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上却是黑长直的清纯挂,挺招这个年纪男生喜欢的。
但这小姑娘实在太——端着了,瞧着特别费劲。
长眼睛的都知道她对贺知野有想法儿,嘿,但人小姑娘就是不表示,就是不说,却又执着地三天两头在你面前出现一下,等着你自己发现她闪光点呢。
倒是挺符合那些教女生怎么吊着男生的套路的。
可那些套路,也得是对你有意思的男的才能乖乖上勾啊。
简芷珊家里有钱,长得漂亮,成绩也不错,初中那会儿就有不少小男生追着她跑,看着是挺有能端着的资本的。
可贺知野是谁?
是他妈的连他马嘉悦的性.启蒙女神波多野结衣都能记成波力海苔卷的男人!
瞧瞧,人家果然连你名字都没记住吧,更别说脸和名字对得上号儿了。
还不如一句“简星疏他侄女”管用。
你以为每周一做个优秀的升旗手,在他面前穿着飘逸的小裙子,时不时地晃一晃,他就能对你念念不忘了?
想多了!
他连我枳姐的腿都不稀得看!
那么细那么白那么直那么漂亮的腿啊……
这个性冷淡!!!
马嘉悦越想越起劲,情绪从不耐到愤慨到嘚瑟到惋惜,直到看见贺知野朝操场跑道那儿去。
“我操!阿野你别冲动!”杨垚一把拽住他胳膊,压低音量,“这么多的人,这么亮的天,影响不好。”
“……?”贺知野看向他,一副“你这是和马嘉悦待多了,智商也受到感染了吗”的疑问。
马嘉悦眨了两下眼睛,一把搂住贺知野的腰,真挚道:“爸爸,我前两天刚和我枳姐说你绝对没有暴力倾向,你不能拆我台啊。”
满脸“你今天要真动了手,以后可真得寡着了啊”的严肃。
“……放、手。”贺知野无语,一字一顿的。
“那你下手轻点儿哈。”马嘉悦欣然撒手,认真叮嘱他,“吓唬吓唬就行,都是女生也别太……”
“……”贺知野头疼地闭了闭眼睛,抄兜往跑道上去。
岑枳眼见党夏两圈儿都快跑完了,她第一回 合的终点线还没触摸到,只觉得生无可恋。
肺腔里空气稀薄,还得时刻注意着保持平衡,别给自己摔了,更别撞到别人。
所以贺知野朝她这儿来的时候,岑枳第一个本能的念头就是往边上躲开一点儿。
但这点躲避的动作看在贺知野眼里,稍微那么一延展,就成了:你可千万别在简星疏侄女面前和我有什么交集。我和简星疏正冷战呢,哼!
“……”贺知野只觉得跑一千米和感冒造成的上呼吸道不适叠加在一起,导致肺腔里有点儿闷。
非常不爽。
鉴于小姑娘跑步的速度还赶不上他步行,贺知野干脆伸手,隔着运动校服的棉质料子,握着她维持摆动姿势的手腕往边上带了带。
随即松开,不带情绪地说:“鞋带。”
岑枳上一秒还挺懵的,这会儿倒是愣了下,低头看下去,蓦地有些不知所措。
左脚的鞋带开了。
他们家的家务,大部分是老爸干的。每回岑景川帮她刷干净球鞋,都会等她穿上脚的时候,帮她调节好鞋带松紧,再紧紧扯一下固定住。
但这回,鞋带是事先穿好的,她也没注意,松松垮垮地就套上了。
所有这些需要系的东西,她天生就弄不好。别说是鞋带了,小时候的红领巾,她都是每天像套大饼一样,往脑袋上套进去,再调节一下圈圈大小。
贺知野见她居然站着发愣,莫名烦躁起来,故意说:“不会?”
岑枳一倍速抬头,眼睛都亮了下,非常坦然地“啊”了声,然后试探着小声问:“你,能帮我系一下吗?”
新同桌果然观察力惊人,连这都看得出来!
小姑娘脸微仰“看”着她,唇轻轻抿了抿,因为运动,脸颊上像扫了一层轻轻薄薄的桃粉。
瞳仁很亮,还带着点儿莫名其妙的……敬仰的意味。
“什么?”贺知野微眯了下眼睛,觉得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
“能麻烦你帮我系一下吗?”岑枳低声重复。
贺知野盯着她顿了两秒,气笑了:“为什么?”
岑枳无声张了张嘴,努力搜刮起理由,讷讷道:“反正你……来都来了?”
贺知野:“……?”
“什么情况啊?”
“那女生谁啊?大佬和她那么熟?芷珊你认识吗?”
“俩人说什么呢?”
马嘉悦:“啊。原来我枳姐是鞋带开了才跑那么慢啊。”
贺知野听力还行,几个女生窸窸窣窣的讨论,和马嘉悦那句感慨,他都听到了。
“这个理由,”岑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眨巴了一下眼睛,问得小心翼翼,“行吗?”
说完就看见贺知野的下颌,绷了下。
线条清晰又凌厉,还怪好看的。
就是不知道此刻代表什么。
人类的微表情体系,真是太广袤太深奥了。
岑枳迷茫地挠了挠脸。
贺知野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脑袋顶上全是高文山那句:你新同桌情况有点儿特殊,你体谅一下。
他无声深吸了一口气,提了下校裤腿,错膝蹲下。
系鞋带的要求是她提的,但贺知野什么也没说就上手,岑枳还是愣了下。
他长袖随意地推上去了一点儿,露出一截瘦削腕骨。
搭上她鞋带的手指头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又不会太突兀。
岑枳赶紧跟着蹲下去。
不然贺知野蹲着给她系鞋带,她居高临下地站着,还挺奇怪的。
“谢谢啊。”岑枳小声说。
贺知野动作没停顿,也没抬头。
这个角度看过去,岑枳看见他睫毛很长,很密,但应该挺硬的,睫毛尖微微向下撇着。他双眼皮的褶不宽,眼皮子耷拉着的时候,睫毛的线条延伸到眼尾,像用小羊毫勾了一笔上翘的弧度。
左脚的鞋带很快就系好,他又伸手,替她把右脚的也紧了紧。
就是手背上的青筋有点儿明显。岑枳觉得他跟压着一股劲儿似的,非常卖力。
“你可真是个……”
岑枳的好人卡还没甩出手,贺知野眼皮子一撩,倏地抬眼看向她。
少年视线猛地对上来,岑枳一顿,呼吸都滞住。
像怕她听不见似的,男孩子微微倾身靠过来,压着音量和别的什么情绪,声音低又沙哑,唇角勾着点弧度,问她:“我欠你的?”
第13章
一切来得突然,岑枳像个老式台机,运算速度完全赶不上计算需求。
脑子里储备的成千上万张情境卡片,也在此刻出现了翻阅卡顿的现象。
还没等她找出合适的回应,贺知野就站了起来。
“继续,”他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平淡道,“跑吧。”
“……”岑枳微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跑步和因为对视憋气的缺氧叠加在一块儿,岑枳大口呼吸了两下才站起来。
继续跑。
她没再去看贺知野,眼前却时不时地晃过贺知野那张脸。
主要是那双眼睛。
她甚至开始笃定,因为她的滞顿,刚刚的对视超过了三秒,创下了记录。
但这个记录,又不算是她的主观能动。
所以能不能归为她的心理理论能力提升,还不好说。
但原来,人的眼睛在阳光下,是能那么漂亮的。
原本漆黑的眸子淡成了琥珀色,析出暗金色的细碎光点。像打磨切割过的白钨矿。
如果她是一只乌鸦,大概率会想收集这样的宝石。
但宝石说话了。
“……”岑枳一凛,狠狠地开始纠结。
他到底说的是:我欠你的。
还是:我欠你的?
她不光只能理解别人的字面意思,就连语气都很难分辨。
通常得靠一句话结尾的语气助词来揣摩对方说的是问句还是陈述句。如果只有一个“嗯”,那就靠声音的长短来辨别。
但贺知野这句……
他还是笑着说的。
如果是句号,是在暗示什么?
如果是问号,又代表什么?
岑枳纠结得都想揪刘海了。
甚至不知道是因为对视的紧张感延迟兑现,可爱班还是今日份运动量超标,心脏都跳得有些不正常……
贺知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最近可真是佛性得都快长出光圈儿了。就为了老高两句话,给自己招了这么多事儿。
他甚至怀疑这次的不是普通风寒感冒,是招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流感病毒。
袭脑的那种。
譬如这会儿,他又站在了那几个高一女生跟前。
几个女生紧张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胆子大些,僵硬地笑了笑,颤声问他:“贺、贺同学,有、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儿。”贺知野非常平静地看着她们。
“就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定义残疾人的。”语气不带丝毫威胁,漠然且好学,“不会说话的,算不算。”
“……”几个女生只觉得舌根一痛,瞬间死死闭上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呜呜呜呜妈妈——我们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大佬好可怕!!
“求知”也就是顺路的事儿,贺知野问完,回了看台边,弯腰拎起自己喝过的水。
“我才知道钱鹏飞说的高一能出道的女生是简芷珊,”马嘉悦撇了撇嘴,跟他抱怨,“也不如我枳姐啊。他和吕天宇的眼光一直都这么差!”
贺知野喝水的动作一顿,逆着光眯了眯眼睛。
小姑娘跑到终点线那儿,就被体育老师叫住停了下来。
贺知野垂下水瓶,低眼拧上,一手拎着,一手抄兜走人。
“诶!阿野!你干嘛去啊!”马嘉悦在他身后喊。
刚体育老师让他们全班跑完了再去领器材,贺知野答应他待会儿一块儿打球的。
贺知野拎着水的手抬了抬,没转身,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淡声说了句:“睡觉。”
被贺知野面无表情的“求知欲”吓到的几个女生一早换了八卦的地方,远远看见他走了,才敢重新聊开。
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问:“芷珊,那女生……你认识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哇塞,你不是大佬“校友”吗?刚俩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凑着脑袋系鞋带了啊,你这个绯闻女友不说点儿什么吗?
简芷珊很浅地提了下嘴角,摇了摇头:“不认识。”
其他人暗暗挑了挑眉,没再问下去。又互相递了个眼神,准备在小群里继续八卦。
“对了芷珊,你也姓简,”高马尾也识趣地换了个话题,“那你和简星……”
“也不认识。”简芷珊笑了笑。
高马尾张了张嘴,“哦”了声没再问下去。心说我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是谁了?
-
岑枳才跑了一圈儿,就被体育老师拦下了。
摇着头和她开玩笑:“新同学,你这个跑法儿这个速度,是准备改写龟速赛跑童话结局吗?”
岑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行了,”老师说,“还有400下节课跑吧。”
“……啊?”岑枳张了张嘴。八百米,还能这么跑的吗?今天俯卧下周撑?
于是果断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停下来缓了口气,岑枳下意识地往看台那边瞄了眼。
贺知野已经不在了,就杨垚和马嘉悦倚着栏杆聊天。
马嘉悦见她看过去,还伸长胳膊,兴奋地朝她招了招手。
岑枳笑眯眯地,也朝他摆了摆胳膊。
体育老师叫来体委,让他带几个人去器材室领东西,自由活动。
党夏撑着后腰过来找她,一块儿去小超市买水,上看台休息。
集合的时候,岑枳没看见贺知野,直到自习课,他也没回来。
岑枳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小口抿着还没喝完的矿泉水,眨了眨眼。
放下水瓶拧好瓶盖,岑枳伸手,像触到静电似的,又轻又快拍了下前桌马嘉悦的肩。
“嗯?”马嘉悦一口肉松小贝刚塞进嘴里,转头,口齿不清地问她,“怎么了枳姐?”
“我同桌,”岑枳说,“去哪儿了呀?”
马嘉悦摇头:“不知道啊。”又无所谓地抬了抬手,背着贺知野也不怕损他,“没事儿,不用管他。大概是病情加重回家了吧。”
岑枳愣了下。
还没想好再问什么,马嘉悦就拧过脑袋,一巴掌拍到了杨垚胳膊上,吼道:“妈的刚叫你买一盒不买!现在来偷吃我的!!”
“吃你一块怎么了……”杨垚笑着继续伸手。
岑枳俩手交叠握住瓶盖,下巴慢吞吞地磕到虎口上,直愣愣地看着马嘉悦和杨垚,为了一个肉松小贝抢得兴奋又激动。
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岑枳鼓了下腮帮子,很慢地呼了口气。
他们好像……也不怎么关心贺知野啊。
第二天周五,岑枳给贺知野带了两盒药。
每天早读课都趴桌上补觉的贺知野,今天迟到。
第一节 课铃响,他还是没来。
午休时候,岑枳胳膊肘越界了三分之二都没人管。
下午自习,她慢吞吞掏出一本小丛书《组合极值》刷了会儿也没人发现。倒是马嘉悦和杨垚,又愉快地抢起了肉松小贝。
教室外面,阳光浓成橙红色,贺知野都没有出现。
放学铃响,岑枳收拾书包,看着贺知野课桌角上还和昨天一样的书,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重新拉开书包拉链,岑枳把那两盒药拿了出来,小心塞进了贺知野课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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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住校生也会回家,学校食堂自然不开。
岑枳前几天放学就考察好了,学校西门商业街上有家小面馆,固定的配菜一目了然还能自选。
而且人特别多——岑景川说过,就要挑人多的店吃东西,食材肯定新鲜。
于是岑枳在收银台点完餐,就面临着开学第一天的问题:上哪儿坐。
“小妹妹你坐这儿吧!”老板娘给一桌客人端完面,爽朗招呼她,“这会儿最挤的时候,只能拼桌了!”
“哦哦,好。”岑枳笑眯眯地点头,走过去。
靠墙的一张双人木桌,有个男孩子背对着她已经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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