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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循环里出不去了，体力越来越差，像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为了满足好奇心，管着别人家的闲事，却是一头雾水，错综复杂，始终没得要领。
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神通广大的坐骑，全靠自己的一双脚。
难道真要找出李成伟的死因，她才能走出这个破循环，重新拥有健康的体魄。
没辙，前后都不见出路，既然梦里都在提示，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林婕翻出了一张纸，把这几次循环里收集到的线索，重新整理归纳，最后把重点画在了上次循环里收到的匿名信上面。
林婕在纸上反复给“信”字画上圈圈，画到字迹差点被圈圈包裹住看不到，她才摆手。
思来想去，林婕想到可能给她写信的人，一定是他，只能是他，不会错！
林婕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必须立即就要去做。她简单地洗漱，拖着虚得腿直抖的破身体出了门。
一出门，林婕立即拨通了一个号码，连续呼叫了几遍，对方都没有接听。
躲避就是心里有鬼，林婕觉得预感不会错，上了出租车，直奔对方的单位。
在想见人单位接待室等了一个多钟头，对方终于肯出来见她了。
林婕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一眼看见张硕的脸色，比她的还难看，也不是很久没见，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虚弱得像是随时准备晕倒。
看来，他们俩真是“同病相怜”，在循环里，血槽要空，都快要“支持”不住了！
尽快走出循环，成了刻不容缓的任务。
“你来做什么？”张硕缓缓地向林婕这边挪过来，眉头快要拧出了水，态度冷冰冰的，傻子都看得出不欢迎她。
早就料到他会这样，“既然都见着面了，还装什么清高？”林婕心里暗忖着。
“你不想见我，那就不要招惹我，没事写什么匿名信？”林婕也不给张硕留情面，他这人爱端着，她偏偏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什么匿名信，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张硕矢口否认，但目光回避，装傻充愣。
“除了孟荣和你母亲，能知道我在查他们的，只有你一个人了。当事人是不可能揭开自己的老底的。张硕，我们俩就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不行吗？别兜圈子了。这事涉及到你母亲，我知道你很难做，但你既然已迈出怀疑她的这步，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呢？”
张硕不说话，像是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一只脚尖在地上画圈。
林婕头晕目眩的，每说一句话都要耗尽全部气力似的，她没精力和张硕周旋了，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大不了我保证，不管真相是什么，第一个说出来的人绝对不会是我，怎么做由你来决定好不好？”
得到了大赦似的，张硕终于对林婕的话做出了反应，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同意了好好谈谈的意见。
警察局旁边的咖啡厅还没几个客人，林婕和张硕找了隐蔽的位置，点的咖啡都已经放凉了，他们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张硕承认自己自私，作为警察，他有职责找出疑凶，给李叔叔一个交代。
可事情毕竟涉及到他母亲，他唯一的亲人，他狠不下心亲手抓她去坐牢。
可种种证据都表明，郑莲香和孟荣有重大嫌疑。作为警察，他没办法无动于衷，所以知道林婕再行动时，暗中把他调查到的结果寄了匿名信给她。
没料到，林婕如此敏感，这么快就猜到了他是寄信人。
如果他母亲真是凶手之一，交给别人去揭发，他心里能够好受些。
张硕承认他不是内心强大的人，面对困境他只想逃避，连林婕这个女人都不如。
“你身体最近怎么样？还坚持得住吗？”张硕终于开口说话了，却南辕北辙，回避交谈的重点。
“不好！”林婕抬头见张硕蜡黄的脸色，问“你也一样吧？”
张硕想掩饰，却掩饰不住连端咖啡都颤抖的手。
“嗯！”张硕淡淡地点了下头，又不出声了。
林婕手指尖快把手上的肉抠破了，她可是个急性子，照着张硕这个挤牙膏的谈法，问一句说一句，谈论到明天早上，他们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婕不能再等了，就是一问一答，也要把张硕肚子里的话倒出来。
“在信里，你说你母亲经常去看望她的前夫，你知道……”林婕顿了顿，考虑到张硕的心情，延迟了一会才问：“他是你的第几任爸爸？”
“是我亲生父亲！”
张硕没隐瞒，倒是令林婕挺意外的，她“哦”了一声，略显尴尬地继续发问：“因为什么进去的？”
“抢劫，和几个兄弟抢了工厂的工资。当场抓住了两个，我亲生父亲跑了，三个月后在一家小旅馆被抓，判了无期。”
“判这么重？”
“赃款一分都没回来！”
真是个复杂的家庭，妈妈这样，亲生爸爸又那样。林婕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接着问，“后来为什么又在狱中去世了？”
“因病，听说他在狱中没两年就查出了重病，挨了几年终于熬不住了。”
“这些事，你一直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母亲告诉我亲生爸爸早就去世了，这些年就没提过这个人。我托人调查了孟荣的档案，才翻出了这些。”
“孟荣又是因为什么事被提前退职的？”
“收受贿赂，妨碍公务！”
“收受贿赂？”林婕满脑子问号，她记得孟荣以前就是普通刑警，又不掌握权力，又能有多大能耐，让人贿赂他？
“他帮人办事，包庇罪犯?”林婕问。
“那倒不至于，就是在刑侦工作人员没到场期间，把受害人身上的证物交给了家属。”
“很重要的证物？”
“一张受害人随身携带的照片。”
提到照片，林婕倒吸一口冷气，两人有这个默契，她心知肚明张硕话里的意思。
“你说的受害人，是你继父李成伟？”
李成伟沉默了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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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一团乱麻中，终于找出一个线头，连照片也联系上了。林婕异常的兴奋，迫切地追问张硕接下来的事。
“照片的内容是什么？你见没见过？”
“没有！档案室没有备档。”
“能不能具体给我讲讲？”
“我都是听那边同事说的，李叔叔坠楼后，孟荣是第一个到现场的警察。目击者还没打通报案的电话，孟荣就到了。随后我母亲也来了。在出警的警察到来前，孟荣和我母亲曾在现场呆了三十多分钟。后来赶到的刑侦人员没在李叔叔身上发现任何物件。他出事前，精神状况不稳定，身边的人都知道。因为找不到有动机杀他的人，就被判了自杀。”
“是谁举报孟荣的？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才想揭发？”
“举报是匿名的，据说当年他收了我母亲的财物，才把照片让她拿走的。”
“收钱？”林婕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一拍手，眼睛发亮，“当年知道这件事只有孟荣和你母亲，难道举报的人是你母亲？”
张硕没出声，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算是默认了。
怪不得上次孟荣和张硕妈见面，孟荣是这么个态度呢！原来他晚年的“凄惨”，全是张硕妈闹得。
“可是为什么啊？当年你母亲也算达成‘心愿’了，过了这么多年，想不开要揭发‘帮助’过他的孟荣呢？难道两人又发生了分歧？想把当年送出去的钱要回来？是给了很多钱吗？”
“怎么会，当时我们家很穷的，有心无力。据说只是一个金镯子，它可能是母亲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那镯子还是李叔叔送的。孟荣亲口承认错误后，把金镯子也上交了。”
“你知道孟荣和唐辉是亲戚了吧？”
“知道了。”
“那我也就没什么可隐瞒了，我听唐辉说过舅妈是做生意的，舅舅又是铁饭碗，家里条件很不错，当年房子就买了三套，女儿高中起就送到国外去读书。孟荣又怎么会在乎一个金镯子呢？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帮你母亲吧？”
张硕没说什么，但他是赞同林婕的观点的。
他还持一个保留想法，他妈郑莲香就是再市侩，会不会为了一个金镯子，多年后跑去举报孟荣呢？
一个金镯子，要回来也就万把块而已，得到继父的赔偿金，他们家的经济状况也好起来了。
除非是又发生了别的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反目，非要给孟荣下绊子呢？
还有那张奇怪的“照片”，他母亲一听张硕说起，就马上跑去找孟荣商量，孟荣对当年的案子也闭口不谈，那张照片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棵半截大树和一辆老式自行车！”
张硕还在思考着，林婕那边自言自语嘟囔出声。
“什么？”
“照片上的内容！”
“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其中一个循环中在我父亲家见到的照片吗？你认得照片背面的笔迹是李成伟的。循环重启后，照片就不见了，只剩下一本空书。你不觉得那是李叔叔给我们的提示吗？不会那么巧合的，既然提到照片，内容一定是它！”
张硕赞同林婕敏感的联想能力，但无法考证的事，他持保留意见，猜想始终都是猜想，他不会对猜想的事做出决策性行动。
“可惜我们无法证实。现在的情况，我母亲和孟荣打死都不会说的。”
“也许有人可以帮我们！”
“谁？”
“我父亲。李成伟生前对我父亲非常信任，也许他无意间会提到照片的事。”
“可是林教授已经明确表示过没见过照片了。”
“时隔多年，也许我父亲忘记了，我们多提示他，也许会想起什么。”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张硕准备开车载林婕回父母家，可他连开车门都吃力，连续拽了几次，车门都没开，他沮丧地跺了跺脚，砸在地面上一点回音都没有。
林婕建议乘出租车，张硕自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怕连累到林婕，路上出了危险，接受了她的建议。
“也许过不了两个循环我们都会死掉！”等车的空闲，林婕有意无意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张硕没有表现出太惊讶，他连头都没回，早就知道似的，淡淡地回复，“能找到害李叔叔的凶手，会活下去的。”
“你也做梦了？”
张硕低下头，两人心照不宣。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执念，就不会拖你下水。你本应该生活得很好的。”
林婕回望张硕的侧脸，他的睫毛长长的，上面覆盖着水汽，快要凝成水珠。
林婕没打算责怪谁，如果命运就是如此，又怎么能侥幸逃脱得掉呢？
“谢谢你上次送我去医院，钱我就不还给你了。你是好人，不必自责。”
张硕半张着嘴，转头看向林婕，身边的人心如明镜，什么都骗不了她。
林婕带陌生男子回家这件事，给老两口带来不小的震动，毕竟是已婚妇女，这样做不成体统。
老两口的注意力全在张硕的身上，挖掘他从何而来，林婕说什么问什么都吸引不了林宇生的注意力。
“爸，你学生李成伟还记得吧？”
循序渐进，默默引导对林宇生一点都不奏效。搬出李成伟的名字，林宇生立马蔫了，这名字像是“恶魔”一样住在他心里，他怎么能忘记呢？
“小婕，你，你认识他？”林宇生手抖得厉害，这些年，他就怕李成伟和林婕扯上“关系”。
“我是李成伟的儿子！”张硕抢在林婕之前回答了问题。
张硕做了自我介绍，林宇生的心才算放下去一半，“哦，原来是小李的后人！你爸爸，他……”林宇生话说到一半，不知怎么去表达才好了，李成伟是个悲剧，在林宇生心里始终介怀。
“林教授，感谢您对我父亲生前的照顾！”
“别这么说，他是我的学生，我也没照顾好他！小李心里有很多难过的事，我也不能帮他。”
“爸，李叔叔和你提过一张照片吗？”林婕抢过张硕的话，直接点明了此次来的目的，他们不是来相互客套的，要寒暄前几次已经寒暄够了。
“什么照片？是鉴定品的资料照片？”林宇生是个工作狂，别人和他谈事情，他第一时间会联想到工作上去。
“照片里照了半截大树和一辆老式自行车！”
林宇生被林婕问懵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扔过来一个怪问题，他不知怎么回来，木偶似的摇了摇头。
“爸爸，你好好想，使劲儿想，李叔叔一次都没向您提过?”
“小李在我们家住的那段时间，夜里经常做噩梦喊什么照片吗？”林宇生还没回答，林母先给了答案。
“妈妈，你说李叔叔提过照片？”
“照片里有什么我们可不知道，但小李每晚都做噩梦，梦中又总是大喊大叫的，十次有八次的梦话中喊过照片。”
林婕与张硕对视，心中窃喜，女人的第六感果然靠得住，这误打误撞，不是又扯出一处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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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妈妈，你确定李叔叔梦中提过照片吗？”
“我确定！”林母没那么多思想包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还问过小李梦话的事，当时他不知有多紧张，没回答我，急匆匆就跑出去了，还差点把我推倒呢！”
“他害怕提照片的事？”
“哪里是害怕，像是见了鬼的表情，五官都变形了。”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心事。
离开林宇生的家，林婕和张硕都疲惫极了，出了单元门，就不约而同地都坐到地上喘气。
张硕的鼻孔还窜出了鼻血，出血量很大，止了半天才算止住。
林婕看张硕铁青的脸色，大口地呼吸，心里又慌张又难过，绝望地猜测，“也许轮不到下次循环，我们就已经不行了！”
“不会的，我会让你活下去的！”张硕大口喘着气，顾不上难受，挣扎着起身准备走。
“你要去哪？”林婕紧跟在身后，他出了那么多血，体力不支，生怕他随时晕倒。
“去找我妈，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让她说出照片的秘密。”
“你还在幻想？要说早就肯说了！你去逼问阿姨，只是浪费时间。”
“那怎么办？我们快没时间了！”
林婕拉住张硕，让他再仔细想想再决定。认识这么久，林婕发现张硕的致命缺点就是遇事爱冲动，出发点是好的，但往往好心办坏事。
“李成伟为什么也害怕那张照片呢？照片上只有大树和自行车，很常见的街景，没什么可怕的啊！”林婕劝服了张硕，两人坐下来试着重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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