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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人谁都不是傻子，这明显是有关联的, 刑部带人, 瞬间将尚书府围了, 尚书府人人自危。
王府烟雨阁中，苏玉婷听着下人回报打听来的, 已是京城里最近闹得最凶的一桩案子，细眉微蹙，十分不解：“可是，这和我三哥又有何联系？”
底下回话的人偷偷瞅她一眼，这才斟酌着回复：“回女君, 如今尚书府已是难保，其中人员自是要想办法寻求出路，尚书府的卓娘子曾经和世子爷有过婚约, 所以……”
后面的话，他不说透, 苏玉婷也听明白了, 当即恼怒，一手握拳重重砸在木桌上：
“哼！当初因阿兄收了兰枝, 这桩婚事早已退掉，该是一别两宽。我记得这件事不久后，卓家就另和一府公子给女儿订了婚事，如今出事，不寻未婚夫，反倒找到兄长这里，是什么道理？”
苏六娘当然明白，当初退婚，是对方占理，可人心都是偏的，无论她的阿兄做了何事，她自然是站在自家人这边，更何况三哥还对她那么好……
当初确有所亏欠，可既然双方已经相约解除订婚，那就是互不相干了，又何来如今纠缠？
这时身边仆人提了一嘴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尚书府结亲的人家，在听说这事以后，就立马上门和卓家退了亲，如今结亲不成反成仇人，卓家自然不会自打脸，再去找那前未婚夫寻求帮助了。”
那就找前前未婚夫家吗？
苏玉婷皱着脸，很为自己的三哥忧愁，尚书府的功绩和荣耀，都是卓尚书一人在支撑，如今身死，整个府邸也倒了一大半，他们寻求王府帮扶，还找到了世子的头上，卓家还正好退亲了，还能是想干什么？
卓家肯定也知道这时找来不好，可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身处险境，自然所有可能，都要试一试。
难就难在，兄长如今身上没有婚约，倒是没了拒绝的理由，父王又是个重情义的，当初因为自己小儿的过错断了这门婚事，如今难免不会生出弥补的心思。
“表姐，你说，若是父王同意了，可怎么办啊？”苏玉婷能想到这一层，沈凝芷更不会猜不到，面对她的苦脸求问，竟是无语凝噎，心中苦涩。
自从在前太子妃的侯府举办的赏花宴中出现刺杀以后，她以及王府一众姐妹的婚事都得到了搁置，王妃想是让避避风头，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提上日程。
后来，这件事好不容易过去了，还没重新兴旺起来，京城又是风起云涌，不只是楚王府，金陵城人人自危，都不知道这场劫难过后，会发生怎样的巨变，更不敢妄动，婚事就继续搁后。
在几个月的安逸中，沈凝芷从忧心到渐渐淡忘了此事，没想到太子新立，京城中别的喜事没传来，倒是先轮到了王府头上，还是咱们的这位世子。
沈凝芷心中暗自责怪自己，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过懈怠了。
当然这其中，也和苏熙宸的一日日待她的言行举止有关。
是他对她体贴入微，事事关心，将一切风雨挡在了他臂弯之外，才令她在这渐渐明晰的爱意中逐渐迷失，忘记了存在于身边的外忧内患。
以致于一朝事发，她才从那甜美的睡梦中惊醒。
原来，除却平时的关怀和温存，他们之间，竟是什么样的联系都没有，人前，还仅仅是普通的表兄和表妹的关系。
正在筹备婚事，预备提亲的苏熙宸，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尚书府竟给他迎来这么一棒。
本来已经在苏熙宸的潜移默化中，王妃已经默认，与其给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不如找一个知心可人，又知根知底的，最重要是与她合得来，以防婚后婆媳不和，毕竟儿子都已经表示，心中无任何中意之人，兰枝也只是当初为了大局的退亲之策，算不得他房中之人。
眼看儿子如此为自己着想，王妃喜不自胜，也越来越觉得，儿媳的娘家还是不要太强盛的了，到时受为难的反而是儿子自己。
而且就如苏熙宸所言，上面皇帝盯着，若是成亲人选太盛，反而招人注意，不如寻一个顺心的，既可避免王府势大惹人忌惮，又能顺从己身，令王府长久和睦。
最重要的是，楚王府的权势已经足够大了，在整个金陵城都没几个人敢惹，实在不用再以联姻的方式做出捆绑，惹人眼球不说，如今这形势，说不得对方亲家是锦上添花，还是雪上加霜的拖后腿呢。
随即王妃就寻手里信任的人，做出一份金陵城中，符合她要求的未婚女子名单来。
她哪知苏熙宸从中做手脚，将沈凝芷的名字添加在列，一同递交给王妃。
王妃在看到这个名字时，本是有几分意外，可又想下人们也是奉命办事，自己又没设立排除人选，对方符合，自然在此也不奇怪。
不过王妃还是没先考虑沈凝芷，而是从别的人选起，一个个通过自己赏景赴约等一系列手段考察过去。
苏熙宸只愿娶沈凝芷为妻，当然不可能让其他人进了王妃的眼，因此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根据对这位王妃的了解，那些她所抗拒的致命点，他都会时时找人盯着，若是王妃查探不出，那他就命人设局，无意间泄露给对方。
久而久之，王妃将名单上的儿媳人选一个个刷掉，最后，竟是沈凝芷一人，最符合她的心意。
王妃有点心虚，这要是和她儿子通气了，会不会被认为是她藏了私心，是因为不愿意这个处处和她合得来的侄女远嫁，为了日后自己生活和顺，才推给她儿子的？
可人就剩这一个了，儿子那么事事以她为先，试一试态度总是可以的。
所以，在苏熙宸的预料中，王妃找上门来，提出了这个选择儿媳的结果，然后有些看眼色的询问他：“如何？若是凝芷入门，子苏可愿？”
在王妃的眼中，苏熙宸的脸上无一丝对于婚姻的喜色，更像是公事公办，完成一项人生中的必备任务，能够坐在这里安静倾听，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那如玉般温凉的公子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公子独有的气韵。
苏熙宸起身拱手拜礼：“一切都听从母妃的安排。”
这就是没问题！
儿子婚事再次落定，王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上两分笑容，对眼前这自来满意的儿子说道：
“既如此，那我回去就好好准备下提亲的事宜，至少不能比上次差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欺负凝芷家中无人，或是王府不济了呢。”
这一点那冷峻公子倒是有了点认同，颔首回应：“母亲所言甚是，婚事乃人生大事，不可从简。”
就这样，王妃高高兴兴的回去做准备去了，谁都没告诉，更不让人透出风声给烟雨阁那边，就准备上门那天来个大惊喜呢。
倒不是王妃知晓苏熙宸和沈凝芷的事情，而是一个府中的，王妃想着侄女总见过儿子几面，这京城中众多女子心慕之人，不至于在她这里难以过关，到时正式提亲前一日去试探几句，这事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王妃预料的都没错，可谁能想到，突然这尚书府横插一杠呢？
王妃手中捧着紫檀木盒，那是她马上打算送给沈凝芷的见面礼，只要对方松口，这婚事就定下来了。
如今王妃捧着礼盒，满脸忧愁，对一旁的苏熙宸寻求意见：“都选好日子了，就差这临门一脚，尚书府的事情真是来的不巧。”
因是在苏熙宸的堂屋，都是他放心的身边人，王妃知晓儿子的本事，尤其这院子犹如铁桶，从不怕有耳朵，将消息传到外边，她说话倒是没那么多顾忌。
这时，陆武就在请示后进屋，告知两位主人家：“见过王妃，主君。公子，楚王爷派人过来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王妃心中咯噔一声，不用想，肯定是尚书府求到了王爷那里，准备重新恢复这门婚事了。
相比对方的惶然，苏熙宸倒是显得成竹在胸，半分不惧，而是先一步嘱咐王妃，尽显身为儿子的恭顺：“母亲，您从这儿离开，立马就先去找沈表妹的亲姑，父王的小妾将话讲明了，若是表妹愿意，就将这婚事定下来。”
王妃有点迟疑：“可今日不是吉日……”
婚姻大事讲究吉利，即使是提前问询意见，王妃都选了一个好日子，就在附近这几天，不然也不能让尚书府的事情钻了时间差的空子。
“不在于那些。母亲只要按照我言说的去做就好。”苏熙宸摇头，面色依旧淡定，看不出丝毫心急慌张，“只要正式提亲和定亲的其他流程还按照母亲定好的日子来就行，父王定是存着愧疚，这时不能给父王以可趁之机。”
当初还能用尚书府势大风险大，不能牵连王府来说服楚王，可如今兵部尚书已死，不管卓家过去有何错，看在尚书没了的份上，皇帝也会网开一面，不予计较。
而没了这个顶梁柱，卓家在京城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也不存在强强联姻，会引得上面忌惮。
两桩理由都不成立，按照当初的亏欠，楚王很有可能会心软应下来这门婚事，以作弥补。
古时，儿女的幸福并不在多数父母的考量之内，就连对原主有所愧疚的王妃，也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挑选出人，才去问原主的意见，而不是一开始就问他想要娶哪一家的姑娘。
更别说对原主从小就严厉的老王爷，更不会考虑这一点，苏熙宸要是说出自己和沈凝芷两情相悦，那才是大忌，不仅成不了事，还会毁了沈凝芷的名声。
毕竟，他们不会认为，苏熙宸是单方面的对见过几次的表妹产生了好感，而是对方女子不矜持，心怀勾引之意，想要图谋王府世子妃的位置。
这也是苏熙宸选择不着痕迹，顺理成章的让沈凝芷进入王妃的视线中最重要的原因。沈凝芷是嫁入王府，他将她爱护得再好，除去外间，她身为世子妃，和王府中人的相处是必不可免的。
那么，苏熙宸就要为她谋算，在婚前，将这种其他人对她的排斥和恶感降到最低，这样在婚后，不仅是面对他，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刻，她也能过得安心舒适。
王妃也认同儿子的话，闻言点点头，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竟是脚步冲冲：“我儿说的是，我这就上门去找那妾侍和凝芷，儿子切记，一定要挺住，不能松口应了王爷！”
苏熙宸目送人离开，抬手整了整衣袖，对身边的陆武就说道：“走，去见父亲。”
陆武就应是，心中却无限担忧，老王爷待他们家小主子，向来是最狠心下得去手的。
边境的那些日子，他可是一日都未曾忘怀。
在去往的路上，陆武就无声叹气，但愿这次，公子能够挺过吧。
第85章 清冷世子19
啪——啪——啪！
鞭子的抽动声一下下从内堂中传来, 陆武就抱着手中的剑，紧紧握拳，他心中想着主君的嘱托，不敢妄动, 但也十分心疼, 时时都快要止不住冲进去的步伐。
老王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怒气冲天：“苏熙宸, 我再问你一次, 你娶不娶？！”
“回父王，儿不娶。”尽管已是衣衫破碎, 血肉模糊, 男子的声音坚定不移, 不可扭转。
“混账！”
鞭笞声不停传来，陆武就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纵使主子能忍，再这样打下去，人也会废掉的！
可主人也事先吩咐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去救人, 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陆武就心中默算着时辰，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里的鞭声终于停止。
“这桩婚事, 还轮不到你做主！”长鞭掉落在地，老王爷最后瞪了一眼依旧直挺挺跪在那不肯屈服的儿子, 终于大发慈悲的放人。
而陆武就等人一离开, 立马闯入进去，在看到那伤势后, 这才明白，上次的退婚，纯属是楚王爷留情，这次才是真正的出手教训儿子。
“主君！”他上前一步，赶紧扶住慢慢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的苏熙宸，面色担忧。
“扶我回去。”苏熙宸的脸色苍白，满头细汗，声音有气无力，还不忘记叮嘱，“不要惊动烟雨阁里的人。”
陆武就心领神会，立马保证：“郎君放心，绝不透给沈姑娘知晓。”
苏熙宸无力挂在了他身上，这才放心下来：“嗯。”
与此同时，沈凝芷听闻小姑有事来寻，叫她过去一趟。
今日她心神不宁，在香菱的带领下来到王爷妾室的院落，她拉着她好像问候了几句宽心话，沈凝芷一句也没听进去，等到对方提出要见王妃，这才勉强回神，强撑自己打起精神来。
王妃坐在那妾侍招待客人的堂屋中，手边的茶水和点心都未曾动，只坐着等待结果，稳定如钟。
沈凝芷和亲姑一起向王妃见礼，今日格外的安静，为了不出错，强行使自己清醒，听她们彼此对话，不想却是越听越迷糊。
“虽你已经问过，但凝芷也算是我半个侄女，当年她父亲救了我和王爷一命，我一直感怀在心，在我这里，不必太过拘束，凝芷也切记，随心意回答即可。”
王妃如此安抚，那小心谨慎的贵妾总算放心了两分，可礼数依然周到，不敢随意放肆。
王妃心中点头，她很喜欢王爷的这个小妾，从不因王爷的宠爱而忘本张扬，女儿也教导得不错，不过分打压天真性情，也不娇纵的刁蛮无理。
还曾经有个能干的兄长，在王爷身边做事，忠心护主。
正是这种种因素，才使得王妃对苏玉婷更加喜爱，也对儿子要娶沈凝芷没有那么排斥。
不过……
王妃看向那已经安静等候她发话的女子，娴静温柔，才情出众。
除了已无父母和身体弱，还有长相太招人之外，也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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