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但只摸到了空荡荡的一片。他脸上的表情一僵,眼中露出了一种伊凡尔纳无法看懂的复杂情绪。
“啧,把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给忘了……”他微皱着眉头,把手收了回来,伊凡尔纳听着他的话,心中却越来越迷糊。
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的氛围又僵了回去,好在东方巫师很快使调整好了状态,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说:“你是从哪儿进来的?加瑠?萘莫?天空岛?还是说……”
他念的这一长串地名伊凡尔纳只听说过一个加瑠帝国,迫不得已打断了他:“大贤者大人,我是从罗迪亚的圣米勒城进来的。”
东方巫师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般咬了口苹果,缓缓靠到了沙发上。
“圣米勒城啊……”东方巫师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像是怀念,又像是悲哀。但还没等伊凡尔纳完全捕获到这一丝情绪,东方巫师便很好地将外泄的情感收了回去。
“我还以为他第一个下手的地方会是精灵之森,毕竟那小子做事就讲究一个有始有终……嘶,难不成精灵之森已经出过事了?”
听到了关键词的伊凡尔纳忍不住插话:“大贤者大人,这个[他]是谁?与污染有关吗?”
东方巫师挑了挑眉:“知道的还挺多的,[我]告诉你的?”
伊凡尔纳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那除了是您告诉我的还能是谁,您都不记得了吗?”
东方巫师懒懒洋洋地又咬了口苹果:“喔,这件事就有点小复杂了。算了,你就当我老年痴呆了吧。”
精灵少年顿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两眼东方巫师那完美无暇的容貌,小小声地再次重复:“老年痴呆……?”
东方巫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甚至现场数了起来:“我今年大概两百来岁了吧。如果□□说的事是真的,唔,再乘上个一百倍?”
伊凡尔纳:“???大贤者大人您刚才说了个什么词我怎么听不见?”
东方巫师乐呵呵地撇了他一眼:“普通人保护机制,是你现在不能听的东西。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也该走吧?”
伊凡尔纳的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地慌乱:“走?我要去往冥神的国度了吗?这片幻境还是限时的?”
东方巫师咬苹果的动作一顿,以一种看自己还没出中二期的小侄子的眼神看着他:“想什么呢还冥神国度,祂早成灰了,你不会以为自己死了吧?”
小少年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过了一会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以为我死了,这里只是临死前的幻境 。”
“喔,你想多了,要是真死你反而还进不来呢。”
东方巫师的语气像极了在说:看,这傻孩子。
确定了这里不是自己的幻想,伊凡尔纳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心中的疑问倾泻而出:“污染和魔界有关吗?精灵之森权是怎么回事?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只食指点在了他的嘴唇上,迫使他闭上了滔滔不绝的嘴。
“嘘,你的问题可真多……出去之后问[我]去吧,他知道的大概会比我多上一点。”
周围的景色再次高速旋转起来,伊凡尔纳的在天旋地转之中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苹果,恍惚里,那道白色的身影在彻底消失前对他甩下了一句话:
“对了,记得给我了带句话:别心软,杀的时候要杀干净点。”
什么意思?伊凡尔纳记住了这句话,但却云里雾里的,还没等他开口,眼前的景色便又变回了圣米勒城那安静的,蕴含着难言恐惧的街道。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感觉手里像是抓着点什么东西,怔怔地低下了头去——在他的手中,是一颗红彤彤的苹果,以及一枚深棕色的、漂亮的宝石。
第71章 龙来了
沃罗司提此时正坐在罗迪亚最高的办事处——国王的书房里死盯着一处发呆, 有些坐立难安。
切佩罗昨天叫他跟着自己,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早朝的时候让自己坐在小凳子上,谈话毫不忌讳自己在场;吃饭就不用提了, 和这暴君在一块吃饭, 真是让他食之无味。然后就是现在:一个国王正在处理整个国家最重要、最机密的文书,而他这个名义上是加瑠帝国暂居于此的皇室成员,就被他随随便便地安置在书桌旁的高背椅上,文书敞开,只要他扫一眼就能看出一大堆机密情报。
但沃罗司提是来当间谍的吗?他当然不是了,这些珍贵的情报对他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啊!
他盯着脚底下那块地板, 感觉自己的眼睛要是可以发射光线,那地板说不定都已经给他烧出一个洞了。
啪嗒。书桌上传来了文书被放下的声音,沃罗司提的身子一僵, 不敢揣测这位暴君又是有何贵干。
“小先生觉得我的皇兄如何?”切佩罗的语气相当平静, 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但沃罗司提连同站在门外的仆人们瞬间都冒出了冷汗。
这让他怎么答?一上来就是送命题, 暴君的传闻诚不欺我!他在心中暗骂几句, 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构思一个精妙绝伦, 却又两方都不得罪的答案, 最后决定搬出压箱底的技能:装小孩。
“您的皇兄?”半恶魔男孩略带迷茫地眨了眨眼, 像是在努力的思考这个人是谁, “我不太了解……我之前的课程一直都是魔法与剑术, 没有时政什么的。”
切佩罗闻言,视线在他的身上巡视, 在男孩那不似作伪的迷茫表情上来回扫了好几遍后, 才勉强收回了怀疑的目光,点了点头。
“看来你的家族不是很重视你, ”切佩罗的视线从男孩那冒尖的角上掠过,若有所思地说道,“倒也合理。”
沃罗司提觉得这话漏洞还挺大的,不受重视还能认大贤者为老师啊?就算之前不受重视,大贤者的学生这个身份也足以让他在家族里横着走了。这么漫不经心的挑拨离间……这个人到底在干嘛?
突然发难后切佩罗似乎就对他失去了兴趣,继续扯出下一本文书开始批阅。沃罗司提用余光瞄到了上方用红墨水写的批注:烦,再提就吊死你。
沃罗司提:……
啊哈哈,这暴君,还真不愧是暴君。
……
加瑠帝国皇女的寝殿内乱成一团——实际上,从皇女殿下忽然出现在床上还昏迷不醒开始就一直乱到现在了。
洛伊丝的贴身侍女,也就是当初奉命将自家殿下偷运出去那位,此时正一脸恍惚地跪坐在床边,嘴唇苍白干裂到像是三天没有碰过水。
床帘的遮掩后,栗发少女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到让人以为她只是普通的睡着了,而不是陷入了无法醒来的昏迷之中。
卧房之外,路易丝的眼下青黑一片明显,许久没合过眼了。他仰头喝下一口浓茶,苦涩冲淡了睡意,让他的大脑又短暂的清醒了过来。他目光呆滞地拿起茶壶要再来一杯,却被一只手给摁住了。
“多久没合眼了?”菲涅斯冷着脸将他手上的茶壶拎走,递给了一旁的侍从,“你才十七岁,这样下去身子可吃不消。”
路易丝苦笑一声,目光投向了卧房的方向。
“她也才十七岁……”他的声音比起是回应,更不如说是自言自语。菲涅斯没有说话,只是对他释放了一个治疗魔法,缓和他身体上的疲惫。
这种情况之下,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的,只能让他自己想开了或者哪天撑不住倒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治疗魔法可以抹除掉肉/体之上的疲惫,免除了在昏倒的一个皇女之后又送走一位皇帝的悲惨结局……但,精神上的疲惫却是魔法无法消除的。
菲涅斯闭上了眼睛,高阶魔法师强悍的身体素质让他得以外表看上去正常而健康,但他的心一直都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焦灼。
在他们一行人失去踪迹之时,他险些失控,后面还是看到昏迷着的洛伊丝被传送回来后才勉强冷静下来,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天火地带。在强行用检测魔法扫过一边后,绝望地在一处洞穴深处发现了他的师弟——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留下的魔法波动痕迹。
菲涅斯愤怒之余,也感到了一丝无力:他进不去魔界,魔界之主用鲜血对他设下禁令,不允许他的进入。没法亲自进入,就只能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塞恩再怎么混蛋都不会对老师出手的,他一定要冷静下来,还有一个陷入昏迷的学生需要他。
“让我进去!”
“骑士大人,这里是皇女殿下的宫殿!”
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声,菲涅斯与路易丝同时抬起头对视一眼,随后路易丝揉了揉太阳穴,沉声对着门外的侍卫下令道:“好了,让他进来吧。”
门外安静的一瞬,紧接着就是红发的骑士急促地冲进来的脚步声,他的身上还穿着边防压阵时所用的重型盔甲,传送阵运作时的魔力因子都还没有彻底从他的身上散去。
赞达玛喘着气,在看到桌子边上坐着的两个人时,有些紧张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虽然心早已飞到了皇女的卧房里,但表面上还是得做足的礼仪地向着路易丝与菲涅斯行了一礼。
菲涅斯撇了他脸上焦急的表情还有这一身打扮,心下了然:“刚从索拉城赶回来?你那些在天火地带的母族告诉你的?”
皇女昏迷是大事,在隔壁罗迪亚动荡不安的情况下,加瑠帝国再怎么样也不能自乱阵脚,把自己的王国也搅得一团乱。所以这个消息理应是被封锁的。
赞达玛的母族会给他通风报信菲涅斯也不奇怪,毕竟妖精都是极其护短的,倒不如说这消息传了一天一夜才到赞达玛的耳朵里才让他有些意外。难不成那些妖精是走过来的?
赞达玛紧张地点了点头,眼睛不自觉地转向了坐在一旁的路易丝。皇女昏迷是最高级别的情报,他一个骑士能够知道这个消息,那岂不是代表着以后有什么情报妖精都能提供给他了?即使赞达玛相信以路易丝的为人绝对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不应该有的怀疑,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越了界。
路易丝放下茶杯,脸上不见一丝不悦,这让赞达玛松了口气,但在下一秒,他这口气又提了回去:“你急匆匆地赶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他犀利的目光在赞达玛的脸上来回扫视:“又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又能够做些什么?你会生命魔法吗?懂得草药学吗?识得她身上的魔力波动的异常吗?你都不会,那你过来做什么?”
赞达玛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只是想见见她……”
“想见她的人多了去了,”路易丝的笑容很温和,却毫不客气,“来人,将吾未来的骑士长给拎回去!”
菲涅斯只需一眼就看出了路易丝此时正憋着一肚子的气要发泄。由于身份和辈分的问题他骂不了身为首席法师的菲涅斯,无辜的侍女也不能骂。好不容易来了个出气筒,还不得抓着好好把气给发泄一通?
能让陛下开心一下,说什么他也不会拦的。于是在场唯一一个有能力动手的首席法师,风轻云淡地喝了一口茶。
剩下的守卫以及仆人们都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动手——那可是赞达玛!单手就能干翻五个他们!
赞达玛的脸色很是苍白,他的身形开始摇晃,灵魂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体外,像是一块行尸走肉一般向着路易斯行了一礼,沉默着就要往殿外走去。
“等等。”
赞达玛的脚步停住,他回过头,眼中亮起了名为希望的微弱光芒。
菲涅斯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以一种“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拱我家白菜的傻小子”的语气开口和稀泥:“针锋相对的多不好啊,要不咱们坐下来再聊一聊?”
赞达玛低头不语,而路易丝则是直接丢掉了那层客气的伪装,将情绪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谁会看一头拱他家白菜的猪顺眼?而且还是在白菜快被虫子啃死而这头猪还无所作为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路易丝不满地看了眼胳膊肘往外拐的自家老师。明明洛伊丝和这老牛吃嫩草的半妖精一点也不相配,老师却从来没有拦过他们两接触!
菲涅斯接受到了自家学生幽怨的目光,但他毕竟是深得林珩深传的学生,表面上那叫一个波澜不惊,像是身周自动笼罩上了一层隔绝一切的屏障,任由那道目光恨不得在他的身上烧出个窟窿出来。场面就这样再次平静了下来,三个人的心中都暗含心事,一时之间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只不过,这种平衡很快便被人所打破了——守城的骑士急促地拍响了宫殿的门,被守卫拦下后焦急地在门外大喊道:“陛下!陛下!城门处有,有一头龙!”
桌旁的三个人齐唰刷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在此时达到了惊人的统一。
守卫明显也被这句话所砸懵了,还没等他不知所措地请示陛下,陛下就自己推开门走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皇都的城门外有什么?”
骑士深吸了一口气,他刚从门口处一路疾驰而来,呼吸尚还不太平缓,他一字一句,十分坚定地再次说出了方才的句子:“城门外,有一头龙,金色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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