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穗啊……
纪景看着苏佳穗挂在浴室的,湿淋淋的,淡蓝色的内衣内裤,心里百转千回,思绪完全失去控制,奔腾的野马一样在脑子里乱窜。
但主要还是想以此为契机跟苏佳穗谈一谈。就算她是从小跟苏佳和一起长大,同吃同住,亲密无间,那也该……
该什么?
纪景失去了条理,组织不好语言。
仔细想想,他面前的其实就是两件衣服,只不过是两件女孩贴身穿的衣服,都可以堂堂正正的摆在商场里标价售卖,凭什么不能洗好了挂在浴室里呢。
纪景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苏佳穗的观念有问题,还是他自己的观念有问题。
可有一件事,不存在任何争议。
那就是,无论何时,苏佳穗做任何事,都是对的。
纪景默默摘下衣架,拿起吹风机,一边烘干内衣,一边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幸好内衣挺薄,没有海绵,不用吹太久。
没有海绵。
原来没有海绵。
有什么东西滴滴答答落下来,纪景低头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鼻血,一瞬间震惊到杂念全无——他之前一直认为这是电影里才会有的桥段。
等纪景用毛巾裹着两件内衣从浴室里出来,浴室里的水汽也消散了。
江延笑了一下,收拾好书包进去洗澡。
苏佳穗躺在床上摆弄手机,还没睡。
纪景把毛巾塞给她:“你……你穿上吧。”
苏佳穗瞥一眼,没太大反应,只盯着手机说:“明早就干了,你多余费这个事。”
“那个,江延,我不是怕江延看见了会尴尬吗。”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苏佳穗这方面的观念确实和寻常女孩不太一样,她小时候内衣内裤都是底下的战士给洗,洗完了统统挂在一起晾晒,只分谁是谁的,不分男的女的,再后来就是一家人的衣物挂在一起,更没忌讳了。
纪景见状,也不再多言,只凑过去问:“你在干嘛呢?”
“看论坛,他们说动手能力差的学临床会很吃亏,手不灵活,外科没戏,内科也艰难,我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去做法医,刑侦推理什么的,我感兴趣。”
“……法医,那不是整天跟死人打交道?”
“让死人开口说话,帮死人伸张正义,很酷,也很有意义。”
苏佳穗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或者我去做警察,刑警之类的,你不觉得我侦查能力很强吗?”
“我,我觉得,会不会有点危险。”
“哪里危险,做刑警不是可以配枪吗。”
“嗯……”
苏佳穗长大后想做的事实在很多,并且,她都有能力胜任。
纪景将脸埋在枕头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喂,你不要唉声叹气的好吗。”
“我困了。”
苏佳穗拍拍他的肩膀,捧着手机滚到床边,继续兴致勃勃地刷着论坛。
纪景悄悄抬头瞄了一眼,发现苏佳穗居然在搜索巨人观:“你……”
“咋啦?”
“你看这些干嘛……”
“论坛上说,如果能接受这些,就能做法医。”
“你,你都不会怕吗?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苏佳穗用很疑惑的眼神看他:“怕啥?图片有什么好怕的。”
纪景又把头埋进去,像鸵鸟一样:“我要睡觉了。”
床有一米八宽,睡三个人不敢说绰绰有余,却是轻而易举,纪景睡在中间,苏佳穗和江延则睡在他两侧。床大,被子也大,不用争不用抢,把三个人都盖得严严实实。
“哎……”江延有点睡不着,下意识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必要性,同时又特别的多余。
“哎……”纪景完全睡不着,被江延传染着叹了口气,而他睡不着的原因就没江延那么复杂了,纯粹是身上太疼,以及离苏佳穗太近,只要他的腿稍稍往旁边挪一点,就会碰到苏佳穗的脚,这样的距离令纪景有些口干舌燥。
苏佳穗侧着身,背对他们俩,也叹了口气,不过是为他们俩叹气而叹气:“干嘛呀,有心事啊。”
“没。”江延说:“睡不着。”
纪景说:“要不咱们聊聊天吧。”他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苏佳穗说:“好啊,用英语聊,练练口语。”
房间里顿时安静,一夜无话。
……
没有纪汉华从中作梗,老苏的贷.款很快办下来了,毕竟国家还是很支持发展国产新科技这种项目的。而姥爷那两块地和苏佳穗家的房子也顺利做了抵押,虽然拿到的钱没有预计多,但那两块地很大几率会升值,房子也得继续住,现在卖掉实在不划算。
孤注一掷到这份上,孙女士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车子,首饰,包包,除了她平时开的那辆别克,凡是家里价值过万的东西统统找出来拿去卖,一个星期的功夫,竟也叫她零零碎碎的凑到了三四百万。
剩下的,就只能靠向亲朋好友借了。
老苏和孙女士素日很会做人,口碑非常值得信赖,一听闻两口子为了做一笔大买卖,在家里砸锅卖铁,亲朋好友都绝口不提“借”,只说要入股投资,倘若亏损,他们自认倒霉,权当是帮衬老苏一把,倘若盈利,他们也不干预老苏公司里的事,一年到头有个分红就好。
横竖亲朋好友能拿出来的“投资”不多,占股也不大,老苏很乐意用百分之一二的股份做个人情,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杂七杂八,又凑到小一千万。
剩下最后一笔钱,老苏打算从把兄弟宋向狄的腰包里挖出来。苏佳穗去上学之前,老苏特意叮嘱,叫她不要上晚修,早一点回家,老苏准备今天晚上在家里请宋向狄和宋泽阳吃饭。
“请宋叔叔吃饭,还要我作陪吗?”
“你说话不是比我管用吗,你跟你宋叔开口,他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老苏把一个商人厚颜无耻的精明劲全写在了脸上。
苏佳穗无奈,只好答应。
到了学校,刚进教室,书包还没放下,尤念念就背着手走到她跟前,满脸担忧和关切的问:“苏佳穗,听说你妈妈最近正在东奔西走的卖包和首饰,怎么了,是不是家里遇到困难了,你要是缺钱,就跟我们说,大家同学一场,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阴阳怪气的。
苏佳穗睨了她一眼,没理会,径直走到座位旁。
尤念念锲而不舍的跟上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谁还没有个遇到难处的时候呢,要不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和恬恬一块吃饭。”
落难的恶毒女配被犬欺啊。
苏佳穗很配合的抬起头,非常感动的说:“那太好了,以后午饭咱们就在一块吃,我饭量可大,吃得可多,你要做好准备啊。”
尤念念:“……”
季沐恬走过来,扯了扯尤念念的袖子,很内疚的看着苏佳穗:“穗穗,真对不起,你家的事……可能你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可念念无意间知道了,她又很想帮帮你,所以……总之,对不起,希望你看在念念也是一番好意的份上,不要怪她。”
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真是烦死了。
苏佳穗属实是不喜欢这种每句话说出口前都要扒拉扒拉小算盘的人,季沐恬算一个,宋泽阳算一个,就恨不得把“我是诡计多端的聪明人”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好好好,我不怪她,请问您二位现在可以闪一边了吗?”
“……”
“是这样子,我家车卖了,我打车来的,早自习还剩不到半个小时,两张试卷我一道题没做呢,你们要关心我开导我帮助我,能不能等我有空的。”
如果苏佳穗愿意,完全可以让眼前这对“助人为乐”的好姐妹难堪的下不来台,可她是真着急写试卷,没心情闲扯淡。
不过,她的敷衍和不耐烦也足够让那对好姐妹尴尬了。
尤念念回到座位上,越想越憋得慌,从前苏佳穗处处压着她一头也就罢了,如今苏佳穗不仅和纪景分手,和陈旭闹掰,还即将成为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有什么资本这样拽?
目光落在奋笔疾书的江延身上,尤念念有了主意:“江延,你知道苏佳穗家里到底怎么了吗?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我爸妈在社会上还是有些人脉的,万一能帮得上,那不是歪打正着了吗。”
江延抬眼看她,表情很诚恳:“你说什么,我没仔细听。”
尤念念真以为他没仔细听,又重复了一遍。
“哦。”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尤念念期待万分的看着江延。
“这个事就是……”江延扯了扯嘴角,眼神瞬间冷掉:“不关你事。”
尤念念咬了一下牙:“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在尤念念的大力宣传之下,苏佳穗家里“破产”的消息在师生之间迅速散播开,和小说剧情中一样,除了女主和女主闺蜜宽容大度的表示关心外,便没有人再理会了。
苏佳穗这样认为,直到快放学的时候,陈旭来找她。
面对陈旭,苏佳穗总没办法心平气和,毕竟她是真心把陈旭当成朋友,没想到陈旭是真对她有意见,刚一上位成男主,就把她给踹一边了。
苏佳穗气鼓鼓的盯着陈旭:“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个给你。”陈旭往她怀里塞了一个蛮大蛮厚重的盒子。
“什么东西啊,我不要你的东西!咱们俩绝交!”
“你怎么……”成熟起来像三十岁,幼稚起来像十三岁。
“我怎么!”
“你就不能先打开看看吗?”
苏佳穗很不高兴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翡翠玉镯。陈旭奶奶葬礼过后,老苏回家提起过这对镯子,说拿去香港拍卖,怎么着也值个三四百万。
“……”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家里的情况,但应该是急等用钱的,这对镯子,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一时资金周转,也许够用。”
苏佳穗抬起头,看着陈旭,也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态度才好了,憋了半响才道:“奶奶遗嘱上不是说,这是你娶老婆的聘礼吗,你居然敢随便乱用,就不怕……”
“不是随便乱用。”陈旭烦躁的扯了扯衣领,解开一颗让他透不过气的扣子:“反正,你就先拿去。”
“我不能拿!”
“那你就丢掉!”
“你你你——”
苏佳穗语无伦次的踢了陈旭一脚:“奶奶把遗产都留给你真是瞎了眼了!”
陈旭好像不知道痛,转身就跑。
苏佳穗扣上盖子,小心翼翼的端着盒子,轻轻晃了两下,确定玉镯是安全的,撒丫子就追。
任凭苏佳穗打架再厉害,腿却没有陈旭的长,陈旭放开了跑,她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可苏佳穗执拗起来,比尤念念还锲而不舍,耐力也足够跑完一个半马。
一个跑,一个追,两个人在操场绕起圈圈。
冬日的傍晚,天际只剩一丝橙红的余光,冷风吹袭,阵阵寒凉。
江延和程向雪并肩坐在观众席上,整齐划一的裹紧了羽绒服。
“他们还要跑多久?陈旭好像快累死了。”
“不要急。”程向雪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手表,打了个颤说:“穗姐马上要破咱们学校女子五千米的最高纪录了,我真为她骄傲。”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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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的意思是你别做儿科医生◎
陈旭感觉自己快要跑吐血。
可心里却很痛快, 好像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股脑释放出来。
余光看到程向雪在观众台上振臂高呼,恭喜苏佳穗破了女子五千米的个人记录, 叫她加把劲冲刺八千米, 陈旭顿时没了力气,脚步放缓,无力的躺到草坪上。
苏佳穗立刻追过来, 砰的一下砸在他身上。
“呃——”
“妈的……”苏佳穗很喘, 但还有劲儿抡起拳头用力锤他:“叫你跑,累, 累死我了。”
陈旭抓住苏佳穗的手腕,说不出话, 就算说得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佳穗挣开他,勉强爬起来,跪坐在草坪上,把捧了五千米的首饰盒端端正正的摆在他胸口。
江延背着程向雪从观众席跑下来, 到跟前, 程向雪单脚落地, 大笑了两声道:“哈哈,小样的, 就凭你还想跟我穗姐PK, 扑街了吧。”
江延看陈旭,像脱水的鱼, 不由觉得他很可怜:“别这样躺着。”
陈旭摆了摆手, 胸口剧烈起伏, 仍是说不出话。
程向雪从北京回来, 得知陈旭奶奶去世, 有心要对他体贴一些,可紧接着又得知他最近常跟季沐恬厮混在一起,还同苏佳穗闹得非常不愉快,好的坏的,两种情感交杂着,导致程向雪面对陈旭时特别像个神经病。
前脚刚嘲笑完他,后脚又攥着他的手把他从草坪上拽起来:“你真是啊,自作孽。”话说的依旧不中听。
苏佳穗也站起身,长舒了口气:“我回家了,我爸让我今天晚上早点回去。”
程向雪赶忙问江延:“小江老师,你也回呀?”
江延摇摇头:“我上完晚自习再回去。”
程向雪弯着眼睛笑起来:“好呀,那我有不会的题就可以去你们班问你啦。”
程向雪已经拿到了上海戏剧学院的通行证,如今只差提高文化课的成绩,于她而言四百五十分是底线,五百分基本稳过,以她目前的成绩,压力其实不大。
可程向雪有程向雪的盘算,与她同专业的那些考生要么是童星出身,自带着光环和关注度,要么是家里在这个行业中有人脉和资源,将来不愁出路,她是半道出家,用脚趾盖想也知道有的艰难,她不愿意大学四年后沦落到去横店跑龙套,要想尽早崭露头角,就只能由此开始下苦功夫。
程向雪眼下的目标是在文化课这一项上做第一名,将第二名远远甩在身后的第一名。
接连一周,程向雪几乎每天都是早上六点起床,凌晨两点入睡,拼命程度较比火箭班的学生,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她既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困,还总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
苏佳穗认为她和江延都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只不过程向雪的优势不在脑子上,在精神上,每天睡四个小时就能保持高度亢奋,且一旦下定决心就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人,不要太适合混演艺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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