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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格直接带欧阳歆去他的书房，书房里乱糟糟的，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整理了一下书案，又擦了擦书案上的浆糊，这才请欧阳歆坐下。
欧阳歆也不嫌弃，坐下来后，拿起笔的时候，发现砚台里还有未干的墨水，若有所思。开始在纸上画下图形，还特地写出解说文字。
片刻后，她起身。许格迫不及待地拿起图纸，一边吹干墨水，一边看内容。哪怕没有欧阳歆的文字解说，光看这张图他就醍醐灌顶，知道该怎么改造了！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图纸，搓了搓双手，然后拱手兴奋的向欧阳歆道谢：“多谢娘子提点！娘子真是高人！”
“许县令谬赞了。”欧阳歆笑着摇头，特地言道，“我此前一直待在深闺，没机会接触外界。很多事情需要向许县令请教。”
许格一下子恢复冷静，面色正经地问道：“请教不敢，许某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闻许县令常常到田地了解情况。我就没有这样的机会接触这些事情。”将田地还给长安郊外的农户后，下一步还得帮助他们提高粮食生产。所以欧阳歆得学习这方面的事情。
许格惊讶地看着欧阳歆，这位代表着镇国公主。现在要了解农事，岂不是镇国公主在关注农事？真是奇了！
当权者能够关注农事，说明在关心百姓，许格心里重视起来。询问欧阳歆：“不知娘子想从哪方面开始了解？”
“从耕种情况，到田地产量，以及农户的生活。许县令都说说吧。”欧阳歆说话的声音很轻柔。
许格表情严肃，认真地言道：“延州的田地并不算肥沃。许某到了此地之后，特地四处打探改善田地的方法。经过长达一年的打探，许某从青州那边了解到改善田地，使之变肥沃的方法。除了在农田里泼洒粪便之外，需要大量的将草木灰洒在田里。一开始一年撒三次，现在一年撒一次。延州的农田已经有所改善。原来一亩能产一石稻，现如今一亩地能产三石稻。”
一石在这个时代，是一百二十斤。一石米，足够一家人四口人吃一个月。
产量翻三倍，欧阳歆能想到农户丰收时多么高兴。难怪当地百姓如此爱戴许格。
她缓缓言道：“听闻赛选优良的稻种种植，配上肥沃的稻田，也能进一步够提高产量。”
闻言，许格表情惊喜，急忙询问：“不知何地的稻种最好？”
欧阳歆无奈一笑：“我并不清楚，但是可以帮忙打听。”
许格感激地谢道：“多谢娘子！若是能够得到优良的稻种，进一步提高粮食产量，农户一定欢喜！”
这两年，每亩地的稻田产量到了三石这个数量后，就无法提高。许格多次思考，这真的已经是最高产量了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进一步提高粮食产量吗？
现在，欧阳歆给他提供了这个思路，让他心里喜悦。
“许县令与当地农户的关系应该不错？”欧阳歆能够感受到许格的欢喜。
许格颔首，告诉她：“一开始他们并不信任许某，是许某挑了一亩地亲自耕种，看到稻田变肥沃了，产量也提高了，故而他们才学习许某的耕种方法。拿赵家村的人来说，他们那里生子多。一对夫妻至少有四个孩子。每年收获的粮食不够吃，食不果腹。自从产量提高后，当地的农户都能填饱肚子。对于农户而言，能够填饱肚子，就是幸福。”
欧阳歆点头，跟他言道：“许县令一心为民，令人佩服。这曲辕犁若是改造成后，能否送往朝廷？”
许格低下了头。他这个人并不求名利，谁为百姓做事，他就靠近谁。曲辕犁的图纸他本想送给陆自如，由东宫来推广新式犁具。但是今日得欧阳歆提点，他觉得曲辕犁的功劳可以送给镇国公主。只要镇国公主愿意让朝廷推广曲辕犁，他的改造就没有白费！
他低声言道：“许某改造好后，会送到娘子那里。”
欧阳歆摇头，告诉他：“我的意思是，请许县令将图纸以奏章方式送到朝廷。”
蓦地抬头，许格愕然地看着欧阳歆。
沉默了一下，他回答道：“这曲辕犁得娘子指点，应是娘子的功劳。”
“不。这是你的功劳。只有升官，权力更多，才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许县令既治理得了一方，当治理得了天下。我相信许县令的能力。”欧阳歆表情认真地看着他。
许格直视着面前这位碧玉佳人，心里犹豫。
陆自如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他说的是等过几年政局稳定后，再邀请他去京城。
而现在，欧阳歆代表着镇国公主拉拢他，要给他升官，让他加入镇国公主一派。许格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一点都不想参与党争，只想安安静静的为民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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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格：怪我实在是太优秀！
第十五章 他怎么处理
在许家用过膳后，欧阳歆笑着拜别。
许夫人多次挽留她在家里留宿，欧阳歆只说：“我会在延州停留几日。许县令若是得空，可要带我逛逛延州。”
许夫人目光期待地看着丈夫，希望丈夫能够抓住这个机会。
众所周知，镇国公主权势滔天，就连睿宗都听她的话。这朝中官员升贬，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她知道丈夫是个好官，这样的好官就应该得到朝廷的器重，往上升，得到更多的权力，才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这个道理她一个内宅妇人都明白，可是丈夫却犹豫不决。
许格面色认真地回应欧阳歆：“许某定会抽出空闲。”
“那我就等着许县令了。”欧阳歆笑着转身上马车。
天色已黑，寒风呼呼，看着马车走远。许夫人这才出声说话：“如此天色，郎君也不送欧阳娘子到客舍。”
“那么多护卫保护她，还用得着我一个不会武的小官保护吗？”许格双手揣袖，转身回去。
许夫人追着他来到书房，问道：“郎君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跟随镇国公主做事就那么难吗？”
许格皱着眉头说：“你不懂。现在朝堂上乱着！今日能调去当京官，明日就要到东市问斩！”
这话吓到了许夫人，面色泛白，她不敢再劝。
许格走进屋里，把屋门关起来。找出了之前写好的信，犹豫了许久，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陆郎，抱歉。”
说着，他将这封信举到烛火上烧了。
现在，许格既不能再与陆自如有往来，也不能直接答应欧阳歆。他必须蛰伏，继续治理延州。等到朝堂局势稳定，无论哪一方胜了，他都有机会调去京城。
能够入双方的眼，说明他的能力得到了这两派的认可。许格捋了捋胡子，心里有些小高兴。
无论是陆自如，还是欧阳歆，都是懂他的人。这两人不管哪一方最后败了，都挺可惜的！这么一想，许格提前替其中一人惋惜起来。
刚回到客舍的欧阳歆打了个喷嚏，身在京城的陆自如也打起了喷嚏。
碧玉关心地说：“娘子明日还是加一件外衣吧！”
清涧默默地递给了陆自如一件外套。陆自如接过来披上，继续看书。
夜已深，京畿道上却还有人在赶路。
东宫的眼线一直在盯着镇国公主府，很清楚欧阳歆是从哪个城门离开的。收到命令，杀手就去追踪欧阳歆了。
陆自如派去的武夫平安，要跑去两个城门打听，费了一番时间。从金光门追踪出去，沿路询问线索。平安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只能牺牲睡觉的时间，继续赶路，争取早些追上对方的马车。
镇国公主府的人驾着马车出发，直奔延州，路线明确。
东宫的杀手，落脚在一处小庙里。
听到外面有动静，他们戒备起来。
平安是顺着火光过来的，进来后，抖了抖衣服，与小庙里的几个人对视，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这几人的眼神带着杀意与戒备。再看他们的手粗糙，体格也很壮，定是常年练武之人！
故作镇定，平安笑呵呵地说道：“夜里赶路，看到有火光，便过来凑个火。还请诸位能够接纳……”
几名杀手没有理会他，既不拒绝也不同意。
“多谢几位心善的壮士！”平安便试探性地凑过去坐下，伸出手烤火。
对方不说话，平安也不敢出声打扰他们。双方相互防备。
外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这几个杀手忽然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抓起包袱，快速起身出去查看情况。
平安诧异，难道遇到了什么江湖恩怨？故意言道：“这夜里真热闹啊！外面的马车必定也是因为火光过来的。”
还真让平安猜对了，这辆马车的确是跟随火光过来的。
镇国公主府的马车，带有标记。出去查看的杀手认出之后，直接退了回来，拉着一名同伴到角落里低声交谈。
“是镇国公主府的马车。怎么会在我们后边？”
“也许是绕道去了哪，现在又绕回来了。见机行事，莫要让人发现身份。”
“明白！”
缘分，妙不可言。三拨人先后出发，又在这偏僻小庙里相遇。
停好马车，镇国公主府的一个护卫走进了小庙里。他抬头挺胸，一脸傲然，身上带的班剑格外突出。
认出对方的身份，平安心里惊讶。这是遇到了？可不对吧，他沿路打听，对方的车队走得比他快。怎么会比他慢，现在才出现呢？
正当平安疑惑之时，护卫皱着眉头目光嫌弃地睨视着小庙里的人。
一个偏僻小庙，竟然有这么多人。他出声问道：“你们都是何人？”
平安看向那几个杀手，见他们不说话，他只好慢吞吞地出声回应护卫：“过路人，我比郎君进来得早。多亏了这几位壮士的火光，才找到这个避风之处。既然相遇，不如一同坐下取暖？”
护卫冷哼一声，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他转身走出去，跟马车上的人说了话。
“里边有八个人。庙小人多。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赶走吧！”车内的一个男人出声回答。
护卫再踏入小庙，直接冷着脸呵斥道：“都给我滚出去！这个庙，今晚归我们落脚！”
平安站起来，愕然地说：“你们人数那么多吗？这个庙都挤不下我们这些人？”
拔|出班剑，直接架在平安的脖子上，护卫冲他威胁道：“滚！”
平安一脸慌张，似乎被吓到了，赶紧说：“我这就走！马上走！”
护卫移开班剑，指向另外七个男人。满是威胁之意。
七名杀手也拿起东西，都撤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护卫将车上的人喊进小庙里取暖。
平安跟着七名杀手走出小庙，他们并没有走远。
“唉！这寒冷之夜，风如此大，我们该去哪落脚避风啊！”平安哆嗦着身子，看起来似乎冻得很厉害。
七名杀手没理会他，其中一人朝马车走去。
见状，平安露出震惊的神色，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另一名杀手低声威胁道：“你若不想死，就闭嘴！”
如此夜色，平安只能卷缩着身子，表现得很害怕的模样。猛地摇头，作为回应。
凑到马车旁边的人，伸出手，试着敲了敲车窗。等了片刻，没人回应。试着推开车窗，发现里边上锁了，推不开。
他只好回到同伴身边，低声说：“车里没有动静，应该就只有那两个人。”
如此看来，这马车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但是这的确是镇国公主府的马车。
另一人言道：“方向没错，我们跟着这辆马车，必定能找到人。”
其他人纷纷点头。
平安心里吃惊，默默地后退了几步。
等这几个杀手讨论完，有人指着平安问道：“他怎么处理？”
杀个人还是挺麻烦的，他们还得帮忙收尸。这么冷的夜，风还那么大。多干一份活，又没有奖励，谁愿意干？
平安直接朝他们跪下，声音哆嗦地说：“求几位壮士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滚！”一人露出凶相，压着声音冲他低吼。
抱着自己的包袱，平安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之后，他调头回来，指着自己的马说：“我的马……骑马跑得快一些……”
几个杀手冷眼看他，面无表情。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是随时都会出手。
平安不等他们回应，小跑着过去牵走了自己的马。拽着马，狼狈地逃离现场。
走远之后，他呼了口气，低声呢喃：“那几个人看着像刺客，是谁派来的呢？”
看来此行的任务，并不容易。平安连夜赶路，打算到了下一个地方，就写信将情况告诉陆自如。
天还未亮，平安就来到了延州城门口。风雪夜行人，差点没冻死他。要不是抱着马取暖，他必定性命危矣！
城门打开的时候，平安正准备进去，就看到一辆马车从城里出来，马车两边跟着不少护卫，个个都带着班剑！
平安惊喜，他这是追上了！
来不及进城休息，平安就得干活。但是他的马却不乐意了，耍脾气不愿意走动。
平安着急，哄骗着马说：“走！带你去吃草！”
听到吃草，马一下子精神起来，开始活动。
平安翻身上马，跟着前面的马车。
许格正在吃早饭，听说欧阳歆出城了，诧异地问：“她已离开？客舍退房了吗？”
仆人摇头，回答道：“还有两名护卫留在客舍里，应该没有退房。”
许格若有所思，觉得碗里的米饭不香了。这欧阳歆要干什么？
许夫人劝道：“郎君还是去陪陪欧阳娘子吧！她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
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米饭，许格摇头。他若是这么积极，欧阳歆定会以为他同意加入镇国公主的阵营。这两派，他都不打算加入，以后要跟这两边保持距离。如此才是清流！
许夫人拿他没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有了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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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格：无论是谁惨败，我都会到他/她的坟前敬一杯酒。
陆自如：……
欧阳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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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莫要惊动对方
平安跟了一路，不知道前面的马车究竟要去哪。先是去了一个村庄，接着又去了另一个村庄。然后马车停在一座山下，终于看到有两个女子下车。
一个丫鬟打扮的娘子搀扶着另一个容色清丽的娘子下车。
难道这就是主子让他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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