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歌姬看向南宫叶就,想询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惜南宫叶就如今眼神全定落在竹臣身上,无暇关顾其他,歌姬自知多余,纷纷退下。
忽的古筝顿住,只剩琵琶声牵引人心,竹臣转了个圈,像飞一样顿到空中,将手中琵琶随手一扔,所有人一惊,只见刚刚还在短桥的水清,用轻功过来,稳稳当当的接住琵琶,顺着刚才的小调接着弹。
两人配合十分默契,还真的挺像精心彩排过般。
世亭与疾风已经看傻了。
接下来,才是更动人心弦的一幕。
竹臣随着琵琶声勾勒着腰身,小风吹过,衣服飞起,风都在给竹臣伴舞,台下一圈人鸦雀无声,都直愣愣的看着竹臣,生怕错过半分。
竹臣纤细的身子摇曳,配合着轻功像极了壁画上的仙女,连龚嘉明如此死板之人心脏都在狂跳。
水袖打开,袖子顺着手臂上的力道飞出,袖子很长,稍微不注意就会碰到周围的宾客,但竹臣力度控制的很好,每次都在差点碰到宾客的脸上时稳稳停住。
他中心往前,袖子向两侧打开,龚明嘉刚好就在一边,带着点粼光的袖子向他打去,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竹臣已经又飞到另一边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闭上了眼睛。
竹臣轻轻踮起脚尖,像飞似的在空中做着各种动作,忽的向前,忽的往后,如牵引绳控制着,轻盈的不像样。
身姿如河面上的天鹅,自信,骄傲。
世亭绝对是众多人中波动最大的。
这是另一种样子的竹臣,是他没了解过没见过的竹臣,如此一幕。他都没有见过,这些人有些甚至是第一次见到竹臣....
心中如花火炸开,令世亭很不舒服。
舞蹈即将结束,竹臣为了报复南宫叶就,故意似的飘到他面前,右手往前一荡,袖子直愣愣的出去,袖尾轻轻的拂在南宫叶就脸上。
南宫叶就下意识短暂的闭眼,随即立刻睁开,鬼使神差的要去抓那袖子,却没抓住。只看到竹臣冲他抛了个眼神,并嫣然一笑。
竹臣的本意是嘲讽南宫叶就不管如何针对他们都有办法解决,可在南宫叶就那里,却会错了意。
一舞毕,鸾回凤翥。
众人皆是一顿,台下寂静的风吹声都能听到。
龚渝也愣住了,她被美到呼吸都快忘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南宫叶就的脸上看。
南宫叶就一脸痴恋的看着竹臣,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欲望。
若是以前,龚渝会被他这眼神伤心许久,可如今,她的心一潭死水,
即使用石头敲击,也砸不出任何波澜。
她先破了冰,带头为竹臣鼓了掌。
此声一出,众人纷纷跟着,刚刚还安静的场合,一时掌声响彻云霄。
竹臣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冲龚渝微微颔首,便直朝世亭方向去了。
他本以为世亭会笑着迎他,但是没有。
世亭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疾风在旁边劝了半天,他都不听。
连竹臣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过程,世亭都没有看他一眼。
竹臣微微觉得有些委屈,想质问,场合却不允许。于是只好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南宫叶就眼神死盯着竹臣,在掌声都停住了,他还又单独为竹臣拍了拍手:“好,好极了。果真是一饱眼福。”
众人都纷纷跟着附和。
竹臣目光转了一圈,假装腼腆的接受夸赞。
疾风原本的注意力还在世亭身上,水清回来后,他一下转移了注意力,急忙的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水清,你怎么还会弹琴啊?”
竹臣会跳舞疾风并不震惊,毕竟是大小姐,可水清就是个丫鬟啊,他的心口从刚刚看到水清弹琴就没慢速跳动过,不知是被竹臣晃了眼,还是被水清迷到。
水清:“……..”
她会弹琴这事是个悲伤的故事,比起琴棋书画,水清更喜欢舞刀弄棒一些,可她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听雨楼的一员,有时候会帮替一些不舒服的小姐妹上台,就被听雨楼里的姑姑强迫的学了许久。
虽然不喜欢,但她聪明,还是很快就学会了,并且效果还不错。
自从竹臣上台后,后面的节目都索然无味,众人的神情都不如刚刚看竹臣那般认真了,许多人的眼神露骨的朝竹臣看去。
这种眼神竹臣见过太多,不以为然的吃着桌前的水果,余光还悄悄撇着世亭。
世亭一直低着头喝闷酒,在竹臣吃了第六颗葡萄时,他终于抬起了头。
看到的却是一群老男人,还有那个龚明嘉想看竹臣却又不敢看的眼神。
他实在受不了,胸腔被锤击一般,忽的站起,动静大的舞台中央的伴舞都吓了一跳。
歌声渐渐停止,大家都看向这个扰乱秩序的人。
但即使是世亭扰乱的秩序,还是有许多人的眼神黏在竹臣身上不舍得挪。
世亭沉闷开口:“喝多了,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说完,不顾众人,一甩袖子,绕道离开了。
整个过程,都没有看竹臣一眼。
竹臣心口微微发酸。
南宫叶就收回眼神时又看了竹臣一眼,随后摆摆手,示意歌舞继续。
竹臣根本坐不住,手里的葡萄被他捏成了汁水。
龚渝像是瞧出了,不顾南宫叶就死盯着她的眼神,悄声猫腰走到竹臣旁,轻柔蹲下,在竹臣耳旁轻声问:“三王妃可是担心王爷?”
竹臣使劲的点点头。
可世亭已经走了,他得替岛殇坐镇。
龚渝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的,殿下那边我会去说,你快去看看王爷吧,他从坐到这时状态就不好。”
竹臣感激的看了龚渝一眼,便悄悄离开了。
虽说是悄悄,但是几乎一多半的人眼神都随着竹臣走动,特别是南宫叶就,瞪了一眼龚渝。
龚渝微笑道:“三王妃太扎眼了,完全抢了我这个女主人的风头,我便让他走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唏嘘,都不敢说话。
谁敢有问题,龚渝的男人是太子,哥哥是大将军。即使有问题,谁又敢提。
龚明嘉心中微微疑惑,他的妹妹可不会讲出这么没水平的话。
第三十八章 色心四溢
竹臣几乎是一路小跑离开的,还好现在这个时候府上的人都集中在后院,路上没什么人,不然他这么没有形象的小跑被人看去可要有人讲闲话了。
赶到房间,屋内漆黑,看不清东西,他叫了一声:“世亭?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话刚落音,一道黑影闪过,快速的搂住他的腰,将他死死的抵在门板上。
以竹臣的能力,换了别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可他知道这人是谁,主动的挽上他的脖子,轻柔道:“怎么了?”
世亭没说话,呼吸喷洒在竹臣脸上,空气顿了几秒,竹臣的嘴巴被温热的东西覆盖。
世亭牙齿撕咬着竹臣的下嘴唇,竹臣吃痛,嘶了一声。
世亭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嘴:“弄疼你了?”
“有点疼。”竹臣用气音说:“不过若是能让你心情好点,你可以继续。”
世亭鼻子一酸,呼吸又重了几分,他声音沙哑,像是不会说话的婴儿,强迫自己哽咽的说出:“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太自私了……”
竹臣心中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他拽着世亭把蜡烛点亮,屋内逐渐呈现暖黄色光芒。
通过烛光,竹臣看到世亭脸上有道浅浅的泪痕。
他皱眉,在他回来之前,世亭哭过?
“世亭,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世亭哽咽,尾音带着点哭腔:“竹臣,我一直低估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了。”他边说边掉泪,雨点大的泪珠从世亭这种人脸上滴下来,让竹臣感到有些不真实。
他心疼的用袖子帮世亭擦掉。
世亭抓住他的手:“……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我想把你藏起来,藏到别人看到不到的地方,只有我能看到。”
竹臣愣住了,随后笑起来:“那确实有点自私。”
世亭自顾自的说话,带着点喝醉酒的酒腔:“你会跳舞….我不知道…我没见过,我不想让他们看,他们的眼神,太恶心了…..太恶心了,我再不离开那个地方,我怕,我怕我把他们的眼珠全都挖出来。”
世亭脸颊微微发红,泪水一股一股的往下滴,棕褐色的瞳孔只装的下竹臣一个人,他皱眉,认真的说:“竹臣,你真好看。”
“……”
他还当世亭受了什么刺激,没想到是因为这种小事情,竹臣没忍住,呼哧笑出声:“我当什么事情呢,你是吃醋了?”
世亭翁声翁气的嗯了一声。
竹臣觉得有趣,笑着把世亭的眼泪擦掉:“那你这个样子实在是没必要,他们之所以那样,是把我当成女人了,但凡知道我是跟他们一样的男人,就会对我兴趣全无。”
“那也不行,我不喜欢你抛头露面….以后,你只能跳给我一个人看。”
“那也太霸道了吧?
“你答不答应?”
“答应。”
世亭这才看起来高兴了点,问他:“丞相教你的东西还挺多?你为什么还会跳舞?”
竹臣不太想把自己开青楼的事情告诉世亭,虽然那只是他的生存方式,但世亭是天之骄子,未必能理解这些。
“也不是很会,几乎是造型与轻功撑起来的。”
胡说八道。
世亭听完竹臣的解释心中呈现了这一个词。
他从小在王宫长大,王宫大大小小的宴会他都有参加,多少有名的舞姬他都见过,是不是认真专业学出来的,世亭一眼就能看出来,竹臣刚刚那一舞,虽然有轻功作弊的即视感,但也绝对不可能是临场发挥随便跳的。
不过他不愿意说真话,世亭就尊重,不会去问。
———
可算撑到了后半夜,宴会终于到了尾声,落座的人都纷纷道别散去,只有龚嘉明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竹臣坐过的位置发呆。
龚渝看了龚明嘉好一会,确定他是在发呆而不是睡着了才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哥?你怎么了?”
龚明嘉好似如梦初醒,看到龚渝后回过神来:“想点事情,出神了。”
龚渝怪嗔道:“我们多久没见了,哥哥都不想我吗?”
龚明嘉眨巴着眼睛,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龚渝嘴角一扯,拉着他起身。
他的哥哥一直都如此古板,不会说什么讨人欢心的话,所以她也不会逼他去说。
“说不出口就不用说了,我想你就是了,哥,你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龚明嘉点点头,他从来都不会拒绝龚渝什么。
龚渝拉着他回到了房间,兴奋又迫不及待的问他:“哥,最近在王宫如何?有没有不舒心的事情?”
龚明嘉摇摇头,道了句:“一切都好,没有。”
说完这几个字后,龚渝仍旧一脸期待的看着龚明嘉,企图让他多说几个字。
龚明嘉虽然木纳,但也不是傻子,他咳了一声,反问龚渝:“你呢?最近如何?与殿下感情很好吧。”
龚渝自动过滤掉了最后一句话,她嘴角牵起,企图让龚明嘉看起来她很开心:“特别好,最近府上有客人,能陪我解解闷,跟他们一起,我很开心。”
“府上的客人?”龚明嘉突然来了兴致:“是那位….三王妃?”
龚渝点点头:“没错,就是刚刚跳舞的那位,怎么样,他很漂亮吧?舞跳的也好。”
龚明嘉眼神有一丝兴奋,但很少,不易察觉,他仍旧用空旷没有感情的语气回答:“他会武功,不像个女人。”
“………”
龚渝实在无话可说,连三王妃那种惊为天人的长相都打动不了他的哥哥吗,打动不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人家不像个女人。
愣了一会,龚渝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会武功的?”
龚渝特意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确认,刚刚三王妃跳的应该是舞而不是武。
“他的轻功,太熟了,没有几年的底子,练不出那样的。”
轻功?
龚渝根本没有注意到,当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跟台下其他人一样,只看脸和动作了,现在仔细想想,三王妃之所以能让众人都为之一惊,大概就是因为他好似在天上飞。
龚渝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温顺的三王妃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空气又陷入了宁静。
龚明嘉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便转移了话题:“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已经扎根了,治不了了。”
龚明嘉这时表情才有了变化,像是心疼:“你这病…..当真治不了了?”
龚渝不以为然:“不是什么大事,哥哥不必担心。”
她当然不会告诉龚明嘉,她时常呕血,不管多厉害的医师,瞧到她也是摇摇头。
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
后半夜,竹臣睡死了,昏沉中,感到自己的脸一直在被人蹭,他潜意识里以为是世亭,就没去管,任由着他蹭,但这手也太不安分了,又不像是世亭的作风,他想抬手拨开,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使劲,他的手都动不了。
在清楚自己的处境后,竹臣猛的睁开眼睛,脸一歪,更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被绑住了,两只手被死死绑在床上,腿脚虽然无束缚之感,但身体沉闷,发不出力。
忽的黑暗中一道声音漂浮出来,令竹臣心口一沉。
“醒了?”
逐渐适应了黑暗,竹臣似乎能看清东西了,眼前的人更清晰的出现在面前,他不可置信,想开口询问他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又被这样绑着,世亭在哪里?
可他现在还是个女人,需要伪装,在事情没明白之前,他还不能开口,于是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看南宫叶就,双手使劲挣扎着,想要南宫叶就给个说法。
“怎么不说话?”
南宫叶就沉默了一会,又跟想起来什么一样,自言自语道:“哦,我好像听龚渝说过,你是个哑巴来着。”
怪不得他印象中只有竹臣貌美的一张脸与他妖娆的身姿,却没有他的声音,原来是因为他从没开口说过话。
南宫叶就邪魅一笑,并没有因为觉得竹臣是哑巴而对他失去兴趣,反而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的往竹臣脸上摸。
竹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那不安分的手不是世亭的,而是南宫叶就的!
他厌恶的皱起眉头,企图让南宫叶就感受到他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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