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恩?是说我?”
唐卿淡声道:“你怎么会认识陆大人?”
唐玄羽一怔,意识到自己失言,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而眼前的少女,却面无表情的朝他缓缓靠近。
“唐玄羽,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而一旁的陆怀瑾,在听到这个称呼后,少见的愣在原地。
陆怀瑾:“啊?恩?什么?”
眼前的乐师,竟然是安亲王的小儿子,唐玄羽?
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您真的是世子殿下?”
在两人各怀心思的目光下,唐玄羽叹了口气。
他一脸烦躁:“你第一眼不也没认出我吗!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反正,反正跟你没关系!”
唐卿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淡漠道:“是唐淮秋安排的,对不对?”
唐玄羽惊愕的望着她。
果然,猜对了。
她道:“陆大人,劳烦你将大辽皇宫的事,同他说了吧。”
“是,郡主。”
陆怀瑾眸光变得严肃起来。
而听完这一切后,唐玄羽眉头紧蹙着,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
“你……你说的是真的?大辽的皇帝果然是司星燃!我哥真的没猜错!”
第二百二十八章 砍瓜切菜
得知此事后,回去的路上,陆怀瑾始终心事重重。
唐卿道:“陆大人在担心什么?”
陆怀瑾轻扯唇角,嗓音低沉。
“说来惭愧。微臣自认为对朝堂局势了如指掌,没料到,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人。”
她说的是唐淮秋。
唐淮秋之锋芒,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毕露。
唐卿本以为他会像上一世那般,年纪轻轻便走上仕途,一路呼风唤雨,身居高位。
可他并没有。
而是选择了最为决绝的方式,淡出众人视野。
事实证明,唐淮秋也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哪怕陆怀瑾,都从来没有注意过他。
两人回去后,迎面遇上司星燃。
他怀里报了个纸袋,斜倚在门框边,影子被落日拉的很长。
听到脚步声,少年淡淡抬眸,深邃的视线落在唐卿身上,却化为温柔的雾气。
他笑道:“出去玩了?”
唐卿歪头:“是啊。你在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等你回来啊。”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纸袋,轻轻晃了晃。
里面传来清脆声响,还伴随着烤栗子的香味。
陆怀瑾道:“小姐,我就先退下了。”
“恩!今天也辛苦你啦,陆大人。”
“不碍事。”
陆怀瑾很快走了进去。
而司星燃也站在跟前,将纸袋放进她的怀中,然后抬手摸了把少女的头。
暖黄余晖下,唐卿垂下漆黑眼睫,看了眼纸袋里的东西,明澈的眼眸忽闪忽闪的。
“好香的味道,你在哪里买的呀?”
“唔,就路边随手买的。喜欢的话,以后我再买给你。”
司星燃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少女的发旋。
少年情不自禁的想:以前的时候,她看起来有这么娇小吗?
圆润的肩膀,精巧的鼻子,那双乌黑幼圆的眼珠,总是噙着雾蒙蒙的笑意。
直教人想凑近一些,看的在清楚一些——
温热的栗子抵在唇边。
司星燃垂下眼睫,撞入星辰般灿烂漂亮的眼眸。
唐卿诧异的问:“你是不是累坏了,怎么一直往我这边歪?来,吃点栗子!”
他被迫咽下粉糯的栗子肉。
“挺甜的。”
唐卿抖了抖手里的纸袋,发现量还真不少。
“那就好,烤栗子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得赶紧分给哥哥。”
唐卿又抬头望她:“嗳,对了,你今晚留下来吃饭吗?”
司星燃微微一怔,“吃饭?”
“对呀,吃饭。”
“……可以吗?”
看他如此谨小慎微,唐卿抿唇一笑。
“当然可以了,走走走,我哥哥做饭可好吃了!”
她牵起司星燃的手腕,将他给带了进去。
他们刚进入后厨,便听到一阵整齐利落的切菜声。
唐烬身穿玄衣,眉眼淡漠,眼睫轻垂。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菜刀,熟稔的将土豆切成细丝。
刀面一抖,那些细丝便被抛入水中浸泡。
陆怀瑾则蹲在旁边,认真的往里面塞柴火。
“别塞太满,火起不来。”
唐烬嗓音凉薄。
陆怀瑾颔首:“哦哦,我知道了。”
司星燃站在厨房跟前,此时的他才意识到什么,语气有些失落。
“你哥会做饭?”
“做的可好了呢!”
唐卿一脸骄傲:“而且,不是谁都能吃到哦!”
许是为了安全起见,但凡是唐烬不能完全掌控的地方,他都会亲自给妹妹做饭,来避免一些伤害。
手里的菜刀上下翻飞,整齐的蔬菜被码在一旁。
男人抬眸,冷淡瞥过司星燃。
“哥哥,咱们让司星燃也留下吃饭吧。”
唐烬没有拒绝,只是抓起旁边带泥的圆萝卜,冷冷丢了过去。
司星燃猛地抬手接住,眸间闪过一丝寒意。
“可以。削皮去。”
司星燃危险的眯起凤眸。
唐烬嗓音更冷:“怎么,不会?那就去学!”
没有这点本事,没资格站在卿卿身边。
司星燃沉默片刻,嗤笑一声,认真的开始清洗起萝卜来。
唐卿没看出这两人的针锋相对,毕竟除了她以外,哥哥对谁都是这幅样子。
“我也要来帮忙!”
“好,那卿卿就把筷子拿过去吧。”
陆怀瑾此时也燃起了火,忙道:“对对,小郡主真棒啊,都长大了,能帮忙了呢。”
唐卿:……。
敷衍我是吧。
等到夜色浓重,一名不速之客却主动找上门来。
彼时,他们刚吃完饭,陆怀瑾正在喊下人收拾碗筷。
“小姐,那人自称是梧桐楼的乐师。”
听到这里,唐卿陡然清醒。
“快喊他进来!”
片刻后,唐玄羽一身朱衣,缓缓走了进来。
他看到桌上的残羹剩饭,面露不满。
“你们怎么吃饭这么早啊?”
唐烬倏地眯起狭眸:“你是……唐玄羽?”
司星燃眸中也划过一丝意外。
他将视线落在唐卿身上,似乎是在等一个解释。
而唐卿也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今日的遭遇同几人说了。
当然,她刻意忽略了自己被抓走的那一段。
否则,哥哥又要动怒了。
相比起陆怀瑾的惊讶,唐烬和司星燃就沉稳很多。
两人垂眸沉思,明显各怀心思。
而唐玄羽则道:“我刚刚收到了老哥寄来的信,所以才打算来找你们的。”
唐卿问:“信上说了什么?”
“上面说,如果我在辽国遇到你们,就……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不必有任何隐瞒。”
看来,唐淮秋早就料到,唐玄羽会遇到他们。
他的掌控力果然强悍,哪怕如今身处千里之外,也能预测到如今的处境。
唐玄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想,你们最近应该都知道,魏汀召集军马的事,对么?”
唐烬冷淡抬眸:“你们也在调查?”
“是。而且我还有了个新的发现。”
唐玄羽面容严肃:“魏汀造了假,她的人手,根本没有三万之多。”
“哦?从何得知?”
“梧桐楼是魏汀和她的党羽议事之地,我借由乐师身份,偷听过他们的谈话。”
唐卿这才明白,唐玄羽为何要在梧桐楼当乐师。
解释完后,唐玄羽又道:“接下来的消息,是沈守清告诉我的,很重要。”
他定定的望着唐烬。
“李清净在宫外,也有一股相当可怕的势力,而且,他们正等待着一个夺权的机会。”
第二百二十九章 对立面
得知李清净没死,在场众人都不是很意外。
祸害遗千年,更何况,李清净只是被唐烬重伤。
依照他的能力,有的是办法逃脱。
不过……
唐卿问:“你说他在等一个机会,什么机会?”
“暴雨。”
唐玄羽嗓音轻落,其他人面露疑惑,可司星燃,面色却微微一变。
“再过一阵子,便是帝都的潮汛时节,届时会有连绵暴雨,而大辽的防汛工程,一向都是漏洞百出。”
听到他的解释,唐烬眉间笼上一层阴翳。
“也就是说,会有洪水?”
“没错。前几年洪水发作的极其严重,甚至淹到了皇宫。可前年和全年,水势已经大幅减弱。按照钦天监的预测,今年甚至不会下雨——”
可李清净,却在等一场暴雨?
他凭什么断定,会下雨?
电光火石间,唐卿骤然道:“险些忘了!李清净可是沈守清的师兄啊!他定然也从常明子那边学了些观勘天象的手段。”
唐玄羽也反应过来。
“等等,他和沈守清竟然是师兄弟?沈守清也没跟哥哥说啊!”
司星燃淡淡道:“他凭什么要告诉唐淮秋?若不是因为此事同唐卿有关,你以为他会跟你们泄露消息?”
唐烬冷声嗤笑:“一个两个的,都不自量力。”
唐玄羽想要反驳,却又悲哀的发现,司星燃说的是真的。
依照沈守清冷淡疏离的性子,若仅仅只是大辽、亦或是他们兄弟俩的事,这人根本不屑于去管。
房间内陷入沉默。
唐卿很快意识到,就算他们猜出了李清净的手段又如何?
如今的他们身处异国,根本没有势力与之对抗。
司星燃虽然身居高位,也手握一些兵马。
但这些兵马,在魏汀的大军面前,也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李清净的谋划,那么,何不利用这一点呢?”
司星燃沉稳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
“您的意思是?”陆怀瑾抬眸,投去问询的目光。
苍白的灯光照在少年俊逸的侧脸上。
他挑起一抹极冷的微笑。
“相处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懂魏汀。”
“李清净那边不好下手,我们可以针对魏汀……”
三天后,帝都迎来了第一场大雨。
相比起去年,这场雨显得温柔许多。
于是帝都居民便奔走相告,期待着今年的堤坝,不会再一次被摧毁。
而长公主府的后门外,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下。
雨幕中,裹着黑布的东西被抬了进去,摆在后院之中。
血腥味渐渐弥漫。
魏汀这才撑着油纸伞匆匆赶来。
她半蹲下身子,掀开黑布。
男人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咬牙,猛地将黑布丢掉。
“一刀毙命!谁干的!”
可在场众人皆是唯唯诺诺。
魏汀怒极,抄起侍卫腰间的长剑,猛地砍向一人。
可她是被娇养长大的,哪里有挥剑的力气?
沉重的剑柄咯的手疼,她索性直接丢掉。
先前的马车夫戴着蓑衣走进来。
他沉声道:“我们不知道是谁。过去送饭的时候,整个楼的人都没了。”
魏汀的手微微发抖。
而身旁的侍从,则低声道:“莫非,是李先生?”
魏汀陡然转眸,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她的眸中,闪烁着恐惧。
“别让本宫听到他的名字!他已经死了,死在昌平陵了!”
嘴里这么说,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李清净不可能就这么死去的。
这人的恐怖程度,他们都有所体会。
魏汀抑制不住的发抖,将这些惨死的尸体用草席裹了,丢到城外的乱葬坑里。
她颤巍巍的回到书房,提笔,却不知要写点什么。
最后,只留下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唐淞露。
“砰!”
书房的门被撞开,丫鬟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魏汀愤怒的将毛笔拍在桌上。
“做什么!本宫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吗!”
丫鬟委屈道:“长公主!陛下回来了!”
魏汀的大脑出现短暂空白。
很快,第二个消息又猛地砸来——
“陛下回宫之后,便将礼部尚书、钦天监侍笔等人给抓了起来!说、说……”
“说什么!”
“说要当场问斩!”
“轰隆!”
窗外传来一阵电闪雷鸣,地面似乎都跟着颤动。
而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也在雷电号召下,彻底转变为一场大雨。
司星燃极其淡漠的收回视线,微微抬起下巴,寒声道:“动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跪在跟前的几人,连求饶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寒光闪过,他们人头落地,被狼狈的拖了下去。
商少隐眉眼阴鸷:“陛下,这些可都是李先生的人。”
司星燃勾唇轻笑。
“我要杀的,就是他的人。”
话音刚落,何安匆匆赶来。
“陛下,长公主过来了!”
“陛下!陛下!”
魏汀不等通报,就慌乱的冲了进来。
她看到满地的血,面色陡然一白,险些昏厥。
“您、您怎么能对李先生的人动手啊!”
司星燃诧异的扬起眉毛,殷红的唇似笑非笑。
“商司谏,你来说。”
商少隐深吸一口气,颔首。
“据谏院议断,这几人贪污受贿,违反大辽律法,当斩。”
魏汀牙关微微颤抖,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本以为这么多年来,李清净已经将他完全掌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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