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年春意外发生,有一对新人上山后,那新妇再也没回来。之后,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再未下山的女子。
村子里这才渐渐传出消息,说那庙里的女仙人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而是一个魔女,专掳年轻貌美的女子,以吸食其阴气维持自身美貌!
“我家闺女儿去那桃泽山后,就再也没回来,只她男人回来了。”刘婆婆哭着道。
她家女儿的男人是隔壁村的李屠夫。才新婚第二日,娘子就没了,李屠夫也不肯再认这桩婚事,退亲后还没一个月就又另娶了别家姑娘,还将彩礼讨要了回去!
刘婆婆心里着急却也没办法拦着人再结亲,“可怜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儿,如今身边却连个人都没了啊!”
方惠问:“那李屠夫回来就没说什么?”
“说了!自然是说了,若不是他,我们又怎么能知道是那魔女将我闺女扣下了!”刘婆婆气红了脸,“求求仙人,求求你们也救救我家闺女,把她从那山上带回来吧。”
刘婆婆身后几个村民同她的遭遇相差无几,皆是家中年轻的女儿上山祈福,便再也没回来。
方惠闻言叹了口气,“既你们已经知晓那庙古怪,怎么还有人去?”这几户人家,甚至都是在第一个女子出事后两三个月,又相继出事的。
说到这里,刘婆婆面上露出几分为难,最终只哭着道了句:“还不是奔着呢劳什子的传言!都说那庙主人会替人达成一个心愿,先前也的确有好些人得了好处,这才......”
郁晚心底发凉。
身后同时响起一道轻蔑的笑声,“说到底,还是贪。”
郁晚回头,正撞上路望寒直勾勾的视线。对方只是轻飘飘瞪了她一眼,就露出一脸无趣的表情从她身后走开了。
刘婆婆闻言面露窘迫,脸上的悲情都淡了不少。
谢无祈撩起眼皮,看了路望寒一眼,眼中暗含警告之色。
直闯是行不通了,有上次入魅魔宫救人的经验,对方必然会有所防备。且按照刘婆婆所述,那庙多半是有阵法,若没有适龄女子同行,他们怕是连进都进不去,更别说见到这位庙主人——也就是魅魔宫的主人,魔尊之女。
先前去魅魔宫他们就是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若是此次上桃泽山依旧如此,又如何完成任务,除掉这个大魔?
最好的办法还是扮做普通新婚夫妻,引其现身。
唯一的难处是,天剑宗此行的队伍中并没有女修。
刘婆婆等人看到眼前的仙人们面露为难,却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以为他们是不愿意帮自己。
她的哭声更大了些,又想耍起村里人惯用的把戏,正准备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哀嚎时,她的视线撞上一双冰冷的黑眸,浑身动作陡然僵住。
只愣愣瞪着眼,嗫嚅问出一句:“你们这些仙人,究竟是帮或不帮?”
顺着刘婆婆的视线,郁晚果然看到远处被众女子簇拥围着的谢无祈。那双墨色的眸子微垂,宛若一片波澜不惊的冰湖,久久沉寂。
“除魔之事,天剑宗自然会管。”谢无祈言语间毫无情绪,像是在说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
路望寒随口提醒道:“大师兄,我们队伍里可是没有女子。”
说着,他的视线慢悠悠落在远处的郁晚身上。
谢无祈顺着路望寒的视线,自然也注意到了郁晚。
清冷的眉眼间隐忍不虞,显然是猜到了路望寒心中所想,但他并不赞同。
一时间,郁晚便在路望寒的目光下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索性也不再装透明。
而是装作回想起什么的模样,指尖抵住下颌,仰面对天自语道:“对了,方才这院中的姑娘们不是都说什么要报恩,还求你们千万给她们个机会偿还恩情?”
“她说愿意以身相许。”郁晚指着一个粉衣姑娘说。
“她说愿意为奴为婢。”她又指向一个黄衣姑娘。
“不过都没她厉害。”她的指尖最后落在一个白衣姑娘面前,“她说愿意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她为了报恩连人都可以不做了,想必做戏于她而言应当是很简单的。”郁晚看向那姑娘,笑问:“你说呢?”
瞬间,那姑娘的脸比衣服竟还白了几分。
方惠眼神一亮,“对啊!”他目光灼灼看向郁晚所指的年轻女子,“若有人愿意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你们放心,有我们天剑宗弟子在,就算豁出性命也会护你们周全。”
然而那女子却根本不接话。
她只想报恩,可不是想找死啊!
她方才听到姐妹们小声讨论,这群仙人中最厉害的那位都遭到魔的暗算受了伤,若真有意外,未必能护她们周全。
且她还听到有声音说,此行去桃泽山,为避免暴露,就只能有一个仙人上山,其他人无法随行。
一个人......如何抵得过那么多魔。
“不,不要!”白衣女子仓皇推开面前的郁晚,钻进人群才敢大骂道:“你怎么不去!”
谢无祈闻言双眸越发冷沉。
路望寒几步走到郁晚眼前,居高临下且不怀好意的看她,“对啊,郁晚姑娘,或许需要在下提醒你,昨日你也承蒙我大师兄舍命相救。”
“是这样么?”郁晚看向谢无祈,目光中还带着一丝甜蜜,“也是,我们的关系,他自然是要救我的。”
“且你昨日还在大师兄屋内说要报恩!”
这小心眼儿,感情还偷听墙角?
郁晚原本应该有些气恼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又套路了路望寒一回,利用他故意推自己出来,瞬间就不气了。
她装作不知道:“不好意思,我失忆了。”
“所以我提醒你了。”
郁晚很快的接话道:“这样啊,那就我去嘛。”
路望寒:“?”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路望寒退了两步,回想起方才郁晚躲在那群女子中间偷偷嚼舌根的模样。她方才分明很怕的,若不是她同那些女子说“魔如何恐怖,入了桃泽山怕是没人护得住她们,连最厉害的仙人都被魔重伤了”,他也不会生出心思让她当众难堪。
可她如今怎么一副,很乐意的模样?
方才还满脸嗤笑的路望寒瞬间变了神色,狐疑地看向郁晚。
郁晚心里叹了口气,都说了嘛,攻略人人家是专业的。没点儿心机还怎么在书里混呢?
然而下一秒,郁晚就得意不起来了,因为她感受到了来自于谢无祈的死亡凝视。
暗含警告的一眼,夹杂着山雨欲来的阴冷。
谢无祈那双漆黑的眸子,只要盯着你,就算看起来似乎风平浪静,都会让人心生惧意,更别说现在他眼中的风雪几乎化为实质。
郁晚不敢再多说话。
按照原书中谢无祈的心性,他是不屑于利用别人达成目的的,就算是为了替天行道锄强扶弱也不行,更别说是利用弱小的凡人女子。
“天剑宗何时教你们,除魔之事竟要赌上凡人性命?”谢无祈虽然生气,却没有对着郁晚或是说任何一个村民。
从头至尾,他仅仅是掠了郁晚一眼。
说完,他不再看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的弟子们。
前一刻还沉得可怖的面色在对上刘婆婆等村民时又恢复平静,“你们且先回去。”见刘婆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谢无祈宽慰道:“放心,人我们自然会救。”
“可你们不是没有女子,又怎么入那庙……”
谢无祈侧头看向路望寒,意有所指,“男扮女装即可。”
路望寒满眼不可置信,声音都不自觉拔高,“大师兄你是在玩笑吧?”
他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然而对上谢无祈,那双淡漠的眸子里分明写了“你觉得呢?”
大师兄不是在开玩笑,是真想让他男扮女装。
路望寒唇角抽搐:“大师兄,其实也不必要你亲自去,你如今负伤,不若就由我代替你上山?我带郁晚去,你放心,我绝对护她周全,保准将那庙中作妖的魅魔抓住。”
谢无祈想也不想,“不行,就算万不得已需要村民配合,也不能由你去。”
“为什么?”路望寒咬牙道:“你怀疑我的实力?”
“不是。”谢无祈淡声否认,微垂的眼睫挡住他深渊般的视线,“只是有一只魔,我需亲手碾碎他的魔魂,以报昔日一箭之仇。
郁晚:“?”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我。
第7章 抉择
想法很美好,但谢无祈亲自探过虚实后,就发现男扮女装这一招根本行不通。
就算他再不愿意,最后这项艰巨的任务还是落在了郁晚头上。
桃泽山山脚下,郁晚挥手同众人告别。
这些日子她装作失忆混在天剑宗的队伍里,虽然在攻略谢无祈这件事上没什么进展,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同其他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与她面上表现出的紧张害怕不同,郁晚心里早乐开了花。
也不枉费她当日又是混在那群女子中危言耸听,吓得她们绝了上山的心思;又是故意在路望寒面前露怯,引他推自己出去。
郁晚嘴角忍不住上翘,还好她反应迅速,抿着唇压下上翘的弧度,勉强维持住一副并不怎么情愿,但依旧决心英勇就义的模样。
然而剑修多是一些埋头苦练醉心剑道的直男,他们哪懂郁晚酝酿的情绪。唯一有些眼力见的路望寒还因记仇,这几日一直与她不痛快,自然不会搭理她。
只有方惠师兄宽慰郁晚,“晚晚姑娘你别怕,我大师兄剑术了得,一定会保护好你。”说着,他边将一个储物袋塞进郁晚怀里。
“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或许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郁晚心中微动,收下他递过来的储物袋感动的看了方惠一眼。没白费她这几日一口一个方惠师兄的叫,瞧瞧,他现在已经把她当做自己人,不仅唤她晚晚姑娘,还会给她准备东西啦。
郁晚重重点了点头,“方惠师兄放心,我不怕!”
一旁的谢无祈垂着眼正在清点储物袋里的符纸,他将事先备好的一摞符放进一个女子的荷包内。这些符纸无需灵力,只要以火点燃便能催化,是他以防万一为郁晚备下的。
听到方惠的话,他抬了下眼皮,目光落在郁晚捧在手心的储物袋上略一皱眉,又很快松开。
“你没有灵力,方惠给你的储物袋你无法驱使。”谢无祈一脸平静,在郁晚茫然的注视下,将自己手中的女子荷包丢到她怀里。
闻言,方惠后知后觉拍了下脑门,“我怎么将这茬儿忘了。”他面带歉意,“不好意思啊晚晚姑娘,是我思虑不周。”
“怎么会。”郁晚连忙摆手,“方惠师兄有心替我着想,我感谢都还来不及。”
少女脸上的笑意灼灼,方惠看的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郁晚收起储物袋,将谢无祈仍给她的荷包别在腰上,像是一只得了投喂的小鸟一样扇着翅膀来到谢无祈身旁。
那日之后谢无祈找她说清楚了两人并非夫妻关系,但这并不妨碍郁晚对他直白的表现出爱慕之意。
“谢谢你,谢无祈。”谢无祈不让郁晚一直称他为恩人,也不许郁晚唤他谢师兄,理由是郁晚并非天剑宗弟子。而郁晚又不愿意同其他村里的女子一样称他为谢仙人,便连名带姓叫他。
谢无祈不着痕迹地挪开落在郁晚腰间荷包上的视线,平静的嗯了声,“上山吧。”
郁晚再次同方惠他们挥手道别,转身小跑着追上早已迈步向桃泽山上走去的谢无祈。
虽然能顺利同谢无祈一同外出很令人开心,但也有一件事让郁晚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谢无祈口中要报昔日一箭之仇那事。
因着这件事她辗转发侧夜不能寐,如今唯一尚且能算作安慰的就是谢无祈只当是魔暗杀偷袭他,并没有怀疑到郁晚身上,可这终究是颗炸弹,不知何时就会引爆。
郁晚心里难免感到不安。
山路崎岖,盘旋而上的小道好似驾在眼前的登云梯。不宽的路径两旁生长着错落有致的野花,不过注定无人欣赏。
郁晚跟在谢无祈身后,走了足足一个钟头,他说是上山,便真的只专注于爬山。一路上,别说同她说句话了,就是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郁晚血液里的不安因子又开始躁动,她弯腰揉着紧绷的小腿,突然不再动了。
或许是察觉到身后跟随的脚步声消失良久,谢无祈脚下一顿,回首看向几米外直不起身的郁晚。
“怎么了?”
郁晚瘪着嘴,对上他投递来的目光,“小腿抽筋了。”
郁晚注意到谢无祈似乎是皱了下眉,但他还是迈步折返回来走向自己。
“还能走么?”谢无祈问。
能倒是能......
郁晚摇头:“疼。”
谢无祈读懂了郁晚眼神里的意思,下一秒,就见她朝自己伸出手,边低声道:“夫君,你可不可以背我一下?”
少女的指尖圆润白皙,透着点点健康的粉。
谢无祈没动。
就在郁晚以为他会拒绝自己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一只修长的手。
谢无祈手心拖着郁晚的指尖,将人扶起来,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小心些,晚晚。”
方才郁晚的确有七八分是装的,可眼下听他这么一叫,她是真的腿软。
他说什么?
晚晚?!
郁晚惊愕地抬头去看谢无祈,只从他清明的目光中看出明晃晃的暗示。
原来他是觉得此处靠近那座庙,听她唤他夫君,才以为自己暗示他,要他配合演戏。
郁晚心中窜起的火苗瞬间熄灭,不过她并没有感觉很失落,因为她很快就想通了。
因戏生情,也不是不行。
谢无祈拖着郁晚的指尖借力帮她重新站起身,便将手快速收了回去。他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庙,估摸着凭他的脚力背郁晚登山上去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总比干耗在此处,不知她何时才能恢复动身要强。
思及此,他弯下腰,直接道:“上来,我背你。”
能看出谢无祈真的是心怀坦荡,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他都这么说了,郁晚自然不会拒绝,她将手搭在谢无祈肩上,卸力将身子伏在他背后。
谢无祈稳稳的将人背起来,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郁晚觉得,谢无祈背着她应当是同背着一个麻袋无异。这男人何止是不通情爱,简直是块儿木头!
两人再次上路。
桃泽山上所建之庙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姻缘庙,若非此次魅魔宫大肆掳走村里的年轻少女,行事张狂,村民也不会将此庙背后的庙主人与魅魔宫内的公主联系起来。
可到底也是怀疑,唯一能确认的便只有这姻缘庙里的确藏着魅魔。
谢无祈背着郁晚,但脚下的速度丝毫不减,甚至比方才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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