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将脑子里不合时宜冒出来的家伙压了下去,脸色好了一点。大战在即他是傻了才会亲自功手损害自己的军事力量,于是换上了一幅心情好转的样子:“起来吧,你们没有错,跪个什么?”
他话倒是说得轻描淡写,但血脉压制之下哪个魔族不跪啊?换个低阶魔物过来,估计得像块饼一样牢牢贴在地上!
当然,这些吐槽他们是不敢说出口的,在确定了陛下的怒火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之后,小心翼翼地继续刚才的讨论,魔王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向后靠去双眼微闭,像是在闭目养神。
但实际上,外表看上去十分轻松的塞恩此刻正在以一种要杀人的气势对着脑中的黑雾逼问道:“为什么要将老师的幻象换成那个样子?”
那带着笑来牵他手的东方亚师因为这黑雾的搅局而变成了一具失去了眼睛、胸口一片洞的凄惨尸体,让本就对老师死亡有心理阴影的塞恩恐惧无比,在意识到是谁在搞鬼后,那恐惧又化作了愤怒。
黑雾冷笑一声,雌雄莫辨,分不清老少,像是众声混杂在一起。本该是神秘而大气的声音,却听起来阴森冰冷:“只是看到这个就舍不得了,你到时候要怎么对祂下手?”
塞思皱着眉头:“是[他],不要给老师安上奇怪的称呼。”
黑雾不管他,继续说道:“祂的权柄是命运,只不过诞生在一个中等世界,没有玩弄命运的能力,你避开他的占人,不难把祂杀死。但祂毕竟和时间长河交错过,如果拥有了回溯的能力,就糟糕了。”
“我有说过会帮你杀了老师?”
黑雾冷冷道:“你不杀祂,祂就会杀你,不要高估神明的人性。”
塞恩低吼道:“老师他才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随你怎么想吧。你要小心一点,他估计会和那个漏网之鱼合作。”
塞恩挑眉:“你看不到?不是说这个世界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黑雾沉默了,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任何存在都无法轻易地窥探命运的枢纽,大多数世界的命运一职,都由死物或与死物没什么具别的失去人性的神明掌管……”
“而你的老师,祂是个例外。”
……
栗发少女在乔装后的侍女们的护送之下成功远离了使臣的队伍,她随便地转入一条小巷里,一把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洛伊丝拿着这花了大价钱才抢到的□□扇着风,低声抱怨:“那群人精!早就把我认出来了还拉着我东拉西扯……!挑拔意间有什么本事?要是真的有能耐,怎么不祭出什么神器把我和哥哥身上的诅咒给解了!”
“你是……加瑠皇族的后人?”身后冷不丁传来了一道声音,吓得洛伊丝打了个激灵,一个转身,对上了一双如同空中烈日的黄金龙瞳。加瑠的皇女殿下脸色肉眼可见地向青白转变,仿佛已经听到了牙齿打颤的声音。
这双眼睛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是龙神!
属于神明内带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穿着华丽长袍的男人向她一步步走来,金色的发丝在那点微薄的阳光下折射出几近眩目的光。
龙神忽然笑了,只不过洛伊丝只觉得这笑相当可怕:“你在怕吾?为什么。”
“因为……您是神明。人类怎么有胆子直视神呢……”洛伊丝咽了一口口水,勉强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神……可吾也不是神了啊?”龙神看上去是真的很疑惑,但看着那伴随着龙神思考而不断冒出的金色鳞片,洛伊丝欲哭无泪。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感谢礼仪都为她练出的肌肉记忆,让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
龙种歪了歪脑袋,这种动作放在俊美无双的龙神化身之上显得无比之怪异。
“事情……倒是有。”祂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洛伊丝的周围,“你之前不是呼唤过吾?”
洛伊丝脑子停转了一瞬,过了好一会,一个可怕的知识点浮在心头:凡有言,必被知!也就是说,她在梦里那些事,龙神全都看到了?!这么一想,洛伊丝几乎想原地晕过去不了了之。
“怎么了,你呼唤吾不是为了身上的诅咒?”龙种看这人类少女不作答,疑感地发问道。
一听到有关诅咒的事情,什么敬畏什么恐惧瞬间被洛伊丝丢到了一边,眼睛发亮:“您真的有办法?”
“为什么没有?吾闻着,战神这个术也不是特别难解啊?”
洛伊丝心中的一颗大石终于落回了地上,那些紧张与疲惫在一瞬间涌演上心头,让她几乎要当场哭出来。不过好在最后那仅存的理智让她及时维持住了面上的端庄,向着龙神恭敬行礼。
“多谢龙神大人……虽然加瑠也没什么可以送人的东西,但龙神您尽管提要求,我们会尽力去做!”
龙神的视线飘忽了一下,然后无比心虚地说道:“那,你们把大贤者给吾吧。”
洛伊丝:“ ……您说什么?”
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就要被“卖”出去的林珩正在为了正面战场发愁。他要出手解决自家逆子兼对方的王,但剩下的部分,就只能靠各族共同抵抗了。
“请战书一发,他们沉不下气,一定会试图先发制人。”林珩低垂着眼睫,说道,“与其被动迎战,不如主动进攻。”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一点让他们万分纠结:“但是,要怎么打开魔界之门?”
这门,向来是单向的啊!
东方巫师嘴角抽动了一下,干咳了一声:“我去试试吧。”
试试他的好学生是不是真就这么“痴情”……
第96章 没关系,我关系户
魔法世界的战争不需要什么“导火索”, 在一日之后,林珩沐浴着后众族首领的目光,十分从容淡定地走上前去, 手在虚空之中轻轻一推——那除了魔王外谁也找不到的魔界之门,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打开了!
林珩没急着让他们进去,而是先观察了门后的地形,不由得有点失望,但在失望里又有几分理所当然——是一片荒地,距离魔界最近的城池还不知道有多远。
塞恩给了他开门的权利,但不会傻到让这门直接开到自家大门去, 而是顺着林珩的意思把另一端放到了荒地,也是作为战场的好地方上。
这让林珩有点头疼,塞恩傻的时候是真的傻, 但大部分时候, 脑子都挺好的。
魔族士兵还没有来, 林珩深吸一口气, 辛先踏了进去, 洗地一般地释放了一次大规模的杀伤力咒语, 在确定有埋伏也死干净后挥手让联合军队进来扎营备战。
司利普磨磨蹭蹭地过来了, 他来的时候林珩在抬头看魔界的天空, 灰扑扑的, 什么也没有, 怪压抑的。
“以前,魔界有月亮的。”小睡魔忽然说道, 不清楚是触易生情又或是什么, “红色的,很好看。”
林珩扫了他一眼, 好似随口一说:“你知道的倒是清楚……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司利普眨眨眼睛:“不太记得了,大概还挺久的。”
林珩不说话了,继续抬头看着天空,等到司利普以为这天给他聊死了,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上任魔王是个睡魔吗?”
司利普愣了一下,随后展开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我知道啊,他早死了,死无全尸,真是凄凉。”
东方巫师看着他,叹了口气,转身向军帐走去。
“走了。接下来他们有他们的主场……我们也有自己的主场要打了。”
人类的队伍里,金发的半精灵少年稳稳当当地骑在马上,微侧过头去听后方的下属向他报告方才国王陛下传达的命令。少年低垂着眼睛,随后不发一言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的气质与外貌实在是太过不符,又年纪轻轻成为了大骑士长,周围其他国家的“前辈”们都忍不住频频偷看。骑士们很少干这种偷看人的事情,所以也不会藏,在危险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伊凡尔纳怎么会察觉不到?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静静地沐浴着众人的视线。
赞达玛也在偷偷看着这小少年,别人多是看他那精灵血脉的外表,但赞达玛更多是在看他那张稚嫩的脸。
才十七岁吗……
阿帕罗看着那道挺拔身影,眼中闪过了欣赏与一丝羡慕,一回头就看到的盯着人家脸看的自家继承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往那火红色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臭小子,看什么呢?”加瑠的圣骑士长宝刀未老,这一下拍得赞达玛龇牙咧嘴,“人家好看也不能死盯着吧?多失礼!”
赞达玛自知理亏,一声不响地摸着后脑勺,把眼睛转了回来。他没有多说什么,阿帕罗名义上是他的老师,但并不亲近,他没办法将心中的想法与一个只是相识的人说出。
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前辈,他将要取代的人。
看着眼前男人鬓角那两抹无法忽视的花白,赞达玛低下了头。一只有力的大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阿帕罗有点飘忽的声音自面前传来。
“别羡慕了,这次打完回去,你就和他一样了。”
赞达玛猛得抬起头,眼睛有点发酸。阿帕罗看不得别人对他的生老病死反应这么大,“啧”了一声之后纵马到队伍前面去了。赞达玛刚要跟上去,就被一道声音给叫住了。
“赞达玛阁下。”这位史上最年轻的骑士长对他说道,“不用追。”
精灵少年那双澄澈漂亮的蓝眼睛里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他呼出一口气,因为过低的气温而化为了一团白色的雾,在他的面前打着转。
罗迪亚的大骑士长早已死去,他只与那位威严的骑士过几面,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望到大骑士长摘下头盔,摸了摸两边的白发。
发现自己老了,这对骑士来说,和发现自己明天就死没有任何区别。缓了缓神之后,他转过身,拍了拍红发青年的肩膀。明明两个人相差了五十来岁,但更年幼的那一方反而看上去更为成熟。
“对了,大贤者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要求赐婚就趁现在,好好打,不然他可不会参加婚礼。”
赞达玛的脑子宕机了一瞬,但他很快便又“滋”的一下给连上了,脸上绽放出傻笑,是那种年轻人在意识到自己可以得到心上人时的那种甜蜜的、灿烂的笑容。又过了几秒,他走调转马头追着已经远去的伊凡尔纳追问:“大贤者大人还说了什么?他和你认识吗?我们来聊聊啊——”
不远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看着两位年轻的骑士,不约而同地笑着摇了摇头。
“徒弟像师傅,和你当初一样傻。”菲涅斯调侃道。
阿帕罗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当时哪会像个深陷情网的二傻子一样……倒是你,曾经是有过这么一段时间吧?”
被揭黑历史的菲涅斯嘴角抽搐:“你就没有过?你敢说没有吗?当年你还偷看过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曾经都有过一段高度重合的暗恋经历的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把这个话题跳过。一般路过的路易丝看他们一幅干瞪眼的样子,头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但他也管不了有什么矛盾在这两位国之栋梁之间发生了,一手一个把他们揪走去前线位置做作战准备。
前线正热闹得很,精灵族正在和树妖一起为战车上增幅魔法和毒。阿帕罗刚才看到了一个半精灵的大骑士长,这会也忍不得多看了几眼精灵族,有点惊讶地发现领头的那个竟然也是个少年。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少年转过头来向他们点了点头,胸前的水晶灵摆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阿帕罗眼尖,一下便认出了那是什么:“那不是老师的灵摆吗?”
菲涅斯也跟着看了一眼,接话道:“是老师之前认识的朋友吧。看来和他关系还不错,不然也不会给这枚灵摆。”
两个人没多大的反应,毕竟自家老师云游在外到底认识了多少人、送出去了多少东西他们记都记不清了,要真的每一个都醋一下,他们可就成一口大醋缸了。
略过这一个小插曲,阿帕罗的耳朵动了动,敏锐地朝前方看去,那双因为年老而略微发黄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像是一匹要冲出笼子的狼——在平原的另一则,黑压压的阴影伴随着尘烟向他们冲来!
守在前线的精灵少年冷静地从背上抽出一只箭,搭在弓上,拉满向着天空射去。那支普通的箭顿时化作了金色的流光,在空中炸开来。
菲涅斯叹了口气,目光沉沉,向前方走去。
“来了,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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