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宋家军也并非一无是处。”
楚哥笑道:“那宋老爷子倒也聪明,知道把精兵把握在自己手里。”
只可惜,宋老爷子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宋东洋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竟然会有如此之高的爆发力。
几乎是转瞬之间,就丢了自己的人头。
主心骨没了,剩下那些精兵也就自然不值一提。
唐卿听完整个故事,只觉得跌宕起伏,振奋人心。
她眼睛亮晶晶的:“哥哥好厉害!你们都好厉害!”
话音轻落,唐烬骨节分明的手却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卿卿也很棒,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果敢。”
唐卿收到夸奖,面颊微微泛红,轻轻地笑了。
为了庆祝这次的胜利,大陈举国欢庆。
所有人也一扫先前的颓势,开始迎接新帝所开创的盛世。
头顶烟火乍现,无数的款式和形状让人眼花缭乱。
唐卿身穿雍容华服,发冠精致美丽,宛若落入凡尘的仙子。
她站在高台之上,微微仰头,纤长的眼睫却颤了颤。
如今,帝京的烟花发展迅速,各色花样层出不穷。
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最开始,是谁第一个在无聊的天空中,带来颜色的。
她捏紧衣袖,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一片湖。
湖边,是两个相对而视的孩子。
“如果你离开了,那你要记得回家的路,我会等着你的。”
“好,我记住了……你会等着我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饲养野兽
入夜,墨王府。
唐卿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她像只小兔子似的发出几声哼哼,翻了个身,睡容恬静。
少年如月色般清冷精致的眼眸,蒙着一层温柔的纱,落在她的身上。
片刻后,起身离开。
院中,安亲王唐霍一袭黑衣,负手而立。
唐烬轻声道:“真的不同卿卿告别么?”
唐霍摇头:“不了。她舍不得,定然会哭的。她一哭……我就也舍不得了。”
闻言,唐烬沉默片刻。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便可。”
“恩,我会的。”
唐霍顿了顿,道:“烬儿,我知道你手握寒砚阁。”
唐烬倏地抬眸,却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黑衣男人低声道:“寒砚阁是玦儿一手创立,几乎遍布整个大陈,如今的你,还没有完全启用。”
“您的意思是?”
“……如若要查清你父母的死因,没有比寒砚阁更有用的方式了。”
他是让唐烬回收全部寒砚阁的力量,然后再追查父母死因。
唐烬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缓缓颔首。
“知道了。谢谢您。”
“没事。”
唐霍深深的看了眼:“我们已经老了,剩下的事,就要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月光之下,他微微一笑。
“而我现在,只想找到我的孩子和妻儿。”
唐烬拱手:“二伯,山高水长,一路小心。”
唐霍转身离去,闻言,脚步未停。
只是摆了摆手,算作最后的告别。
当天夜里,一辆马车驶入帝京,悄无声息的来到墨王府内,
马车帘子被掀开,木制轮椅碾过青石板面,来到唐烬身后。
“他走了?”
“恩。”
“所以,在你看来,害死你父母的凶手,除了李清净外,还有其他人?”
眼前的少年久久没有回应。
片刻后,他转过身。
月光倾斜,满地银白。
唐烬眉眼笃然,似凛凛寒霜,敛着笃然的光。
“是。”
逸清垂下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她道:“那,就按照你心之所想去做吧。”
……
辽国境内。
一场暴雪如约而至,将皇宫整个染成银白。
而就在皇帝的寝宫内,却灯火长明,无数的御医来回走动,皆是神情严肃。
李清净身形笔直,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没多久,魏汀一袭雍容长裙,略有狼狈的狂奔而来。
“李清净!到底怎么样了!自寒的情况怎么越来越糟!”
望着一盆盆殷红的血水,魏汀脸色苍白。
她半生筹谋,好容易才将大辽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司星燃就这么死了,那她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面对魏汀的质问,李清净却满脸淡然。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的病是你们魏家给的,埋怨我有什么用?”
魏汀一时语塞,片刻后,才道:“那你究竟何时才能让他——”
说到这里,她刻意放轻了声音。
“才能让他忘记过去?安心的当他的辽国皇帝啊。”
李清净缓缓抬眸,冷冰冰的注视着魏汀。
“你以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吗?那你来做好了。”
魏汀急了:“你这时候跟我赌气什么!”
此时,床榻上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一名御医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李清净闻言,猛地推开所有人闯了进去。
只见司星燃浑身是伤,斑驳的血迹不断流出,几乎染红了他大半个身子。
在一片混乱中,他双目赤红,已经没有了人的理智。
看到他这幅模样,李清净眼底却闪过一丝疯狂的光。
“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的眼神!小怪物,我等你好久了!”
魏汀匆匆赶来,也被眼前血腥的一幕给吓坏了。
那御医被活生生扭断脖子,眼球突出,已经断了气。
“李清净,这、这要怎么办才好啊!你快想想办法啊!”
李清净只是慢慢的拍掉魏汀的手。
他一个眼神,吓退了全部想要逃跑的御医和宫人。
“来人,把门关上。”
“李大人!”
机灵点的顿时察觉到什么,脸色惨白一片,连忙跪在他脚边。
可李清净没有任何反应。
他抓起一名宫人,像是在饲养什么野兽似的,直接丢了过去。
“啊啊啊——”
一声惨叫响彻大殿。
闻言,李清净却更加兴奋,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
他从容的走出了门,将全部的御医和宫人都关在了里面。
整整一天一夜,等到暴雪停止,他让人打开了宫殿大门。
映入眼帘的一幕,宛若人间地狱。
少年满身浴血,长发披散,踩着地上死去的头颅,直勾勾的盯着虚空发呆。
他的四周,满是断臂。
“天哪……”
开门的禁卫军都惊呆了。
李清净却毫不嫌弃,他缓缓走上前去,一掌将少年砍晕,然后拖了出来。
“去喊人,把里面收拾一下。”
李清净笑着说:“然后给他们的家人各一笔钱,以后谁也不许提起此事,知道了吗?”
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猎物的宫女们忍住眼泪,匆匆点了点头。
几个时辰后,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凝视着陌生的屋顶,眸中的茫然渐渐散去,目光清明。
与此同时,他的身旁也坐着一位容貌清秀的女孩。
看他醒来,女孩眸中闪过一丝畏惧,却很快又被欣喜所替代。
“陛下,您醒了?”
少年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伤,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突然问:“……在哪里?”
然后自己也愣住了。
……是谁?
他刚刚要说谁的名字?
脑海中有一道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宛若水中月,慢慢扩散消失。
与此同时,李清净和魏汀并肩而来。
看到他,魏汀满脸心疼。
“陛下,您总算醒了!您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吗?”
少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片刻后,才道:“你是谁?”
魏汀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片刻后,她哭喊道:“你连姨母都忘了吗!”
姨母?
对他而言,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少年低声问:“那,我又是谁?”
回答他的,是那个身着白衣锦袍的男人。
他面容俊秀,薄唇勾起一抹凉薄。
“您叫魏自寒,是大辽的少年皇帝。”
第一百八十五章 风雪未归人
唐卿自睡梦中惊醒。
她又一次的梦到了司星燃。
同样的龙椅,同样的男子。
可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眼眸空洞呆滞,没有一丝光。
唐卿就站在他面前,毫发无伤。
可司星燃的神情是那般冰冷,目光干涸的转在她脸上。
“你是谁。”
她听到司星燃低哑的质问。
“你是谁!”
——“卿卿!”
她被紧紧拥入一个温暖怀抱。
熟悉的冷香让她思绪归拢。
唐卿抬手拽着哥哥的衣领,低声道:“哥哥,我做噩梦了。”
他宽大温热的手,轻抚着妹妹的额头。
“有哥哥在,一切都过去了。”
唐卿这才平静下来,她透过窗户,望见外面又下起了雪。
蓦地,她想到那日被她丢进湖中的花盆。
“哥哥,卿卿想去湖边!”
唐烬没有拒绝,妥帖的为她换好衣服,确认不会被寒风侵袭后,两人这才离开。
飞雪簌簌落在撑起的伞面上,四周没有仆从,寂静的宛若深夜。
兄妹两人的身影在大雪中模糊,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印。
唐卿站在当初丢花盆的湖边,隔着栏杆望了湖面许久许久。
她像是在回忆什么人。
唐烬心里清楚,却并没有点破。
“哥哥,战争过去了吗?”
“过去了。”
此后的大陈,将在新生的力量中站稳脚跟,国祚绵长。
这之后,唐卿也知道了安亲王离开的事情。
没有意料中的哭闹,她显得尤为平静。
只是问:“那长鹤亭呢?彩色的蛇?”
霜木低声道:“宋青山最早就是在长鹤亭内,联合众人谋反的。”
“至于彩色的蛇——是当地的一种习俗,用五彩线拧成的绳子,他们通过这东西来传递消息。”
唐卿怔了怔。
当天深夜,一位不速之客找来。
他褪下兜帽的那一瞬,唐卿的眼瞳紧紧一缩。
此人竟然是失踪已久的金绿芜!
他瞧见唐卿时,满脸悲容。
“族长他……”
唐卿抿唇,轻声道:“是唐淞露干的。”
金绿芜陷入久久的沉默。
他是听说了唐卿服毒自愈的事,才终于下定决心找过来的。
“我本打算拆穿唐淞露,可就在几天前,我收到了一条消息。”
金绿芜肩上的雪已经开始消融,化为冰冷的水渍。
“圣血的事情又一次传出,我们在外的族人几乎被剿灭殆尽。”
唐卿浑身一僵。
金绿芜继续说:“我让他们都隐瞒身份,藏了起来。而你,也千万不要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唐卿唇瓣嗫嚅几下:“若是哥哥也有圣血——”
“不可能。圣血只会在女性之间传承。你哥哥是很安全的。但是你不一样。”
金绿芜眸光复杂的看着眼前小姑娘。
粉雕玉琢,唇红齿白。像极了一只待宰羔羊。
如若落进那些渴求圣血之人的手中,下场只会比族人更加凄惨。
“我一直憎恶秋雪圣女的出逃,可如今看来,她反倒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若是她不逃走,我们怕是根本活不到现在。”
唐卿眸光复杂。
“那你呢?你要如何?”
“我要回到百草谷,那里有族长留下的手信,会成为我们自保的力量。”
说完,金绿芜便又扣上兜帽。
他显然不打算长留。
“我走了。小圣女,谨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唐卿讷讷点头。
她望着金绿芜瘦削高大的背影,沉默片刻,只是说:“路上小心。”
金绿芜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他踏进风雪之中,很快便满头银白。
此时,下人来报,说段知歧过来了。
段知歧前来,竟也是告别的。
“卿卿,我就要回飞燕城咯。”
段知歧打量着她的神色,发现没有丝毫不舍,不禁有些气馁。
“你好歹装的不舍一点好不好?”
唐卿嘟了嘟嘴,十分敷衍道:“段知歧,你别走,我舍不得你。”
段知歧:……。
“啧,太假了,罚你以后经常要来找我。”
“我会的。”
“……不许忘了我,知道么?”
“肯定啦,我记性很好的。”
“还有,要是有人跟你提亲——”
“段知歧!我才九岁!你想什么呢!”
段知歧也怒了:“你是郡主!郡主!寻常人家的小姐在你这个年纪,连夫家都物色好了。”
唐卿皱起一张小脸:“这又关你什么事嘛!”
段知歧突然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反驳了几句。
然后道:“总之,外面的男人都坏得很。要是有人想抢走你,你就来找我!我护着你!”
“哥哥会保护我的。”
段知歧笑了:“对!还有你哥呢!恩,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段知歧别是冻傻了吧?
两人打打闹闹的,段知歧临走之前,亲手做了个木雕。
他兀自塞给唐卿,嘴里还嘟囔着;“这可是段小爷我亲自做的,别人求都求不来呢,不许丢,知道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段知歧,你话好密哦。”
段知歧轻轻地哼了一声,看了唐卿好几眼,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马车上,裴修良正在垂眸看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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