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蔺语还想问问她爷爷奶奶突然昏倒会不会和屋子里死人过人有关,没等她说话,娄于山已经把话题引到了江沅身上,“江道长,杜荣说您的医术很厉害?您看着这么年轻,没想到就有一身本事了!”
“大伯,江道长……”
娄杜荣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还是怕娄于山因为江沅的年纪而看轻对方。
娄于山知道娄杜荣的本事,见他如此敬重这位江道长,心里震惊,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两眼。
可惜,除了江沅过于年轻外,他实在是没有看出来对方有多厉害。
娄于山想了想,小心试探道,“我们村里也有一位新来的算命大师,本事也大着呢,你今天要是没有回来,我也打算去请对方一起到医院里去看看,万一是什么东西冲撞了呢?”
“那不是正好。”
江沅接过话,“我擅长医术,对方擅长卜算、驱邪,不如一起去看看。”
“……”
娄于山没想到江沅会这么坦率的回答。
江沅站起来,“什么时候出发?”
“……”
这就要去医院了?
娄于山感觉自己进门屁股还没有坐热,也没有和娄杜荣好好聊两句,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被赶鸭子上架。
他讪笑道,“王大师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空,每天来找他算命的人都挺多。”
“我还以为您这么说,是已经预约好了。”
江沅又坐了回去,她说的话却一点不客气,让娄于山如坐针毡,有种他对于自己弟弟和弟妹昏迷的事情不够上心的感觉。
娄于山被江沅的话堵住,有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我……这……”娄于山张开嘴,还是连忙站起来,“趁着时间还在,我现在就去看看王大师今天有没有时间,高低是要赶紧让他也去看看,这样才能放心下来。”
“大伯……”
娄杜荣还想跟他说不用那么急。
他们请了江沅过来,如果有什么事情连她都搞不定,那村里那位什么王大师,百分百肯定是不行的。
然而江沅先一步应下来,“既然这样,就要麻烦您了,您说的挺对的,是该请对方一起过去看看。”
江沅一开口。
娄杜荣也就闭嘴了。
娄家人知道江沅的本事,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自然是她说什么都对。
“……”
娄于山见状,哪里还不知道江沅在娄杜荣那边的分量。
他只能提出离开,去找那位王大师。
人一走,娄蔺语就按奈不住地跳起来,“江道长,这屋子里哪里死过人?难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残留下来?”
“什么?!”
“死过人!”
娄杜荣和宁玉面面相觑。
难怪刚才他们的女儿会突然失态,就是他们听到好好的房子里死过人,估计也吓得不轻。
江沅没有马上回答他们,而是把房子的客厅打量了一遍,室内有血煞之气,这种气息最长只会停留半个月左右,以屋子里残留的浓度,事发到现在顶多就过了七八天。
算上娄蔺语折返娄家村的实践,也就是就是娄家老宅出事的前后。
很难说,娄家老宅的问题和屋子里死了人没有关系。
江沅顺着血煞之气,绕过客厅。
娄家的房子建造时,特意设计成了回字形,从外面来看,只能看到正面,但穿过客厅,中间还有一个小院,小院对面还有一间小房子,看着面积不大。
里面的血煞之气却异常厚重。
江沅看娄家人后怕的样子,没有说这里可能死了不止一个人。
“我妈平时会在这里供奉各种菩萨。”
娄杜荣见江沅盯着小楼,连忙解释。
他们家信佛,逢年过节或者是什么日子,父母就会张罗着宴请各家神仙,比如请灶王爷、化解冲煞日之类的,也是老一辈会更坚持这些习俗,到娄杜荣他们,已经很难精准地记得这些日子和习俗了。
“嗯,你们在这里等我。”
江沅点了点头,确实能从里面隐约感觉到一股微弱的信仰之力,后者已经被血煞之气覆盖。
甚至连带着,屋子里供奉的这些也沾染了这股气息。
“江道长小心。”
娄蔺语小心叮嘱。
虽然知道江沅的本事,但人的恐惧来自于未知,他们想到里面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就觉得无比可怕。
江沅推门而入,无比寻常的动作,在娄家人眼里仿佛是被施加了慢动作一样,生怕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江沅却没有他们这种感触,还反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的布置很简单,只有香案与供桌,香案前贴了一张灶王爷的画像,证明上一个宴请的是灶王爷,墙边还有一个柜子,里面是香烛与各路神仙的画像,有的精致点,有的则跟灶王爷一样,都是剪纸。
这些都是可以轮换的。
到日子了,就换上新的画像,进行供奉。
民间的供奉与道观里的供奉不一样,民间多为风俗习惯,道观里却是以供奉祖师爷为主,在如今请神符盛行的时候,还会多专门供奉几位神仙,与拉近其关系,好让道观弟子在使用请神符的时候多借到一丝神力。
江沅关上柜子,转而走到灶王爷的剪纸前。
她看到上面的气息扭曲了一下,直接伸手就把附着在上面的亡魂拽了出来。
“啊——”
亡魂都没有来得及叫唤。
江沅随手一个噤声诀,无视对方的挣扎,就把亡魂禁锢在手里,当然,她下手有分寸,没有伤到对方的鬼气。
她注意到,这个亡魂的眼睛有异,生前是个瞎子。
“你叫什么名字?”
江沅询问对方。
然而亡魂处于极度惊恐中,根本不理会。
等江沅再想问什么时,外面却传来娄于山的声音,“杜荣啊,我和王大师说好了,王大师说了,他在娄家村住了快两年了,也算半个娄家村的人,既然有需要帮的,他当然是愿意的。”
“只是……”
娄于山犹豫了一下。
娄杜荣自然接过,“只是什么?”
“同行相轻,王大师说想要和江道长先见一见,确定她不会因此不快才愿意一同前去,”娄于山定了定神,视线一转,“江道长人呢?”
小院里只有娄家三人。
他们都聚集在这个小楼前,却没有江沅的身影。
“江道长……”
娄杜荣想到江沅先前支开娄于山,他虽然是相信大伯的,但江沅的决定更需要遵守。
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圆过去,小楼的门就被打开,江沅从里面走出来。
娄于山眯着眼,想要从江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然而她神色没有任何异常,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绪,“江道长?”
“王大师的顾虑我听到了,他现在有空?”
江沅问道。
娄于山赶紧点头,“王大师打电话推了好几个约,有意腾出了上午的空挡。”
他的话充分展示出王大师的诚意。
江沅顺水推舟,“那我们现在就过去,不耽误那位大师的时间。”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娄于山带着娄家三人和江沅一起走到外面,众人才到门口,他忽然开口,“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我想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
娄家的卫生间在小院里。
娄于山快步走向小院,表现出十分着急的样子。
江沅看着他的举动,表面上没有任何举动,然而,她的神魂已经将整个娄家都囊括其中,毫不费力地看到了娄于山借尿遁,鬼鬼祟祟地确认四周没有人看到以后,闪身走进了小楼里。
“灶王爷,可千万别怪我冒犯啊,我真不是有意要冒犯的。”
“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去找王大师,可千万不要怪到我的头上。”
他边絮叨,边取出一张镇鬼符,动作不利索地往灶王爷的剪纸上一贴。
第40章
剪纸的灶王爷毫无反应。
反而是周围的鬼气, 在江沅的操纵下翻涌了几下,把在一旁等着观察效果的娄于山吓了一跳,七十多岁年老的身躯猛地往后一跳, 落地的瞬间还崴了下脚。
“嘶——”
娄于山疼得倒抽凉气, 却仍然强忍着疼痛往后退。
他也不懂玄术,只感受到鬼气涌动时的心悸感, 甚至分不清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 总之感应到了不同的气息, 就如王大师说的那样,剪纸里附着一个鬼!
那可是鬼啊!
娄于山左右看了眼,终于狠了心, 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朝着剪纸泼过去。
他甚至不敢看这些液体有什么作用, 一瘸一拐逃命似的跑出小楼。
江沅却看得分明, 那些液体泼到了剪纸和镇鬼符上面,剪纸没有受到影响,但镇鬼符却变得透明,如果不仔细看, 很难发现墙面上还贴着一张符纸。
几分钟后,娄于山心有余悸地走到大门口, 还心虚地看了眼江沅,发现后者正在看自己, 连忙移开视线, 也不敢对视。
“大伯,你没事吧?”
娄杜荣关心地问, “你的脚……”
娄于山哪里敢说实话,胡乱地搪塞了一下, “我刚才走路的时候绊了脚,没事,我们快去找王大师吧,你爸妈的事情比较重要。”
话是这么说。
娄于山走出大门后,心情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走路时有多疼,还好有娄杜荣扶着,要不然光靠他自己走路,大概是不行的。
王大师本名是王作仁,到这里来两年了,一向排外的娄家村,对他接纳度很高,不仅是因为他算得准,还是因为有他在,吸引了不少外来的人,各家偶尔还能有点额外的短租收入。
虽然不太稳定,但也算是进项。
娄杜荣他们回来的少,父母也很少会说村子里的这些事情,他们也是听娄于山说才知道村里的算命大师换了人,不过住的地方和店面也还是在原来的地方。
“就在前面了。”
娄于山指着前面拐弯的地方。
走过来的时候,他也不敢说太多,因为心虚,总觉得多说多措。
众人拐了弯,就看到一家破旧的店铺,同老巷子里那种玻璃上贴着“合八字、算吉日、排命盘”的店面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作仁住的地方在村子里的中心,也是这一路过来,村里风水聚散之地,这地方有利有弊,不过懂玄术的人会喜欢这种地方。
因为风水聚散,变换间,有利于玄门的人掐算。
他人就在里面坐着,专门等着娄家人。
按娄于山的话来说,他特意推了好几个预约的客人。
“这是我弟弟家的儿子,年轻时就外出打拼了,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村子里发生的这些事。”
娄于山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双方,但他在介绍江沅的时候,有些卡壳。
“这位江道长……”
“我是上清观弟子,自幼学的医术,其他方面知识粗通皮毛。”
江沅接过他的话。
她一进门,就感受到浓郁的鬼气和阴气,鬼气出处不论,阴气则是出自铺子里墙面挂着的那些木人、草人还有一些雕刻的木牌,包括了文昌、财运、福运等各个方面。
之前月老庙的庙祝好歹还会披一层皮,这个王作仁却明目张胆到直接拿出来贩售。
“江道友,请坐。”
王作仁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坐下,还给他们泡了茶。
他听娄于山说有道士来村里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而且只擅长医术,又让他放心不少。
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彻底放心。
“娄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娄大伯,你的脚怎么了?”
娄于山坐下来的时候,脚踝用力,又疼地龇牙咧嘴,被王作仁看到。
江沅看了他一眼,“崴了脚,不过没有伤筋动骨,过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缓解。”
娄于山点点头,“是,人老了走路就容易摔跤。”
“没事就好。”王作仁附和道,又转向江沅,“我平日里给人算八字比较多,也不知道这次过去能不能帮上忙,这样,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再准备点东西。”
说着,他起身往里间走。
店铺的后面是他的起居室,平时睡觉就在后面。
娄于山吹捧道,“王大师人是真的好,他就是谦虚,捉鬼驱邪,都是样样拿手,前段时间有个小孩子中邪了,全靠他出手才搞定的,否则那孩子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么厉害!”
娄杜荣附和道。
在他心里,还是江沅要更厉害点。
“那之前他们昏迷的时候,怎么不先请王道友看看?”江沅插话。
“……”
娄于山被噎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道,“这不是先送去医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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