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王爷要来, 所以特意让厨房做了八宝鸭和炙排骨,王爷若是家中无事, 不若用完午膳再走得好。”
桓王一脸“这怎么好意思”的脸色:“既如此,那我就再叨扰贵府一顿饭了。”
说罢, 便正大光明的放松歪在椅子上看起戏来。
桃笙安顿完了桓王的去处, 才将目光转向了沈若锦:“说吧, 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沈若锦抬起头,注意观察着桃笙脸上的神情。
桃笙并没有看自己落魄后的志得意满, 眉眼之间只有隐隐的不耐烦,一副让自己快说快走的样子, 看来是真的不想接待于她。
沈若锦这些年最是擅长察言观色, 看到桃笙这副神情,就知道对方并不想知道自己过得有多么凄惨, 以满足自己的好胜心和优越感,把她请进来也只是为了息事宁人。
沈若锦今天过来的确也是为了求人的,并没有想要故意膈应桃笙让她不高兴,所以止住了哭啼,直奔正题。
“暮云已经被刑部差役带走,将近十日没了消息,自从工部的职位被罢免以来,他一直都只是跟着旁人忙前忙后,想来罪不至此。还请姑娘在季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救救我的夫君。”
沈若锦提出的这个要求,桃笙倒是并不意外:“且不说此事我本就无权干涉,就算是表哥真的能听,我也不会去说。事到如今,咱们谁也不必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咱们之间的关系和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关照”来看,你出事我不落井下石就仁至义尽了,难道你还指望我能救你于水火不成?”
沈若锦听了之后眼神当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桃笙会说得这么直白。
只是即便桃笙给了无法转圜的否定答案,沈若锦依然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多少失望,而是又问了一遍:“当真没有机会了么?”
桃笙低头喝茶,不再说话。
沈若锦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道:“我和关暮云之间没有孩子,他的父母家人也一向不喜于我,一直有想要我们和离的打算。可前几日我去衙门问询之时,里面的师爷却说我有逃罪嫌疑,不允许在这个节骨眼和离。关家族中如今也换了说法,不肯给我行方便和离。”
“我知道现在以洛姑娘的能耐,一定能想法子让我离了关家。我也知道,姑娘早就看厌了我,作为交换,只要姑娘助我跟他和离,我保证这辈子不出现在姑娘面前。”
刚才桃笙听了桓王的猜测之后,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直到听沈若锦说完全程后才知道,桓王其实也只是猜对了一半。
不管是想捞一把关暮云也好,还是求一个和离也罢,沈若锦自始至终要的,只有一个全身而退。
桃笙不介意把话跟沈若锦说得更明白一些。
“倘若只有关暮云一人犯罪,你跟他一早和离,自然不会连坐于你。可你犯的那些罪责依然还是由本人承担,也不能都推到关暮云的身上去。沈姑娘不会以为和离之后,钱财都归了你,罪责却都归了他吧?”
沈若锦的眼睛当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们男人在外面做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日日幽居深宅大院,左不过都是被牵连的,哪又能有什么罪责?”
“话不能这么说。”桃笙道,“当初睿王妃派人逼死月娘是你的筹谋吧?让世子虚不受补缠绵病榻也是你的主意吧?打着睿王妃的旗号,强买强卖,以极低的价格买了文远侯府三百亩的良田,若是没有你这个沈家前嫡长女出主意,想来也是不能成事的。王妃身边几个婢女都进了掖庭宫,她们既然能够供得出睿王妃,自然也能供得出你。”
桃笙话说到一半之时,沈若锦就已经面色苍白,跌坐在了地上。
她当初的确给睿王妃谋划过很多的事,也借着睿王妃的手做了一些事情,她一直觉得,这些都是睿王妃和她手下的人下得手,自己不过就是个谋划者,并非执行者,这些事情跟自己关系根本不大。
没想到睿王兵败如山倒,又被人杀害在自己府中,所以相关每个细节都要挖出来反复询问,连自己都被牵扯了出来。
桓王最后一锤定音:“依着本王多年的议政经验来看,你还是不要和离得好。你一个女人出门在外无依无靠终归不便,跟着关暮云流放路上也有个伴儿。”
他桓王纵横京城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关氏夫妻这罪名,高低也是个流放,若有后代大概也要几辈子都不得再回京城,睿王失势,他们也作孽不少,十有八九一条小命就要交待在流放路上。
桓王这次所料不错,关氏夫妇的判决很快下来,没收家产,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至于能不能安然活到流放地,下半辈子能不能有正常生活质量,就要看天意了。
桃笙记得,原文当中沈若锦将真千金沈桃笙逼得去了蜀中,如今却成了自己被流放出京,终生不得回来,也算是天道轮回了。
= =
解决了睿王的事,皇帝开始全力推楚王上位。
楚王身边的所有门客和近臣当中,皇帝最看好且最信任的,一直都是季晏明。
不得不说,当年将季晏明指给楚王之事一直都是皇帝的得意之作,这些年来暗自在心底已夸赞了百十遍自己的慧眼如炬。
皇帝的身体这几年越发不好,睿王的事情了结之后,皇帝迅速让季晏明进了内阁,确立了一些接下来扶持楚王的计划和方向,也有了几分托孤的意思。
皇帝和大多数中老年人想法一样,总觉得一个人还是要成婚有了孩子后会更加稳重一些,又开始明示暗示季晏明,既然最近没什么事就早些成婚,有了家室之后想来做事也能更稳妥一些。
为了能让季晏明加快娶亲进程,皇帝甚至还特意命内廷司挑选并赐下了聘礼。
苏嘉看着内廷司交付过来的长长礼单,对着桃笙打趣:“这可能就是没钱也有没钱的好处,陛下体恤臣属,聘礼都成了御赐。”
皇帝对季晏明的婚事如此上心,归根结底还是想让季晏明更好地为楚王效力。桃笙笑了起来:“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苏嘉没想这么多,还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婚礼之上:“要抓紧时间找人看日子了,洛夫人说她认识一个极擅长此道的大师,明儿一早我就去问问她。”
皇帝都赐下来聘礼催婚了,不能再拖了,赶紧的吧。
太乐令秋大人很快也听说了桃笙即将成婚的消息。
秋大人家大业大,膝下儿孙皆已成婚,知道小年轻们的脾气,成婚之后大多要手忙脚乱一阵儿,倘若那时候自己那时候身体不好致仕了,桃笙可能精力不济不好接手。
秋大人如今做官做到了七十多岁,自觉很是够本儿了,便给皇帝上了想要致仕的折子,敢在桃笙成婚之前让她接了太乐令的职位。
大周立朝以来,女官能够担任的最高职位也就五品,虽然桃笙的身份和宫中女官并不相同,但并不妨碍很大一部分人都觉得桃笙已经达到了最后成就,日后顶天了也就是个五品。
而桃笙此时被任命为了正四品太乐令,可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了。突破了这个四品之后,日后的三品二品都能成为了可能。
桃笙和太乐署的同事们相处一向愉快,大家对于她担任太乐令一事也都没有什么异议,还专程组织了饭局为她庆贺。
因为季宅要筹备婚礼,所以桃笙为着方便准备搬回洛家住。今日桃笙被同事们轮流敬酒,多用了几杯,离开时有一些不清醒,还是下意识地吩咐车夫驶回了季宅。
苏嘉这段时日都在筹备婚事,在外面忙进忙出,并不在家中。苏宛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几岁,洛修升官后购置了新的宅子,桃笙又认回了洛家,所以也搬出去了。
季晏明还在衙门没有归来,小凤趴在窝里安静小憩,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
桃笙回到自己房间,看到已经搬空了一半,不由笑了起来。
想起那日姨母说起,要不桃笙的东西就暂且不要搬动了,反正早晚还要搬回来,费这些事,没得折腾。
季晏明以一种很少看到的慵懒姿态站在博古架旁,沉声反驳道:“那不一样。”
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就搬到他的房里了。
桃笙回到房间之后,困意越发涌了上来,她和衣卧在了榻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梦中的她置身于一个真实却又从未见过的空间当中,周围满满当当都是书架,整齐地罗列着精致装订的书籍。
桃笙的目光落在了那本《一世荣华》之上,抬手轻轻取出后,久违的铜版纸印刷体字迹映入眼帘。
这本书依然是从女主沈若锦的视角开始,只是从第三章就开始出现了偏差,桃笙一目十行匆匆翻到最后,才发现结局已经改写。
文中的最后,一切都是桃笙经历过的现在的样子。
而在季晏明番外的最后,写着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并且过得很是幸福。
桃笙睁开眼睛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季晏明轮廓分明的侧脸,紧接着就是干净而好听的声线响起在耳畔:“这次又梦到我什么?”
桃笙支着身子坐起来,眼睛有些发酸:“梦到你很好很好的。”
季晏明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发:“那就好。”
柳绵进屋点起两盏灯来,桃笙就着季晏明的手喝了几口茶水,终于感觉又清醒了几分:“表哥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嗯,有一点事,所以提前回来了。”
“什么事?”桃笙好奇。
“母亲遣人来说,成婚的日子已经算好,找我回来商议。就在下月初八,阿笙觉得可好?”
桃笙这方面见识有限,只晓得这成婚日子最好是双数,寄托着成双成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意。
季晏明坐在她的身前,瓜瓞延绵的床幔映在眸中,专注而炽热的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脸上,看得桃笙都有些吃不消。
她低下头把玩着季晏明的腰带,层层喜悦却从心头荡了开来。
“我觉得都好。”
(正文完)
第108章 番外一
大皇子出生的那日, 天边晚霞的红光映透了整个宫城,宫里待得久的老人儿都说,这样的天降祥瑞是个极好的兆头, 大皇子一定会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
刚刚诞下大皇子的昭仪乔氏听说之后十分欢喜。
她本就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妃嫔之一,现如今又诞下了皇帝长子,日后前程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可能皇帝也听说了大家夸赞大皇子“福泽深厚”的这一类话语,很快给他起了一个应景的名字——萧泽。
中宫皇后素来体弱, 成婚多年一直膝下无子, 这个孩子的出生让皇帝异常欣喜,刚满周岁时候就被封为了“楚王”,连带着乔昭仪也晋为了正一品淑妃,母子二人可以说是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宫中之人感叹的那样,这个孩子的出生给整个宫城带来了好的运气, 自从萧泽出生之后, 宫中嫔妃开始陆陆续续生下了皇子,短短五年之内就有了六位之多。
从前萧泽是皇帝心尖上的皇长子, 如今宫中孩子多了,自然比不得从前那般专宠。
俗话说, 见面三分情。这孩子跟皇帝相处时间最长, 被带在身边最多, 性子也天真烂漫,讨人喜欢, 所以即便皇帝后续有了许多皇子,长子萧泽仍然还在这里独占春色, 其他几个皇子捆在一起都比不得他更得皇帝注意。
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 萧泽身上的短板很快暴露了出来。
这孩子小时候看着虎头虎脑的可爱,长大之后再“虎”就看着让人发愁了。
淑妃原本觉得, 虎一点也没什么事,反正孩子的父亲是皇帝,母亲是正一品妃位,又有几位皇叔庇护,再差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八王之乱”很快给了她迎头痛击。
萧泽自幼最在重情义,即便在皇帝盛怒之下,依然在金殿之上为着几个从前相处很好的叔父的家眷求情,就这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此时不光萧泽本人倒了大霉,就连从前铁杆支持他的宗亲和官员都被皇帝按了下去。
朝中其他官员也都看出了其中玄机,纷纷主动远离了从前如日中天的大皇子萧泽。
紧接着,皇帝立了三皇子当太子,也昭示了萧泽此生跟大位无缘的事实。
淑妃原以为儿子会这样一蹶不振下去,留在府中静思己过,安稳度过余生。
但很明显,萧泽并不是这样按部就班的人。
刚刚在家里被关了三个月后就忍不住了,频繁差人来宫中宣政殿询问,这禁足时限是怎么个算法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除?
闭门思过又是怎么个闭门法儿?是不是完全不能出去?逢年过节也不能出门和走亲戚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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