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锦一愣,抬起头时瞧见云辞过来,心中大惊,赶忙走过去,然后拽着步子还未停下的云辞调转方向,领着她往离厨房远一些的地方走去。
待一点儿也呼吸不到厨房那边的油烟气后,洛书锦才停住步伐。
他转头看向云辞,云辞亦抬起头仔细看他。
继而诧异。她眯了眯眼,望着洛书锦脸上那分布不均匀的、黑不溜秋的黑印子,原本的着急一瞬间消失不见,忍不住笑出声来。
洛书锦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是在笑什么。
他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可他的手也是黑的,这一摸上去,反而将脸上的黑印子抹开,显得更为滑稽。
云辞止不住笑意,抬起衣袖轻轻捂嘴笑着。
见她笑得开心,洛书锦也跟着一起笑。
云辞抬眸望向他,闪烁着亮光的眸子里倒映着他有些傻乎乎的笑容。她道:“你还笑呢,你把厨房炸了,还把自己弄成这样,还不赶紧回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
洛书锦连连点头:“这就去这就去。”
洛书锦立刻转身往外跑去。
云辞摇了摇头,而后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巧儿,叮嘱道:“你去处理一下这里,看看有没有人受伤,若是有,替他们处理伤口上药,花费从我那里拿。”
巧儿乖乖点头:“是。”
交代完,云辞往洛书锦离去的方向过去。
洛书锦在沐浴小屋洗澡,将身上的油烟气洗掉。云辞站在屏风后,将需要更换的干净衣裳给他拿过来放好。
她问:“你在厨房里做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会忽然炸了?”
洛书锦仰头靠在浴桶上,双臂搭在浴桶边缘,热气弥漫,覆盖着周身。
他嗓音有些无奈:“我本来是想炒个菜的,结果倒油的时候倒多了,我手底下着急,用勺子敲了下锅,结果用力过猛,勺子把锅敲穿了,锅里的油都流到了灶台的火里,然后……就炸了。”
闻言,云辞抬手扶额,满面都是无奈。
洛书锦怕云辞怪罪,于浴桶中坐直身子,又着急解释道:“不过我保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就是手生,不太熟悉厨房里那些东西,等我之后熟悉了,练好了厨艺,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的!”
他眼神坚定看向云辞所在:“真的!”
云辞从屏风那边走过来,笑着伸出手在他头上敲了敲:“知道啦。”
她又叮嘱道:“不过之后进厨房的时候要注意些,要是不知道该如何做的,一定要问清楚再动手,别自己乱动,厨房里有明火,可不能随便乱来,很危险的。”
洛书锦乖乖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的。”
这不是第一次进厨房嘛……相同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第二次的!
经这么一回,洛书锦也扎扎实实的明白了,火上……不能浇油!
绝对不能!
各个方面、各种事情上,都一样。毕竟道理,都是相通的。
云纤得知云辞怀有身孕一事,从城外静养的山庄中赶回来。她的双腿还不算完全恢复好,但自己行走已没有大碍,只是步伐比起寻常人来说有些慢,太过用力或者疾行时,膝盖处会有些许痛感。
给她治疗双腿的大夫给她复诊过,她的情况还不错,恢复得很好,大概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完全恢复好,到时候行走也可如同寻常人一般。
云纤行至云辞房中时,云辞正在看书。
见云纤来,立刻起身迎接。她扶着云纤去屋内软榻上坐着,取过一直都备着的毯子,轻轻盖在她腿上。
云纤低眸望着为自己掖毯子边角的云辞,眼神柔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时,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头发:“有劳阿辞了。”
云辞抬起头,看向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
之前大夫交代过,云纤的腿不能受寒,所以每次云纤来这里时,云辞都会立刻将备好的毯子盖在她腿上。
再加上最近天渐渐凉寒,也确实需要注意保暖。这是她恢复的关键时期,眼看即将痊愈,可不能这种时候因为没注意而留下病根。
她于云纤身侧坐下:“姐姐,你不是在禹王殿下的城外山庄静养吗?怎么忽然回来了?怎么都没有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云纤牵起云辞的手,嗓音柔和:“我是听说你怀有身孕了,所以回来看看你。”
“在山庄静养了那么久,我在那里待的都快要无聊死了。再说了,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来看看你们了。”
云辞笑着。
云纤又道:“听说洛书锦来皇城陪你了,怎么没看见他?”
云辞点头:“嗯。他前几日回来的,最近在学厨艺呢,大部分时间都在厨房那边待着,等他累了就会回来了。”
“学厨艺?”云纤诧异,眼中有些许不可思议浮现,似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她笑了下,打趣道:“真是难以想象他在厨房做菜的样子。想当初,他可是褚西城‘赫赫有名’的混世大魔王啊。”
云辞笑容温和:“是有些难以想象,不过,他学的认真,也是真的想学,也就随他去。总让他在房中陪我看书什么的,想来对他而言也是无趣的。”
云纤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云纤回来季府后,就在原本她的小院住着,房中东西早就收拾好,每日都有人清理打扫,干净着。
禹王明竟思晚间来了季府,与季意和苏紫琇问候过,便起寻云纤了。
云纤和云辞许久没见,要说的话很多,明竟思过去时,她只简单问候了下,便没再理他。
和他有着相同“待遇”的,还有洛书锦。
只不过这种情形,洛书锦早就习惯了。之前在褚西城时是佟黎缠着他家云阿辞,到了皇城就是云阿辞的姐姐,都是他不能直接赶走的人。
既然不能赶不能说,那也就只能坦然接受。
早些时候洛书锦回来时发觉云纤还在此处和云辞聊天,他也就没进去,让人准备了些茶点,很自觉的坐在一边一边喝茶,一边欣赏今夜还算不错的夜色。
明竟思看了眼没有要搭理自己意思的云纤,又回头看了眼在院中静坐的洛书锦,略微思索后,他选择过去洛书锦那边。
他行至洛书锦身前:“洛公子,本王可否同你一起小坐片刻?”
“禹王殿下请。”洛书锦笑着起身,拱手行礼。
明竟思入座后,洛书锦才坐下。他取过桌上茶壶和茶杯,为他斟茶一杯递过去。
明竟思笑了下:“多谢。”
屋内云辞与云纤说着女子间的悄悄话,屋外的洛书锦与明竟思一边赏月,一边闲聊着。
明竟思淡淡饮下半杯茶:“洛公子这段时间都会在皇城吗?”
洛书锦毫不犹豫点头,却又补充了句:“若是褚西城那边并无大事发生,那么,在云阿辞生产之前,我都会在这里陪她。”
明竟思嘴角勾了勾:“最近几年,北齐太平,应并无大事发生。即使有些山匪作祟什么的,褚西城城主应当也会派人去处理,当不会惊动远在皇城的你与云辞。”
洛书锦笑了下:“希望如此。”
太平无事自是最好的。
他心里也是想要一直陪在云辞身边的,尤其是云辞生产后,他更应该陪在她身边才是。
明竟思瞥了洛书锦一眼,淡淡然将杯中剩余的半杯茶饮完。
洛书锦稍稍仰头,望着头顶那片布满璀璨星辰的夜幕,轻轻的眨了下眼。
希望……一切顺利。
云辞怀有身孕七个多月的时候,都还在皇宫当差。肚子虽大了些,却丝毫不影响她做事,效率一如往常,该她做的事一件也没有耽搁。
洛书锦心里有所担忧,可云辞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每日送她去皇宫,到了时辰过去接她。
云辞本不想麻烦他,可他也坚持,她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
慢慢的,与云辞一起当差的人都认识了洛书锦,连皇帝陛下明远华都知道了云辞那个每日都接送她来皇宫的夫君,还特意去季府瞧了瞧。
云辞怀孕八个半月时,肚子太大,身子有些沉重,便跟宫里那边告了假,待在家中好好养胎。这个时间也不能再有劳累,也是时候也休息了。
季青娘去了城外山上很有名的寺庙为她祈福,祝愿她和腹中胎儿都能平安。
季府上下对云辞那边极其关注,各种补药和好东西都往她院子里送,每日傍晚时分都有大夫前来为她把脉,确保她身体健康,并无内里的不适。
云辞怀有身孕九个半月时,某日傍晚时分,她在院中滑了一跤,羊水破了。
早产。
原本在外陪着季青娘买东西的洛书锦知晓她摔倒后早产的消息,也顾不上已经买了的东西,着急忙慌的回到季府。
稳婆和负责接生的丫鬟已经在房中,大夫在房外等着。
季意、苏紫琇等在府的一众人都在院中,个个面子都是紧张与着急。苏紫琇紧握着季意的手,看向前面那扇紧闭的房门时眉头紧锁着。
旁边的季安丰和凌倩倩也是担心的紧,时不时来回走动两圈。
洛书锦着急紧张着要过去,却被门前屋檐下站着的季安朗给拦下来。他提醒道:“洛书锦,女子生产,男子不可入内。你进去也帮不上忙,在外面等着。”
洛书锦紧皱着眉,眼神闪烁着,满是担忧与焦急。
他心下焦急,下意识要往前去,却被季安朗拉了回来。
季青娘走过去,心里担心,却还是宽慰着着急的洛书锦:“是啊,安朗说的没错,你进去也没用,先在外等等吧。”
洛书锦:“……”
他看着就在身前不远处的那扇房门,心跳有些快,怦怦怦的,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他双手垂落下,却又不自觉紧握成拳。大抵是握得太过用力的缘故,他指节泛起一层白,指骨发出“咯咯”的声响。
洛书锦眨了下眼,眉头依旧紧紧拧着。
云阿辞……
云辞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滑一跤,她本来走的好好的,谁知道脚下突然一滑……她现在只觉得肚子疼,有些难受。
虽然离原本预产的日子也没有多久,可时间毕竟还未到,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额头上布满了汗,面色苍白失去血色。短短片刻,她已经不止觉得肚子疼,而是浑身都不舒服,仿佛全身的经脉都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揪扯着。
稳婆在床边着急着:“小姐,再用点力,已经开了三指了。”
云辞紧咬住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用尽自己此时能够使上的力气用劲。
旁边的丫鬟见状,立刻取来干净的布巾,叠成厚实的小方块后塞在云辞嘴里,以免她等会儿太过用力将自己的嘴唇咬破流血。
稳婆掀开被子往里看了看,又道:“小姐,五指了,再用用力!”
另外的丫鬟用布巾擦拭着云辞脸上的汗,动作小心翼翼而谨慎,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云辞紧闭着眼睛,额头上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紧攥着被子的双手亦是如此。
她口中死死的咬着布巾,将想要喊出来的声音遮掩去大半。
屋内着急慌张,屋外也是紧张得不行,没有一个人是安稳的。
傍晚的暮色褪去,黑夜覆盖而来。
府中下人匆忙着过来,用蜡烛点燃屋前与院中的灯盏,为他们照亮。
屋内烛光明亮,可以看见来回走动的人影,中途出来更换热水的丫鬟换了一拨又一拨,可却始终没有听见云辞平安生产的消息。
洛书锦表情已然不好,脸色阴沉着,垂在身侧的双手有了些颤意,仿佛下一刻他就要立刻冲进去。
季青娘和季安朗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以免他真因为太过担心云辞而冲到里面去,反而影响了此时还在努力生产的云辞。
夜色沉沉,带着凉意的风起,吹动着晚间乌云。
夜幕上,只有几颗零散星辰亮着,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屋内,云辞有些脱力,苍白的脸上都是汗,衣裳早已汗湿,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疲惫。她呼吸有些缓慢,似是连保持平稳呼吸的力气都提不上来。
稳婆连忙招手示意丫鬟喂她喝一些补充体力的人参汤。
云辞小口喝着,努力维持着清醒,尽量不让自己晕过去。
稳婆在一旁轻声提醒着:“小姐,您稍微缓一缓,咱们等会儿再努把力,已经差不多了,马上就能生出来了。”
云辞喝完人参汤,艰难的点了下头。
她深呼吸了几次,尽快将思绪调整了下,然后双手重新握紧了被子,嘴里再次咬上一条干净的布巾,准备发力使劲。
稳婆看了眼被子里的情况,然后抬起头看向云辞:“小姐,使劲!”
云辞听着稳婆的话,深吸口气,然后用上自己最大的力气。
“小姐,再用力!”
云辞紧咬着布巾,哼嗯了一声,奋力使劲。
在房间外等待的人等的情绪都快要绷不住,这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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