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就在眼前,少年多少有了几分懈怠。在它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一瞬,周承望在少年的身后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江楼月以极大的推力将少年仰推了进去,他晶核所在的大脑部分瞬间被空间撕裂成了碎片。
只是少年下意识地攥紧了江楼月的手,意图将江楼月也拉进去,周承望连忙要关闭空间,被江楼月笑着制止了。
她的整个小臂被拉着进入了空间,被搅碎后断在手肘处。
周承望连忙将空间缝合。
只见江楼月勉强笑着甩了甩手,断肢又迅速生长了出来:“是意识体啦,没关系,不过……是真的疼。”
周承望这才松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进化体能够控制异化程度,可以让所有服用过晶核的人瞬间异化。所以需要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候解决掉它。”江楼月简短地解释道。
“服用过晶核的人?”周承望的心瞬间揪了一下。周承希只怕是服用晶核最多的人。
江楼月自然也知道周承望纠结的是什么,低下头轻叹了一声:“对……除了这个进化体,另一件要事是……摧毁所有的晶核。”
她拍了拍周承望的肩,“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解决方法的。”
周承望闭着眼点了点头:“那接下来怎么办?”
江楼月此刻已经将满城的丧尸都拉入了梦境中,一把大火烧了过去,目光灼灼道:
“屠城,然后回家。”
眼见满城的丧尸都被处理得差不多了,江楼月有些苦恼地看向了手里的那枚主晶核,试着同样把它丢进了火里。
然而晶核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痕迹。
“它说是能量团……”周承望有些迟疑道,“如果火都没有办法摧毁它,物理的方法想来也很困难。”
江楼月沉思了片刻,询问道:“如果把晶核也丢进空间裂缝,有多大的可能进化体能够拿到它?”
“几乎不可能。”周承望肯定道,“通向哪个空间完全是随机的,在近乎无尽的空间中相遇,几率上来说小到可以忽略。”
江楼月当机立断:“那我们把它也丢进去。放在梦境里,不知道会不会被哪个进化体盯上。这次能坑到少年有运气的成分在,下次若是硬碰硬,只怕要损失惨重。”
如果晶核是那一方世界意识所倚仗的工具,祂将这枚主晶核随便安到谁的身上,想来都可以再次塑造出强大的进化体。尽管暂时不知祂要付出什么代价。
丢入到错乱的空间之中,即使不能完全摧毁,至少也可以逼迫那个世界意识退出现在的世界,去其他的空间寻找自己的主晶核。
她暂时也只能先顾自己的世界安然无恙。
周承望于是又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看着江楼月将那枚主晶核扔了进去。
等到梦境恢复如成,江楼月先将周承望的意识送回了星月基地:
“等我回家。”
*
江楼月归心似箭,回去的速度比来时更快了许多。她一路收割着丧尸,同时将它们的晶核收集起来,准备到时候集中处理。
云苍山的山脉没过多久就出现在江楼月的眼前,此处密集的丧尸也被她快刀斩乱麻地处理着。
对于现在的江楼月来说,即使是对付四代进化体也不过如普通丧尸一般轻而易举。
尸潮一点点消失,雾气弥漫的云苍山下又恢复了郁郁葱葱的新绿。
江楼月一路向上,回到了山林外时,有些惊讶地发现丧尸竟也被清剿地所剩无几。
她看着眼前一尘不染的山路,落日的余晖将山林镀上了一层金光。
在那片金光下,夜青枫身穿黑色的燕尾服,衣服上缀饰着点点细钻,如繁星一般璀璨。他面对江楼月,躬身行了一礼:
“欢迎回到星月基地,月……或是江楼月女士。”
第63章 63
江楼月一时眼眶有些湿润, 她跑上前去,本想要抱住夜青枫,却在夜青枫的面前有了片刻的迟疑——
她还记得自己在夜青枫的眼中, 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月神, 她从未向夜青枫坦白。
夜青枫对她实在太好,她唯恐自己透露实情会让他对自己彻底失望。建立在谎言上的情感,可以长久吗?
忽然,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她身前,江楼月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夜青枫高挺的鼻梁轻轻蹭在她发丝间,低沉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 惹她全身酥麻:“今天想做月神,还是江楼月?”
江楼月面色绯红,瞪了他一眼。
他明明知道……
温热的气息忽然咬住她的脖子, 他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 嗓音低哑到呜咽:“月, 谢谢你。谢谢你, 一直在……”
她是他的神明, 是他的月亮。
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
*
夜青枫抱着江楼月回到了星月基地里, 然而他们都很清楚, 在花前月下以前, 危机还远远没有解除。
“世界意识指示我们必须要摧毁所有的晶核……但是那些被服用到人体里的晶核怎么办?”江楼月双目无神地看着远方, “难道要我们……像对待丧尸一样对待他们吗?”
“人体里的晶核也在脑部吗?”夜青枫询问道。
江楼月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自从被世界意识赋予更强的能力以来,她对于晶核的感应比原来更灵敏许多。
服用过晶核的人, 脑后都有一团混沌的能量团。
“这样的话, 或许可以考虑如何取出晶核,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抹杀。”夜青枫若有所思道。
江楼月苦思许久, 不自觉地走到山洞边,俯视着基地外围奋力生活着的人们——平庸、甚至有些愚蠢,但又倔强、不屈、向死而生。
她的确做不到杀死所有人来达到摧毁晶核的目的,更何况,服用晶核的人还有周承希。
江楼月闭上眼,进入到梦境之中,一遍一遍重现着自己杀死少年进化体时晶核的状况:
模糊现实与梦境,在现实与梦境的重叠处撕裂一处空间,达到物理与精神上双重的毁灭。
若是像夜青枫所说的,“取出晶核”,对意识体做这样的事情倒不算难,但如何在现实中进行同样的事情呢?
对于留在星月基地的幸存者还好说,但如今尚有幸存者躲避在世界各地,难道都要一一找到他们不成?而如何说服众人,又是新的一个难题;对立的世界意识又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作祟?
海风一阵阵吹来,让江楼月有些瑟缩。她忽然感到身上一暖,回头看去,夜青枫随手外化出了一件披肩搭在了她的身上。
“外面风大,不如回去再细细考虑?”夜青枫眼里满是温柔。
江楼月下意识地拽着那件披肩,忽然有些激动起来:“外化……外化!夜青枫,你能不能外化一台手术?”
看到夜青枫有些疑惑的目光,江楼月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要取出脑后的晶核,必须在现实进行操作,但是我们又不可能找到每一个服用过晶核的人。所以……不如在梦境里进行,然后同步在现实里!也许……也许我们还需要蔡医生的帮忙!”
夜青枫细细琢磨了一番这个过程,眼中同样闪过一道光。
他们很快叫上蔡医生一起外出,先拿丧尸们练了练手。确认此举可行以后,三人又不断地磨合,夜青枫外化出相应的工具,而蔡医生主刀,江楼月则负责模糊和切换梦境与现实的分界。
一切准备就绪后,夜青枫在星月基地里发布了一条大略介绍了情况的公告,希望找到一位愿意参与治疗的实验者。
第一位应召前来的竟是位熟人,从前猎鹰小队的成员尤恩,他的手中一直拿着作为他异能的照相机。
“我相信你,也相信蔡医生的医术。”尤恩看向江楼月,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信任。
江楼月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她定定地看向尤恩,承诺道:“即使无法取出晶核,我也承诺你一定会平安无事地下手术台。”
蔡医生的异能便是医术相关,有加速恢复和治愈的功效,加之异能者本就更为强悍的身体素质,这一台手术风险并不算太高。
尤恩躺在手术台上以后,很快陷入了昏睡之中。在梦里,他发觉自己正躺在阳光明媚的沙滩上,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他沉溺在这许久未曾体验的惬意之中。
而在现实之中,蔡医生正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手术。很快,一个散发着柔光的光团被取出,江楼月将光团中的晶核暂且存到了周承望的空间之中。
尤恩被从梦境中唤醒时,甚至还有些舍不得那片海滩。
“手术结束了吗……”尤恩揉了揉眼坐起身,忽然觉得身体的状态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差别,他下意识地去摸手头的照相机,有些惊恐地看向了江楼月几人:“我……我的相机不见了!”
尤恩下意识地四处找着自己的相机,却立刻发现他的身体沉重了许多,视觉和听觉能力也下降了不少。
失去异能、身体素质变差,意味着死亡即将光顾。
江楼月轻声说道:“是的,异能消失了,但是末世……也即将结束。”
她看着尤恩依旧活蹦乱跳的状态,有些欣慰地笑了起来。
尤恩听了这句话,却是瞬间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末世即将结束?!”
如果是旁人说这句话,他只觉得滑稽;而即使是江楼月说出了这句话,他都仍然感到难以置信。
“噩梦终将成为过去。”
江楼月笑得明媚,挥挥手间,以她为中心辐射出去,现实全部转为了梦境,丧尸被瞬间清剿,而人类全部陷入了沉睡之中。
甚至包括江楼月自己。
直到后来,她自己都已经算不清自己熟睡了多久。
在那场宏大的梦境之中,她栩栩如生地复刻了现实。而为了让幸存者们相信,他们身处的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她构建了许许多多陌生的人。
在有意对这一段记忆的弱化下,又因旁人接连表达对末世感到一无所知。人们很容易忘记那些苦难,重新拥抱崭新的生活。
就像噩梦并不会在记忆中存在太久。
而生活中那些琐碎的细节,纵然江楼月有些顾及不到,人们也会自然而然的对任何事情给出合理的解释:空了的药箱许是因为距离上次买药实在过去了太久;买了的零食空不见影,看了订单记录才发现它们还好端端地待在购物车里……
不过即使有世界意识的加持,能够做到这一切对于江楼月来说也已经是勉勉强强。
况且,人们不能永远生活在梦境里。
夜青枫便在这场梦境进行的时分,修缮着现实的状况。
而授予他传承的那棵老槐树,一边为他提供更多的指导,一边慢慢枯萎着。
直到城市修缮得与梦境完全一致的时候,老槐树却彻底失去了生机。
它说,一切都只是新的开始而已——
人们从梦境重新回归到现实。
*
在江楼月编织的梦境里,其他人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神明在阳光洒落之处展开了洁白的双翼,羽毛熠熠生辉;
无数画面顷刻间在他们的意识里闪过——进化体对晶核的控制、神明与进化体搏斗、以及从手术台上幸存者被取出脑中的晶核。
祂说, “噩梦终将成为过去。”
人们懵懵懂懂地看着神明化作漫天的星辉,星辉遍布之处,象征着文明的高楼大厦被修缮一新,错乱疯长的杂草灌木被一丛丛修整干净。
似乎是晃了晃神,眼前的世界就彻底换了模样。
人们还未从末世的思绪中脱离,然而校园里上课铃已然响起;地铁上关门的警铃催得人心急。
他们也不知为何身边的人仿佛从来没经历过末世一般,湍急的人流只在意是否能够按时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某一天,人们莫名感到自己分外的疲惫,像是熟睡了许久忽然醒来,四肢酸软无力,头痛欲裂。然而只是在短暂的休息后,人们继续着下一程奔波。
又或许是哪一天,有的至亲之人出现了突如其来的意外。但从来没有人把意外与那个噩梦联系在一起。
很少有人再提起那个噩梦,因为梦带不来任何实际的效益,即使它曾经是那样清晰、真切、疼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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