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太太点点头,回到角落去。
何雪莉抱着两个勘察箱,忧心忡忡地低声问苏慧:“学姐不会有事的对吧?她总是很厉害,能面对一切困难,所以这次也会想到方法度过难关的对吧?”
苏慧也担心许千鹤,但表面不显,反而笑着安慰她:“当然,不准小觑我们的许美人。”
她抱紧勘察箱点头。
另一个幽暗的房间中,铺地的暗红色包围许千鹤。
暗红如海,覆盖地板、墙壁、天花板,包括房间里所有物品。没有血的甜味,只有霍薇身上淡淡的桂花香。
许千鹤抬脚,发现鞋子沾上拉丝状的暗红物质。她放下脚,暗红物质归于整片暗红之中,寒意穿透鞋子入侵皮肤。
头顶蓦然投下斑斓的灯光,在暗红的地面组成一朵花。天花板增加红红蓝蓝的光束灯,把房间变成一个舞池。
怪诞的变奏曲响起,高耸、被暗红物质覆盖的家具变成一对对舞伴,伴随音乐起舞。男士身穿彬彬有礼的燕尾服,女士珠光宝气,晚礼服高档耀眼。
他们环绕孤单的许千鹤跳舞,熠熠生辉的珠宝映照她素净的脸,华美的晚礼服衬得她的黑色警服单调沉闷。
她疑惑地注视一切,不解其意。
接着变奏曲换成悠扬的古典舞曲,四周的贵族跳华尔兹,散发优雅的气质。
许千鹤依然疑惑不解。
转眼,五颜六色的舞台灯光变幻成鹅黄色的灯光,跳舞的人群变成鼓掌的观众,暗红色的舞台上投射“国家科技进步奖”的颁奖投影。
许千鹤的照片出现在获奖者一栏。
观众盯着她鼓掌,仿佛是对她的赞赏和鼓励。
然而,粗黑的蛇尾抽在投影上,粉碎幻象。
“……怎么可能……”
房间恢复暗红色,一道人形慢慢地浮上暗红的海洋,肩膀披着一层暗红物质,像披着斗篷。
霍薇的容貌没有改变,卷发垂下,暗红物质为她自动剪裁成高贵的晚礼裙,遮挡她的重要部位。
她难以置信地审视许千鹤:“我不相信你没有欲/望。”
许千鹤恍然大悟,“刚才的幻象就是欲/望?”
“没错,我能影射人心底的欲/望,他们总会在欲/望之中堕落,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抱歉,我对这些事没兴趣。”
霍薇怔了怔,露出看怪胎的眼神。“联姻前我调查过你。你和祁家次子一起不就为了荣华吗?你当法医难道不是作出科技贡献和晋升吗?”
许千鹤面不改色:“所以你现在要铲除情敌吗?”
她口口声声说能影射对方的欲/望,但言语间充满套话的陷阱,可见她的能力只是制造幻象而不是映射。
霍薇见她不上当,不悦地蹙眉。“你高估自己了,在我眼里你没资格当我的情敌,我也没想联姻。”
她困惑的表情取悦霍薇,霍薇勾起妖艳的红唇。“我哥死了,我还需要当联姻的工具吗?我还需要靠男人吗?呵呵呵,家里的所有产业是我的了,我即将是霍家的继承人!”
“原来霍伦是你杀的。”
“不是,不过我要感谢杀他的同类。”说着,她想起好玩的事,笑得更欢。“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巢穴空间能囚禁那些低等卑劣的怪物吗?”
“为什么?”许千鹤偷偷地驱使两道尾影埋伏在她的四周。
“被同类标记过的你居然不知道啊。”
“什么?”她有些不耐烦。
霍薇戏谑:“凡是被巢主标记的猎物,都能囚禁在这个空间,没有巢主的允许不能离开。我猜猜是谁标记你?是你的男朋友祁言吗?”
“关你事吗?”许千鹤冷着脸。
“当然关呀!我掠夺他的猎物,凌驾于男人之上,多么痛快呀哈哈哈哈……”
笑声未完,地面的暗红色凝结成数不清的短箭,朝许千鹤射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色粗壮的蛇尾挡在她身前,挡下所有短箭。不料,所有暗红色的短箭没入蛇尾之中。
蛇尾由精神力创造,它受击,相当于许千鹤的精神识海受击,她的脑袋一阵钝痛。
霍薇气定神闲地吹美甲,“忘了说,它们会激发你隐藏的欲/望,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冰清玉洁毫无欲/望。”
刚说完,她的胸口被另一条黑色蛇尾穿过心脏,尖细的末端在她的眼前轻摇。
胸口鲜血淋漓,她恼恨地咬紧牙。
“我也忘了说,我有两条尾巴……”
剧烈头疼的许千鹤倒在暗红物质之下,面容与身体逐渐被淹没。
“……小鹤。”
许千鹤身处明亮的卧室,床铺、米白的色调、满柜子的医学书籍非常熟悉,是她睡了二十三年的卧室。
她闻声转身,刹那热泪盈眶。
父亲的白头发虽然夹杂在黑发中,但已经显眼,沧桑的皱纹侵蚀他了的岁月,夺走了他的恣意青春。
原来记忆中的严厉父亲,已经老了。
“就快要考试了,有没有把握?复习好没?”从小到大,父亲都使用这般严肃的口吻。
“考试?”她想不起是哪一场考试。
“这是入门级的考试,必须慎重对待。”
她错愕,记忆中没有这段对话,可能是幻象搞鬼。
父亲继续严肃说教:“既然你立志当一名法医,就要全力以赴,就算是助理级的司法鉴定工程师也必须认真谨慎对待!不急不躁,才能做好本职工作。”
她震惊:“爸爸,你……你同意我当法医了?”
“什么话!”他气得瞪眼,“法医是医生的一个分支,不分贵贱。”
泪水始终没有夺眶而出,她笑了笑,释然。
这时门铃响了,妈妈去开门。“呵呵,小鹤,阿言来咯!”
阿言?
由于父亲在场,她故作矜持地离开卧室,然后迫不及待地来到玄关处。
熟悉的狼尾头,熟悉的蔫坏笑脸,还有熟悉亲切的声音。
“小鹤,看呆了?”
他狭长的双眼写满温柔的爱意。
许千鹤被他轻轻地捏脸蛋,眸子水色盈盈。
用餐时其乐融融,父母认可自己的男朋友,她感到很不真切,同时憧憬。
饭后,妈妈不让她帮忙洗碗,怂恿她多陪祁言。
两人在阳台上聊天,忽而祁言笑盈盈地话锋一转:“小鹤,我想起有一句话没跟你说过。”
“什么话?”
阳光落在他粲然的笑脸上。
“我爱你。”
许千鹤咬紧唇,如鲠在喉。片刻,她深呼吸一口,展露柔美的笑脸。“祁言,这话留着出去再跟我说吧。”
此言一出,眼前的美好景象渐渐融化。连客厅中的父亲、厨房里的妈妈,也渐渐消失。
她笑着凝视逐渐淡去身影的祁言,喃喃自语:
“你知道我为什么接受你的追求吗?不是因为你锲而不舍的执着,而是因为你会绞尽脑汁,引导你车胎上的小猫离开……”
窒息感猛然消失,她浮上暗红物质然后大口呼吸,心境清明。
“不可能的……你居然没有堕落……”跪地的霍薇捂住心脏处,不甘心地瞪视。
许千鹤坐起来,头发上的暗红色滑落到地面,脸以下的皮肤被湛蓝的蛇皮覆盖,焕发幽暗又独特的光泽。“幻象很美好,可终究是泡沫。”
不过她要感谢霍薇,知道自己的欲/望其实很简单。
霍薇恍然大悟,原来是鳞片阻止她的欲/望之海入侵体内。
第一次!
第一次有同类成功抵抗她的这片海!
不行,她永远是天之骄女!她即将是霍氏的掌舵人!她还不能死!
“我不信慢慢折磨,不能磨去你的鳞片!”
高傲的自信心被许千鹤挫败,恼恨扭曲她的面容,随即铺天盖地的暗红色如同巨浪,向许千鹤劈头涌来,投下巨大的阴影。
“你给我去死!!!”
许千鹤深知不能再承受精神的创伤,一个箭步往前冲到她跟前,黑色蛇尾勒着她的脖子。“你们三个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早就觉得奇怪,霍薇的说法是要她堕落而不是吃掉她。
“你死了就知道了!”
巨舌般的暗红物质快要卷住许千鹤,黑色蛇尾抢先一步扯断霍薇的脖子。
同一时间,房间里的所有暗红物质消失无踪。
她很走运,这个挂满华美衣服的房间没有囚禁怪物。
但是少了一个巢主,巢穴空间开始震动,房间内的能见度提高少许。
头痛欲裂且疲劳的许千鹤无暇休息,出门去找高夏。
这时,她望见白色房门前的霍太太。
霍太太也发现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她刚杀掉她的女儿。
“还我女儿!!!”
一声嘶吼惊天动地,变得巨大的头颅飞过中间的无底黑暗,向许千鹤噬去。
“老池!!!”
白色房门打开,紧接关上,黑色的大斗篷笼罩霍太太的巨大头颅。
许千鹤第一次见识池荣兴的异人形态,震惊不已。
不过她很快回神,根据传递到来的杀戮念头和惊慌的情绪,她迅速找到高夏可能所在的房间。
打开房门,一地鲜血吓得她提心吊胆。
顶级会所的棋牌室空无一人,绯莲一队心急如焚,不停使用探测仪探测巢穴空间的薄弱处。
由于巢穴空间覆盖的范围小,因此智脑检测不出蝗级灾难,被敌人钻空子。
低频的次声波与人类器官的固有频率相似,也与精神力的波动频率相似,因此能与外人看不见的巢穴空间产生共振。
哪一处的共振较弱,哪一处就是巢穴空间的薄弱点。
比他们焦灼的祁言站在一旁,沉着脸看他们鼓捣。没猎人他就找不来棋牌室,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妈妈也困在巢穴空间。
封闭性的巢穴空间,连他也很难闯入,除非打开“第三眼”找入口,可是现在还不能暴露,他得靠这些猎人进去。
焦急、恐慌、怨自己的情绪持续发酵,他右手遮半张脸,压抑暴戾的杀气。
杀掉所有人,就不担心暴露的问题了。
杀杀杀杀杀!
不行!
绯莲有所感应,看他一眼。
她以为他太过担心许法医导致紧张不安。
“巢穴空间出现不稳定的共振!”一名黑西装的猎人惊呼。
祁言听不懂他们的术语,急忙询问:“不稳定会怎么样?”
“等于巢主出事,他们开战了。”
这个消息令人半喜半忧,绯莲催促他们快点找到薄弱点。
最后的战斗在巢穴空间内展开,黑漆漆的长斗篷牵制着霍太太的巨颅。
许千鹤赶到高夏所在的房间,看见一头怪物倒在血泊中。而持长刀的异人闪躲巢主的攻击,她稍微松一口气。
这个巢主肯定就是方太太,三米左右高,干瘪的皮肤凸起树根似的枝末,皮包骨,双手格外长。
它一靠近长羊角的异人就张大嘴巴,释放一大束树根似的触手,意图缠绕对方。
许千鹤发现像山羊人的高夏,整条左手变成干瘪的腊肉,长刀闪烁电弧,他只能依靠长刀承担大部分攻击。
干皮人的背后长着许多像树枝的筋,连接死掉的怪物,许千鹤猜它一边战斗一边补充营养,那高夏肯定赢不过它。
趁干皮人无暇理会自己,她的尾影快速甩断筋的影子,另一道尾影绞断它背上的所有筋。
霎时鲜血飞溅。
“啊啊啊啊――”
高夏乘机捅穿它的腹部,电弧触碰的皮肤和内脏发出阵阵焦味。
干皮人目眦尽裂。“你们两个!去死!”
大嘴吐出一大束干干巴巴的触手,它们兵分两路,一束攻击高夏,另一束向许千鹤来袭。
喘息间,黑色蛇尾甩开冲来的触手,狠狠地抽干皮人撞墙壁。另一道黑色蛇尾勒紧它的身躯和双臂,随时能将它拧成麻花。
砍落触手的高夏满眼惊艳,“两条尾巴,牛哇!”
许千鹤羞赧一瞬,随即冷漠地盯着挣扎的干皮人。“敢捉猎人进来,你们的胆子真大!”
她学乖了,不直接质问她们的企图。
“哼,进了我们的巢穴空间,管你们是猎人还是皇帝,通通变成我们的所有物!”
所有物?
高夏也意识到她们的目的不是狩猎这么简单。“我呸!我们有的是方法出去,不可能成为你们的所有物!”
干皮人嗤笑:“如果我能早一点点把你们标记,你们永远也逃不出去!我们才是食物链顶端的人,我们才是社会顶流的人!”
“囚禁怪物和人类才能当社会顶流?格局真小。”许千鹤故意嘲讽。
“你们懂个屁!”干皮人果然羞恼成怒。“垄断懂吗?掌控生存的资源懂吗?等我们成功后,你们哭着跪下,求我们赏赐粮食吧!哈哈哈哈……”
许千鹤和高夏面不改色,暗地里却掀翻心中的惊涛骇浪。
“只有你们三个女人,斗不过我们特研处的。”
“谁说只有――”它终于意识到被套话,怨恨地张大嘴巴,准备再次吐出大量触手。
风驰电掣的一息,两人同时行动。
电弧长刀捅入它的心脏,黑色蛇尾拧断它的腰。
第二个巢主,干皮人一命呜呼。
房间内变得明亮,但巢穴空间震动加剧,宛如发生地震。
高夏变回人形,整条左手皮包骨。看见许千鹤担忧,他连忙笑道:“没事的,回特研处大吃一顿就能恢复,幸好包吃哈哈。”
她缓和神色,好奇地大量闪烁电弧的长刀。“这是你们的武器吗?”
“是啊,标配是□□,有别的需求可以向老大申请。许法医,你虽然是后勤人员,但总在前线战斗,你也可以申请佩戴武器。”
“出去再说吧,老池在对付霍太太。”
她默默吐槽:作为一个法医,为什么总在前线奔跑。
怪诞的走廊一片狼藉,黑白格子地砖和铁锈红的墙壁,残留一个个庞然大坑,许千鹤看呆。
“老池的斗篷这么厉害?”
高夏自豪一笑:“当然,老池的战斗经验数一数二,看来他不需要我们帮忙。”
霍太太的巨颅头破血流,昏迷在血泊中。
池荣兴故意留活口,带她回去审讯。
许千鹤和高夏走近,前者有所担忧,“不能就这样带她出去吧?会吓坏普通人。”
恢复人形的池荣兴得意洋洋地拿出针剂。“给她打一针,就能恢复人形。喏,还有两剂,你们给另外两个巢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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