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烬于马上挥舞长剑,杀出一条血路,朝着唐泽直冲而来!
两人目光相撞,几乎迸出火光。
“你竟然还没死!”
唐烬唇角微微一勾,满是嘲讽和轻蔑的弧度。
“噹!”
两人的武器撞在一起。
唐泽目眦欲裂,握着武器的手微微发抖。
他在害怕。
居高临下的少年发尾高扬,眉眼轮廓都像极了他的父亲。
那个让所有皇子为之忌惮、却又佩服无比的男人。
萧若生见状,猛地扭身,朝着唐润州狂奔而去!
唐卿一惊,伸手去拦,却也来不及了。
眼看他的手指就要触碰到唐润州,唐烬却厉声喊道:“四旗队长萧若生!”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陡然一僵。
他几乎咬着牙回道:“末将在!”
“护好郡主!”
话音刚落,唐烬便从马上跃下,一脚踹在唐泽的胸膛。
唐泽“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微微怔愣,像是有些迷茫,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的鲜血。
似乎是在疑惑:我何时,变得如此羸弱了?
可唐烬根本不给他疑惑的机会。
待他抬头时,一柄银色长剑,“哧”的没入胸膛。
唐泽牙关微微发抖,抬起浑浊的眼珠,不可置信的瞪着唐烬。
当初那个他一只手就可以掐死的少年,如今已经变得如此强大。
“唐——唐玦——”
剧痛让他的意识模糊,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眼前的人。
“我怎会弱过你,我怎会弱过你!”
他吐出一大口血,虚弱的瘫软在地上,口中却还念念有词。
唐烬脸色淡漠,拔出长剑,轻轻一甩。
眸光掠过,像是在看地上的蝼蚁,没有丝毫感情。
他转身来到萧若生跟前。
一拳砸在他的颧骨上!
萧若生闷哼一声,仰栽倒在唐卿身侧。
而唐卿则被拥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她呆呆的,有些不可置信。
柔软娇小的手,搭在哥哥棱角分明的脸上,摩挲了几下。
眼泪止不住的奔涌而出。
她颤声道:“哥哥,你怎么回来了呀?”
“因为卿卿想我了。”
他的眼尾也红的要命。
率领万马千军的人,熬过了南诏百年难遇的寒冬,却熬不住妹妹湿润带泪的目光。
唐卿已经忘记怎么放肆大哭了。
可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她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
只是抱着哥哥的脖子,嚎啕大哭。
唐烬面容温和,轻声安抚着自己的妹妹。
很快,江边的白焰军利用碎石勉强渡河,一起将赤骑军彻底包围。
唐泽败了。
他宛若丧家之犬一般,瘫倒在地上。
身下满是血泊,将积雪侵染。
而萧若生则跪在唐烬身前,面色惨白,极其失落。
“只差一步了啊,殿下!”
他声音嘶哑,满是凄凉。
“一步?”
唐烬平静的问:“你若是想要辅佐君王,大可自请入大陈朝堂。”
“我只想辅佐有您的大陈!您既然想要守护大陈的子民,为何不已帝王的方式!”
“为何要称帝才能守护?萧若生,本王同你说过无数次,可你却一意孤行。”
萧若生面露绝望。
他想不明白,怎会有人拒绝触手可得的皇位?
唐烬却不愿再与他多说。
他垂下纤长的眼睫,嗓音冰冷而无情。
“萧若生,你犯弑君之罪,无可赦。”
跪着的男人缓缓闭上眼睛。
一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唐烬抱着唐卿,转身往回走。
突然,不远处的唐泽仅凭着最后一口力气,手握匕首,猛地冲了过来!
萧若生眼瞳一缩,飞身而上!
他挡在唐烬身后,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唐泽眼见自己偷袭失败,彻底陷入癫狂,朝着唐烬扑去。
可他身后已经用来无数黑旗军,将唐泽困在刀剑之下!
他凄厉又不甘的声音,回转山谷。
有人拿起药粉,却被萧若生一巴掌拍在地上。
他虚弱的抬起眼眸,远远盯着唐烬。
被鲜血染得殷红的唇瓣嗫嚅几下。
“殿下,若有来世……”
“您定要成王……我来……辅佐您……”
满天飞雪之中,萧若生沉沉的闭上了眼。
唐烬却只是单手接过披风,改在了怀中的小姑娘身上。
“殿下,赤骑军已尽数伏诛。”
唐烬道:“就地斩杀,不留活口。”
“是!”
与此同时,白焰军将领也拱手而上。
“小将军!白焰军愿同您一起战斗!”
“恩。先回宫。”
唐烬缓缓侧颜,黑眸绽出冷酷的薄光。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同时,山腰的另一处。
骏马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而它所带着的马车厢,也整个变形,其上布满血迹。
沐琴发着抖从裂口中爬出,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双银纹软底靴。
顺着靴子往上看,瞧见一张光风霁月的俊美面容。
她被太一宫的宫人缓缓扶起,带下了山。
临走之前,她扭过头,看到沈守清半身染血,眉眼霁明。
而在那车厢深处,则是受了伤的前国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杀死触碰真相的人
很快,常明子便被人给扶了出来。
他伤的极重,肋骨断了三四根,小臂也被崩裂的尖锐木刺穿透。
沾染着鲜血的眼眸,沉重的抬起,看了沈守清一眼。
沈守清温声道:“你们都先下去,我给师父疗伤。”
几位宫人不疑有他,温顺恭敬的躬身离开。
常明子费力的呵笑几声。
“果然,他们只是表面服从与我。”
沈守清没说话,只是抬手拔出常明子手臂上的尖刺。
常明子自知命不久矣,索性靠在马车残骸上,吐出一口浊气。
“从你得知自己身世那一刻开始,便在筹划一切了吧?”
“你联合钦天监,一点点的收拢权利。做的真当是天衣无缝。”
沈守清没说话。
他站在常明子跟前,冷白的肌肤上隐有光泽流动。
常明子一只眼睛被血糊住,可另外一只眼,却泛着笑意。
沈守清:“南诏的事,是你做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自言自语:“如今,只要我一死,你就会成为太一宫真正的主人。”
“哈哈哈哈……守清啊,我的好徒弟,你和你师兄不一样,没让我失望。”
先前,常明子也提起过这个“师兄”。
但沈守清并不在意,可如今,他问:“我的师兄?他又做了什么?”
“他杀了人。”
常明子眸中没有恨意,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杀了自己的亲人挚友,也杀了我最爱的女人。”
感受到呼吸的微弱,常明子轻声说:“我为大陈培养了你,也算是赎罪了。沈守清……你会成为大陈最优秀的国师……”
沈守清面色毫无波动。
常明子:“至于那些你搞不清楚的事。比如南诏,比如辽国,可都是他的杰作呢。”
沈守清微微蹙眉:“他现在在哪里?”
短暂的沉默后,常明子费力的睁开眼睛。
声音很轻:“他正在你背后,看着咱们呢。”
话音一落,沈守清墨瞳倏地眯起,陡然转身。
可身后空空如也。
本以为是常明子在恐吓自己。
可他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
就在不远处的断崖上,丛林掩映间,站着一个人。
看身量,应当是男子。
他穿着太一宫的制服,看不清表情。
只是在沈守清转身没多久,便离开了。
而常明子也彻底安静下来。
大陈曾经最为尊贵的国师,如今同血液泥浆为伍,死在断壁残垣之中。
沈守清将他的腰牌摘下,用手帕包起,收好。
他默默的看着常明子的尸体被大雪掩盖,再也看不到踪迹。
然后他来到了那个“师兄”曾站过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只有一连串脚印,断断续续,最后被积雪彻底掩盖。
……
皇宫中,所有人一片喜色。
白焰军和黑旗军里应外合,不仅剿灭了萧若生这叛贼,甚至还将唐泽就地斩杀。
唐润州受了寒,马上被接入太医院,接受李纨的诊治。
而唐卿则和自己哥哥黏在一起,不肯离开一步。
空旷而平摊的广场前,黑旗军排列整齐。
为首的小队长,正在认真汇报着战果。
而站在他们面前,身形修长冷冽的少年,怀里却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团子。
唐卿睡得有些不安稳,紧紧抓着哥哥垂落的发绳。
汇报完毕后,唐烬抬起细密的眼睫,掩住眸中深浅不一的轻笑和温柔。
“知道了。你们跟随顾大人在军营驻扎,静候本王号令。”
“是!”
带黑旗军离开后,唐卿才悠悠转醒。
她一脸迷糊,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唐烬失笑:“卿卿,怎么了?”
“不是做梦。”
唐卿紧紧抱住哥哥的脖颈,像只小猫一样,轻轻蹭了几下。
他失笑,将兜帽扣在妹妹的头上。
“走了,外面冷。”
回到议事的大殿,陆怀瑾等人已经等候多时。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安亲王,唐霍。
在萧若生带兵离开后,他便冲出常宁宫,号令白焰军对皇宫残留的人进行清除。
直至彻底夺回皇宫,并且抵抗了赤骑军的攻击。
瞧见唐烬走来,男人锐利的眉眼陡然温和。
“卿卿还粘着你呢?”
唐烬温声道:“恩。”
唐卿此时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从哥哥的臂弯中跳了下来。
故作矜持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辫子。
这番动作,让大殿内的众人忍俊不禁。
“你们聊,卿卿要去吃好吃的了。”
言罢,她便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唐卿先是来到太医院,看了看重伤昏迷的唐润州。
确定他很快就能痊愈后,这才放心。
只是,唐润州的母妃因为伤得太重,如今气息微弱,怕是很难痊愈。
李纨说起这事儿,眸中满是忧虑。
唐卿只能沉默,片刻后,她道:“尽力医治吧。”
她心里清楚,师父都没办法的话,只能说明这人真的没救了。
可她是唐润州的母妃。
那个看到儿子就会安静下来。
哪怕意识尽失,却还是在危急关头,保护自己儿子的女人。
唐卿离开太医院后,来到了坤宁宫。
唐淞露经过检查,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身体虚弱,喝了不少药,被养在自己的宫殿里。
看到唐卿,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是你。你哥哥回来了,开心吗?”
唐卿点头:“当然开心。因为哥哥是真心待我。”
“那么你呢,淞露姐姐?对你好的人,都是发自真心吗?”
唐淞露琉璃般清澈的眸中,飞快略过一丝暗芒。
她捏紧身下的软垫,轻声说:“这普天之下的全部人,都爱戴着公主,不是吗?”
唐卿没有回答,只是弯起粉唇笑了笑。
“是啊。毕竟得不到的,无论如何也得不到。”
“哪怕通过欺瞒的手段,也终将会东窗事发。”
唐淞露似乎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可她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你不会说出来的。”
“那东西太过珍贵,私下说没人相信。可一旦公布——”
她轻笑着:“将会引起一场足以灭世的巨大动乱。”
能够治疗百病的血,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陷入癫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唐淞露深知这个道理,因此,她毫无顾忌。
只要杀死所有触碰真相的人,那么,谎言就不会被戳破。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金歌族的传说
唐淞露说完这话,便略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
这是赶客的意思。
唐卿也没有多留,平静的转身离开。
回到静心宫内,沐琴头上缠着纱布,匆忙走了出来。
瞧见唐卿,她眼眶一红,哽咽道:“小姐,您没事就好!”
唐卿道:“沐琴,我被萧若生抓走后,你们都经历了什么?”
沐琴用手帕擦拭着眼角:“您走后,马匹受了惊吓,朝着无人的方向狂奔,最后自山坡上甩了下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
“奴婢的头就是那时候摔破的。”
“那……车厢里的其他人呢?”
这说的是常明子。
沐琴道:“恩……国师大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浑身都是血,然后沈公子就带着太一宫的人来了。”
沈守清?
唐卿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沐琴,你没事就好。”
沐琴大为感动。
此时,一名黑旗军自宫外走来。
他身材壮硕,气势凛然,吓退了不少人。
沐琴对黑旗军的阴影太重,见到他,脸色一白。
唐卿却探出一颗头来:“你是哥哥的人。”
男人颔首,恭敬道:“殿下请您过去。”
唐卿跟着他见到了哥哥。
外面又下了雪,唐烬正在和安亲王对话。
唐卿披了件暗红色的大氅,踩着积雪走来。
亭中的两人纷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呼,好冷。”
唐卿摘掉兜帽,露出一张白玉似的精致脸庞。
唐烬墨衣墨发,肌肤冷白,眉眼间蕴着山川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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