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一把抓住谢无忌的后背衣裳,急速后撤,这才没有溅一身血。
刺客倒地,当场毙命。
白驰看着谢无忌手中软剑,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谢无忌抽出帕子擦剑上的血迹,亮出剑柄上的两个字——比翼。侧头,看向她,眉眼含情。
白驰:“你特意找了这把剑中剑给我,是想跟我示爱?”
谢无忌羞涩的笑了:“我以为你会很快发现这把剑的秘密。”
白驰:“哦,那你下次可要直接点,我没你这么多弯弯绕绕。”
谢无忌的脸又拉了下来:“你嫌我心眼多。”
白驰抽出他手里的剑,将机括对准送还进婵娟,剑入鞘,“你还没完没了,来劲了是吧?”
谢无忌上前勾住她的手,“那你说喜欢我,说一辈子都不会和我分开。”
白驰往前走,“青天白日的,要点脸。”
谢无忌:“说你爱我。”
白驰:“屋里头说。”
等二人自树林子里出来,茅吉人一眼看到他家主子扯着白将军的手腕走在后头,娇娇弱弱,勾勾连连的,再看他的脸,像是被滋润过一样,容光焕发,呃……真像是幕天席地刚干了些什么。
雷鸣小心翼翼的站在暗卫中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白驰吹了声呼哨,唤来大黑。
带上有儿一起,一家三口同乘一骑。
“我们先行一步,雷鸣,茅吉人你们带着绑匪随后跟上。”
茅吉人等人见三人走远,着实松了一口气。身侧的汤锅还在冒热气,店家原先吓得晕死过去,又被他给弄醒了。
“都饿着吧,要不吃过再走?”
方才的惊悚画面历历在目,众人实在没胃口。
雷鸣看着被捆缚的绑匪,说:“还是尽快回去交差吧。”
茅吉人心情很好的样子,“白将军清正磊落,你说咱们求求将军,主子会不会将咱们身上的蛊给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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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有儿身上下蛊?”白驰难以置信的提高了音量。
谢无忌:“就是普通的寻踪蛊,他年纪小,我担心他调皮走失,自我从南边回来就种下了,对他身体无害。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取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对蛊虫的控制已得心应手,可是一旦他催动蛊虫必然会引发身上异变。他要探寻有儿的下落,又不愿被白驰发现他的秘密,才想将她骗去东洲。到时候只要有儿平安无事,料想也能糊弄过去。
白驰想了想:“你在姬后身上也下了?”
谢无忌:“我不信任何人。你也说了鸟尽弓藏,我将《遗诏》交了出去,自然也要留一手。不过你放心,只要姬后一辈子不对我们动杀心,她就会一直没事。”他偷偷觑白驰神色,小心翼翼道:“等过些日子,我给姬后炼制一些养颜健身的药丸送去。我不是心眼多,我也是为了自保。”
白驰:“说吧,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
谢无忌:“……情蛊。”
白驰:“?”
谢无忌又急急道:“早就已经取了。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是对你有怨,我趁你睡觉的时候下的,就你刚回来的那次。后来你在庆功宴上护我,雷鸣同寿王比试,兵器不小心脱手那次。我弄不清楚你是真心想护我,还是情蛊的作用,我就给你解了。”总之那段时间他也很纠结,他渴望毫无杂质的全心全意的爱,又没有自信他能够拥有。他这样一个人,很难接受新的人,尝试新的感情,走不出过去,迎不进未来,只会陷在过去的旧梦出不来,死揪住过去的人不放。
白驰:“好小子,要是我一直不接受你,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谢无忌搂着她的腰,中间隔着昏睡的有儿,下巴搁在她肩头,弓着腰:“没,没有。”
白驰回头瞪他一眼,嘴唇擦过他的鼻梁:“别装,我还不了解你,分开的六年,你有足够的时间胡思乱想,怕是怎么弄死我的都想了几百上千种吧?”
谢无忌贴着她的后脖颈亲了亲,是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恨和爱都会无限放大,过去的点点滴滴从记忆深处被扯出来,反复回味咀嚼,一点一点的抠出她爱他或者不爱的细节,反复回味,再推翻重来。
恨的时候恨不得生啖其肉,一口又一口,想象着她绝望的求饶。
爱的时候……
白驰察觉到他的异样,“你干什么?”
谢无忌啄着她的耳朵,嗓音有些酒醉的沙哑:“你不是想知道我想怎么弄死你吗?骑快点回家,我告诉你。”
“呀!爹,你挤死我了!”
谢有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认出爹娘,整个人都亢奋了。
谢无忌:“有儿,你醒了?”
谢有思很高兴,“哇!哇!我就知道阿爹阿娘一定能很快找到我。”
白驰放柔了语气:“谢有思,你吓坏了吧?”
谢有思笑容不变:“没有啊!那些人说了,只要我乖乖听话,他们就不伤我性命。我听话了呀,我知道阿爹阿娘一定会来救我。就是那块堵住我嘴的烂布太脏了,呸呸!我都说了我不会叫,他们还不信我,真是的!”
白驰并不赶时间,慢悠悠的骑马往回赶,一家三口难得的惬意时光。
快到平京时遇到了出城的彭双彭义武父子,两队人马正要分道。
彭双见小世子无恙,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不由自主道:“谢天谢地。”
谢无忌并未下马,将有儿自二人中间抱出来递给彭义武,说:“赶紧带给我娘交差。”
彭义武接过,说:“大长公主还不知道此事,国公爷让咱们先瞒着,幸好幸好。”
谢有思勾着脚趾头不想下马,“爹,娘,一起回家嘛!”
白驰看着他,笑了下。
谢无忌一脸的稳重,说:“捉了绑匪,还要过审,等查出幕后黑手我们再去。”而后一狠心将儿子勾住的腿拨开,双手圈过去,自白驰手里接过缰绳,策马而去。
彭双等人整顿人马,正要回去。远远看见一列人马过来。
彭双认出茅吉人和雷鸣,骑马迎了上去,又看了眼被五花大绑串成一串的人。
雷鸣:“绑匪。”
彭双:“……”不是说急着回去过审吗?
“那你们快些回去,郡王还等着审问犯人。”
*
回到郡王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奔波了一日夜,本该疲累不堪,谢无忌整个人却很兴奋,同白驰匆匆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沐浴更衣就拉着她回房。
白驰说:“你是不是也太猴急了?”
谢无忌将她往房里一推,按在床上坐好,白驰也不打算矜持了,抱住他正要啃,却见他掰了下床头,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连人带铺盖自下陷的床榻一起滚了下去。
白驰晕头转向的坐起身,见谢无忌一脸兴奋的介绍,“你不是想知道我想怎么对付你吗?”他拉她起来,“我还想过把你关起来,就关在我房间的下面,关一辈子。”
白驰挑高了眉毛,无语。
地下室空间开阔,以夜明珠照明。大大小小的夜明珠足有上百颗,虽没有亮如白昼般夸张,但也似梦似幻的,别有一番情趣。
白驰:“哦?那你怎么不关了?”
谢无忌:“后来我又想,我若将你关起来了,必然不能放你出去,放出去了你肯定跑,但是不放出去不晒太阳,你肯定要掉头发,秃了就不好看了。”
白驰嘿嘿两声笑,拍拍他的脸,“小子,挺能想哈。你不是会用蛊用毒吗?给我下个全身无力的什么毒药之类,再推我出去晒太阳不就行了?”
谢无忌抓住她的手,按在脸上,俩人贴得近,忍不住就亲上了。
白驰:“嗯?”
谢无忌的呼吸重了些,“我想过,但是,但是我……”
白驰忽得将他一推,按在墙上,一拨,一扯,剥了他的外衫捆住了他的手。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呀,从骨子里就不太喜欢主动,喜欢被动承受,并且乐在其中。偶尔主动一次你可以,次次都要你主动,你心里就会先卸了力。譬如现在,你明明将我带到这里,是不想旁人打扰我们,想尽兴。你的蛇毒已经发了吧?心里已经想的要死了吧?却还在跟我扯东扯西的,不敢直入正题。你是在勾.引我,想让我主动?要不,今天就玩点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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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后亲自过问了谢有思被绑的事,这件事当时被压住了,人找到后,才渐渐传开,一时朝中上下都在议论,各有猜测。
白驰回说抓住的都是死士,没怎么用刑就自戕了。
姬后问她可有怀疑的人。
白驰说:“我从不做无端猜测。”
其实已经审出了,谢无忌让她不要说,他另有打算,她也就三缄其口了。
*
二月二,龙抬头
太子妃被诊出有喜,姬后亲自过府慰问。恰逢太子同侧妃骆氏外出礼佛。姬后在府中闲逛,误入一造型奇特的假山之中,发现内藏兵戈,盔甲数百副,远超太子府定制。
姬后沉默不语,悄悄退出,却还是被府中管事发觉。一触即发之际,白驰当机立断,携姬后火速撤离。
管事回过神,立刻派人阻拦,一番围追堵截,姬后惊险逃脱。
刚脱险,姬后怒不可遏,下令千牛卫捉拿太子周社。
白驰领旨,兵分两路,一路去往大国寺捉拿太子,一路杀去东宫,将一干谋逆贼子捉拿归案。
周社被捉拿后并不认罪,可又百口莫辩。
高宗皇帝得知此事,大为震惊,他是个心软之人,才失去了疼爱的三儿子,他不愿再看到另一个儿子又遭遇不幸,因此祈求姬后原谅他。
姬后冷笑,反正不是他被追杀,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她当时的震惊和心寒。
看来这个儿子是真的信了外界传闻,没将她当成生母,子要杀母,她又何须顾念母子亲情!
白驰看出姬后虽然愤怒但并不真的能狠下杀心,作为母亲亲自下令杀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当时解恨了,可谁又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后悔?
她将自己的想法跟谢无忌说了。
谢无忌默了默,说:“当初姬承功给你下药,周社也有份。”
白驰愣了下,刮下他的鼻子,“还记着呢,小心眼儿。”
谢无忌:“有儿被绑,虽不是他直接授意,但他也脱不开干系。骆氏等不及高宗传位,一直怂恿周社起兵造反,暗暗布置人马。周社外强中干,吵吵闹闹是一把好手,真要谋大事就龟缩不敢!骆氏便替他办了这些事,如今事发,他要护着骆氏不愿说出真相,你又何须为他求情?”
白驰说:“冤有头债有主,还他事实真相。我既为姬后尽忠,也不忍将来查清真相,姬后悔不当初。”
谢无忌沉默,他并未说出骆氏托人购买的盔甲兵戈是他暗中采购转卖,若说太子府有谋逆之心,那他便是幕后推手。
他绝不容忍任何人伤他妻儿,不论是谁,他迟早要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
次日,谢无忌秘密进宫,将搜集到的证据证词一一摆到姬后面前。
姬后难以置信,原来一直被儿子护在身后的骆氏竟是英王的孙女。
当初福王和寿王奉旨回京,路上遇到刺杀,也是英王余孽所为,为的就是挑拨先太子同这俩位兄弟之间的关系,引起猜忌,激化皇室矛盾。
随后姬后顺着这一条线,将英余孽一扫而空。骆氏被赐死。
后来,也查清了,周社虽有吓唬过先太子周仁,但并不曾亲手谋害他。周仁也不是失足落水而是他一心求死。不过皇储自戕是天大的丑事。作为儿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戕便是对父母的大不敬。这事也就再次掩盖下来,依旧是之前的结论,失足落水。
姬后又以被英王余孽蒙蔽,私藏军械蓄意谋反的罪名,将周社贬为庶民,幽禁于平京城。
姬后到底网开一面,仍愿意认下太子妃许氏肚子里的孙辈。准她的孩子生下后,降一等爵位,仍可享周氏皇族荣华。
太子妃许氏性格平和,安贫乐道,对丈夫不离不弃,毅然搬去周社幽禁之所。
没有了骆氏在身边挑拨,整日的阴谋论,周社的心渐渐平和下来,此后学习音律,画画练字,同许氏相濡以沫,偶有佳作流出,竟活到了八十七岁才寿终正寝。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那时候九皇子周安继了皇位,放了四兄四嫂随了长子去封地安享晚年。他不无感慨的想,若是三兄生来就不是太子,也定会如四兄一样长命百岁吧。
然而,没有如果,身在皇家,身不由己,权力命运的相争,也不是谁人想避就能避开的。
太子周社被废后,又过了两月,寿王周稷入主东宫。
周稷同他的双胞胎兄长完全是两种极端相反性格的人。
他懦弱胆小,事事不愿同人相争。据说被封太子的诏令传到他的封地,他足足落泪了一.夜。
乃至于册封大殿上,他的眼泡都是肿的。
同时高宗皇帝下令,册封谢无忌为太子太傅,教导周稷。
论理,谢无忌和周稷同龄,师徒相称未免有些滑稽,可周稷政务上一窍不通,没有个全心全意的人教他实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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