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日这一出,可就是赤裸裸的宣战了。
韩昀璟叹口气,玖儿这些年,时常会在公事之外,夹带一些私人信件给他。
可那些信的内容,不外乎就是关心他的身体,问候他的家人。
再多的,就是诉说她在胡国的经历。
并一再强调,她没有轻贱自己,和胡国贵族间的交往,都是很有分寸的。
他和玖儿这些年往来的信件,昨夜他便全找出来给了小丫头。
当时他想着那些信件也没有任何暧昧,所以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小丫头看完那些信件后,气得脸都绿了。
“韩昀璟你是猪啊!人家姑娘好好的,干嘛要七年如一日关心你的身体,还每年都给你娘带胭脂水粉,给你爹带胡国那边的美酒。”
顾以沫指着案桌上三四十封信恨恨道:“人家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关怀,试问那个当妹妹或者师妹的,会七年如一日关心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以及所谓的哥哥的家人。”
当时听完小丫头劈头盖脸一顿训。
他竟有些哑口无言。
可不是嘛!
阿姊七年如一日挂心他的身体,是因为他们血浓于水。
可玖儿不是他的亲妹妹啊!
确实是他太想当然了。
韩昀璟收回思绪,揽住顾以沫的肩膀,对看着他,笑得满脸依恋的女子开口道:“玖儿!此局……你输了。”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便须早日打碎她的幻想。
不让她再误会下去才对。
见从小就和自己亲近的男子,突然间态度变得疏离。
霍玖儿眸子里暗流涌动。
“玖儿棋差一子,这柄追凤,是摄政王妃的了。”
她收敛周身的情绪,将伴随自己三年的短剑,双手奉上。
“承让。”
顾以沫接过匕首:“若不是霍姑娘急于求成,未必会输了这一子。”
呵呵!
偷鸡不成蚀把米。
心疼了吧!
谁叫她那么急着想要按死自己呢!
韩昀璟看了一眼棋局,嗓音温柔地开口:“娘子不必谦虚,就算玖儿稳扎稳打,败局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顾以沫:“……”
他那只眼睛看见她谦虚了。
听见男人的评判,霍玖儿眼神又暗了暗。
本来输了棋局,心里就特别的憋屈。
如今还要看自己心仪的男子夸别的女人,霍玖儿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她还就不信了,自己沉下心神还会输。
于是,她重新审视刚刚的棋局。
只见棋盘上白子围追堵截,好似十分凶猛势不可挡。
可黑子却是闲庭漫步轻松突围。
霍玖儿错愕的抿紧了唇。
怎么会这样?
刚才棋局开始时,她就发现顾以沫的棋艺,并不亚于自己后,她便有些乱了手脚。
所以就想用最快的速度,将对方给按死。
是亦,她只一味的出击。
如今回过头来看,她的全力围杀。
就是个笑话。
这哪里是棋艺不亚于自己,人家分明还未尽全力啊!
霍玖儿深吸口气,她霍玖儿不是输不起的人。
于是,朝美如画中仙的女子盈盈一拜:“棋之一道,玖儿确实不及摄政王妃。”
这次。
她的态度倒是真诚多了。
旁边。
韩霄拿着老管家送过来的两张宣纸,眼睛都瞪大了。
“臭小子押了五百二十两黄金?”
“是的国公爷。”
胡长喜瞥一眼看过来的小主子:“不过,王爷是赊账的。”
韩霄:“……”
臭小子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这一日。
镇国公府押霍玖儿的所有仆从护卫,全把私房钱输了个精光。
而输得最惨的,当属国公爷韩霄。
五百二十两翻五倍,可是两千六百两……黄金啊!
韩霄本来是要赖账的,可楚芸二话不说,直接抄了他藏私房的几处地方。
结清所有的赌资后,韩霄的私房,连百两都不到了。
晨阳把自己的眼珠子,从晨风手里那五锭黄金上抠回来。
造孽啊!
他当时干嘛要把十两银子,给偷偷换成二两啊!
但凡他对王妃多一丝丝信任,他如今拿的就是五十两了啊!
想到与之擦肩而过的四十两,晨阳就心疼得吃不下饭。
而那些输了银子的仆从护卫们,也都心疼得垂头丧气。
大家本来是想着国公爷做庄,这又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们就把平时攒的私房钱,全都拿出来押了玖儿赢。
可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好些年没碰棋盘的人,会把玖儿给赢了啊!
这样的气氛下,霍玖儿也呆不下去了,便带着丫鬟,准备离开镇国公府。
“国公爷!这套梅花棋盘,是玖儿特意从胡国给您带回来的。”
韩霄闻言,忙打起精神接过棋盘。
“哎!谢谢玖儿,玖儿有心了啊!”
霍玖儿柔柔一笑,转头对韩昀璟道:“韩大哥,送玖儿回去可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是男人就好色。
墨院。
绿箩一套鞭法练完,回头就看见八角凉亭里,自家小姐正拿着那柄赢回来的短剑发呆。
“我这去把姑爷给找回来。”真是气死人了:“姑爷明知道那个霍玖儿居心不良,却还要去送人,他就没想过小姐会难过吗?”
小丫头气哼哼言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消停些。”
房妈妈一把将人给拽了回来:“姑爷不是那样的人……”
“可姑爷他是个男人。”
是男人就好色。
绿箩气冲冲打断房妈妈的话:“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任荀之你知道吧!他们家的表姑娘跟他们一起回的燕京,说的好听是暂住任府,可前几日,这表姑娘竟成了任大人的,妾。”
最后那个妾字,绿箩几乎是喷出来的。
房妈妈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喷到脸上的口水。
这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她当然是知晓的。
说起来,也是任夫人命苦。
一连生了三个女郎,任家老夫人求孙心切,才会逼着任大人纳了她娘家侄女。
“好了,别人家的闲事你少管,咱们姑爷和任大人可不一样。”
绿箩不服:“怎么不一样了,那个霍玖儿,今日分明就是要抢姑爷送小姐的白玉环佩,她又和姑爷是青梅竹马,这不就是小妾姨娘的最佳人选……”
“小姐身边的丫鬟,也是通房小妾的最佳人选,你要上位吗?”
绿箩话音未落,一道凉飕飕的声音突然响起。
姑……姑爷。
绿箩和房妈妈闻声回头,就见本该去送人的王爷,不知何事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绿箩心虚的屈膝行礼后,便缩在一旁当鹌鹑了。
房妈妈则笑着指了指凉亭里发呆的小姐开口:“王爷回来了,王妃在凉亭里等您呢!”
“嗯!”
韩昀璟走了两步,又停下道:“本王不是任荀之,你家小姐也不是任夫人,这墨院,不会再进任何女人。”他顿了顿:“再胡言,本王就找个书生把你给嫁了。”
书……书生!
每天絮絮叨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假清高的书生。
绿箩想起以前镇子上那些个自命清高的读书人,手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凉亭里。
顾以沫还在神游,手上的匕首被人拿走了才回过神。
“你不是去送人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她将匕首从男人手里夺了回来,语气里泛着浓浓的酸味儿。
“家有娇妻,为夫当然归心似箭。”
韩昀璟轻笑出声,撩袍坐下后,伸手便将挣扎抗拒的小丫头圈进了怀里。
“放手,找你的玖儿妹妹去。”
气死了,她还生气呢!干嘛动手动脚的。
“娘子呷醋的样子,甚美。”
男人惬意的样子,让顾以沫来了脾气。
她抓住男人的手腕,啊呜一口便咬了下去。
嘶……
这丫头属狗的吗?
逼急了就咬人。
韩昀璟好笑的拍了拍顾以沫的脑袋:“娘子牙酸吗?可要歇歇再咬?”
听见这话,顾以沫哪里还咬得下去。
她松口,就见男人白皙如玉的手背上,被自己给咬出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而在这只手的虎口处,还有两排小巧的浅粉色齿痕。
且看那深陷的凹度,这辈子,怕是不会消失了。
呃!
她这一生气就咬人的毛病,怎么换了一个壳都没有改掉啊!
上辈子,她那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总爱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她力气不够打不过他,可不妨碍她张嘴咬人啊!
到后来,那臭小子见到她,都要绕道走了。
顾以沫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摸出帕子把手背上的口水给擦干净了。
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霍玖儿拒绝认娘做义母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昨夜。
韩昀璟说他让娘,认下霍玖儿当义女。
如此,既可以偿还霍总教头替他挡箭的情份。
虽然吧!
作为疾风军的总教头,舍命救主是他的本份。
可韩昀璟是把他当半个师父看的。
遂!
他一直惦记这份情。
还有昨日从明月阁传出去的流言,只要霍玖儿成了楚芸的义女,那他们便是兄妹了。
而既然是兄妹,那韩昀璟英雄救美,便救的是自家妹子了。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霍玖儿和韩昀璟成了兄妹,哪怕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霍玖儿这辈子,都和韩昀璟没可能了。
顾以沫当时就说了,霍玖儿肯定不会同意认他娘做义母的。
韩昀璟抿了抿唇,握住顾以沫的手细细把玩。
“为夫去送她,也是为了和她好好的谈谈。”
顾以沫挑眉:“谈崩了?”
“也不算。”
男人捏捏小巧圆润的指尖,桃花眼微冷地道:“那丫头执拗,这三个月内,她若是为难你了,你只管教她做人。”
顾以沫:“……”
感情!
她还要时不时来挑战自己啊!
“那我要是反被她教育了呢?”
“那你便告诉为夫,为夫给你出气。”
第一百七十八章这辈子,你我只能是兄妹
霍玖儿从镇国公府出来,便抿着唇,低垂着泛红的眼眶,快步上了一旁的马车。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南栀忙跟上来,满脸担心的问:“摄政王欺负您了?”
“没事。”
霍玖儿闭上眼:“回去吧!”
见自家小姐不想多说,南栀叹了口气,撩帘出去架车了。
马车缓缓启动,渐渐远离了镇国公府气派宏伟的大门。
霍玖儿才任由眼泪悄悄的滑落。
“玖儿!这辈子,你我只能是兄妹。”
“可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去胡国建功立业,为的,就是能与你比肩。
我以为你娶顾以沫,仅仅是因为她是圣女。
我以为你把胡国的所有势力皆交于我手,是因为你也是心悦我的。
所以,我在胡国不哭不闹,眼睁睁看着你成婚。
我娘过世了,我想着要在热孝里和你成婚,便带着绣了七年的嫁衣赶了回来。
可你如今却告诉我,你我只能做兄妹。”
“我把胡国的势力交与你,是因为你有那个能力,这和个人情感并无相干。”
男人冷着一张脸,桃花眸里冰寒如渊海:“况且!每次我给你的回信,讲的皆是公事,你何以会误会我也心悦与你?”
“怎么没有了。”
她反驳:“我五岁那年,你送了我一把木梳,我回送了你一个小玉冠,那是我俩的定情信物,
而且这七年来,你每年都会给我银票,你那么抠门,却舍得送我银票,难道还不能说明你心里我吗?”
男人扶额:“那时我们一个五岁一个十岁,且木梳和玉冠,还是你哭着闹着要买的,更何况,付银子的是霍叔,当时不过就是霍叔开玩笑,说木梳和玉冠,是有情人送给彼此的定情信物,你还当真了。
还有这七年我给你的银票,那是你给我爹娘买胭脂水粉,和买酒的银子。”
霍玖儿任由眼泪划过脸颊,一颗颗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多么可笑啊!
她以为的偏宠和厚爱,竟然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其实那些银票,的确刚好够买胭脂水粉和美酒。
就连南栀也提醒过她好几次,可她自己骗自己,谁的话她都不听。
霍玖儿闭着眼,从怀里摸出一把做工不算精致,却已经被抚摸把玩出包浆的小木梳。
“不管是谁付的银子,你收了我送你的玉冠,那便是我霍玖儿的情郎。”
她睁开眼,摩挲着木梳看了良久,才将其珍而重之将其收回怀里。
她用父亲的死,换来了三个月留在燕京的时间。
霍玖儿闭上眼擦掉泪痕,再睁开时,柳叶眼里狰狞又狠绝。
得不到心,那便得到人吧!
她付出了十几年的真心,总不能一点回报都捞不回来吧!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位于柳巷街的院子里。
南栀调下车辇,将矮凳放好。
这座院子,是七年前韩家出资,买来送给霍玖儿母女俩的。
当时霍玖儿只在这里面住了半月不到,便偷偷的去胡国。
而霍玖儿的娘,因为自卖自身去了靖王府,也很少来这里住。
是亦七年来,这院子,一直都是隔壁的上官绾儿母女在帮忙打理。
上官绾儿听见隔壁的动静,立刻就和她娘忙忙赶了过来。
“玖儿啊!恭喜贺喜啊!你这可是国公夫人的义女了呢!
我们家绾儿要是能嫁给王爷,你们可就是姑嫂了呢!”
上官绾儿的娘笑得合不拢嘴,本就不大的眼睛,这下都笑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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