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难过道,“孟哥哥,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讨厌我了?”
她等了两息。
见孟星河还是装死不回答她,她便用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嗓音说,“孟哥哥果然讨厌我了……你以后都不会再搭理我了,是吗?”
……
隔壁。
孟星河想进屋,可是他的脚就跟黏在了地上一样,生了根,挪动不了分毫。
他侧眸贪婪地看着墙壁,他整颗心都惦记着隔壁的小姑娘。
哪怕不能回应,他也想多听一听小姑娘的声音,听听人家跟他说话。
毕竟对他这种人来说,听一次就少一次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因为他的沉默不回应,四姑娘竟然会以为他厌恶她了,还那么难过,那么失望……
他怎么会厌恶四姑娘呢?
他喜欢还来不及啊。
他就是因为太过喜欢,才舍不得靠近四姑娘,舍不得让四姑娘栽进他这样的火坑里。
听着四姑娘越来越难过的语气,他心疼得死死掐住了掌心。
他好想冷酷到底,他好想就这样让四姑娘对他彻底失望,然后投入其他好男人的怀抱,可是……
可是他好像做不到。
他心疼。
他心疼四姑娘,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四姑娘难过却置之不理。
他缓缓走到院墙底下,站在距离四姑娘最近的位置,伸手抚着冰冷的墙壁。
他张了张嘴想回答四姑娘,可是话到了喉咙口却说不出来。
他手指紧紧抠着墙壁,他的心在饱受煎熬,脸色也变得苍白。
墙壁另一边。
姜云韶听到孟星河怎么都不回答,叹了一口气。
她想,对付这个责任心太强自己把自己逼进了乌龟壳里躲着的家伙,应该用用狠药了。
于是,她低着头缓缓开口。
第110章 男主卑微求女主别离开
“孟世子,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前几天是我打扰您了,对不起。”
“我本来以为,世子您是我来京城以后拥有的第一个朋友,我好高兴的,结果……是我高估我自己了。”
“优雅的京城贵公子,跟粗鄙的乡下村姑,又怎么可能做朋友呢?前些天,世子您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假意敷衍应付我,对吧?”
“如今,我也应该识趣了。”
“……”
隔壁,孟星河死死抠住了墙壁。
听着四姑娘对他的称呼从“孟哥哥”变成了“孟世子”,听着那一个个“您”字,听着那满是沮丧难过的嗓音,他的心也跟四姑娘的心一样紧紧揪在了一起。
他剧烈作痛的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大声辩解――
不是!
不是那样子的!
他不是碍于面子假意敷衍!
他明明是真的喜欢啊!
他心口这些呐喊在他喉咙里拼命挣扎,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口而出,可是又总有一个名为“为了四姑娘好”的枷锁死死禁锢着它们,不让它们发声!
他逼迫着自己紧咬牙关,闭紧嘴巴,他逼迫自己不去回答四姑娘。
他眼眶,已经被逼得泛上了红意。
他快要压制不住心底的呐喊嘶吼时,他又听到隔壁传来了让他心痛欲绝的嗓音――
“孟世子,您前几天借给我防身的匕首,我等会儿让殊儿给您递过来,请您到时候记得把我的簪子交给殊儿,让他带回来。”
“既然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跟孟世子做朋友,那么,属于您的东西我理应归还的。”
“我虽然是个粗鄙的乡下村姑,可是我们乡下人也是有尊严的,我不会白白赖着别人的宝物不还给人家。”
“孟世子,这几天打扰您了,对不起。”
“明天我就求娘给我换一个院子,我会识趣离您远远的,我在这里再一次跟您说一声,对不起。”
“……”
孟星河听着隔壁那一声声难过却又故作坚强的话,明明没做错什么却一声声跟他说着对不起,他顿时心疼得要命。
那种疼,丝毫不亚于蛊虫作乱的时候。
他抠着墙壁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的眼眶已经变得通红。
他咬牙攥紧了袖子里那一支温热的簪子,抬起头无措又慌张地望着隔壁。
怎么办……
四姑娘要把他的匕首还回来了。
四姑娘还要把他藏着的簪子要回去。
他本就触碰不到四姑娘,他唯一拥有的东西就是这只簪子了,可是四姑娘连这也要要回去……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啊?
他本以为在他人生最后一段日子里,他可以像个藏在阴影里的贼一样每天站在院墙下面听听四姑娘在隔壁的说话声,听听四姑娘每一天做了什么,以此来聊以慰藉,结果,老天爷竟然连他这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心愿也要剥夺。
四姑娘要搬走了。
她要离开这个院子,离开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搬到一个他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着的院子里。
明日一别之后,或许直到他死那一天,他都再也见不到四姑娘一面。
不……
他不能再沉默了。
他不能让四姑娘带着对他的厌恶和失望离开这个院子!
他攥紧簪子,终于开口。
“四姑娘――”
这一声喊出口,他才发现,他的嗓音已经沙哑。
他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试图化解嗓子的干哑。
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四姑娘你误会了,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讨厌你,方才让你难过,是我不对……”
他咬着嘴唇望着院墙,嗓音里带着一丝丝哀求。
“你别把匕首还我,也别搬离这个院子,我们……我们是朋友啊,我们怎么不是朋友呢?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是乡下姑娘而看不起你,能做你来京城后的第一个朋友,我很高兴,我一直都很高兴……”
隔壁。
姜云韶听到那缩进乌龟壳里的哑巴终于开口回答她了,不由弯起嘴角笑了。
啧。
还是舍不得她的吧?
刚刚难过坏了吧?
她这种道德感没那么强的人,真的很难拥有孟星河这种善良的圣人心态。
干嘛要因为自己时日无多就跟别人划清界限,不肯连累人家呢?
既然人家在明知道他有病活不了多久的情况下还愿意亲近他,那就证明人家不怕被他连累嘛,何不欢欢喜喜接受,皆大欢喜?
为何要一个人悲伤难过的疏远人家?
她望着隔壁,低声说,“孟世子您终于开口回答我了。”
她难过地说,“可是,您一定是因为听到我要搬离这里,再也不会烦您了,您才勉为其难敷衍回应一下我,对吧?”
她嗓音轻颤,“我懂,我都懂,我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您不用勉强自己回答我的,真的……”
这话让孟星河心痛得要命。
原来,他刚刚的冷漠不回应,已经伤到了小姑娘摇摇欲坠的自尊了,是吗?
所以现在就算他说他跟四姑娘是朋友,四姑娘也陷入了自卑的心境里,以为他是在勉强?
他真该死。
他只想着疏远四姑娘是为了四姑娘好,可是,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举动会让四姑娘的自尊受挫呢?
他太可恶了!
孟星河克制着心底的疼,努力笨拙地哄道,“四姑娘,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不回答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心疾突然又犯了,我心口疼,一时间说不出话才没有及时回答你。”
他红着眼眶,缓缓说,“请你不要因为我刚刚的失礼而妄自菲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没有人会嫌弃你,没有人会不想跟你做朋友,我也一样,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说完,他如同等着判决结果一般,小心翼翼问道,“所以,四姑娘你别难过了好吗?”
隔壁。
姜云韶如愿听到孟星河这些话,弯起了嘴角。
在沈云殊以为他姐姐会回答“不难过了”的时候,却听到姐姐一脸焦急地问――
“孟哥哥,你刚刚心疾又犯了?那你现在是不是好难受?那你快进屋躺着啊!快去!早知道你刚才是心口难受才不理我,我就不跟你说这么多丧气话了,我真该死,我真坏,我对不起孟哥哥!孟哥哥你快进屋,快点!外面风好大的!”
第111章 男主讲述与女主八岁相遇
“……”
沈云殊仰头懵逼看着姐姐。
哇。
他学到了。
原来重点是这么抓的,姐姐好会抓重点啊,孟哥哥一定感动坏了吧?
的确。
听到姜云韶的话,孟星河一愣过后,眼眶更红了。
他喜欢的姑娘就是这么好。
明明刚刚还因为他的冷落忽视而难过,可是一听到他说他心疾犯了,四姑娘就顾不上自己伤心不伤心难过不难过了,满脑子都只想着他身子难不难受,连声催促他进屋躺着歇息。
四姑娘真的好关心他。
可是,这么好的姑娘却不能属于他……
他抬手压制着心底的酸涩和疼痛,红着眼眶说,“好,我回屋歇着。”
他望着墙壁,嗓音艰涩,“四姑娘,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多想,我孟星河这辈子都不会嫌弃你来自山野,永远不会……”
他听到隔壁传来四姑娘乖乖的回了他一声好。
他转过身,背脊抵着院墙。
嘴里说着要回屋歇着的他,闭着眼睛久久站在院墙底下,不愿离开。
一向不会看眼色的三七也终于发现了他家世子的难过和悲伤,他静静站在一旁红着眼眶望着世子,一个字都不敢说。
而隔壁韶光院。
姜云韶猜到孟星河没有离开。
她眯着眼盯着院墙。
她迫切想要弄清楚十一年前的事。
明知道这会儿她应该乖乖回房梳洗打扮才符合她娇软无害的人设,可是,她想再跟孟星河聊几句,聊一聊他昨天提起的小时候那姑娘。
她走到院墙底下,摸着墙砖,低声说,“孟哥哥,你是不是不乖,你没走是不是?”
她用额头抵着院墙,难过道,“孟哥哥,你为什么不回房呢?你现在,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心里闷闷的,好难过?”
她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明明都说了你没有讨厌我,可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
沉默了几息,没听到隔壁的回答,她便一下下轻轻拍着墙砖,慢吞吞说,“孟哥哥,其实,其实我从昨天起就一直有话想问你了……你,那个……你昏迷前说的最后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佯装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姑娘,将自己想要试探的那些话,用最天真无害的语气问了出来。
任谁也不会想到,说这些话的娇软姑娘,其实是个心机很深很有城府的冷血杀手,她是在狡猾地试探她十一年前的故人。
一墙之隔。
孟星河眼睫微颤。
四姑娘第一句话,让他生出了一丝丝喜悦,他们俩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
四姑娘第二句话,让他心里忽然钝痛起来,四姑娘在难过。
四姑娘第三句话,让他疼痛之中又生出了一丝丝喜悦,四姑娘自己都还不清楚吧,她已经有一点点喜欢他了……
而听到四姑娘最后一句话……
他蓦地睁开眼睛。
原来,四姑娘心里一直闷闷的难受,是因为他昨天晕厥前说的那两句话。
他记得他当时陷入了绝望里,他问四姑娘是不是当年那个救了他的小姑娘,他问四姑娘是不是把蛊虫放进他心口的小姑娘。
是不是他这两句话让四姑娘误以为他早已经有了心上人?
四姑娘是不是误以为他认错了人,在拿她当替身?
难怪刚刚四姑娘会那么丧气那么决绝地说要把他送的匕首还给他,要把簪子要回去,还要搬离这个院子……
原来四姑娘是吃醋了,以为他拿她当别人的替身啊……
想到这儿,孟星河不禁又心疼又好笑。
真是个傻姑娘。
十一年前那小女孩只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时候他才八岁,他怎么会对一个同样年幼的小娃娃动心呢?
从来就没有什么替身,他喜欢的就是如今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四姑娘。
他在这里因为四姑娘的吃醋而痛并快乐着,隔壁四姑娘等急了,出声催促他。
“孟哥哥,你昨天那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告诉我一下好不好,我都抓心挠肺一天一夜了,你再不跟我说的话,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听到这话,他好笑地侧眸看着院墙。
明明看不到四姑娘人,可他还是不由自主露出了满眼的宠溺。
他温柔说,“是我认错人了,是我说错话了,咱们跳过这一茬吧,它不重要。”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四姑娘跺着脚有些生气地说,“怎么不重要,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抓心挠肺一天一夜,你怎么能简简单单一句认错了人就打发我?”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眉眼一片温柔。
他可舍不得让小姑娘纠结得吃不下饭。
于是他笑着说道,“好了,别生气,我简略告诉你就是了。”
他再次闭上眼睛,说起了当年之事。
“你应该知道我的祖母是前朝公主,对吧?”
“当年前朝灭亡之际,她从一位弃城而逃的朱将军手中夺走了传国玉玺,又亲自率领城中百姓投降,将玉玺交给了本朝开国皇帝。”
“她虽然保住了百姓的命,可是在前朝逃走的那些大臣和那位朱将军眼中,她是背弃了朝廷背弃了皇室的罪人,她罪该万死。”
“连带她的后人,也成了罪人。”
“而我就是她的后人,就是那些人眼中的罪人。”
“十一年前,我母亲带着年仅八岁的我去陈州的外祖父母家玩耍,半路乘船时,我被前朝遗臣抓走,带去了江州。”
“江州和南州属于西南之地,有着万丈崇山峻岭,最适合那些歹人藏身。”
“而江州的一处崇山峻岭里,就藏着前朝遗臣朱家的一处兵营之地。”
“朱家人将我带去那密林里,带到他们兵营前,然后将我绑在前朝的黑色大旗上,在我身上割出一道道伤口,说要用我这个罪人的血来祭奠前朝皇室,祭奠那些为了保卫家国而战死的将士们。”
“让我庆幸的是,他们没有直接杀我,他们说旭日东升的时候才是祭奠的吉时,于是我又能多活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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