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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言收回目光时，被低垂下眼帘遮挡而去的，是从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羡慕。
上午的课如常，没有意料之外的事出现。
午饭过后，佟黎本想和云辞去庭院散散步，才走出十来步，存着没说的八卦之事还没开口，就被突然大步走来的人挡住去路。
抬头，是洛书锦。
佟黎眨了眨眼，云辞见到是他时露出笑容。
洛书锦看向佟黎，道：“佟黎，云阿辞借我一下，有点事问她。”
佟黎又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后松开挽住云辞胳膊的手，叮嘱道：“上课前要把她送回来。”
洛书锦点头：“好。”
佟黎很爽快离开。
洛书锦回头看了眼佟黎走远的背影，而后看向云辞。
云辞站在他身前位置未动，注视着他的眼睛轻眨了下，似是在等他开口。
洛书锦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要不，一边走一边说？”
云辞笑着点了下头：“好。”
两人并排，沿路往前行。
穿过林荫小道，行至一条青石子铺就的狭窄小路，一次只能走一人。
洛书锦让云辞走在前，自己亦步亦趋跟在后。他低眸望着她的背影，瞧着她随着走动步伐而微微晃动的及腰长发，昨日晚上他娘说的话好似又在耳边回荡。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握起了些，又在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忽然松开，有些慌乱紧张的抬起抱在身前。
可才抱起一会儿，又有些烦躁似的放下来。
洛书锦抿着唇，眼睛盯着云辞左右轻晃的长发，眉心蹙起，心中挣扎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
他手指小心翼翼触碰着她长发中间的位置，却又在风起将她长发微扬时快速收回手。
即使云辞没有察觉，他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待风稍稍停歇，又再伸出手，手指指尖轻轻戳了戳她柔软的发丝。
他眨了下眼。
风再起时，好似亦勾起了他嘴角的一抹笑意。
青石子小路的尽头是座凉亭，旁边是成排栽种的绿竹，树荫片片，风过而觉凉爽。
凉亭旁边是一个小池塘，池塘中央养着一群莲花。正值夏日，莲花争先开放，花开艳丽而美。
花瓣之尖，有蜻蜓落立其上。
云辞先走进凉亭，洛书锦随后。
云辞转身看向洛书锦，洛书锦在离她有两步左右的位置停下。
她问：“我们都已经走到这儿了，没有别人了，你要说的是什么？”
洛书锦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手摸了下头。
云辞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她自然垂下于身两侧的手不由握了握，手指指腹轻轻捏住袖口。
洛书锦开口：“那个，云阿辞，我……”
她心跳有点加快，紧张感比刚刚更明显了一些。她快速眨动几下眼睛，眼睫微颤，眸子亦跟随着心中的紧张而微微颤动了几下。
他说：“我想知道你姐姐喜欢什么？”
“……”云辞紧张的情绪瞬间停顿住。她懵愣了下，眼睛眨了眨，嗓音间难掩疑惑：“啊？”
此时，凉亭外不远处的围墙后，偷偷跟随而来的佟黎听见洛书锦说的那番话，差点没摔倒。
这说的是什么狗屁话？把阿辞喊到这里来，就为了问她姐姐喜欢什么？洛书锦，你有毛病吧！
佟黎心中毫不留情吐槽着，眼神愤愤看向那边。
而后身边有声音响起：“洛书锦这家伙搞什么？说的什么呢？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和她方才在心里的吐槽之言不谋而合。
佟黎一愣，往旁边看过去。
围墙的另一边，半弯着腰站着一个少年。他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扇，正往里看着。
察觉到身旁的目光，他亦愣了下，随即扭头看过去。
视线触碰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睁大了些眼，脸上有些相差无几的诧异。
“佟黎？”
“华文元？”
两人压着声音，却也难掩嗓音中的惊讶。
微风轻轻起，带着几片从枝头吹落的竹叶缓缓而落。竹叶于半空中打了几个转儿，从他们眼前掠过，而后轻轻落在地面。
佟黎眯了下眼：“你怎么在这里？”
华文元将扇子打开，稍稍扇了扇：“我来蹲听墙角的，你呢？”
佟黎挑眉：“巧了，我也是。”
两人心照不宣的朝对方点了下头，继而同时再往里看过去。
此时，凉亭中云辞还一脸懵的看着洛书锦，显然没有料到洛书锦把自己找来这里要说的居然是她姐姐的事情。
方才的紧张感已荡然无存，只觉得有些无奈。她抿了下唇，所以，刚才她是在期待什么？
云辞缓了口气：“你想知道我姐姐的事做什么？”
洛书锦笑了下：“其实也不是我想知道，是禹王殿下。他说他想知道你姐姐的事情，什么喜恶之类的，让我来问问你。”
云辞诧异：“禹王殿下？”
“对啊。”洛书锦很肯定的点头：“昨日从你家离开的时候，在府门前碰见了他。他顺带将我捎带回城主府，路上和我说的这些。”
“我猜，他可能是喜欢你姐姐吧，虽然他也没说这个。”洛书锦耸了耸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毕竟是禹王殿下交代的事，还是要问一问的。”
“……”
洛书锦脸上笑容有些小心意味，而后朝她眨巴眨巴两下眼睛：“云阿辞，你能告诉我吗？”
“……”
云辞看着洛书锦，原本懵楞的眼神变得有些无奈。
洛书锦还是笑着。
云辞叹了口气：“洛书锦，你是不是闲得慌啊？”
“没有啊。”洛书锦道：“这不……”
不等他话说完，云辞从他身边走过，大步往前走回去。
洛书锦一愣，连忙小跑着跟过去：“云阿辞，等会儿啊！”
“这不是我要问的嘛，是禹王殿下要我问的。要怪就怪他，不关我的事啊。”
云辞加快步伐往前。
洛书锦着急追过去：“云阿辞？云阿辞！”
云辞大步走出，看起来有些气呼呼模样，连走路的步伐都是带风的，半步也不曾停歇。
洛书锦跟在她身后，着急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走远后，蹲躲在草丛后的佟黎和华文元慢慢站起身来，而后缓步走到一起。
他们望着云辞和洛书锦离开的方向，同时感慨着摇了下头。
佟黎叹了口气：“洛书锦是个白痴吧？”
华文元摇了摇手中玉骨扇：“显而易见，他的确是个白痴。”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叹息来。
女子学堂内。
云辞趴在桌子上，表情闷闷。刚才她的情绪好像有些失常，原本不该是那样的反应。
即使洛书锦是因为禹王殿下的交代问的是和姐姐有关之事，她也可以好好回答的。可就是看着他的那么一瞬间，她忽然的……有那么点郁闷。
然后就走了。
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多作停留。
云辞嘴唇轻抿了下，又转过头面向另一侧。
而后佟黎面带微笑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阿辞～你干嘛呢这是？”
云辞眨了下眼：“我正在趴着。”
“……”佟黎笑着：“我的意思是，你干嘛趴在这里呢？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洛书锦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了？”
其实过程她都听到了，也知道洛书锦那家伙说的话让人觉得无奈，可阿辞的反应却不在她意料中。
感觉阿辞有点不高兴，但又不是特别明显的那种生气，整体表现为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也不看书了。
阿辞都不看书了？这简直太奇怪了好不好！
佟黎又笑道：“哎呀，你别不高兴，那家伙说话不过脑子的，当然，他本身应该也没有多少脑子，等会儿我帮你一起骂他，出出气！”
担心这样说还不够，佟黎又做出几个张牙舞爪的动作：“实在不行，我带着你去揍他，把他痛扁一遍，肯定能出气！”
云辞望着佟黎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下。
她稍稍坐直些身体：“说什么呢？怎么能随便打人。”
见她心情稍微好点了，佟黎笑着伸出手去挽住她手臂：“我就是随便说说嘛，不会真的随便打人的。”
“对了，阿辞，那我们傍晚还是会去布庄逛逛的，这件事不会被耽搁，对吧？”佟黎在云辞手臂上蹭了蹭，话语中带着些撒娇语调：“对吧对吧对吧？”
云辞看着佟黎，眼神柔和着点头：“当然。说好的今日陪你去的，自然要去。”
“好！”佟黎欢呼一声，高兴着抱住云辞的脖子，脑袋凑近，用自己的脸颊贴过去凑在她柔软的面颊上蹭了蹭。
佟黎挑眉道：“阿辞，你的脸好软呀～还香香的。”
云辞失笑，伸手将她想要继续贴自己脸颊的脑袋往外推了推：“差不多可以了啊。你的脸也很软，你也很香。”
佟黎笑出声来：“那也确实是～”
云辞低下头，轻轻笑着。
佟黎这样一闹，云辞的心情算是缓过来了。郁闷的感觉烟消云散，心情舒畅了好些。
至于洛书锦那边，等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跟他道个歉吧。今日她对他的态度的确有所欠缺，毕竟，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他要说的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是自己乱想了。
她深吸口气，又轻轻呼出。
她取过书桌上一张空白的纸，右手握笔，于墨砚中蘸了蘸墨汁，而后落于白纸上。
密密麻麻写满一张纸，写不下时，又更换白纸。
下午的课照常上，也如常结束。
云辞将课上先生所说的内容在相应之处进行标注后，将书与笔墨纸砚整理好，整齐放回到箱笼中。
只余下三张密密麻麻写满娟秀字迹的纸仍在书桌上。
佟黎走过来，笑道：“阿辞，我们去布庄吧。”
云辞拿起书桌上的纸，小心叠了一下后站起身：“好。”
柳河过来给她背箱笼。
云辞交代：“柳河，你先带着东西回去吧，我和黎黎去逛布庄，会在天黑前回到云府。”
柳河背起箱笼，温顺点头：“是。”
佟黎习惯性将云辞胳膊挽起，瞧见她手中拿着的叠了一次的纸，有些好奇：“阿辞，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云辞答：“是一些我姐姐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东西，我把我能想起来的列了个清单。”
佟黎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这是给谁的。
她似是感慨般摇了下头。
云辞察觉到：“怎么了？”
佟黎立马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嗯。”
云辞和佟黎一起走出勤思阁大门，才往旁边转过去，就看见了等在那里的洛书锦。
洛书锦看见云辞，顿时有些紧张，原本环抱在身前的双手也立即放下来，眉头微微皱起一些，带着点不安意味注视着几步开外的云辞。
云辞松开佟黎的手，迈步走向洛书锦。
洛书锦视线跟随着她，亦注意着她的表情与举动。从她脸上，却是已经瞧不出不悦之意，举动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他心想，她应该没有生气了吧？
心中思绪尚未得到自己肯定的回答，云辞就将手中的叠好的纸递到他面前。
他愣了下，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住：“这是？”
云辞道：“禹王殿下不是拜托你问我有关我姐姐的喜恶么，这上面是我能想到的姐姐的一些喜恶，可能不太全，但我也就知道这么多。”
“剩下的，就靠禹王殿下自己去发掘了。”
洛书锦楞楞的看着云辞，而后将手中的纸捏紧了些。
云辞又道：“还有，那会儿在凉亭时，我情绪有些反常，没听你解释，不好意思，你别生我的气。”
洛书锦眨了眨眼，连忙使劲的摇头：“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打死我都不可能生你的气的！”
他睁大些双眼，眼神坚定：“我绝对不可能生你气的！”
云辞嘴角止不住上扬，轻轻笑出一声。
她看着洛书锦，眉眼与嗓音皆温柔：“嗯，那就好。”
“我现在要跟黎黎去布庄逛逛，你回去将这个拿给禹王殿下交差吧。”
洛书锦乖乖点头：“好！”
云辞转身走出两步，却又忽然停住步伐。
她转头看向仍在原地站着的洛书锦，洛书锦亦望着她，笑容乖巧。
云辞笑道：“洛书锦，其实我以为你中午要和我说的话，是你之前没来得及说的。”
那次他说，他有话想和她说。可惜被打断了。
她以为他会再说，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不记得那件事了。
洛书锦愣在原地，眼眸因而震颤，忽有心惊。
云辞朝他露出笑容：“快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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