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举报。”
这是配音片段中钟玉的结尾。
没有画面。
但观众分明从这句果决的话中听到无法割舍的绝望,看到钟玉一步一步走进暗淡围城。
这是那个时代的悲烈和痛症。
庾灿灿嘴张着、做出“啊”的口型,半晌,缓缓闭上,抻了一下脖子。
“感觉这个姐姐好强,”她艰难搓了搓胳膊,“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道:“那把最后一张票投给她。”
许夏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给谁?金刚钻?”
庾灿灿点点头,半晌,她反应过来:“夏夏姐姐,你连着都能听出来?”
许夏致被问住,懵了两秒。
她正要承认自己就是金刚钻,庾灿灿把视线转到屏幕上:“哦,本家铁粉来了。”
许夏致:“?”
「五年钻粉,这个绝对是钻钻老婆!」
「这个声音也太强了吧,而且选段超级好。」
「我连她哭得发抖都能对上!」
「金刚钻!」
......
庾灿灿看着一条一条划过去的弹幕,感叹:“不愧是金刚钻,给她捧场的铁粉也好多。”
许夏致托着下巴,歪头问:“那你怎么看她?”
庾灿灿随口道:“没怎么啊,只知道她从来没有参加过线下活动、不露脸,之后很强就是。”
“对了,夏夏姐姐,你爱看广播剧吗?《女帝》知道吗?”
许夏致眼睛眯起,点点头。
庾灿灿像是找到了同盟,啊啊了两声,要是身体好着估计能跳起来鼓掌:“我当时知道她是因为《女帝》,太强了,我从来没听过那种就像、就像剑一样雪亮的御姐攻音。”
“我觉得她未来的舒适圈应该是这个,但是她好像配的都是大家闺秀、高知女性之类的。”
许夏致若有所思点点头,在心里记下这个十多岁的小听众的话。
“还有呢?”
庾灿灿鼓着嘴,眼睛嘟噜嘟噜转了两圈,思忖一下,之后嘿嘿两声:“当然,其实吧,那个,我觉得她最适合配床./戏。”
许夏致点着头,突然卡顿。
她眼皮迅速落下抬起两次,一双杏眸里写满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你要不重说一遍?!!
庾灿灿向窗外看了一眼,确保自己妈妈绝对不在附近后,真诚道:“我是刷手机时刷到了女帝和少将军的床./戏入的坑,之后才追了全剧。”
“嗯......夏夏姐姐你要是没听过,我可以发给你。”
庾灿灿得意洋洋:“我下载了,超高音质哒。”
许夏致惊恐万分:“不用不用,太客气了。”
偌大空间在二人来回拉扯又突兀停下中变得一片死寂。
忽地、调笑的声音带着电流似的在许夏致耳边炸开:
“为什么不用呢——”
许夏致整个人僵在原地,全身血液凝固、紧接着倒冲上头。
她、她怎么忘了,她和庾殊还连着麦啊!!
“那个广播剧叫《女帝》对吧?”
——铮。
许夏致不堪重负的脑神经又被重重垒上一块铁秤砣。
她摁摁耳机,向庾灿灿做出个口型,示意自己先出去一下。
一到门外,许夏致就“言语威胁”:“你想说什么?”
庾殊慢条斯理:“就、突然想看看。”
许夏致扶额,她正要开口,庾殊不急不缓、甚至还带着追忆的意味开口:“我记得你之前给我说,你在配音工作上也不知道叫过多少人老公——”
“我打算切实地去听听。”
许夏致被十几天前自己甩出去的回旋镖扎得猝不及防,她咳了两声,压着声音问:“你是要用我的矛攻击我的盾吗?”
她“恐吓”:“你一定要看吗?”
庾殊低低笑了起来。
许夏致一开始感觉羞恼,渐渐地就不是那个味了。
庾殊的声音一贯清冷,但是只要他愿意带点笑,便就像掺了糖霜似的,更不用说此刻就贴近在她的耳朵,沿着她的血管,撩./拨心跳。
许夏致呼吸的速度收紧,她硬顶着没露馅:“行啊,随你。”
华盛顿那边。
庾殊刚刚完成4个G的压缩包中紧急文件的阅读,他朝后一靠,仰仰脖子舒缓了一下颈椎,旋即打开自己电脑的一个私密文件夹,里面全是许夏致这些年配过的广播剧。
许夏致以退为进的话还在耳边,跟小猫乱抓似的惹人心痒。
庾殊做了个模棱两可的保证,等许夏致挂了电话,他打开了《女帝》。
其实,许夏致录《女帝》床./戏的那天,他就在录音棚的外面。
但经年之后的第一次重逢,他不敢多看、多听,只是站在靠窗的墙边,一边看着绿意盎然的窗外,一边脑中无意识接收许夏致的声音。
他在想该说什么才能妥善体面。
但许夏致一句“庾老师好”把他的设想打得破碎。以至于他现在才再次回忆那场形如陌路的重逢。
追溯几秒后,庾殊倏然一笑。
庾灿灿虽然年纪小,但眼光真的很不赖。
他手指戳戳自己手机的置顶,心里有一股燥热:
许夏致的声音,真的,很适合床./戏。
第64章 陪你看星星064
许夏致离开疗养院的时候, 还在想庾殊模棱两可的话:
放心,有些广播剧的剧集我是不会看的。
所以,那个“有些”是哪些?
许夏致气得直鼓鼻子, 她就知道庾殊难得有她的把柄,怎么肯放。
她有些忿忿不平,决计把庾殊饰演过角色的吻./戏、床./戏全部剪辑好放在一个文件包里,之后在家里买一个大一点的投影仪, 每天放一遍让他也尝尝尴尬的滋味。
正这么想着,许夏致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 接了起来:“柏台哥?”
江柏台温润的声音传来, 问:“明天生日打算怎么过?”
许夏致把自己想好的行程说给了江柏台, 江柏台沉吟片刻, 慢条斯理道:“嗯......你明天要去不夜街?”
他笑道:“我也好久没去过不夜街了, 再加上你的生日我也不一定能遇到你,这次好不容易都在北徽,算我一个吧。”
许夏致:“!!”
不夜街是北徽娱乐街的酒吧, 她和小兔他们几个去玩玩闹闹当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江柏台已经不是十年前站在不夜街酒吧舞台上的乐队队长、而是站在全国的聚光灯下的顶级歌星了,他要去那还得了!!
许夏致隔空摇摇手, 嘴里的不行不行连成了串。
她摸摸鼻尖:“柏台哥,不夜街不是非去不可的,你要是大驾光临我的小聚会, 那由你定个不会影响你的地方,我们去那里玩。”
江柏台在电话那头沉吟几秒, 大概是他也觉得如果带着许夏致和她的同事上热搜实在不好, 道了句“行”,挂断手机后没几分钟, 发来了一个地址。
晚上回到家,许夏致把同事们拉了小群,把地址发了过去。
那是一个会员制场所,开会员的基础水准都是月消费六位数。许夏致他们这些人虽然也算小资生活,但也达不到这个豪横的程度。
老郑当即表示:夏夏,以后请你每个生日都不要落下我。
许夏致笑笑,给他发了个明年吃土的表情包。
约么一分钟,小兔蹭蹭蹭戳戳她,打开了私聊窗口。
【流氓兔】:夏夏,不是去不夜街的吗?我们的肌肉猛男脱./衣舞......呜呜呜,吹了。
许夏致和小兔的撩./骚一向是私底下,其他同事并不知道玩乐地址变迁的事。
许夏致看着微信上刚刚弹出的一个窗口,眼神多了许多柔和和欣喜。
【不良少女】:因为我们会迎来两位神秘的、会被粉丝围堵的嘉宾。
小兔发过来一个语音条,开头一个“哦”字被她读得三分调侃三分暧./昧四分你们给我搞快点。
“所以是鱼仔要来吗?!”
小兔故意作出很酸很柠檬但又巴不得自己把床搬过去爬床底下听声音的热切,“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就缺席,这实在是有违男德班优秀学员的称号。而且就我在公司看到的,鱼仔是很注重仪式和浪漫的人。”
“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就是珍贵的。”
许夏致本来不是个在意这种连放假都需要调休的普通的日子的,但可能这几天被庾殊、庾灿灿、小兔还有很多人影响,竟然真的开始觉得这一天有点不同。
“你更重要。”
“我22号一定回来。”
庾殊把诺言看得很重,以至于许夏致的潜意识认为还是有这种可能。但实际上,下午庾殊发消息告诉她,伦熙集团在华盛顿的考察项目又多了一个,按时间来说,明天庾殊肯定不能回来了。
许夏致淡然笑笑,给小兔发消息:别想了,不是庾殊。
小兔在语音条那边嘶吼:“我不信!”
“我要以你的生活观察员的身份私聊鱼仔,告诉他,美好的爱情就应该在生日上,烛光晚餐、晶亮的红酒、还有玫瑰花瓣铺好的床!!”
许夏致:......
她默默关掉了小兔的微信页面。
床头的壁灯在墙壁上映出月亮的弧光,窗户打开一个恰好的角度,半撑着窗帘,夏日温热的风从留给它的缝隙里悄悄吹进来,带着夜色的宁静。
许夏致享受地仰仰脖子,目光一偏,定在床边书桌放着的彩绘上——
仲夏夜墨绿色的旷野无尽延伸,与漆深的天幕交融。在昏暗的背景下,水光如水,照亮了漫天的星辰和散落的、温暖的萤火虫。
庾殊把她生日的时间告诉了庾灿灿。今天临走时,庾灿灿送她了这个彩绘。
“夏夏姐姐,这个彩绘是小叔教我画的。我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生日快乐。”
庾灿灿抱歉地吸吸鼻子:“这次要不是我受伤了,他就能和你一起过生日了。”
“不过我相信,小叔会尽力赶回来的。”
许夏致薄薄的眼皮微微垂下来,遮掩着眼眸里的笑意。
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
她不是小孩子,没有关于生日的执念。
.
一整天都在外面跑着,许夏致身体有点疲乏,但她又无所事事地不想早睡,只好窝在床上刷起电影。
宇宙浩瀚、星河灿烂。
与太空有关的电影,会削弱许夏致对于剧情的感知,仅仅是一帧一帧磅礴而冷漠的星系转变就能带来足够的视觉震撼和无法克制的脉搏涌动。
许夏致眼睛里闪动着星辉的光芒,静静感受影片主人公流浪在未知边界的苍凉,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忽地,屏幕弹出一个窗口。
许夏致被惊醒。
她抬眸看了眼时间:
6月22日,0:0am
微信顶端是那个熟悉的头像。
旧金山海岸,迎着晨风海雾、朝阳初升的挺拔清瘦的背影。
【Y.】:夏天,新的一岁,快乐顺意。
停顿一秒,又弹出消息。
【Y.】:有什么愿望需要阿拉丁神灯帮你实现的吗?
许夏致眉眼一弯,唇角上翘,正要向“神灯”许个老虎吃天一样的伟大梦想,房门被敲响了。
许夏致熄灭手机向门口看去,是妈妈。
许如清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歪歪头,难得露出把一切事务都放下的轻松情态:“夏夏,生日快乐。”
许夏致眨眨眼睛。
许如清唇边含着温和的笑意:“我前几天发现你戴着耳机睡觉了,我怕对你耳朵不好,所以买了骨传导耳机做礼物。”
“希望你喜欢。”
许夏致没说话接了过来。
盒子打开,一副红色与黑色交缠的、设计丝滑的耳机呈现在她面前。
可能上了年纪人就容易多愁善感,许夏致忽而想到,她没有在母难日给妈妈买一件礼物。
只有几百克的耳机瞬间就沉甸甸起来。
许夏致鼓鼓嘴,仰头搂住许如清的腰,在她怀里咕哝:“谢谢你,妈。”
许如清显然很开心许夏致的反应。
不仅仅是因为礼物被喜欢,还有基因当中母亲因为孩子对自己无端依赖的喜欢。
许夏致太过独立,但今年回来她明显软和下来。
这种变化让许如清发自心底喜悦。
许如清揉了揉许夏致绵软的头发,又看看还在发亮的平板,嘱咐:“今天你生日,可以稍微熬一下夜。”
“一点啊!不能再多了!”
许夏致点点头,轻快地笑了起来。
其实成长是无数日子不断重复的结果。
人在这个过程中能遇到的巨大喜悦或沉痛悲伤的拐点少之又少,所以一个人的基底颜色是温润还是强势很难一蹴而改变。
但有种奇妙的感觉提醒许夏致——
今年是不同的。
她一般不会在社交平台上去纪念私人的什么日子,小兔也曾说她的微博就是扬声公司私人号,但今天她冷不丁就甩出了一个微博。
金刚钻-扬声V:
生日。期待夏至日的晚风。
希望家人、朋友、还有喜欢我的听众快乐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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