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屿捕捉到沈一渺眼底掠过的挑衅。
他知道沈一渺在故意使坏。
沈明屿暗里失笑,面上不表露,依旧按照一贯的语调和节奏,不疾不徐道:“等体温降下去,再注意补充水分,很快就能恢复。还口渴吗?要不要再给你倒一杯水?还是喝一点粥?”
阮轻轻摇头拒绝:“不渴了,待会再倒水吧。”
她嘴巴又苦又涩,入口的清水也是这味道,她刚才就吞咽的艰涩。
肚子的确快要唱空城计了,顿了一下,阮轻轻好奇问道:“是什么粥?”
王管家趁机递上保温桶,道:“太太,是厨房专门为您准备的皮蛋瘦肉粥,带一点咸味,如果你嘴巴淡,喝它正合适。”
保温桶的盖子揭开,浓郁的米香扑面而来,阮轻轻喉结略一滑动,把粥接了过来,文雅又快速地消灭了大半碗。
沈一渺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嘴唇”这个话题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带偏,走了样。
“要不要吃一根香蕉?”说着,沈一渺把剥好的香蕉递给阮轻轻。虽然神情略不自然,但动作利索,看神真诚。
阮轻轻一怔,认真道谢接过。
沈一渺因她道谢的口吻微不自在,耳尖发烫,又剥了一根,盯了沈明屿一秒,最后选择别开眼塞进自己嘴巴里。
沈明屿:“……”
阮轻轻悄咪咪将一切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手里的香蕉更甜了。
排“他”阵营初现端倪。
*
体温虽然降了,但到底还在发烧,药物里还有一些助眠的成分,吃过东西不久,阮轻轻再次迷糊睡去。
这一次睡眠浅,王管家和沈一渺离开的动静她隐约听见,想醒来送别,但挣扎一会,无法彻底醒来,又不知过了过久,“叮”地一声机械脆响在脑海回荡盘桓,阮轻轻才算真的清醒。
说来穿书前她身体素质一向不错,鲜少生病,虽然她没在养生上怎么下功夫,但每天锻炼,尽量不熬夜,很少吃寒凉油炸的食物,做到这些已经胜过绝大多数同龄人,她也把这些习惯带到穿书后的现在,即便原身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她之前,但经过俩月调养也不该如当下一般病势汹汹,甚至昏迷不知事,这是她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因为发烧而失去意识,相当不可思议。
现下身体好转,精神舒缓放松甚至有些懒散,是这场高烧强行让她穿书以来便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阮轻轻闭目享受这一刻的松快,漫无目的与系统聊天。
阮轻轻:【系统,你一离开我就生病了,所以我这场无妄之灾是不是由你离开造成的?】
系统:【……】
阮轻轻:【还是说,我的灵魂和原身的肉·身不适配,灵·肉无法完美融合,身体排斥之下才引发了高烧?】
系统:【……】
阮轻轻:【所以,我这也算工伤了吧?有没有补偿?或者其他爱心福利?比方说,一叠红色的小票票~】
系统终于开口,刻板的机械音都能听出无奈:【你生病难道不是因为身体免疫力下降?】
阮轻轻:【哦……不过,你离开的昨晚,我做了一件伟大又意义深远的事情,我把一个悲伤的少女从凄风苦雨中解救出来,这个少女还是你一直尽心关照的沈一渺,对此,你没有什么想表示的么?比方说,一摞红色的小票票~】
系统:【……】
阮轻轻:【你不要装死啊,我为此高烧昏迷,怎么也得是一个价值十万块的任务了吧?】
系统:【离开之前就告知过宿主,得由本系统发布的任务才能领取奖励。】
阮轻轻:【那人家资本家开的公司还能由员工先行垫付,后再回公司报销呢。】
系统:【……】
阮轻轻:【切,小气!险恶又抠门!】
系统:【……宿主在没有任务奖励的激励下,还能义无反顾的帮助继女,已经在成为一个好后妈的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阮轻轻:……
槽多无口。
阮轻轻:【那是我善良!凌晨,一个小姑娘在外头游荡不回家多危险啊,就算只是认识的小姑娘,我也会去帮忙找人的好么,和是不是沈一渺关系不大。】
可是这会儿,总有一种做了白工的感觉……
又歪缠了两句,系统还是不松口,后面直接装死不出声了。
阮轻轻意兴阑珊。不过也不多失望,本来也就是无聊乱侃。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貌似系统的离开会让她身体的免疫力下降……可这是为什么呢?如果是,要怎么才能摆脱这一限制呢?
回想一遍她脑海中浩瀚的小说情节,猜测很多,但都没有证据支撑。杂七杂八乱想一气,阮轻轻干脆一股脑放下。
想不明白就暂且搁置。
阮轻轻睁开眼,摸到手机搭一眼时间,晚上八点二十七。
沈明屿还在窗边办公,姿势和黄昏时分如出一辙,只是背景从绯色换成墨黑点缀灯火。
沈明屿察觉阮轻轻翻身的响动,推开文件,走到床边,随手拉过椅子在边上坐下,看着她问:“好些了吧?”
阮轻轻点头,瞥见他支在下颌的修长手指,到手,再到手臂……
“我抱你。”
三个字倏然跃进脑海。
阮轻轻面部一紧,别开头。
沈明屿将她一系列表情和动作敛进眼眸,眉梢不着痕迹一挑,明知她在不自在,却还是故意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阮轻轻赶忙摇头:“就是嘴巴苦。”
“我给你削一个苹果,”沈明屿长臂一伸从旁边的茶几上拿了一个苹果和水果刀,慢条斯理把下面的话讲完,“甜嘴。”
“你居然会削苹果?”阮轻轻惊讶了。
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大少爷,现在又是数亿身家的大佬,哪一个都和“削苹果”这一技能不搭。
然而,沈明屿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真的会,还很娴熟。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此时为了方便动作,他把衬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精瘦有力。
他修长的双臂曲起,一只托苹果,一只转动刀柄,手指灵活转动,附在手臂上的纤薄肌理随之移动,极具力量美感。
即便阮轻轻对他手臂过敏,也忍不住盯视。
如果不是确信沈明屿不会读心术,阮轻轻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在她眼前晃动这双“抱过她”的手臂。
他皮肤白却不显弱气,只一个简单削苹果的举动,却被他做出艺术感。他神情专注自信,眉峰微蹙,尤其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时散发出的气势和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地随他沉迷。
原小说中,描述了几笔沈明屿家里破产,父母相继离世,债主逼门等糟糕境况,可能正是凭借这一份执着与自信,他才能自泥沼中爬出,杀出一路通往功成名就的血路。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更遑论沈明屿还兼具良多吸引人的特质,比方说,周到细致、温润谦和、博学儒雅,过往经历淬炼而来的沉稳淡然,交往时恰到好处让人放松舒适的分寸感,健康的生活习惯,坚守多年的自律慎独,而且他还有相当优越的外貌和身材……
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男人,很难不对他生出好感,甚至心动。
阮轻轻了解自己,她偶然的“扭捏”,就比方刚才,很可能是对沈明屿动了心。
她不太确定,但,沈明屿的确和其他人不同。
可动心也不能代表什么,她见到一堆红票票心动的幅度可能都比这大,而且更关键的是,动心离喜欢还有好长一段路,至于“爱”那就更是远到没影了。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提醒她身处医院,也让她回忆起先前的一场激烈大梦,父女决裂再现。想到抛夫弃女的爸爸,阮轻轻略略躁动的心一秒不动如山。
原生家庭带给她的影响深远,让她几乎失去了信任男人的能力。
不信任,就远离。
这是她之前一直信奉的原则。
她不知道自己日后能不能重拾这项能力,但她想,绝对的安全感应该是一切的基础。
“给。”沈明屿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阮轻轻。
阮轻轻道谢接过。
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
空气渐渐粘稠。
彼此的呼吸声都越来越清晰时,阮轻轻突然往后一靠,“咔嚓”咬了一大口苹果,她眼神无辜疑惑:“我昏睡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梦话?”
沈明屿一滞,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手指,意味不明问:“你是指哪一句?”
阮轻轻:“……”
她只是随意找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怎么,她真的说梦话了?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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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是轻轻的爱人,沈明屿。◎
“我真的说梦话了?”阮轻轻眨眨眼,下意识反问,只是口吻略虚。
阮轻轻是真的疑问,她也是住过大学宿舍的人,足足四年都没听室友提过她有说梦话的习惯。
而她人生中第一次说梦话还偏偏被别人听去了,这怎么能不让她惊讶。
“他是不是在逗她?”阮轻轻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沈明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在他波澜不惊却莫名有力的眼神压迫下,这个念头便被阮轻轻一点点挤出脑海。
沈明屿实在没有理由骗她。
“哦,好吧,我说了。”阮轻轻状似寻常,像是问候他“吃了没”一般问道,“那我都说了什么?”
阮轻轻的一颗心悄悄地悬浮起来。
闻言,沈明屿只晦暗不明地瞥了阮轻轻一眼,却无端让她头皮发麻,心脏一秒钟跳进嗓子眼。
难道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
念及梦中她对爸爸酣畅淋漓的质问和批判,基本上把她“可怜”的身世都囊括了,这一切可都和原身相去甚远啊,她虽然对原身具体身世不了解,但在原世界中她可没有爷爷和大伯,以沈明屿的智商和敏锐,她吐露几句,就会被他捕捉到真相吧?
不是吧?不是吧??
她不会把穿书的秘密暴露了吧?
阮轻轻的手脚一寸寸麻痹,脸色更是一霎那褪去所有血色。
曾经她去聋哑学校做义工,跟着带队的老师还学了大半天的手语,当时她就十分庆幸,自己的嗓子虽然算不上天籁,但可以正常发声,正常与人交流,爸爸再是渣,妈妈再是情绪化,她都感谢他们给了自己一副健康的躯壳,也是在那次,阮轻轻单方面在内心与妈妈达成了和解,比起因为大人疏忽而失去听觉或不能再发声的孩子而言,妈妈至少把她健康抚养长大,再者,很多东西强求不得,放下更是放过自己。
可是,如果她真的在沉睡中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抖露干净的话,她宁愿是个哑巴。
毕竟,作为哑巴,至少她可以保住秘密,继而保住自由!
她不想被送去切片,也不想被带去精神病院。
后悔,就是非常后悔。
她就应该和妈妈反抗到底不去相亲,不去相亲就不会接那通电话,不接那通电话她就不必来这个书中世界,不来书中世界就不会认识沈明屿,不认识沈明屿就……
哎。
说再多也没用,都是在自己吓自己,谁又能确定沈明屿猜到真相后不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自己呢?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磨磨唧唧,钝刀子割肉更疼,于是,阮轻轻直接追问:“嗯?我到底说了什么?难道是说了什么需要和谐的内容?”
她还刻意开了一句不怎么高明的玩笑。
阮轻轻此时的面色真的像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因为安稳睡了两觉和高烧退下好转的精气神陡然之间散去大半。
沈明屿看着阮轻轻一瞬间失去神采精神,担忧害怕还偏偏要强撑的模样,已经很不忍心,甚至暗暗后悔方才的沉默了。
她本来就在生病,情绪起伏大,即便有事情需要解决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么好奇?”沈明屿慢悠悠问道。
阮轻轻半真半假道:“好奇呀,我怕一不小心把梦想说出来。”
“这就是你的梦想吗?”沈明屿修炼老道,已经攀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淡淡一笑,慢条斯理补充道,“成为……富婆。”
阮轻轻:……??!!!
柳暗花明又一村!
哎?不对!
阮轻轻又试探着重复:“富、富婆?”
沈明屿微笑点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是这两个字。”
所以又一村之后是社死现场么?
刚逃出生天,就想钻小黑屋……
不过,尴尬几秒后,阮轻轻重新被喜悦包裹。
就在她以为要被判死·刑时,甚至为此提心吊胆,片刻不能安宁时,却被告知,无罪释放,只不过因为先前的言语不当需要拘留俩天,两天和死·刑天渊之别好么。
阮轻轻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下一瞬便神采奕奕,虽然面色还残余些许尴尬,但之前的颓靡一扫而尽,双眼也乍然有神,阮轻轻不自在也持续不到几秒,便笑道:“嘘,替我保密。”
一夜暴富,万千人的梦想,不寒碜。
沈明屿眉梢轻挑,配合点了点头,还很好脾气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阮轻轻一怔,而后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回答:“有需要一定不跟你客气,到时候沈总可不要赖账呀。”
如果她说需要,沈明屿甚至下一秒就能让她的银行卡中多一串零,当场如愿。当然,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在实现暴富的路上,遇到困难,向沈明屿求助。
对于这两个方向,她的回答都适用。
阮轻轻心里最后的一点疑虑也消散了,沈明屿方才的沉默可能也在疑惑,作为沈明屿的妻子本身就是富婆了,再把“富婆”当梦想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还有可能沈明屿在反思,他给的零用是不是太少了?当然,最后一点是她自己的调侃,沈明屿前后两月给了她三百多万,已经十分阔绰了,再多她都感觉烧手了,毕竟他们之间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
沈明屿失笑点头:“如果用得上。”
“哎,我在梦中肯定美梦成真了。”阮轻轻忽然一脸惋惜叹息。
沈明屿不动声色问:“哦?”
阮轻轻理所当然道:“我醒来心情大好啊,前所未有的好。”
沈明屿垂眸,淡淡道:“要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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