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川陶瓷文化创意园是由十九世纪五十年代的宇宙陶瓷厂房改建而成的,是一座集文化创意、购物、休闲、餐饮娱乐于一身的地标性精神家园,亦可称得上是景德镇年轻陶艺家的摇篮。
进了园区,史云康让女生们在树荫下坐一会儿,他和男生们去买饮料。
宾彬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三瓶饮料,他悄悄从虞声和霍南佳之间伸出手,将两瓶冰柠檬茶贴在她们的脸上。
虞声被冻得一个激灵,不消回头就知道是他,恼得大声吼道:“宾彬!”
宾彬扔下饮料,转身就跑。
史云康忍俊不禁:“宾彬,你这样追女孩子可不行啊。”
“卤哥,你瞎说什么呢,我和虞声是好哥们儿。”宾彬说着,冲虞声抛了个媚眼。
就这么一停顿,虞声就追上了他,踮了踮脚,使了狠劲儿将冰柠檬茶捂到他的后脖子上,咬牙切齿道:“好哥们儿你还这么对我?你活腻啦!”
史云康抿了一口乌龙茶,悠悠道:“我还以为咱们班毕业后至少能成一对呢。”
“卤哥,有些人毕业前就成了,就是之前没敢告诉你。”班里一个男生听了,便用有些暧昧的眼神望向赵千滢和他们班的班长。
“哎……我还以为你们都不会瞒着我呢。”史云康摇了摇头,佯作难过,“我可太伤心了。”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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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入住民宿之后,史云康留了一段时间给他们自由活动。末了,他又提了一嘴,说这附近最近在办陶瓷修复展,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瞧一瞧,权当是长长见识。
走了一个上午,女生们都累了,进了民宿就窝在各自的房间里不肯出来,男生们没玩够,就聚在史云康的房间里打扑克牌。
虞声想起前段时间自己不小心打碎了虞父珍藏好久的一个青花凤尾瓶,便拉着霍南佳和她一起去陶瓷修复展看看。
这次陶瓷修复展主要展出的作品是当年景德镇御窑烧制瓷器中被废弃的残次品。
御窑中所有瓷器皆须供给皇室,而一些有瑕疵的瓷器就会被打碎并集中掩埋,防止流入民间。可这些落选品,放到当代来却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具有填补御窑瓷器历史空白的学术价值。
霍南佳站在木质展柜前,盯着一个康熙年间烧制的郎窑红斗笠碗,惋惜道:“真难想象这是当年被遗弃的残次品,看上去还真没有什么瑕疵啊。”
“唔……一般来说,斗笠碗的佳品釉色鲜红。但这个斗笠碗美中不足就在于垂釉过盛,红得有些发黑了,估计是烧制时火候一下子没有掌握好,所以才被处理了。”虞声叹了口气,“好可惜呀。”
霍南佳没想到虞声对这方面有研究,托了托自己的眼镜框,笑道:“平时看你咋咋呼呼的样子,还以为你不会关注这些呢。”
“我老爸喜欢收藏古玩,平时也爱看像《我在故宫修文物》那类型的节目,所以我就跟着听了点儿。”虞声原本也没发现,自己对古文物修复还是挺感兴趣的。
“我记得你也很喜欢画画啊,当初怎么没想过参加艺考?”霍南佳记得虞声高三的时候经常在中午午休时间写日记,有时候一写就是一个中午,偶尔还喜欢给日记里的一些场景配上插图。
虞声赧然一笑:“我就是瞎画的,没学过。”虽然从小就很有绘画天赋,但因为没有报过什么专业的绘画班,所以虞声现在画起画来依旧是毫无章法。
“没事,你现在的成绩也不愁考不到好大学。”霍南佳说着,转眼望向另一边展柜里的唐三彩马,随口问道,“这三彩马的尾巴怎么这么短?”
虞声:“这个问题我之前还真在网上查过,说是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唐三彩马的头都很小,如果尾巴过大就容易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整件艺术品就会显得不太协调;第二是因为器物体积越大,烧制的难度就越大,而且垂在外面的尾巴在运输过程中也有被折断的风险,这就意味着大家为这件作品所付出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都会随着尾巴的损毁而报废,所以一般人们都会把尾巴做得小巧一点。”
霍南佳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小姑娘,对陶瓷修复感兴趣?”一位穿着白色荷叶边雪纺衫和卡其色格纹西裤的年轻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虞声回头,视线落在她挂着的名牌上――“陶瓷修复师:陆依斐”。这个名字她倒是有些印象,似乎是隽城大学元老级陶瓷修复大师岑良策的关门弟子,才24岁就已经是陶瓷修复界公认的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想到这个头衔,虞声瞬间有种自己刚刚是在班门弄斧的感觉。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回道:“我就是随口一说……见笑了。”
“没有没有,”陆依斐莞尔一笑,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像你这样对古文物感兴趣的,真的不多了。你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就已经很难得了。”
虞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
陆依斐嘴角一弯,给虞声递了张名片:“如果想多了解一下陶瓷修复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谢谢。”虞声虽然对陶瓷修复感兴趣,但也仅是到网上看看视频、逛逛科普帖的程度,可没这么厚脸皮去打扰人家艺术大师。她默默将名片夹在钱包里,却没有去添加陆依斐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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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声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要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在回程的高铁上,她又遇到了陆依斐,还跟她坐在同一节车厢里。
原来陆依斐也是绥城人,这次只不过是正好被邀请到景德镇参加陶瓷修复展。
回程的高铁订得比较晚,所以同学们的座位都是分开的。虞声没能跟霍南佳他们坐在一起,想着在车上闲着也是闲着,便和陆依斐旁边的叔叔换了个位置,挤到陆依斐旁边和她聊天。
陆依斐本以为虞声没加她微信就是没打算继续了解陶瓷修复了,这下见她换了座位也很意外。
“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虞声。虞姬的‘虞’,声音的‘声’。”虞声粲然一笑。
陆依斐点了点头,又将她的名字低声复述了一遍,感叹道:“你的名字很特别啊。”
“老爸说我小时候特别爱笑,他希望我未来的日子都可以充满欢声笑语,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虞声解释道。
“那怎么不叫‘虞笑’……”陆依斐话才出口,就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虞笑”谐音“愚孝”。
“陆姐姐发现了吧?”虞声笑不可支,“我老爸说,他怕万一我长大之后做出什么卧冰求鲤、割肉疗亲的事儿来,要他背锅。”
陆依斐掩口而笑。
“陆姐姐,我前段时间不小心打碎了家里一个青花凤尾瓶,”虞声从手机里调出照片,递给陆依斐,“大概就是碎成这个样子……碎片都被我捡起来了。我想知道这个修复起来难度大吗?”
陆依斐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图片,敛眉分析道:“这个修复的难度其实不大,但肯定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虞声舒了口气:“那还好。”
“你是刚考完高考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陆依斐想了想,问她,“要不这样……你暑假的时候到我工作室来,我教你。”
虞声瞪大了双眼:“陶瓷修复?!我可以吗?”
“你手机屏保上的画是你画的吧?陶瓷修复需要一些美术基础,我看得出来,你蛮有天赋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够沉得下心来专注于这件事。”陆依斐笑着鼓励她,“我觉得你可以,你呢?”
虞声想着假期这么长,目前她也没有什么规划,与其就这么浪费掉,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便干脆应了下来:“嗯!陆姐姐,我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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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声也找到自己的梦想了QAQ
【前方高能】下一章!虞声就能见到郧渊啦!
蠢茶:芋圆夫妇gkd!!
第40章 奔向你
【chapter40: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曲折地接近自己的目标。――尼采】
6月21日, 高考成绩出炉,虞声的成绩在绥大附中这届文科生里排名第九,比她估的分还高出了十几分, 第一志愿填绥大肯定是不成问题了。
对于要报考什么专业,原本她是没有头绪的, 只想着大不了就跟郧渊一样――学德语。
不过, 最近虞声都在陆依斐的工作室学陶瓷修复,也逐渐发现了自己对陶瓷修复的兴趣, 就有了报考相关专业的打算。但因为没有参加艺考, 没办法报文物保护与修复专业, 所以只能报隶属于历史学的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
“虽然隽大的综合排名和绥大没办法相提并论, 但绥大的文物与博物馆学在专业排名上其实没有隽大的高。”陆依斐见她执意要将绥城大学放在第一志愿,忍不住劝道,“而且隽城离绥城也不远,坐高铁就是两个小时的事儿。虞声,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隽大吗?”
虞声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陆姐姐, 我真的很喜欢绥大。”
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很任性, 但她想要为自己圆一个梦――那个她为之奋斗了两年的梦, 无论是否关乎爱情。
十七岁的虞声一直在做一件事,就是追逐她眼前的那道光, 追逐那个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背影。因为他,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虽然直到现在, 她还是没能追上他的脚步, 但她却在这条不知归处的路上发现了自己的小世界, 让自己除了盲目追逐外,又多了一个往前奔跑的理由。
这个两年多来都梦寐以求的大学, 不管是为了郧渊,还是为了自己,她都不想就这么放下。
等见到郧渊的时候,她想告诉他,她对他的喜欢,并不是他眼中的儿戏。
尽管前路漫漫,跌跌撞撞,十八岁的虞声,依旧想要奔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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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好高考志愿之后,虞声去办了前往英国的签证。签证一下来,她就订了飞往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的机票。
出发前,虞母千叮万嘱的,让她到了那边机场和郧渊碰面之后一定要立马给家里人报平安。但虞声没告诉虞母,这次去英国的事儿,她根本没跟郧渊提起过。
虞声很想见他,但又害怕见到他,担心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却还是被他推得更远。
所以这次,她只是想悄悄去看看,这个郧渊生活了近一年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虞声长这么大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而且还是飞十几个小时。出发前的晚上,她紧张得睡不着觉,以至于在飞机上直接睡成一只小猪。
虞声下飞机的时候是英国时间的下午六点多,她给虞父虞母报了平安,就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华人拼车前往伦敦商学院附近的贝克街。
几个年轻人在车上叽叽喳喳地聊起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还问虞声要不要一起去贝克街221号的博物馆看看。虞声摇摇头婉拒了,说自己要先去伦敦商学院找一个朋友。
贝克街离伦敦商学院很近,下了车,虞声就跟着谷歌地图的导航往郧渊的学校走。
郧渊收到虞母发来的微信时,他正在贝克街一个酒吧里陪心情不好的秦修喝酒。听到微信的新消息提示音,郧渊疏懒地抬了抬眼,拿起手机。
虞母以为虞声现在正跟郧渊在一起,所以只没头没尾地嘱咐郧渊说:“郧渊啊,虞声这两天有点喉咙痛,不要让她吃这么多煎炸食品。她一个女孩子在国外,叔叔阿姨都不是很放心,不过幸好有你在,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郧渊这才知道虞声瞒着他来了英国。
郧渊倏地站了起来,一边拨通了虞声的电话,一边拍了拍秦修的肩膀,急道:“我出去一趟。”说罢,他就迈开长腿跑出了酒吧。
“喂?”街上有点吵,虞声用手掩住话筒,才接通了电话。
郧渊声音中有些压抑着的愠怒:“你在哪儿?”
“我,我,我在……”虞声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实话。
虞声离郧渊所在的酒吧不远,郧渊出门找了一段路,就远远望见了穿着白色米奇T恤和破洞牛仔裤、拉着米奇漫画杂志风行李箱的虞声。
郧渊舒了口气,颦眉喊住前方的女孩儿:“虞声!”
虞声吓得立马转过身,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半晌,扯出一个笑容,冲手机那头应了一声:“诶。”
郧渊:“……”
既然被发现了,虞声也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她拉着行李箱跑了几步,转眼就到了他跟前:“郧渊,好巧啊。”
一年不见,小姑娘长高了一些,也出落得更加漂亮,让他有些挪不开眼。
“九千多公里……”郧渊低头笑了笑,薄唇微启,“是挺巧。”
偏偏虞声笑得乖巧,让他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接过虞声手里的拉杆箱,他问:“住的地方订好了?”
虞声点点头。
“把订的地方退了吧。”郧渊松松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酒吧的方向走,“先跟我过来。等会儿带你回我住的地方,我把房间让给你。”
贝克街的治安说好也不好,说差也不差。但因为上个月伦敦桥那一带接连发生了两起恐怖袭击,前段时间在贝克街福尔摩斯博物馆前还有人被砸车盗窃,最近留学生圈子里都有些人心惶惶。虞声一个女孩子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还要自己出去住,他终归是放心不下的。
虞声一路默默地跟在郧渊身后,没有了以往的喋喋不休,到了酒吧里的一处拐角,她才说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二句话:“郧渊,你怎么来酒吧了?你……心情不好吗?”她总觉得郧渊这么清冷的性格,不会喜欢酒吧这种吵杂的地方。
“我室友心情不好,我来陪陪他。”
虞声“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郧渊正想叮嘱虞声跟着自己别乱跑,就见不远处的秦修被一名外国人狠狠地推搡了一把。秦修本就已喝得有几分醉意,被这么一推,便直接歪在了一旁的吧台上。
“Stop it(住手)!”郧渊一边喊着,一边拽着虞声赶到秦修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秦修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丝毫没有歉意,反而偏头望向自己的朋友,高声挑衅道:“He seems to think he is God's gift to women(他还以为自己是上帝送给女人的礼物呢).”
“怎么回事儿?”郧渊没有理会他,只是将虞声掩在身后,转而低声跟秦修询问情况。
秦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还在气头上:“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调戏女孩子。”
原来,郧渊出去之后,秦修走到吧台前,想找酒保给自己再调一杯酒,就见这两名外国人拦住了一个落单的亚裔女孩儿,一面若有若无地探向她的腰间,一面逼迫她给他们倒酒助兴。他知道他势单力薄,不应该惹事儿,但因为刚喝了点酒,脑子有些发热,再加上女孩儿屡次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警告他们不要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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