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祈脸色骤变,“所以,你刚才吻我,又是撩拨......”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郁晚在撩拨她。
而她之所以会吻他,并不是她喜爱他,而是她认为念念是她的孩子么?
那他呢?
郁晚看着他的脸色几经变化,本想纠正是他先吻她的,然而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谢无祈突然冷笑道:“谁说念念是你的孩子了?”
“你昨夜......”
“我昨夜如何,难道是我梦里又唤宛宛了么?”
郁晚连忙点头,“对,你就是唤了......”蓦地,她话音一顿,脸上的血色像是被瞬间抽空。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谢无祈冷冷道:“是宛然如生的宛,并不是你郁晚的晚。”
“郁晚,三年前你在何处,怎么会以为念念是你的孩子?”
郁晚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她猛地挣开谢无祈桎梏她的手,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大的力气,能够挣开对方。
她不敢再看谢无祈那双盛满讥讽的眸,就在她准备逃走时,手腕再次被人攥住。
谢无祈无声凝视她,“为什么要走?郁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郁晚抿唇不说话,脸色白得厉害。
“就像你还在乎我一样。”谢无祈自嘲一笑。
谢无祈收紧五指,在郁晚手腕留下勒痕。
郁晚学着他刻薄的模样,“是啊,我不在乎,管你与谁在一起,还是为谁生了孩子。从始至终我留在你身边都是有目的的,若换了旁人,我也会不遗余力去走近他。甚至以后,我离开你谢无祈,还会去到别的男人身边,那些我与你说过的话,也可以与别人说,与你做过的事,也能与别人做,甚至还能做更多。”
“所以,你还想听什么?听我说以前的一切我都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对你动过真感情,要不然,也不会毫不留恋的离开?还是说你想听听我和像你一样被我欺骗的可怜男人的故事?告诉你在我离开的这一千年里,又寻了多少人去代替无趣的你。”
“郁晚。”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晚晚,哦对了,那些男人也喜欢这么叫我。”郁晚一点点,撬开他的手指,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侧身回首,视线落在谢无祈的腹部。
一脸不在乎的笑说:“还有,我的确不在乎你腹中的孩子,因为只要我想要,我也可以在别的男子身下承欢,怀一个......”
“砰”地一声巨响打断郁晚未完的话。
谢无祈闪身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恶狠狠掐着她的脸颊,用膝盖卡在她的双腿之间,将她抵在门上。
两人呼吸缠绕,郁晚甚至能感受到谢无祈凸起的腹部此刻正与自己紧密相贴。
没等红着眼睛的谢无祈出声,郁晚再也憋不住,奋力踮起脚,狠狠堵上他的唇。
咸湿的泪水嵌入二人紧紧黏在一起的唇畔里。
郁晚狠狠闭上了眼,决心将自己的高傲揉碎。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有人曾满心满眼都是她,为她进入织梦幻境,为她违背自己的原则,为她屈膝,为她收起那柄弑魔的剑,让她成了他循规蹈矩无半步差错的人生中唯一一个例外。
谁能不为这份特别动摇?
可她从前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
她清楚自己迟早要离开,谢无祈只是她生命中的昙花一现,足矣惊艳她的生命,可她却注定不能陪他到最后。
那些回到穿书局后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谢无祈成了她无数任务目标中,唯一挥之不去的梦魇。
可人生苦短,她教会了谢无祈,让他勇敢的做自己,为何自己还要一直缩在壳里呢?
难道因为害怕别离,就要拒绝拥抱了么?
一个“宛宛”的出现,让郁晚在沉默中爆发,逼她自己看清自己的心。
原来她曾使过的那些小手段,在她自己身上也同样适用。她曾利用路望寒逼谢无祈看清自己的心,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只可惜。
路望寒是假的。
可谢无祈却真的有了别的“宛宛”。
“谢无祈,我骗不了自己,我其实在乎,在乎的要死。”郁晚压抑着哭声去亲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躲开那双凉薄的眼。
可谢无祈却不想让她如愿,捏着她的后颈,将人拉开一段距离,双眸定定,还有讥讽的余韵,“你在乎什么?”
“我在乎你,我在乎你为别的女人怀孕,我在乎你半梦半醒间会叫别的女人的名字!”以前她才是他的晚晚,她才是他梦中唯一呢喃的对象!
谢无祈笑了下,“又在骗我,这次又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骗你!”郁晚震声,然后快速低下头,“都是真的......你想笑就笑吧,这是我欠你的。”
“都是真的?”谢无祈眯着眸子,手掌贴着她的后颈,将她与自己拉近到令她无处可逃。
郁晚咬着下唇点头,身子在他炙热的掌心下轻颤。
千年过去,谢无祈也学会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循循善诱,“那你如何能证明这次不是骗我?你若是真诚些,我或许会信。”
第61章 心跳
郁晚认真注视着他, 虔诚地吻上他的唇角。
谢无祈捏着她后颈的指腹更加用力,“不够。”
在她再次吻上来之前,谢无祈脑袋一偏, “郁晚,从前你也喜欢与我亲热, 但你并不爱我。”
那意思就是,她做这些, 并不足以让他相信。
如果说撩人的花招,郁晚能使出一百种, 可遇到真心,她却意外地显出一股笨拙, 竟不知该做什么。
谢无祈曲起靠近郁晚的一条腿,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因为她浅浅一个吻又有了反应。
看她尝试过一次就不再动作,他心中又窜起一股无名火。
果然只有三分钟热度罢了。
谢无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单纯的厌恶自己明明坐在她对面,可她还能走神,眼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伴随着清晨彻底升起的暖阳, 他倏地攥着她的手,将她翻身压在床上。
惩罚似的,狠狠咬上她的眉骨,那双琉璃似的眸子登时便起了雾。谢无祈却为她眼里那一点自己的倒影,疯了般, 一路吻到她的耳垂。
说是吻, 更像是啃噬。
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般,不留余地。
每每落下一口, 都要抬起头来,注视着那双盛满自己的眼, 欣赏他的杰作,乐此不疲。
直到她的衣襟都散了,谢无祈从她身上抬起头来,哑着嗓,“郁晚,说你爱我。”
当初就是她在自己身下最动情时,都未曾说过这两个字。
他原以为这两个字珍重,不必被挂在嘴边,后来才明白,不过是她那时果真不爱他,所以才不说。
现在,她不是要同自己证明她在意他么?
那他便要亲耳听她说。
郁晚一怔,爱这个字太过沉重。她说过无数句喜欢,真情或者假意,但爱这个字却是她独独不想轻易触碰的。
她也自认,她的确在意谢无祈,也有些喜欢他,可这份喜欢,远没有到爱的程度。
郁晚心中的爱是神圣的。
就像是宣誓词里写的那样,爱一个人,从那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①
也像是他的父亲爱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爱她,一种无私又无畏的情感。
郁晚还不确定自己能做到。
也深深地意识到,她远没有那么无私,因为就如此时,她表露心迹,迫切的寻求谢无祈的认同,是因为她内心最自私的占有欲。
而在此之前,她甚至懦弱地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
所以她偏过头,躲开他灼热的视线。
然而谢无祈根本不给她留任何情面,一口咬下去,直到郁晚痛呼,纤细无力的指插入他的发,用力去推他,都没有任何作用。
良久,他起身,冷笑道:“骗子。”她果然又一次骗了他,他却险些再次上了她的当。
谢无祈从床边离开,眼底一片脆弱的猩红。
就在他心底暗暗起誓,自己再不会被这个妖女蒙蔽,受她蛊惑之时。
一双温软的手缠上他的腰,像是顾及他隆起的腹部,落在前方结扣的手稍松。
他感受到她的脸贴上他的脊背。
“谢无祈,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骗你,我喜欢你,但的确还不够爱。”郁晚柔软的声音无孔不入,似要穿过骨血,与他的心脏紧密相贴。
“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她需要想清楚,而不是冲动的做出决定。
她还有穿书局的任务要做,还有妈妈等着她将她带离苦海,在他之前,她已经接受到一份无法偿还的爱,她的心只有一颗,拳头大小。人也只有一个,她必须对所有人负责。
至少,她应该将那些纷杂的事情处理干净,才能纯粹的拥抱他。
因为悸动,谢无祈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起淡淡的粉。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双温柔环着他的手。
她抱着他们,那一刻,谢无祈听到了三个人的心跳。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郁晚不再让谢无祈喝安神汤,而是每晚都会陪在他身边,就像他曾对自己做的那样,耐心哄他入睡。
最开始谢无祈的确睡不安稳,一夜能惊醒四五次。每每这时,郁晚就会用手掌覆在他的小腹上,以灵力耐心的安抚他。
后来,奇迹般地,只要感受到郁晚灵力的气息,胎动就会停止。
谢无祈心道,连这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被郁晚收买。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谢无祈也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他记得,先前独自一人怀着念念,快要临盆时,有过一次险些要了他命的胎动,害他险些没有保住念念。
这次他提前做足了准备,计算着时日,准备提前知会水光。
然而等到那一天,还是发生了意外,就像历史不允许他投机取巧般。
往日寸步不离的郁晚,偏在那时被水光叫走。
那被他紧紧拴在腰上的传音玉牌,绳子一断,再次滚落到地上。
他咬着牙,护着腹部,与上一次一样,滚落在地,捡起玉牌。
只是这次,等他终于听到焦急的脚步声破风而来时,对上的,是那双他最想看到的浅褐色的眼眸。
谢无祈被郁晚从地上抱起,她跟随在水光长老身后,进入提前布置好的暗室。
水光探查过情况后,郑重道:“必须即刻剖腹取子了。”
剖腹?
郁晚心里一惊,猛地看向谢无祈。
对啊,他不是女子,若想生子,定是比寻常更为艰难。
她的心脏被紧紧揪着,在得知为了让谢无祈保持清醒,并感知自身灵力变化,连祛除痛感的灵药都不能用时,更是狠狠皱起了眉。
她甚至无理取闹的想要大叫不生了,还好理智占据上风,她清楚这是谢无祈的选择,而且眼前一切早是定局,是已经发生过的事。除此之外,就算为了念念,也必须进行下去。
水光以灵力化作刀锋,准备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谢无祈忍着剧痛,朝水光道:“水光长老,可不可以让我身边的小药童先出去,她胆子小,恐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他口中的小药童,便是这段时间一直扮做药童打扮的郁晚。
郁晚闻言当即拒绝,也顾不得水光和清虚会不会起疑,总归他们只是回溯境内虚幻的存在罢了。
她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只固执觉得自己应该守着谢无祈,寸步不离。
此时她简直后悔死了,为何方才会被水光叫走,若不是她离开谢无祈,他可能也不会落入如今的境况。
似乎是看出郁晚的想法,谢无祈抬了抬手,下意识想抚平她蹙起的眉头。
曾经,这一幕,是他心中的期望。
他多希望自己在诞下念念之时,郁晚就在身边。
她没有离开,知道他坏了他们的孩子。她同他一样满心欢喜,期待着这个新生命的到来。也会在他产子这日,温柔的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她不会离开,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日后,还会陪在他们身边。
但是这些并没有实现。
所以他在进入回溯秘境后,曾报复地想,再来一次,他一定要让她亲眼看着,他为她承受了怎样的痛,让她在知道真相后,悔悟、愧疚,用那双盛满泪的眼看他,满目自责。
然而真等到这一刻到来,在看到她只是听到他连祛痛丹药都不能用时写满慌张的眼,他便后悔了。
她这样胆小,怎么能忍下接下来即将发生在这间暗室里的一切。
所以他同水光说,让她先离开。
可她是怎么说的,她竟然拒绝了他,还凑过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就像他曾经在回忆中,无数次期待的那样。
灵气化作刀锋划开他腹部皮肉的那一刻,他听到身边的少女流着泪咬牙切齿道,有朝一日,她一定要给那个害他怀孕还狠心抛弃他的女子好看。
明明割裂的伤口与胎儿剥离的痛感是那么强,可那一刻,谢无祈却无声扬起唇角。
他攥紧郁晚的手,在水光催促他用灵力封住腹中汹涌外溢不止的血脉后,下一秒,拽着她的手,“快,抱紧我。”
谢无祈太需要一个拥抱,就在这一秒。
紧接着,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少女的肩膀明明那么瘦小,圈着他的手臂甚至还在剧烈颤抖着,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沿着她的下颌没入他早已湿透的衣襟里,然而他却觉得,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紧紧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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