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本就心疼师姐,徒儿知道师父也不好受,不过是帮师父把话说出来罢了。”述离笑得眉眼弯弯的,说话温柔地像春日里的微风,哄得师父哈哈大笑,长袖一挥解除了那道禁锢。
“还不快滚上来!”
我一个纵身飞上了崖顶,除了落地的一瞬间对这具至少真仙境的身体有些把控不了外很快便适应了这具身体。
然后便冲向了述离。
“赶紧把我弄回去。”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师......师姐,你怎么了?”述离脸色有些苍白,十指紧紧攥着衣袖。
我正欲再说话,一只鞋子狠狠砸到了我肩上。
“干什么干什么?茳风你脑子让驴踢了?”
那鞋子暗挟真气,砸得我遍体生疼,不得不放过述离。
“师姐,师姐你怎么样了,我扶你回去涂药。”述离立马上前搀住了我。
“你!”我转头瞪着他,看着那双澄澈纯净的眼睛,又咽下了话头。
近看才发现,他和我认识的述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身量小些,眼神更稚嫩些。
总而言之,是更年轻的述离。
我没推开述离,慢慢向前走去,脑中猜测着述离把我带来这里的原因。
走过一块古朴的巨大木匾时,上面的字让我不由的驻足观望。
天缘剑派......
所有剑修心目中无可匹敌的剑道至高之地,从前只能在书上窥见冰山一角,如今却得缘置身其中。
“你盯着它看什么?知道自己做的事给门派丢人,心中有愧了?”那老者破锣般的声音又在耳边炸开。
我撇撇嘴不欲理他,继续往前走着。
走到几个小屋处,屋前大树上传来了一个男声。
“啧啧啧,我那丢人的师姐,又被我那傻师弟捞回来了。”
不知为何,只听这声音我就一股子无名火起,忿忿地向上看去。
恰巧那人跳下了树,带着让人想揍他的笑容看着我。
我这具身体似乎比我所想的更要快,手竟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剑。
“冷静啊茳风,师父还在呢。”他指指身后。
“他在不在和我揍不揍你有什么关系?”我手中剑已脱鞘。
“师姐!”述离想要拦我,可已经迟了。
我剑还未出,就和那男子一人吃了师父一个爆栗。
“还不安生是吧?你们做师兄师姐的,怎么就不能像小离一样让人省心?”他怒喝道。
“我不服,我一没整天惹是生非,二没对贵客动手还被反揍了,我不过嘴贱了点,怎么都不至于跟茳风划为一类人啊!”那男子捂着头直嚷嚷。
他说着还略带怨怼地看了眼述离:“我要是被关在思过崖,小离也不会这般为我求情。”
“师兄我会的!我不会不管你的!”述离连连摇头。
我看着述离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底一股无名火起:“顾秋!你少给我叽叽喳喳地废话,我......”
我猛然止住了话头,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感自心底生出。
我怎么会知道他叫顾秋?
顾秋凑上来看着我:“怎么了师姐?这回真被关怕了?”
述离扯了扯我的袖子:“师姐刚刚在思过崖好像受伤了,我给师姐擦擦药吧。”
“不用,”我甩开了他,快步向小屋走去。
心乱如麻,我打开门便靠在了门上慢慢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述离要把我带来这里?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个顾秋的名字?
我抱着头,靠着门缓缓蹲下。
以及……我心中绝望更甚,这里有一排屋子,为什么我会知道这间屋子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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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神药
颓靡了半日,至天黑时我已缓过大半,坐在桌边发呆。
门边传来敲门声,小心翼翼的,一看就知道是谁。
“不开,你走吧。”我没好气说道。
“师姐,我来给你送药的。”述离的声音中带着些拘谨。
“这点伤我自己调息一下就好了。”
“还是用点药吧,能好得快些,这些琼玉脂是前几天清辉门刚刚送来的呢。”
清辉门的琼玉脂?书上提过的,古修真界奉为至宝的灵药?
我挣扎了半晌,还是没能抵过心里的好奇,给他开了门。
述离手中捧着一个盒子,一溜烟跑进了房间。
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莹白的药膏,用药棉沾了点就要往我头上擦。
看着这传说中的神药,我竟有点紧张:“这么厉害的药膏,就给我擦这点小伤吗?”
述离认真地给我涂着药,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什么厉害的药膏啊,它就是普通的伤药啊。”
我有些不解:“不是说它能活死人肉白骨吗?”
述离懵懵地眨了眨眼睛,语带疑惑:“这些说辞......不是师姐瞎编出来的吗?”
“我瞎编这个干嘛?”我不可置信。
述离愣了愣,耳朵根渐渐红了起来:“那时,我们途径沂山,我被山上伤人成性的玉角龙袭击,师姐气极了,让清辉门的人管好山中猛兽,清辉门的人嘴上答应,实际却依旧放任玉角龙伤人。后来师姐听说琼玉脂的一味原料是玉角龙的角,就放出消息把那琼玉脂夸成了世间难得的灵药,一时人人都想要这琼玉脂,清辉门为利所趋,终于动手将山上的玉角龙都抓了起来去角,让那些凶兽不敢再伤人了。”
述离说完满眼亮晶晶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崇拜。
真缺德啊......我暗自说道。
“既是一般的伤药,那就不用上了,你去休息吧,”我当下就想赶人。
他却没走,还坐了下来直直地看着我。
“师姐,你听我把话说完吧。”
他本就生得好看,加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在朦胧的烛火下让我恍惚似看见了谪月。
“说什么?”
“我还是想练那个心法。”
“什么心法?”
他拿出一本心法放在桌上,一看见封面上的字我就迅速转过了脑袋,生怕看进去一个字。
无情道体......
“师姐果然还是极厌恶这些歪门邪道的。”他笑了出来。
“你知道是歪魔邪道为什么还要练?”我十分不解。
他的笑容收了收,眉目也低了下来:“我和师姐不一样,于剑道一途,即使再努力,也远远够不到......能把我娘救出来的地步。”
“你娘?”这又有什么缘故?
“师姐,”他似是想通了什么,抬起头又对我笑了起来,“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我会自己救她出来的。”
我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心思全在那本无情道体上。
“你知道这本心法,会让人无情无爱,六亲不认吗?”我看着他。
他轻轻点了点头:“红阳道人与我说了,这心法会让修炼者淡薄人情,不过这只是为了让人专心修炼罢了。”
我摇摇头:“不是淡薄人情,就是六亲不认!到最后还会让你杀了你最爱的人!”
他听完,呆呆地看了我一会,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啊师姐,我已粗粗看了一遍,哪有什么杀了最爱的人啊。”
我看他表情不似作假,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便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出去。
他神情一黯,慢慢站了起来低头整理着桌上的药膏:“我知道师姐不喜我练这些,还为此打了红阳道人,因此被师父关进了思过崖,但我真的想靠我自己救我娘,等我救出了她,我便扔了这心法,只跟着师姐好好练剑。”
他整理好东西,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等。”我开口叫住了他。
他回头看着我。
我一时也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刚刚把他叫住也不是我本意。
本想让他快些走吧,这话却仿佛卡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夜里看书......别太晚了。”我说完这句,心口才舒畅些,一挥手熄灭了蜡烛,转头扎在了床上。
我有种感觉,茳风似乎存在于这个身体中。
第二日睁眼后便是一阵恍惚,怔愣了好久才想起自己是谁。
天还未亮,本不是我应醒来的时间,但这会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略作洗漱便提剑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就被冷冽的风混着凌厉的剑啸吹得清醒了些。
顾秋正在练剑,飘在山壁旁轻灵迅捷得仿佛就是山间的一抹风,正当我觉得他如此练剑力量或许不足时,剑光一闪,那高耸的石壁居然被他刺出了一个大坑!
“好剑法。”我不禁赞道。
顾秋听见我说话,居然脚下一滑差点从空中摔下来。
“师姐!”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我面前,“师姐你怎么了?你是被红阳揍傻了还是被关傻了?你怎么突然夸我了?”
“滚!”我一把扒开了他。
“这就对了,没傻。”他点点头,在山壁上蹬了脚又飞了上去。
述离正在一旁对着剑谱练剑,见我来了连忙放下剑双目灼灼地看着我。
我迅速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他,继续边走边观赏这天缘剑派。
只是走了没几步,心中实在烦躁,就又折返回去走到了述离边上。
“师姐?”他耷拉着的脸立马浮上了欣喜。
“你有个地方练得不对。”
“啊?”他一脸迷茫。
我直接把他的剑谱抽了过来,翻到了先前那一页竖在了他眼前。
“这里,真气应该在手腕处而非上臂,否则剑气在剑尖处就已经自卸了一半。”
述离微微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接过了剑谱:“谢......谢谢师姐。”
“不用。”我面无表情道。
这只是一个剑修的基本素养罢了,换谁我都会这么做的,我对自己说。
“果然又是如此,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分不清茳风不是他的师父而只是师姐罢了,自己学艺不佳还总是处处拖他人后腿。”
一身材高挑的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声音凌厉洪亮,看着述离的眼里尽是不屑和怒意。
我心中的立马窜起了一股怒火,微微挡在了述离面前看着那女子:“你说什么呢?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却对我的态度视而不见,反而充满关切地问我:“小风,你没被那红阳老疯子打伤吧?我原想今日和掌门好好说说让他将你放出来,幸而你出来了,可有好好休息?”
......这位姐姐是谁啊?
“虞大姐,你怎么又来了?要知道换做别人在这里这么说小离,早被师父和茳风丢出去了。”顾秋抱着剑慢慢踱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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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名字
“我不曾说错,小风每一次犯大错,都是因为述离,若没有述离,小风定能好好修炼,成为剑道第一人。”那位姐姐昂着头说道。
顾秋双手抱胸毫不客气:“这我就听不懂了,茳风装神弄鬼、对红阳道人动手难道是小离让她去做的?不都是她自己要去做的,又与小离何干?”
“这些话,你骗骗不知内情的外人可以,还想骗我吗?”那姐姐依旧理直气壮。
“你既知情,那就更该说道说道了,”顾秋往前一步,“是你整日针对小离,屡劝不改,茳风才脑抽了装成你祖母转世让你爹好好管管你!”
那姐姐愣了愣,气焰似乎消了点。
顾秋乘胜追击:“我就不明白了,装成你祖母,戏耍你和你爹的是茳风,你不去恨她,反倒处处为难小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风......有些少年心性也是应该的,偶尔纵情些无伤大雅,莫要影响修炼就好。”那位姐姐梗着脖子说道。
顾秋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受不了了”的表情,而后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立刻了然,明白他是让我赶紧让她走。
“虞师姐,”我扯出一个笑容看向那位姐姐,“谢谢你的关心,就是这会我要练剑了......你看......”
“我自是不会打扰你练剑,今日来也是为了劝你几句,你好好练剑,我这就走了。”
她说着,走了几步到了我眼前,眼中满是希冀:“剑道巅峰究竟在何处,全寄于你一人身上了。”
“好。”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直到那位虞师姐消失在眼前,顾秋才忿忿道:“要不是看她是万法道宗的大小姐,我早就教训她了。”
我转头看向述离,他依旧是刚刚那个抱着剑谱的姿势,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我做事,皆凭我自己心意,没有任何人能影响我,虞师姐的话毫无道理。”
我说完这句,没去看述离的表情就自顾自回了屋子。
身后传来顾秋哄小孩般的声音:“小离,别苦着个脸啦,师姐都说了别听那疯婆子的话,你再不笑笑,她又要做出些出格的事来帮你出气了。”
夜里,我依旧是坐在桌边发呆,想着亲朋好友们该是如何的担心我,而自己却困在这里全无对策,心下苦涩难当。
窗边突然传来了些许声响,一听就知道是顾秋。
“滚进来。”
窗开了一条缝,顾秋钻了进来。
“丑人多作怪,有门偏走窗。”
顾秋理了理衣服,脸上很不服气:“小离天天盯着你那门,被他看到我来找你,又要多想了。”
“多想什么?”
“多想,我是不是跟虞意莱一样,也来劝你不要为他的事分心太多。”
“可是你就是来说这个的。”我笃定道。
顾秋面色有一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道:“别的事,不过是小打小闹,谁都不会拿你怎么样,我作为小离的师兄,也乐得看你帮他出头,但是他娘的事,茳风,你可千万别意气上头啊。”
“他娘什么事?”我当真有点好奇。
顾秋给了我一个“你又来了”的表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虽说七情六欲是人的本能,强扼不得。但他娘作为青癸圣门的圣女,若摒弃不得七情六欲,大可不做这个圣女,既作了圣女,以圣女之身怀孕,为了生下述离几乎用尽了青癸圣坛的灵力。就这样,青癸门主还是觉得幼子无辜,把他送来了咱们这里。如今圣坛全靠他娘一副残躯和门主苦苦支撑。”
他顿了顿,凑近些认真地看着我:“他一心想将他娘救出来,于他而言是母子情深天经地义,你若想相助一二,就是罔顾天道人常,置青癸圣坛一派生灭于不顾。”
我呼吸一窒,一股烦躁涌上心头:“青癸门和他娘之间就是一笔糊涂账,若没有他娘,青癸圣泉说不定早就枯竭了......而且,你我是他的师兄师姐,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怎能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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