刚才吃饭的时候，宋芜就发现他拿筷子的姿势就很别扭。
但看他装的辛苦，估摸是不想让周嫂知道了担心，她也就没在饭桌上点破。
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就没有顾忌了。
撸起他的袖子一看，小臂满是大片淤青。
怪不得他脸上没有一点伤，敢情全用胳膊挡住了。
余光看到抽屉角落里有半瓶红花油，她打开，倒出一点在手心搓热。
“会很疼，你忍着点。”
她把红花油擦在张家齐皮肤上，一手托着他的胳膊，一手对着淤青处揉搓。
为了揉散淤青，她用了很大的力道，可张家齐除了刚开始闷哼一声，后边愣是没喊过一句疼。
过了能有十多分钟，宋芜感觉自己手心烫的都快着火了，才停下来。
抬眸，张家齐脸色苍白，牙关紧咬，连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
还挺能忍！
宋芜轻笑一声，“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张家齐的脸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变紫，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衣服。
宋芜又倒了一点红花油，起身绕到他身后：“我都看见了，你背上也挨了好几下。”
看少年扭捏半天不肯脱，她摇摇头：“不脱也行，你把后背的衣服撩起来也一样。”
张家齐还是不肯动作。
“要是不把淤青揉散，你明天一定会疼的下不来床的。”宋芜威胁道：“还是说你想让周阿姨进来帮你？”
张家齐脊背僵了一下，犹犹豫豫半晌，还是把背后衣服掀起来了。
宋芜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讳不忌医，在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你不用害羞。”
张家齐弯腰，把额头贴在桌面，翁里翁气道：“谁害羞了？你快点，别让我妈发现。”
明明害羞的连头都不敢抬，还在那嘴硬。
宋芜看他脖子都烧红了，知道他脸皮薄，不再调侃。
第83章 廉价的地摊货
姜婉婷这段时间回来的都特别晚，今天也一样。
见女儿的房间亮着灯，她微笑着推门进去：“都这个点了，阿芜早点睡吧，别太累了”
宋芜回头，先是看了一眼母亲的手，似乎比前几日更肿了些。
她垂下眼帘：“我没事的，不过妈妈，咱俩好久没一起出去了，正好明天周末，咱们逛街去吧！”
逛街？
姜婉婷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反应极大：“可不能逛街了，上次逛个街，你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把我魂都吓掉了一半，这次说什么也不许去。”
宋芜无奈，住院和逛街有什么关系？
上次是她运气不好，碰到徐子凡和宋嫒那两个晦气的家伙，被牵连了。
她才不会每次都那么倒霉！
宋芜拉住母亲的手，轻轻晃动：“马上就要月考了，我心里紧张的很，你就当是陪我放松一下，好不好嘛～”
姜婉婷面露难色，她的工作好不容易才找到，要是明天请假，老板不同意怎么办？
可要是她不答应女儿，女儿万一明天一个人跑出去逛街，出了意外又怎么办？
迟疑许久，她还是说了声好。
算了，天大地大，女儿最大，其他的通通都得靠边站。
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不行换一个就是了！
……
第二天，宋芜七点钟准时起床，打开衣柜，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长裙。
裙子的腰身有点不合身，她拿别针将多余的布料卡好才穿在身上。
姜婉婷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大冷天的你穿什么裙子，生怕不感冒是不是？赶紧回去给我换一套暖和的去。”
宋芜神秘一笑，提起裙摆，露出藏在裙摆下一截紧身的浅色秋裤：“放心，暖和的很，绝对不会感冒。”
姜婉婷看了，啼笑皆非：“哪有这样穿的！”
宋芜摇头晃脑：“有的呀，我就是这样穿的啊！”
看她得瑟的小模样，姜婉婷摇摇头，不再理她。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姜婉婷忽感恍如隔世。
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她似乎已经记不清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好在女儿一直陪在她身边，在她难过和无助时，无条件的给她安慰和鼓励。
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宋伯豪。
而她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生下了阿芜。
每当她看到女儿如花的笑脸儿时，她似乎感觉自己对宋伯豪的怨恨都没有那么深了。
“妈妈快来，你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好看吗？”
听到女儿甜甜的呼唤，姜婉婷回过神。
宋芜拿着一个垫肩超夸张的漆皮风衣，不停的在身上比划，看起来很是中意。
据服装店的老板说，这是今年秋天最流行的款式，连电视上的女明星都穿它。
姜婉婷不动声色的把女儿拉到外面，小声劝道：“阿芜，这衣服你穿着不合适。”
宋芜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为什么不适合啊，老板娘刚才说这个款式今年很流行的呀！”
“流行是没错，但是它不适合你。
首先它的垫肩过于夸张，穿在人身上会衬的脖子很短，把你的身体比例变的极其不协调。
其次，它的配色看起来像是路口放大的信号灯，我想你不会愿意穿一个信号灯出门。
还有就是我刚才摸了一下，它的手感很廉价，我敢打包票，这风衣绝对是地摊货……”
第84章 近在眼前
姜婉婷侃侃而谈，宋芜站在一旁认真的听。
等姜婉婷说完，宋芜才指着橱窗里的那件风衣，问道：“妈妈，你猜你口中那个地摊货要多少钱？”
姜婉婷估摸了一下，随口说了个数。
宋芜笑嘻嘻的摇头，伸手比了个数字。
姜婉婷惊了：“这么贵？”
宋芜看着街道两旁的店铺，感慨道：“这世上最好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的钱。”
之后，她又拉着姜婉婷逛了好几条街，只是除了服装店，她什么店都不进。
每进一家店，她都会刻意挑选几件衣服，表现出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
等出了店门，她就会引导姜婉婷说一下她刚才挑的那些衣服的优缺点。
姜婉婷不疑有他，每次都把自己看到的尽数说出。
等走了二十来家店，宋芜还是只逛不买时，她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阿芜，你喜欢哪件衣服咱们就买，妈妈这有钱，你不用担心的。”
她还以为女儿是怕花钱才不买呢。
宋芜笑了笑，也没多解释，只说再逛最后一家店。
她带着母亲，又走了几条街，最终停在了一家门窗紧闭的店铺前。
姜婉婷看着门口的铁锁，开口道：“阿芜，这家老板应该不在，咱们换一家吧！”
宋芜眉眼弯弯：“谁说老板不在？这不是在这呢嘛！”
姜婉婷：“在哪？”
宋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眼前哪有人？
姜婉婷疑惑不已，趴在玻璃上往里瞅。
里面空荡荡的，别说衣服了，连一个衣服架子都没有，压根就不像个服装店。
她说道：“这家店好像黄了啊！”
正说着，她听到卡巴一下。
好像是钥匙扭动锁芯的声音。
转头就看见女儿打开了本该锁着的店铺大门，招着手叫她过去。
姜婉婷震惊：“阿、阿芜，你这是……撬了人家的锁？”
宋芜眉尾轻挑。
她倒是不知道，自家母上大人想象力这么丰富。
举起手里的钥匙晃动两下，“你女儿才不是那种溜门撬锁的人，我是正大光明的用钥匙开锁的。”
她走了几步，把钥匙交到母亲手里：“都说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姜老板，不进去看看你的新店吗？”
姜婉婷彻底惊呆了。
昨天还在打零工的她，今天就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店铺，这个世界也未免太魔幻了点吧？
双手握紧，手中的钥匙硌的她手指一阵阵的疼，提醒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干着嗓子道：“阿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芜牵起姜婉婷红肿的手，心疼道：“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了！妈妈，餐厅的工作太辛苦了，咱们以后不去了，好不好？”
“你都知道了？”姜婉婷心情很复杂。
离婚之后，家中断了经济来源，虽然女儿拿出了一笔钱，但姜婉婷想着也不能坐吃山空啊，就出去找工作了。
可她一没学历，二没经验，好工作都不用她，她只能去餐厅做洗碗工。
姜婉婷怕女儿担心，一直都用去朋友家打麻将的借口，解释自己的早出晚归。
却没想到，原来女儿早就知道真相了。
第85章 玄幻的世界
“我哪会做生意啊，阿芜，我不行的，我什么都不会打。”空荡荡的店面里，姜婉婷喏喏的道。
“妈妈，相信我，你可以的！”宋芜握住母亲肩膀，直视她的眼睛：“你远比你自己想象的要优秀的多，还记的这条裙子吗？”
宋芜原地转了一圈，漂亮的裙摆在空中翩翩飞舞。
姜婉婷认真看着女儿的长裙，总感觉有些熟悉，“这是……我做的那条裙子？”
姜婉婷父亲是一个裁缝，也许是耳濡目染，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对剪裁拥有很大兴趣。
可做了宋太太之后，宋伯豪嫌弃她拿着剪刀不够优雅端庄，强迫她放弃了这个爱好。
这是她做的最后一条裙子，她把它放在了衣柜最底层，一直没拿出来过。
这次搬家，宋芜自作主张把它带进了新家。
宋芜提起裙角：“就是那条裙子，妈妈眼光真好，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这条裙子依然没有过时。”
姜婉婷面露怀念：“是啊，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忘记自己也会做衣服这件事了。”
宋芜搂住母亲的胳膊：“妈妈，你不管是眼光还是技术都很棒，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服装设计师。”
姜婉婷迷茫：“服装……设计师？”
宋芜：“没错，就是服装设计师。妈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开一家私人订制服装室，我们只卖你自己设计剪裁的衣服。”
姜婉婷有些心动，她喜欢设计，也喜欢剪裁，拥有一家能卖自己衣服的店铺，是她小时候的梦想。
可如今真的有机会实现梦想，她反倒犹豫了。
她低着头，声音很轻：“我怕我做不到，我都已经好多年没碰过这行了。”
这十几年失败的婚姻生活，让她失去了很多，包括自信。
宋芜坚定道：“你很棒，你忘了刚才我们逛街时，你对每一件衣服都如数家珍吗？妈妈，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给莫名令人感到信服。
姜婉婷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点头答应了。
……
过了周末，就到了月考时间。
这是宋芜重生之后，经历的第一次考试，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坐在考场，卷子由前排的同学递到她手里，再由她传给后面的同学。
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她深呼吸了几次，把班级姓名写上之后，才开始答题。
考试的时间总是很快，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校门外，宋芜看见张家齐，也不意外。
周嫂在知道他们是同班同学后，就反复叮嘱两人，让他们务必一起上下学，这样好有个照应。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都是你压过的题。”
说到这点，宋芜不得不佩服。
考试前一天，张家齐给她划了一堆题，说是考试极有可能出。
她半信半疑的做了，结果今天一看考卷，和张家齐的题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的重合率。
她只能再次感叹：“学神的世界，整个就是一部玄幻史啊！”
第86章 莫劝他人善
月考后的第二天，就是拆线的日子。
本来她这线早就该拆了，只不过上次伤口崩开了一次，导致这个日期硬是延后了半个月。
姜婉婷正在为新店铺的装修而忙的焦头烂额，宋芜没有打扰她，独自一人来了医院。
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医生办公室，沈医生正在整理患者的病历。
敲了敲门，她举起手臂，示意自己来找他拆线了。
见宋芜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沈医生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她。
这一眼，倒是把宋芜弄的莫名其妙：“我脸上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吗，沈医生为什么这样看我？”
沈医生意有所指：“脸上沾了脏东西能擦掉，心里面的脏东西可很难擦没。”
他是在说她心脏？
宋芜微微一笑：“沈医生在说什么，好高深的样子，我一个小小的高中生听不懂呢！”
沈医生还要说什么，宋芜却已经撸起袖子，笑嘻嘻道：“我今天来医院是请了假的，老师还交代我要尽早赶回去。沈医生可你得快点呀，否则我回去晚挨了骂，沈医生你是要负全责的！”
少女言笑晏晏，一双笑眸清澈见底，干净的没有半分杂质。
被这样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沈医生恍惚之间，竟有一股羞愧的情绪由心而生。
他居然会怀疑这双眼眸的主人是一个面善心恶的坏姑娘，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明明他听她母亲说过，她是在一中上学，或许前几天的事恰好只是和她同名同姓吧！
沈医生敛了敛心神，正色道：“我会尽量不让你挨骂的。”
宋芜坐在他身旁，乖巧的点点头：“那就先谢谢沈医生啦！”
拆线其实很快，沈医生几分钟就处理好了。
宋芜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要离开，沈医生却叫住了她。
“你妹妹的检查结果昨天出来了，B市专家说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还是建议留下这个孩子。他们说如果这个孩子流掉了，她未来会有极大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说到这，沈医生停了一会，才继续道：“我看你妹妹她似乎并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我知道你们姐妹关系不大好，可你毕竟是她姐姐，你说的话她会听的，这好歹是一条生命，你去劝劝她吧！”
听到这，宋芜笑了。
只是这笑，并不是她以往那种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反而带着满满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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