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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捻着薯片，嘴里一嚼一嚼的炸响：“这不是，还没开始吗？怎么就想到那么后头的事情了？”
见柠檬脸忽然涨红，她好心添了句：“你说的对极了，感情是要真诚的，但追逐的时候，大家不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么？”
“现阶段，重要的是结果，不是手段。你说，对不？”
她搭下睫毛，轻轻睨了眼柠檬。
只见她面上犹带粉色，像是远处枫叶忽燃，灼的她面颊上勾出片绯意。
桃花眼里羞的乱出水光，又被澄亮的路灯寸寸照明，亮晶晶的，像天上闪烁的星辰。
她捏紧拳头，兴奋道：“嗷，对。我明白了！”
这姑娘简直可爱的不行。
林英忍不住出声提醒；“或许，应该展开你的攻势？现在，立刻，马上？”
今夜无月，浓云遮了天，秋虫蛰鸣，呲里哇啦的叫声也阻挡不了柠檬的上下起伏的心跳。
夏砚柠端着手机，回想着这几天和英姐反复斟酌的方案，犹犹豫豫的将手机按亮熄灭，如是几次后便听见林英温声笑——
“喏，这是你的出师考试，连这一点都过不去的话。”
林英插了块蛋糕，衔在嘴里轻轻咬住：“之后那些‘勾’，或许更没什么胆子去实施了。”
谁说的！她胆子可大着呢！
柠檬心下一横，指尖哒哒哒的在手机屏幕上按了一通。
而后反扣手机，装作不在乎那般挽了挽头发。
看似镇定自若，其实每根发丝上都写满了不安。
林英边看边笑，一面往嘴里塞零食，一面在心里数着秒数。
约莫过了半分钟，石桌上的手机嗡然响了声，坐立不安的姑娘眉眼迅速弯起。
她快速在手机上点动几下，而后把手机抵送在林英眼下，轻快的说：“英姐，你看——”
清甜的声线拖得长长的，下巴也跟着微扬。
那骄傲的模样像是再说，看吧，我的胆子其实是挺大的。
林英哼声笑着，顺从的低眼，手机薄幕上漫散出薄光。
【学长，您好。我是夏砚柠。】前几句拘谨的厉害，看的林英都觉得牙酸。
没想到下一句便敲了直球，理由还寻得挺正当。
【我取材进入了瓶颈，想请问一下，南江有没有好的地方供我拍摄~ps:如果您忙的话，请略过我的不情之请啦。】
那头回：【不忙。我今晚稍作整理，明早八点，民宿门口见面详聊，可以吗？】
林英轻声笑了下，每根睫毛上都缀满意味深长的暖光。
就这种回复，手机那头那人，要是对柠檬没起什么心思的话。
她当场直接把桌子给吞咯！
第40章 叶少帅
清晨, 天边散出微光，淡青色的麻明像是水洗过的鸭蛋壳。
柠檬已经背着自己的小包，踩过篱笆门, 便见着学长懒站在门外, 单手插兜，另一手捏着手机, 有一搭没一搭的滑动。
他今天穿的并非往常那般正式, 驼色针织毛衣配上休闲长裤, 一双大长腿微微屈着，脚上随意踩着双运动鞋，露出一截冷白的脚腕, 霎是翩然如玉。
清冷如松柏的男子，站在清晨的朝日中, 即便面色疏离也是明朗的。
他抵住手机, 优雅的凤目微垂，不知在看些什么。
东方云动，日头还完全冒出头来，秋风便先一步拂来清淡金黄, 将叶湛冷隽的面容缓缓描摹，他的侧脸隐于晨雾下, 优雅葳蕤的凤目中潜着朦胧又绚烂的光影。
“学长。”柠檬动了动嘴唇，没敢惊扰到这尘世最鲜活的一隅, 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她抬指揉了眼睫，掏出手机来看——
屏幕上, 偌大的字体勾着时间，上面显示才七点, 可学长怎么，来的这般早？
四周的冷气尚未沥干，秋空霜气抬起柠檬的发丝，她疑惑的撩起乱飘的一缕，挽在耳后。
叶湛若有所觉的抬眼。
四目相对。
一个冷眸藏锋，一个迷蒙含情。
冷锋随着他抬眼的弧度霎时消弥，像是雪风拂开积雪，日光温柔的填入。
柠檬不好意思的挪开视线，又不自觉的下落下落，最后栖停在学长下颌处那片冷白的皮肤上。
驼色针织毛衣被他穿的并不规矩，锁骨松松垮垮的露着，凹陷处盛满了金黄的光，像是白瓷杯碟中蓄满的蜂蜜，一颗锁骨痣明晃晃的，晃得柠檬眼眶都在发热。
救命，她脑海里已经冒出了好多不太规矩的想法，而且吧，还想大逆不道的付诸行动。
她轻轻动了下唇，缓解喉中的干涩。
叶湛在原地等了等，见小姑娘一直滞停在原地，将手机扔入兜中，踩着晨光走来。
他俯身靠近，顺势接过柠檬背上的包，又往她手里递了盒热牛奶，方才温声问：“怎么这么早？”
“我想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早餐。”顺带给你带一点。
柠檬咬了唇，吭哧半天，没好意思说出来，反问叶湛：“学长，你呢？”
叶湛落下眼，无比自然的回：“起早了。没吃早餐，想过来和你一起。”
？
柠檬眼神儿一颤，激荡的情绪几乎从眼里冒出来，她扣下吸管拆开，插.了半晌没找准位置。
手里一空，牛奶又被学长捏回。
啪咔，修长的指随意一拂，伴着“是我倏忽了”的声音，牛奶又被安稳的送回到她的手上。
完成这一系后，叶湛直起身子，笑着道：“学妹，我知道一家老店，要不要一起去吃？”
柠檬被学长主动邀约弄得微怔，她还没来得及细思，就见着一张俊脸在眼前缓缓放大——
学长勾着唇，面上荡着清浅的日光，光影和她的视线一齐，从额头落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蜿蜒入他薄如刀锋的唇中。
他凑得有点近，雪松气紧紧缠绕在她身上，撰住她鼻息，她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心跳轰然。
“嗯？学妹不愿意？”
“愿意的。”夏砚柠握了握手心，感觉有汗水藏在拳头里，镇定的回，“这不是，就是觉得很荣幸。”
“荣幸？”叶湛挑眉不解。
夏砚柠福灵心至的点点头，她想着林英姐告诉她的话——任何男人没有不喜欢听女孩子夸夸的，除了夸得不到位，或者不会夸，夸到马屁上。
既然要勾人，就得把他最吸引你的地方特别点出来，让他知道你的心意，让他知道，你为何看他眼神有光
于是柠檬歪头：“就很荣幸呀，毕竟是和叶少帅吃饭，是我等——”
她低低呛了声，掩了唇，不小心把论坛姑娘们对叶湛的称呼带出来了。
“叶少帅。”叶湛重复了遍，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学妹也知道这个？”
是啊，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夏砚柠垂下头，唇瓣儿抿的很紧，桃花眸里情绪闪动。
那时，论坛忽然大爆，大家盛传高岭之花天上清月叶湛，好像忽然下凡了！！
他竟没头没脑的加盟了一个冷门小话剧社，在其中客串了一个角色。
这个话题在校内引发广泛讨论，甚至表白墙上都一波一波掀起期待的热潮。
关于叶湛所有的事儿，柠檬都在意的不行，她听闻此事，当即放下手中的筷子，翻遍了帖子，方才弄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叶湛参加了雪花话剧社的年末汇演。
这个话剧社一直运行的不温不火，若是在此次元旦评判不达标的话，就会被撤销掉社团资格。
也不知道他们社长从哪里来的人脉，他们最后的一场民国戏，竟然真的请来了叶湛友情客串。
这点内幕已经足够点燃大家的兴奋值了，更劲爆的消息随后炸来——
叶湛客串的角色，是他亲自操刀写的！
也就是说，大家可以看见文学才子，朗月谪仙，用他那双修长冷白的手，诠释出一个关于自己的角色。
这怎么能让人不心神激荡？
话剧演出那天，国际会议厅里高朋满座。
即便是座无虚席，后排走道空处，也头挨着头，肩膀错着肩膀，挤满了人。
柠檬和白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靠着集赞，搞了两张票，预定前排两个位置，并肩而坐。
布幕一拉，拍板一响，好戏正式开场——
三月杨花飞絮，半城柳色常新。
少帅打马而行，一身军装挺括，他方留学归来的，正是英姿勃发，风华正茂的好时候。
青石板上晴光被清脆的马蹄声踏破，婉转的花腔徜徉在耳畔，悠悠长长的敲。
叶少帅经过一处梨园，花香醉人，雪白的花枝从墙头探出，洒下一地斑驳。
他觉得动人，便驻马细听。
花墙背后，里面小戏子咿咿呀呀，腔调旖旎含情，却被班主一声粗喝打断。
“你们听听，她是不是偷吃了戏院里棉絮，连嗓子打不开？”
柔柔弱弱的女声传来，声音细小却坚定：“班主，我没有偷。您不是吩咐他们，几天，也，不给我吃的。”
女声小小的吸了口气，似是抽噎：“求您，能不能，给我一口吃的？”
“呵，还敢犟嘴，把她丢在外头跪着。方下过场雨，石阶上凉，也恰好帮她醒醒神。”
班主怪声笑，他伸出指头，点着少女的脸，对着一众小女孩儿轻嘲：“你们看她，成了名角儿又怎样？真个好大的气性儿，也没想想自己个儿有没有这脸面？前段时间，谈督军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结果你竟自持清高，给推拒了。”
“今日这事儿，你主动去给谈督军斟茶认错那便罢了，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班主掏了掏牙，冷呵，“你们愣着干嘛？继续给我唱——”
咿呀声又起，少帅没了好心情。
雨后的春天，自是冷的，特别是刚下过一场雨，天空才漏射出的初阳更冷，冷气和着湿冷的风蔓延长街十里。
就在这时，女孩被人拎着两条细胳膊，丢在门外，肺腑里呛出一串连绵的咳嗽。
她捂住阵痛的胸口，瘦小的肩膀上下瑟缩着，想要靠着紧缩的双臂汲取热意。
可是，到底身体薄弱，受了场风，加之几天没有进食，导致她眼底昏昏沉沉，整个人都无力蜷缩在地上。
只听。
木门吱呀一开，冷风灌入，一阵怪笑递来。
嗖掉的饭菜随着瓷碗一同碰撞在青石上，碎开。
女子艰难的撑开眼，见着干黄的米饭中夹杂几朵梨花，便拖着泥泞沉重的衣裙，往碎掉的饭碗爬。
她只是个唱戏的戏子，没什么高尚的情操，更不讲究什么嗟来之食。
不去伺候谈督军，是因为她是中国人，此身绝不辗.转在汉.奸之下。
而现在，要吃那口饭。
是因为她啊，是唱着昆曲的云梨，是母亲的云大丫，所以，她得好好活下去。
四肢被粗粝的石面磨破，又因着绞痛难耐的胃部，云梨没有丝毫感觉。
只是死死盯着那碗碎掉的饭，像是眼前碎裂的阳光一样，她只是在往光爬。
门口的人依旧不依不饶，有人咧嘴看她笑话，有人直接抬脚压下——
干黄的米多出一折沾满泥巴的脚印，更加不能看了。
嘲笑携着冷风自耳边递来。
“哈哈哈，吃呀，快吃呀。”
“没想到昔日风光的云姐姐，今日也落到这般田地。”
“……”
“诸位，适可而止。”
只听淡淡一声，满墙梨花簌簌纷落，那道嘲笑卡在喉咙里，戛然而停。
四周静不可闻，连呼吸都静默无声，仿佛整片石阶上方的空气因此人而冻结。
鞋面摩擦青石板，脚步声渐渐迫近，接着是金属摩擦撞出的脆响。
有人踏春而来，树影细碎，身上光影摇乱。
云梨狼狈的趴在地上，悄悄又期待的抬起眼——
眼前是一名军装挺括男子。
他着藏青色军服，黑色腰带勒着细腰，腰间反别着把木仓。
好像是本省少帅，日前才归国，方回一月便点燃了整座平城，惹得无数少女芳心旁落。
本该出入各大高端会所的人，没想到竟然在老街小巷中偶遇……
云梨压下心中复杂的想法，悄悄观察着他。
他生的当真好看，黑发清眸，眼底一颗小痣卧着片花影。
他腰线细折，凌厉流畅的线条收拢入银灰色叩带中，长腿下一双黑色皮鞋澄亮。
本该不沾分毫灰尘，却因为缓步接近她，沾了无数泥点。
少帅在云梨面前站定，缓缓倾身。
勾链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撞在皮带扣上，撞的四周的人心底都渗出一丝寒意。
“听闻云先生是平城名角，不知叶某是否有幸，能邀你共进晚餐？”
他屈身说着，声音清淡，像是梨花忽然挑落在阳光上，发出沁玉一般温。
若是平时，云梨定然要抓起这手起身，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好好瞧瞧。
可是现在。
她望着那双雪白干净的手套，又垂眼自己沾满碎石脏污手心，拖着身躯往后藏了藏。
“嗯？怎么。”
冷风拂来，男子帽檐上落满了梨花，他摘下一朵放在掌心，垂目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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