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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前一秒可以打起来，后一秒却又可以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很扭曲的相处方式。
时柒又不得不这样做，总不能真的跟对方同归于尽吧，她还要回家呢，无论如何回家都是摆在重要位置的。
以前系统让时柒做过非常符合“女大魔头”作风的任务，她一一都做了，一直以来并没有试图反抗。
唯一一次试图反抗的就是系统让时柒在被仙门围剿时把他们全都杀了，全部……她不愿，最后选择了跳进了断魂深渊。
系统也相应给予了时柒惩罚，让她死了上百年再复活。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死过一次的人心境会不一样的，时柒在死前看见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在病房里面容憔悴地看着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少女。
旁边的心电图先是变得频率缓慢，最后成了一条直线。
他们抬起微红的眼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心电图，随后表情呆滞地看回病床，病房里轰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泣和叫医生的声音。
不得不说系统很会杀人诛心，时柒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确实后悔了。
事实证明跟拥有绝对力量的系统唱反调得要付出相应代价的，一定是它让在她临死前能看到自己在现代的父母，令她后悔决定。
时柒那时候很自私恶劣地想，系统让她杀了仙门所有人那就杀了他们，为什么要违抗呢，自己能回家见到父母就行了。
小说世界的人的生死跟她有什么关系？时柒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做什么好人。
她如系统所愿，后悔了。
在断魂深渊死前的那一刻，带着对父母的思念和后悔死去。
一开始复活，时柒以为跟系统没关系，只是她幸运地重生一次，虽然不能回家，但还是想好好地活下去了。
这也是父母所期盼的，哪怕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
可后来时柒见到再一次出现的系统时恍然醒悟，这是它给予的惩罚，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也在强迫着她进行下一次选择。
时柒这时心里想的是父母，没过多犹豫，犹如扯线木偶般，选择继续听从系统的话了。
不知道别人沦落到跟她一样的处境会如何选择，但现在的时柒只知道这次自己想活下去，然后回去，哪怕只是还剩下一丝希望。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所以时柒在知道夏邵青也是另一个攻略者，还曾经利用过自己促使沈拂尘堕魔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愤怒，也没有怪他。
因为时柒理解那一种感觉，他们都身不由己，尽管身不由己不是做坏事的借口，但她选择自私下去。
道德是什么？底线是什么？
在时柒坚定回家的那一刻都扔掉了，以前总觉得穿书也许是一个梦幻的经历，事情发展到今天，她认为是一个残酷的考验。
正当时柒思绪乱飞时，脚踝处多了一抹温凉的触感，这个触感立刻拉她回现实，沈拂尘弯着腰，唇碰上了那一小片泛红的皮肤。
他的手还托着她双脚，导致这个姿势看起来要多怪诞有多怪诞。
时柒一时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她低眼看着。
沈拂尘吻着时柒脚踝，缓缓地抬起眼越过她自然微曲起的膝盖看她，忽笑道：“白时柒，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哪怕你骗了我、我也想杀了你。”
后面半句话在外人听起兴许会觉得莫名其妙，感觉异常矛盾和语无伦次，但时柒似乎有点儿听懂了。
她直视着他看过来的双眼，语气还是冷淡，“不要叫我白时柒。”
时柒真实姓名是时柒，姓时，单名柒一个字，并不是白时柒，白时柒不过是她胎穿到这里的第一个名字而已。
每当沈拂尘叫一次白时柒这个名字，时柒都会想起百年前自己的选择，还会想起她进行那次选择后，在现代的父母面临了什么。
却听沈拂尘道：“不叫你白时柒，叫你什么？”
他破天荒地笑得眉眼微弯，“难道你不是白时柒么？”
时柒再次从沈拂尘身上看到了白叶的影子，他笑起来便是如此，不拘礼节又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肆意又似漫不经心地笑着。
她撑在床榻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褥，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沈拂尘不是白叶，面对他不要心软。
时柒看着沈拂尘慢慢直起身子，指尖还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玲珑小巧的脚趾，犹如冰冷的蛇缠上，收起笑容道：“你到底是谁？”
“轰”地一声，时柒仿佛被雷电击中，他那双清透的眼睛倒映着她震惊的模样。
沈拂尘轻轻一笑，嗓音悄无声息地带了蛊惑，“你告诉我。”
时柒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口：“我……”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我……”
时柒只说了一个字便眉头紧皱, 垂下来的手握成拳，在修为被压制时受蛊惑之术，也强行抵抗着, 可想而知精神力有多强大。
沈拂尘耐心地坐在她旁边看着，仿佛要得到一个答案。
可惜时柒心性坚韧，硬是没继续说下去, 眼神也由刚刚的迷离转为清明, 在他看见她的眼神发生转变后就知道大概率是失败了。
房间里的红蜡烛还在燃烧，烛台周围满是烛蜡，时柒侧过头, 越过它们看向窗外，月光高挂，她彻底地摆脱了蛊惑之术。
蛊惑之术乃是仙门的明令禁止弟子修习的术法
沈拂尘不知何时修习了, 时柒回过神来后惊讶了几秒，尔后想到他如今都堕魔了, 修习蛊惑之术又怎么样？现在也没人会管。
时柒静默良久, 没有看沈拂尘，忽叫：“沈拂尘。”
沈拂尘等她往下说，因为知道对方已经从蛊惑之术出来了，但不知为何又轻轻地补了一声“嗯。”
听见这一声嗯，时柒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回头看他, “沈拂尘，你如今众叛亲离了，还要如此么？”
沈拂尘无意识地捻玩着时柒垂下来的长长青丝, 感受着发丝的冰凉、柔软，鼻尖也能闻到淡淡的发香, 缓缓道：“众叛亲离？”
长发被人绕在掌心、指尖，时柒头皮微微发麻，眼睫一颤，定定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一点儿也不为所动。
仿佛众叛亲离这个词语对沈拂尘来说掀不起任何波澜。
时柒细想着，希望能找到别的话跟他说，如果他们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还要洞房，她不敢担保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些什么来。
正当时柒还在想的时候，沈拂尘的手搂上了她的细腰。
时柒一个激灵，他却把她按入乱糟糟的被褥里，双手搂着依然不放开，却闭上了眼睛，明显的不想再听下去，“歇息。”
沈拂尘没有做别的，时柒还睁着眼，他的脸近在咫尺，皮肤上的细小绒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闭着眼时睫毛下垂，尾端微翘。
身边的呼吸声当真慢慢地变平缓，时柒紧绷的身子松开了。
她试图推开沈拂尘的手臂，却发现如锁链般，推不开，片刻后只能作罢，抬头望着床顶，边思考着其他，边打算一夜无眠。
可时柒最后还是撑不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是被外面的鸟叫声吵到才醒来的，床榻只剩下她一人，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就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不猜都知道是谁。
沈拂尘捧着一盆清水进来，把东西一一放好后，朝时柒走来，她也不动，想看他要做到什么地步。
白布浸入清水，被一双细长似竹的手拧干，再落到时柒脸上，很轻很柔地拭擦着，她觉得怪异，好像自己没手没脚一样。
沈拂尘貌似不知道时柒在想什么，安静地给她洗脸漱口后把人带到铜镜前，在古代成婚后跟成婚前梳的发髻会有所不同的。
时柒自然不想梳成婚后才会梳的那种发髻，正要酝酿着不耐烦地说，余光扫见铜镜，发现沈拂尘给她梳的是以前的普通发髻。
于是时柒才不说话，让他继续折腾，反正这种程度她还能忍。
等弄完这些，时柒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了几声，沈拂尘牵着她抬步往外走，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夏邵青、李怜雪和谢舟三个人。
时柒以为除了夏邵青，他们最终都会离开的，没想到居然留下了。
沈拂尘似乎没看到他们，径直地朝目的地走，剩下他们面面相觑，踌躇着跟了上去，见他没有理会他们的尾随才隐约放下心来。
仙门望仙台处的尸体都被收拾好了，倘若不仔细地认真看便不会看到剩下的一些擦不去的碎散血渍。
时隔一夜，时柒再次经过望仙台，心情却跟以往完全不同了，昨天的这里堪称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嘶叫声。
他们没有在望仙台停留，沈拂尘带着她下了山。
仙门脚下的小镇也有不少百姓，时柒本以为他们也会受到那些离开仙门的魔物骚扰，不料这里的人好像压根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此处离仙门最近，按理来说受到的影响最大，可偏偏没有。
沈拂尘让时柒在一家面铺坐下，然后让铺主弄两碗面，不仅是她，连夏邵青他们也奇怪地环视着看似太平、没变化的街道。
留意到时柒疑惑的眼神，沈拂尘云淡风轻地解释，“你今天起来该要吃东西，我提前给此处布下了一个不受魔物侵扰的结界。”
他不太会煮东西，而这小镇离仙门最近，能快些吃到食物。
这个理由过于荒谬，却又十分符合如今的沈拂尘的做事风格，时柒陡然顿住，却懒得理他，等面上来还是一声不吭地吃面。
夏邵青坐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也叫了三碗面，昨晚收尸收到天快亮了才结束，他们早就已精疲力尽，饿到前胸贴后背。
见仙门脚下的小镇没受到魔物的摧毁，他们自然也是无比庆幸的。
时柒吃面吃得很慢，隔壁的桌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沈拂尘吃相极好，但吃得不快不慢，速度恰到好处，却也在她之前吃完了。
他没有催促时柒，默默地等着。
可看着沈拂尘这幅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依然是谪仙的模样，时柒越发来气儿，也就故意慢慢吃。
但时间久了，面会坨掉的，坨了的面有点儿难吃，她忍着吃完了，沈拂尘见此便给摊主银子，“走吧。”
他们朝着仙门反方向走，时柒猜不到沈拂尘要带自己去哪儿，“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说着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跟在他们后面的夏邵青，他时刻地看着他们，目光一下子便对上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似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在沈拂尘朝她看过来前，时柒迅速地收回了视线，他是知道夏邵青跟着他们，没出声驱赶并不代表不在意。
只不过时柒还是收回视线晚了一秒，沈拂尘注意到了，眸光一闪，但也依旧没理会他们，想跟就跟，回道：“到了你便知。”
时柒不再问了。
一路上过去，他们遇到不少魔物，它们欺负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严重时致人性命，夏邵青带着李怜雪、谢舟见一个除一个。
魔物依然没对沈拂尘动手，也不曾接近待在他身边的时柒。
而沈拂尘对魔物也视若无睹，不像以前的仙门仙尊那样见到这些东西就毫不留情地出手除掉，冷眼旁观着夏邵青他们动手。
那些得救的百姓皆感激涕零，当李怜雪等人是神一般地拜。
李怜雪听了这些人的感激的话，内疚不已，魔物大多数都是从仙门的镇魔塔里逃出去的，追究起来还是他们仙门的失责呢。
可平民百姓对仙门的事知之甚少，又怎么知道魔物的来源。
时柒在沿途也遇到了一些感染溃烂的人，趁沈拂尘去给她买吃的时候偷偷地给了他们一点儿血，他们的溃烂肉眼可见地好了。
沈拂尘去买吃的，但夏邵青几人还在附近，见了震惊了一小会儿。
她的血能治溃烂？
但李怜雪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想到时柒只有一个，她的血也只有那么一点儿，而感染溃烂的人数不胜数，就算把时柒撕了也挤不出更多的血。
夏邵青却隐隐地皱了眉头，想的是时柒的血能治百姓的溃烂这件事到底跟她完成系统任务有没有关联？
他这些年来一直在算计中度过，想事情习惯往复杂化方面去。
虽说沈拂尘离开的期间是逃跑的好时机，可时柒安分地等在原地，有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跟着他去到目的地会得知一些重要的事。
况且时柒还要找到机会抹杀掉沈拂尘，留下白叶，暂时不能跑，待在他身边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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