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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你，他俩的事，你可不许对别人说”谢冰云注意到他在看她。
“我能说与何人听？”
说的也是，他这么惜字如金，必定不是八卦之人，谢冰云放下心来，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想着上次叛离山门时，还没谢过他，便想带他到处走走，“宋无为，我记得你是虞国人，不知道你来过厉国没？既然是客，厉国物产丰富，风土人情与虞国大不一样，我带你到处逛逛吧”她随意指了指，热情地边走介绍，“有妖娆的舞姬，街头杂技，套圈射箭得彩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街上逛了大半圈，赌场酒楼风月场所，她又不好意思带他去那种地方享乐，斗鸡摔跤又怕低级，人家不喜欢，想来想去，只能感慨像宋无为这等清心寡欲的君子不好伺候。
她现在已经不是三清门的小师叔，不好直接对人家呼来喝去以长辈自居。自从她脱下三清门的道袍，他们之间已经无形中渐行渐远，再遇见总是客气居多。
好在太阳偏西，谢冰云肚子饿了，她抬眼看见京城最豪华的酒楼揽月楼，“宋无为，现在还在饭点，我请你吃饭吧”
点头。
小二是有眼力劲的，给他们挑了个临水靠窗的雅座。
“客官您要点什么菜？”
她是主人，还是她点吧。
“现在有什么时令美味吗？”
“那了多了，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腌笃鲜明前螺蛳赛肥鹅”，尝鲜无不道春笋，吃了荠菜，百蔬不鲜，”春天喝碗河蚌汤，夏天不生痱子不长疮龙井虾仁
小二一口气说了好多菜名，谢冰云想着宋无为口味清淡，点了茭白，鳜鱼，春笋，龙井虾仁之类的菜。
菜上桌后，客人却总不动筷。
“没有你爱吃的吗？”谢冰云问。
“你先吃”
“哦～”谢冰云只好尝了几口，她可是无肉不欢，这点清淡小菜配肉解解腻还行，当主菜实在是吃不饱。
宋无为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当做饭钱放在，拿上佩剑起身，“走吧，反正你也不喜欢”
“啊？”
他依样抓住她的衣袖往外走。
“那个，其实我是因为不饿才吃的”
谢冰云刚出来便被酒楼对面的点心铺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走进去，里面摆放着各种花里胡哨，名字奇特的点心里但谢冰云最后却卖了一包最平常的绿豆糕，二人找了个歇脚的凉亭坐下，谢冰云满足地一边看着人群一边吃。
“我最喜欢吃绿豆糕了，因为我娘只会做这个。我娘从小只会舞刀弄枪，什么女红，厨艺统统都不会，她也没教过我。有一次，我为了一块好吃的点心和我表姑，就是以前跟你说辈分很高但年龄跟我差不多的那个长辈打架，我打赢了，却不仅东西被表姑吃了，还要被我爹责罚。我娘为了哄我就说她亲自给我做好吃的，她想当然地以为绿豆糕最简单，哪知道那个绿豆要做点心，每一颗都得去皮。她又不懂也不好意思问人，没泡过水的绿豆滑溜溜可难弄了，只好咬着牙一颗一颗地把皮拨下来，后来我也帮忙，我俩从早到晚就坐在那剥绿豆皮，剥呀剥呀，那天我俩一直做到三更半夜才做出几块勉强能吃的东西来。你都想象不到我俩有多高兴地，就算那东西一股糊味，我也觉得美味极了。嗯，就是这种绿豆糕，你尝尝吧”她拿起一块送到他嘴边。
宋无为并没有接。谢冰云意识到他大概是不喜欢用手直接拿食物，谢冰云也是服了这些穷讲究，掰了一小块强行塞入他的嘴里。
“怎么样？”
“还可以”他点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糕。
“这家是挺一般的，我老家附近有个观音庙，那里有家将王记饽饽铺，那家做的才好吃呢，以后有机会我托人送到三清山去给你尝尝”
“师尊回来后知道你的事并不生气，还说你很争气呢。师尊放言，就算你不是三清门弟子，也是他的徒弟，可以随时去找他”
“真的？”谢冰云眼里像蒙了层水雾，“我师父当真这么说？”
“我永远不会骗你”
宋无为的确是不会妄语之人，可谢冰云还是盯着他的脸，想要看出点什么，又庆幸找不出什么。
这世上无条件相信她，维护她的人除了姐姐，就只有自在仙人了吧。自在仙人号称几百岁的人了，看人最是通透。
“其实…”谢冰云看着来往的人群，“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志向。我很小就知道，我爹并不爱我娘，那时候我常常会骗我娘，父亲给她买了什么又说过什么话，我只愿父亲那怕是假装，做个样子也好。后来，母亲总会出门，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我便很想对她说，你带我走吧，若是能一辈子和母亲在一起，我该多快乐。我只要一间点灯的屋子，不管什么时候推开它，里面总有人在等我就好了。从前我幻想是母亲，可她抛下了我，后来我以为会是姐姐，可她有了自己爱的人，也要离开我了……大概，我真如算命所说，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的命运吧。算了，不说我了，你呢，你有什么愿望之类的吗？除了拯救苍生、锄强扶弱？”
“我五岁便上了山，开始修炼，循规蹈矩，所有人都对我寄予厚望。其实我特别羡慕你，我希望……希望能……能……”宋无为死死地抿着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懂，我懂。你其实也特别烦三清的那些门规对不对？是不是想找个机会好好对那群长老发泄一下心中不满？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有点小叛逆的是吧”谢冰云拍拍他的肩膀，“现在的玄门风气不正，其他门派更是从根上就烂了，若是将来你做了三清掌门，当了仙首，你来改变规则，肃清这个世道吧”
“我会的”宋无为特别郑重地对她点点头。
“我相信你”
他的眼睛好明亮，谢冰云一时有些失神。
谢冰云狠狠塞下最后一块绿豆糕，狠狠地咽下去，拍拍手，又满血复活，“师父，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半途而废的，日后也绝不会丢您的脸”
“对了，送给你”宋无为突然从袖中拿出一个发簪。
“给我？你为什要送我东西啊？”
“你总盯着别人头上的簪子”
“有吗？”谢冰云看着这黑檀木簪子，透着淡淡的香气，并不特别，对他说自己会盯着别人看的说法表示怀疑，算了越简单越百搭，平时用用也不错，人家都送出手了，不好拒绝，便笑了笑收了。
“喂，宋无为”她看着他头上的那个枯树枝说，“我早就想问了，你这种闻名天下玄门名士，怎么会用这种丑丑的树枝当发簪，你是想考验别人会不会笑吗？”
“这是你送我的”
“啊？我？什么时候？我再穷也不可能送一根树枝当礼物吧”谢冰云一脸懵。
“你当真不记得？”宋无为又气又无奈。
“那你说嘛？什么时候”
宋无为甩袖大步向前走，谢冰云不死心地抓住他的衣袖一路追问，“喂，话不要说一半，这样很欠揍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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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你笑什么
两个人一起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姬桓和相元贺穿戴整齐。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姬桓意有所指地看着他俩。
“人家是客人，我尽地主之谊带他逛了逛。倒是你们俩，我有事要说！”
一句话亲疏立现，他，只是客人。
谢冰云撇开宋无为，一手一个搂住二人的肩膀强行往书房里带，“请”二人坐下。
刚刚欢爱过的房间还有着淡淡的晋江不能描述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谢冰云一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画面，眼皮直跳。
“说！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谢冰云居高临下地抱着胳膊。
“开始…什么？”相元贺抢先回答，怕姬桓心虚说了不该说的。
这是怕她诈他们吧。
谢冰云拿出一张空白符纸，食指在上面虚空画上符咒，注入灵力，往姬桓腰间扯下香囊，塞进去，交给姬桓。
“日后要行巫山云雨之事，将此符贴在门后，便能结成一个隔音结界，一次两个时辰够不够？”谢冰云特意在两个时辰上加重。
“哈哈，冰云，你真是…贴心”姬桓摸摸鼻子，讨好似的将香囊揣进怀中，拉着她的胳膊让她一起坐下，大力拍拍她肩膀，“本来也不想瞒你！你现在知道不也挺好的吗，哈哈”
谢冰云看着姬桓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对面的相元贺恶狠狠地说道，“相元贺！难道你喜欢的不是我吗？”她特意强调我字。
“啊？”
姬桓看看谢冰云，又看看相元贺。
“记得在三清山修学的时，上课时你总看我傻笑，后来你还总有意无意对我好，难道不是喜欢我吗？”谢冰云也有些搞不懂了。
“那时，我看的是你身旁之人……之后也是因为他总去找你，我还以为姬桓喜欢你呢”相元贺酸酸地说。
“我和冰云就是…”姬桓一把搂住谢冰云的肩膀，“哥们儿，你看她，武功盖世，喝酒吃肉，大大咧咧。除了皮相好看以外，哪里像个温婉可人女子？不对”姬桓突然恍然大悟“好啊～～原来，那时候你是故意拿冰云气我的！”姬桓一扇子打过去，真好被相元贺接住，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好极了。
轰！也就是说，这些年他俩就在她的眼皮底下眉来眼去，干柴烈火，天天上演虐恋情深，她不仅浑然不知，还在一边自我攻略，自作多情吗？这对谢冰云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两个家伙竟然利用她打掩护谈情说爱。亏她还为此烦恼自己的魅力，想着怎么拒绝呢！
哼！
姬桓见谢冰云如此烦恼，小声问道，“你该不会也喜欢相元贺，打算跟我抢吧？！”
“抢个头！除了你谁看的上他！”谢冰云一掌拍在他脑门上，重重强调“我对你们男男之间的情爱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们两个真是大大的坏！你们知道你们伤害了我什么吗？从此以后，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若有别人偷偷看我，我都不敢确定人家是不是爱慕于我。我是不是得看看周围，保不齐人家是在看别人呐？若别人对我好，我是不是还得想想他是不是利用我让他人吃醋啊？别人对我的好，我怎么知道人家是喜欢我，还是拿我当朋友？”
“你不是说过，你是天煞孤星，这辈子都不可能习惯别人吗？再说，你天纵奇才，将来是要羽化成仙的，这世间的男子谁敢喜欢你？那之前有个不怕死的张寂，你不仅连正眼都没看过，还反复将人家的尊严踩在脚下摩擦，这天下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谁还敢招惹你？！你自己要当孤家寡人，可别怪在外面头上啊”姬桓迷茫地看着她。
“我有但我不要和我得不到两种性质能一样吗？这里面涉及到女人的魅力与尊严！不行，你们必须赔我！”
“好好好，那…晚上我做东，天香楼听说来了波斯的小男倌，腰肢灵活。让你发挥一下女人的魅力！”
这是什么馊主意！她有这么缺男人吗？怎么也不至于把魔爪伸向栾童吧。
“不准去！”
“我才不去！”
谢冰云和相元贺同时呵斥！
“我找你们有正事”谢冰云这才想起来。
“你能有什么正事？”姬桓不合时宜地调侃，
“你还记得你来厉国是干什么的吗？和亲，记得不？”谢冰云瞪着眼咬牙说。
“你有法子？”相元贺一针见血。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不仅有，还能两全其美”
“说吧”相元贺了解谢冰云，没把握她不会提。
“喂，你俩在说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姬桓将脸凑在他俩中间问道。
“废话，自然是如何在已经娶不到重阳公主的情况下，全身而退，顺便解决不然我姐姐跳入太子那个火坑的法子”谢冰云简单解释。
“怎么做？”
“简单，你再去皇帝那里求娶重阳公主，这一次一定要摆出爱她入骨，感动天地的样子”
“重阳公主又看不上我，那我不是自取其辱吗？”姬桓天真地说。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谢冰云调侃，“皇帝本来有意与渤海国交好，你娶不到重阳公主，他自然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这时候”谢冰云靠近，“你再求娶我表姐”
“你表姐能答应吗？还有你表姐喜欢的人是太子，而且不是马上就要嫁过去吗？”姬桓明显不像趟这浑水。
“太子娶她不过是当个妾，你娶她是要做当家主母，正房妻子的，能一样吗？再说皇帝发话，她不答应又能怎样？！那个窝囊的太子还有胆量怒发冲冠为红颜？太子已有正妃，她嫁过去就是当奴才，晨昏定省还得伺候人家夫妻。我能看着自己姐姐她往火坑里跳吗？日后她到了渤海国，既可以帮你们两打掩护，又可以得到体面。你是我朋友，我相信你也不会为难她的。半年，最多半年我将她带走。怎么样？我不是两全其美？”谢冰云自作聪明地提议。
“那当然”姬桓赶紧接上，“可以一试，不过我可提醒你，你姐姐也是个跟你一样的烈女子，你不怕她到时候宁死不从，寻死觅活吗？”
一句话提醒了谢冰云，伶牙俐齿如她也沉默了。
“冰云”相元贺说，“姬桓虽然处境艰难，可也不愿意耽误你姐姐的人生，实在不行，你再劝劝吧”
“我们家的女人，要是听劝，还用得着我费尽心机吗？”
谢冰云情绪有些低落地走出书房，一抬眼天都黑了。见到不远处的树下饮茶的宋无为，忍不住坐在他对面。
“宋无为，明知道是不归路你也会执着的走下去吗？”
“是不是不归路还是要看自己的心”宋无为给她倒了一杯递给她，“你后悔为了妖族离开仙门吗？”
“我不后悔”谢冰云肯定地说。
“可在别人看来，你也在自毁前程”
“你说的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你呢？你后悔过吗？”
“也许有，但我亦不会回头”
谢冰云扬起嘴唇勉强一笑，“也是，我自己恣意任性，胡闹地很。姐姐既然喜欢，就随她闹去吧，就算到时候过不下去了，我再带她走便是”
宋无为将茶杯放下，“等你姐姐大婚后，你准备去哪？如今好多仙门都对你下了追杀令，你一个人行走江湖不安全，反正师尊依然承认你是他的徒弟，你不如光明正大地回三清吧”
他说的的确有道理，她当初拜的师父是风不至，师父对外放出这样的话，也是给她一个台阶下，让她回去认个错到时候好揭过此事吧。谢冰云虽然觉得自己没有错，但师父也不是迂腐之辈，这几年师父不仅将本事倾囊相授，诸多不合规的事情上也是百般纵容和宠爱。作为自在仙人唯一的徒弟，光这一点就不知多少人眼红。
“也行，要是我师父弄清楚来龙去脉，知道我一个人敢单挑归墟还有缥缈九天宗，还打赢了，师父知道了一定会支持我，还会夸我有本事。要是再给我几年，等我突破九重境修得仙骨，有创派祖师撑腰，第一件事就是挑战你那迂腐的师父，让他将掌门之位给让出来，哦~~你放心啦，等我当几年过了瘾，这下一任的掌门还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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