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鸢!”干燥的喉咙里溢出一声怒吼,赵长离现在就像是待她玩弄的男宠,随她处置,自己不得反抗。
而她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浑身上下散发着笨拙稚嫩的气息,这更让赵长离欲罢不能。
她累得气喘吁吁枕在他身上时,赵长离问她:“气消了吗?”yLcd
泠鸢摇摇头,道:“还没。”
他笑着问:“还有多少气没消啊?”
“一点点。”泠鸢拿着他的手在掌心比划,道:“一点点而已。”
赵长离收紧五指,包裹着她的手,道:“那你再折腾折腾,看那一点点气能不能消了。”
赵长离说出这句话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泠鸢是最会折磨她的。
一夜未眠。
第350章 她手好疼啊
皇上龙体抱恙,太后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故此,她才召见了宁王妃去陪她说说话,召见过宁王妃,又开始召见泠鸢入宫去陪她逛逛后宫园子。
太后召见,泠鸢不得不从,只好隔三差五进宫一趟,进宫时,路上难免有些闲言碎语,她听习惯了,也就无所谓,入了宫,这些话也就少了很多。
虽然不少宫女也在背地议论她这个郡王不顾大局,拦着赵长离娶大宛四公主,但她不放在心上就是了。yLcd
是日,泠鸢陪过太后后,便随着一太监从后宫处出宫,忽的听见几声宫女叫嚷的声音,是从皇帝寝宫那边来的。
这位太监也是见怪不怪,又是太后身边的老太监,说话也没有太过忌讳,只道:“郡王妃莫惊,皇上身体抱恙,时常梦中惊惧,这病用的药本就含有一些毒性,皇上神志不清时,一听见‘毒’字,便以为是有人要害他,故此,每次用药都要好一阵才消停。”
泠鸢亲自选的虫子,当然知道皇上用的药是哪一种,她不动声色,对那太监笑了笑,道:“多谢公公告知,皇上这病……”
她一脸好奇,那太监也看出来了,躬身道:“郡王妃,我们可以路过皇上寝殿,从那条路也可以出宫。”
“多谢公公。”
泠鸢跟在这位公公身后,往皇上寝殿处走去。
这才靠近皇上寝殿前的那条石子路,就有内侍人进来向皇上通报急情,低着头,差点就撞上泠鸢。
只见那内侍人急匆匆地拾阶而上,最后跪在寝殿门口传话,道:“皇上,城外西郊,有一处黑火库,炸了!”
寝殿门开,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当泠鸢看到罩着一身龙纹黄衣,披头散发的皇帝举着长剑从寝殿里冲出来时,吓得后退了半步。
她是没想到,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会这么疯,也是亲眼看到才觉得这皇上疯起来,也是毫无仪态,与普通人无异。
“黑火库迟早要炸的。”这话,是赵长离与泠鸢说的,今早他便出兵去遣散黑火库周围的居民,这还没到酉时,黑火库就炸了。
见到皇上如此,寝殿内外的宫女侍卫,纷纷跪下,泠鸢也随着身侧的太监个默默跪下。
“景王呢!给朕出来!景王!”
皇上高呼六皇子,脸上青筋暴起,手中紧紧握着长剑,手背上的红疹清清楚楚能看到。
黑火库一炸,皇上便想到景王,可见,他对他自己这位皇子,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只是此前他故意装作不知,将六皇子当做是制衡赵长离的一枚棋子。
如今,这枚棋子,在皇上的脑子里,已经渐渐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六皇子就在文德殿处监国,早就听到了消息,急匆匆从文德殿跑来,来时,他身上的衣冠都被自己跑乱了,头上顶冠歪倒一边,神色慌张,见到拿着长剑的皇上,当场跪下,道:“父皇,你这是做什么?”
“朕要做什么?朕还想问你,你要做什么!”
皇帝扬起手中长剑,倏地一下,直指着六皇子的心口,泠鸢能看到,皇上的手是发颤的,看向六皇子的眼睛,发了红,转瞬即逝的悲哀,变成了怒目的狠厉。
他对他的这位儿子,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黑火库!黑火……是你干的!”
皇帝长满红疹的手捂着上下起伏的心口,脸色苍白无血色,双目浑浊,披散的长发随着大风扬起,气势迫人。
“父皇!你听儿臣解释,那是……那是……”
跪在地上的六皇子没有往日的能言善辩,他的眼睛盯着那利刃,道:“父皇,那是赵长离,他为了让你我父子离心,故意陷害儿臣的,那个什么黑火库,儿臣一定会查个清楚。”
“皇上!景王殿下说的是!”
泠鸢站直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尘土,脚下踩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去,直接跪在皇帝面前,眼睛看向皇上,目不斜视,手轻轻握住皇上指向六皇子的利刃,眼中含泪,道:“皇上,景王殿下与你是父子,不可刀刃相见啊。”
六皇子低下头,看着抵在自己心口的利刃,被泠鸢握在手里,那双纤弱的手,虚虚地握着长剑,不禁傻眼了,他从未想过,泠鸢居然……居然为了自己这么做?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不是赵长离的女人吗?
“郡王妃,你……”六皇子错愕的看向她。
“你为他说话?你居然为了他说话?!”皇帝瞪大了眼眸,看看泠鸢,再看看六皇子,混沌的脑子里,诧异、窦疑、震惊全都涌上前来,再看看泠鸢握住长剑的手,霎时意识到了什么,长剑从泠鸢手里一抽,再次指向六皇子,道:“你……你们……你骗朕!泠鸢……是你的人!!你骗朕!泠鸢是你的棋子!”
声若劈下的惊雷,抵在六皇子心口的长剑,在皇帝越来越愤怒地情绪推进下,刺入六皇子心口。
“父皇!”六皇子低头看着自己心口渗出来的血,忍着疼,高声惊呼道:“她不是!她不是!”
“皇上,景王殿下可是你的皇子啊!”泠鸢眼眶中带着泪,跪着挪到六皇子身侧,手紧紧握住刺向六皇子的长剑,血……从她手心如水一般流淌下来。
疼……娘的,疼死她了,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还得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她疼得牙齿打颤,泪眼婆娑,与皇上道:“皇上,你已经失去了二皇子,和废太子离心,难道,还要……还要失去景王殿下吗?不管景王殿下做了什么,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就算黑火库是景王殿下私造的,就算景王殿下做错了,他也是皇上你的皇子啊!”
“泠鸢!你胡说什么!”
六皇子怒道。
“景王殿下,泠鸢……这是泠鸢仅能为你做的了,你快些向皇上认错,皇上是你的父皇,不会真的责罚你的。”泠鸢手上的血,因越握越紧,而流淌得越来越多,滴滴答答,都能听到血液滴落砸在石砖上的声音。
第351章 早知道就不握这么紧了
泠鸢抬眼看向皇上,忍着疼,哭着道:“皇上……你失去了二皇子……废太子……千万不要再失去景王……殿下……”她的声音明显变弱,虚虚地漂浮在空中。
“二皇子……我的孩子……我的……妻儿……皇后……朕的皇后……朕的二皇子……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朕,为什么!”
皇上红着眼,身体微颤,恍恍惚惚,想到了他的孩子和他的妻子,嘴里念着他的二皇子和皇后,摆首叹着苍天,叹着他的妻子与孩子,仰面,张开嘴,忽的,他眼神转暗,手腕一转,长剑就要转向他自己。
“皇上!”
离剑最近的泠鸢忽的起身,用力握住刀刃――她一手握住皇上的手腕,一手握住了利刃,眼神坚定,看向此时此刻神情恍惚的皇上。
皇上盯着自己满是血的手腕,还有刀刃上她那双纤弱的手,惊愕得张开了嘴,屏住呼吸不敢出声。yLcd
“护驾护驾!”众人慌乱,纷纷涌向皇上。
只有一个人,奔向了她。
血,全都是她的血,鲜艳的红色,甜腥的气味,滴落在澄亮的大理石石砖上,周围安静得能听到血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握住剑刃的一瞬间,泠鸢是没有痛觉的,直到她躺倒在赵长离怀里,她才刚刚感觉到疼,手掌快要断掉的疼。
赵长离身上还有黑火的硝烟味道,他肯定是炸完黑火库就赶来了。
她身子安心地蜷缩在赵长离怀里,手仍旧保持着握剑的姿势,钻心的痛从掌心,蔓延到全身上下,她此时此刻,已经管不了身后皇帝是如何的滔天大怒,六皇子是如何声泪俱下。
泠鸢提及二皇子与皇后,是皇帝的这压在心底的一块心病,这一块心病是一枚火种,引爆了皇帝对六皇子的翻天怒火,而与废太子的离心,误以为泠鸢是六皇子棋子这两件事,又将怒火推到了无法让他理智的地步。
皇帝没有办法原谅的,不只是六皇子,还有皇帝他自己,今日的局面,皇帝不可能没有错。
让皇帝自责,让皇帝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才会狠心地不去原谅别人,他纵容六皇子,其实是在宽纵他自己罢了。
黑火库一事,若放在以前,皇帝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而现在,他已然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的神志,没有办法再思虑去制衡赵长离,更没有办法再原谅六皇子。
六子忤逆无道,与大宛内外勾结,搅乱朝堂,延误战机,私造黑火库,威胁都城,如此种种,不知悔改,帝心甚哀痛,教子如此,愧对天下,贬六子黜出盛都,褫夺景王封号,封地一并收回,圈禁于叶江州,无诏不得回盛都。
“教子如此,愧对天下”八个字,赚足了百姓对皇帝的尊崇与理解,不再要求继续严惩六皇子。
泠鸢此前就说过,百姓对上位者的要求是极低的,就像赵长循那样,不管曾经做了多少的错事,但凡上位者做出俯身的姿态,就已经得到了谅解。
皇帝在用百姓对他的理解,来自我原谅。
不管六皇子跪在殿外,高声呼喊着多少声“父皇!”都没有办法领他这位父皇回心转意。
“父皇,我是你的儿臣!这天下,你有多少臣子,他们都可以不是你的臣子,他们都可以有选择,只有我这个儿臣没有选择,我只能永永远远是你的臣子!”
“父皇!这天下臣子,你以为个个对你忠心吗?也就只有你的儿臣,永远不会背叛你!”
“父皇,我生来就是你的臣子,而我生来,就没有做过你的孩子,二哥哥做过你的孩子,我却没有,父皇,你会原谅你的孩子,却不会原谅你的臣子,对吗?父皇!”
惊雷带雨,淹没了六皇子这一段发自肺腑又嘶声力竭的话,皇帝听没听到,有没有感触,谁也不知道,只有殿门前的太监看到,皇帝的寝殿,一直没有因六皇子而开。
而六皇子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离开盛都,都没能再见到皇上一面。
最是无情帝王家。
盛都之内,无皇子,唯永安郡王独大。
这样的局面,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懊悔,只是懊悔已经来不及了。
泠鸢手上的伤还没好,太医说伤口太深,即使愈合了,可能也会留下疤痕,为此,泠鸢万般愁苦,总是摊开自己的手看。
她叹道:“早知道不握这么紧了,让那个皇帝自我了断算了。”
泠鸢算是救驾有功,皇帝也没有再深究她当时替六皇子说话的事。
赵长离冷声道:“皇帝不会自我了断。”给泠鸢上药包扎,道:“你的手要真的断了,我会让他自我了断。”
泠鸢笑道:“果然是为所欲为的永安郡王,居然敢让皇帝自我了断了。”
赵长离疼惜地抚着她掌心的疤痕,道:“连你都护不了,我要这高位有何用?”抬起头来,看向她,道:“放心,我不会让你留下疤痕的。”
泠鸢对他很放心。
因六皇子与大宛勾结,这位大宛四公主自然也不能待在盛都,遣送回大宛,无人敢再提起让大宛公主嫁给永安郡王的事。
永安郡王府顿时平静许多,就是赵府不太平静。
六皇子的事,那位替六皇子隐瞒账目的那位男伶自然不能幸免,而那位男伶为了隐瞒账目,给了陈牧月诸多好处,牵扯到了赵府,赵府自然不太平。
赵温时因为陈牧月的事,焦头烂额,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给陈牧月开脱,但他却又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陈牧月受责,两难之下,他已然无措。
最后,赵温时自己请罪降职,贬黜南疆,以免陈牧月罪责。
他不负陈牧月,不负他父亲,不负他娘亲,却唯独负了秦笙。
听到这个消息的泠鸢,并没有太在意。
赵温时启程前往南疆时,还来见过泠鸢,但只远远看着泠鸢的背影,没敢上前,他对泠鸢的背影,说:“秦笙,此生负你,对不起。”
他一转身,只听到身后,泠鸢喊着“夫君”,跑向赵长离声音。
“夫君,安儿叫你爹爹了!”泠鸢笑道。
赵长离一把永拥着她,道:“别跑太着急,看你,差点摔了!”
“爹……爹爹……”安儿吧嗒吧嗒迈个小短腿往赵长离怀里走去。
赵长离将安儿抱起,笑道:“来,爹爹抱,看你是不是又重了,你娘亲有没有偷吃你的米糊?”
“赵长离,不许你在安儿面前说我坏话!”泠鸢抬手打他。
赵长离握住她的手,道:“小心你手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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