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吸了吸小鼻子。
闻言,她伸着小手贴了贴自己的脸,而后看向他,“好了吗?”
她这段时间没怎么说话,此时说的话糯糯的,声音小得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好了。”宝来点头。
小妇人散着发,粉黛未施,小脸在窗外朦胧的月光下,越发莹白。
丝毫看不出之前红肿的样子。
瑟瑟没再回他好没好的事,而是说起了别的。
“你以后不准来这里。”
宝来敛下眉眼,“嗯”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有些不妥,因为那天嬷嬷说过。
可就算不合适,不妥,他也想看她一眼。白日有孟嬷嬷在,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只有晚上。但晚上,他也只是守在窗外。
不敢进去,不会进去,怕吓到她。
刚刚她说,不准来。她在怪他来这里吗?
“……但今天可以在这里。”
宝来抬眸,刚刚闷闷的情绪突然就消散了。
窗内珠帘晃动,小妇人已经进了里间。
宝来反复重复刚刚她的话,这是不怪他来这里的意思?
“好 。”
宝来朝珠帘里面回。
声音同样有些小,但她应该能听到。
这晚后来,瑟瑟睡得格外香甜。
这么久来的第一次,梦里天是蓝的,云是彩色的,还有芳草香。一切都仿佛有了最鲜艳的色彩,而不是以前那样黑白。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连日来噩梦缠身,原来是在担心,害怕又会有人像那天那样突然闯进院子 。
如今因为有宝来在外面守着,她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
因为夜里睡得好,瑟瑟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好。但还是有些恹恹的。
眼瞧着老大夫开的药已经喝完了,孟嬷嬷急得嘴角起了泡,招呼来喜打算让他再跑一趟镇里的医馆。
来喜倒是来了,风风火火的,还没等嬷嬷开口,来喜抢先一步。
“姑娘你看,你快来看!”
说着便侧了侧身,露出后面的宝来。
宝来靠近了些,手里提着一只猫。
瑟瑟抬眸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黑溜溜的眼。一只全身纯白的小奶猫,就这么被宝来提着后颈子出现在了瑟瑟眼前。
这只猫全身雪白,全身上下就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像一颗湿漉漉的葡萄。此时小奶猫蜷在半空,露出四只粉色的小爪爪,奶糯糯的朝着瑟瑟“喵”了一句。
瑟瑟眨了眨杏眼。
情不自禁的伸手,但伸到一般,她又抬眸看宝来。
宝来没说话,只是把小猫崽提着靠近了些。意思很明显,就是给她的。
瑟瑟这才大胆的伸出小手。
小奶猫很小,但瑟瑟的手也小,所以她要伸着两只手,并在一起才能捧着,还要小心翼翼的怕它摔了。
小奶猫到也不怯,一只小爪试探的踩在了柔软的掌心,而后另外的几只爪爪也踩了上去。调整好位置后,它冲着瑟瑟又“喵”了一声。
“喵~”
是糯糯的声音,瑟瑟跟着喵了一声。
显然,她很喜欢这只小奶猫。
她看向眼宝来,眸子里亮晶晶的,一改往日的颓,
“好看。”她说。
而后便垂下眼眸,跟着小奶猫你一句我一句喵喵喵。
时不时还用手指轻轻搓一搓,揉一揉。
但也没敢太用力,因为小奶猫太小了。
她下手很轻。
孟嬷嬷在一旁,难得看见姑娘这般鲜活的样子,竟有些眼热。当真是老了,现在动不动就情绪波动,她想。
“这只猫崽儿哪儿来的?”孟嬷嬷问。看这只猫崽儿的品相,一看就知不是这儿的野猫。
“买的。”宝来回孟嬷嬷,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瑟瑟,没移开。
脸上已经没有痕迹了,小脸恢复如初。
同那天看到的一样。
他怕当时光线不足,没看清。如今再次确认,才放下心来。
“嬷嬷你猜,”旁边来喜接了话,“他花了多少钱?”其实是他自己想知道,但来宝一直没说。
孟嬷嬷没猜,她对这个不感兴趣。
不过瑟瑟却抬眸瞧了瞧,似乎想要知道。
宝来见状,支支吾吾的,似乎是不想说,但某人一直瞧他,显然是想让他说,他又不想拒绝,最后犹犹豫豫,伸了三根手指。
手指修长而干净,一看就知道以前不是干粗活的。
“三两银子的话,那也还行。”来喜如愿知道价钱。
瑟瑟边听,边点了点头,而后低头继续逗喵喵。
“不,不是。”
嗯?什么不是?瑟瑟瞅他。
“不是三两,是三十两。”
“三,三十?”瑟瑟震惊得杏眼溜溜圆。
一只小猫咪要三十两吗?
同样震惊的还有来喜,“不是,宝来,这只猫虽然可爱,但是,也要不到三十啊。”
三十两,那可是有些人一年甚至好几年的开支了。怎么可能一只猫的价格这么高?“你肯定被骗了。若是市价的话,一只猫的价格一般就几文十几文这样子。这只猫品相好,买家多的话,卖到三两也说得过去。但是,若是三十两,那怎么可能?”
“我,没有,被骗。”宝来一直盯着瑟瑟。今天她终于出了屋子,还愿意说话,眼睛也亮晶晶的,宝来有些高兴。
便一五一十的解释,
“那小贩说,这猫是,别人预定,好了的,付了五两。若是我要了,他得退回,两倍的价,那就是十两。而且因为,违约在线,他还要赔,给对方十两,那就是,二十两。然后他说,本来这猫说好,的十两银子,所以…”
退二十两,再卖十两,一共三十两。
似乎没什么毛病?
瑟瑟想。
“诶,诶不对。”来喜跳出来。“他本来就拿了对方的十两,若是要还给对方二十两,其实是只额外多了十两。再加上你买猫的十两,那总共就给二十两就行了。”
绕啊绕,瑟瑟脑袋都有些被绕晕了。但以为关乎小猫咪的价格,她想要弄清楚。
于是继续在心里算。
但其实这样也好,这些天瑟瑟的脑袋一直木木的,这会儿动动脑子想问题,有益无害。
她还在想来喜的话,就听得宝来承认,
“嗯。但买家说,十两是定金。实际卖,20两。”
“哪个猫的定金是十两啊!品相再好血统再珍贵对家再有钱撑死全部十两啊。”十两,都能买好几个下人了。
宝来倒也淡定,“可是,他少了三十,不卖。”
好吧。这才是关键。
买家少了三十两不卖,而宝来要买,可不就是要花三十两嘛。
但是。
瑟瑟好不容易理清楚一点,问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宝来,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呀?”
“你那天,给的。”
“嗯?”瑟瑟反应一会儿,哦对,是给了他,那天给了来喜和宝来各一百两。
“那你现在还剩多少?”
宝来将兜里的银钱都拿了出来,数了数,“六十五两。”
还有五两,之前给她买香梨了。
在书斋门口拿的那一百两,之前还有剩的,但上次买梨的时候又拿去买银霜炭了。
她好像很怕冷,得多准备点。
瑟瑟算了算,还差五两。这才几天呀,怎么就差了五两了。宝来吃穿用度都在庄子,根本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这样下去不行。
她将小猫咪放在并拢的膝上,缎面的裙摆给它兜住。
而后伸出一只小手来。
玉一般的小手,纤细嫩白。
“你把剩下的给我。”
宝来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问为什么,直接将手中的银钱递给了她。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叫你把钱给我吗?”
宝来摇头。
虽然宝来没问,但是瑟瑟还是给出了解释,
“我这是在替你保管知道吗,不然你这样,这几十两也会被嚯嚯没的。”
一只小猫咪哪里用得了几十两?瑟瑟觉得,虽然是给她买的小猫咪,但从中可以看出,宝来花钱如流水,一点都没有规划。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管一管。不然以后再多的钱,宝来也会花精光的。
见宝来没说话,瑟瑟以为他不同意,于是又解释了一句,
“我这个,是为了你好,你只是把钱放在我这里,若以后你要用的话,随时可以来拿,我只是在替你保管,你有没有意见呀?”
“没,没有。”
*
【宝子:钱都给媳妇儿,我没意见。】
***
因为小猫咪的到来,瑟瑟话多了些,脸上也时不时带了笑。
虽然有时候也坐在窗子旁,像往常一样发呆。
不过每当这个时候,小猫咪就会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先是伸着小爪爪碰一碰绣花鞋,若是不理,还会奶呜呜的喵一声。
谁会拒绝一只小猫咪的喵喵呢。
瑟瑟弯腰,将小珍珠抱起,搂在怀里。
珍珠是小猫咪的名字,瑟瑟给起的,因为它全身的毛毛都是白色的,与绣鞋上的珍珠一样的颜色。
除了珍珠时不时来找她玩分了心神,还有就是,她得分出精力,照顾珍珠的吃食。
珍珠还小,听商贩说才一个月左右,所以每天都要精心照顾。
不能吃硬的,要泡软煮熟掰碎,又因为太小,每天还得喝羊奶才行。
瑟瑟原本想要亲自料理的,但孟嬷嬷哪里肯,于是照顾珍珠的活儿就给了宝来。
但是!可能宝来他不懂得怎么照顾,他把人家白白的毛毛照顾得脏兮兮的,不是背上那里有灰尘,就是肚皮这边有泥土,灰不灰黄不黄的。甚至人家嘴边那几根须须有时候都沾着灰。
瑟瑟都看出珍珠脸上的委屈了。
于是只好亲自照顾了。
纤细嫩白的小手,贴在珍珠洁白的背上,相差无异,指盖儿染着淡淡的粉,异常的显眼。
“……宝来?”
“……嗯?”宝来回过思绪,移开视线看向瑟瑟。
瑟瑟低头,看了眼卧在自己膝上的珍珠,没觉得有什么,所以也就不再奇怪他怎么一直盯着珍珠瞧。
“宝来,那两个人…”
瑟瑟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
以前没顾及到,都没问。在山上的时候,在她的潜意识里那两人已经被宝来解决了,反正够不成威胁。事实肯定也是这样,若是没有解决,宝来不可能将她救下来。
提起那二人,宝来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不想吓到瑟瑟,于是只轻描淡写的提了句。
“处理了。”
“……?”她想听怎么处置的。是送官了吗?
瑟瑟突然有些慌,
送交官府,势必要遭到盘问,那万一那两个人乱说怎么办?就是不乱说,实话实说,那她的名誉也全完了。瑟瑟当然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她不准宝来乱说,宝来听话不说,但那两个人又不会这么听话。会不会现在官府衙役都已经知道了,然后外面已经传言起来了?说什么武安侯的少夫人什么什么的,那要怎么办呀?
“不会,”似乎是看出了瑟瑟心中所想。
“怎么不会?”
“我割了他们舌头。”
“……啊?”瑟瑟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说实话,瑟瑟有些震惊。
割舌头什么的,还是上次长公主要害来喜时说过。
当时来喜一嘴的血,那还是只割破了皮,要是都割完,瑟瑟打了个冷颤。
宝来见状,就没再继续细说。其实,何止是割了舌头。
但瑟瑟震惊,倒不是觉得残忍,而是一时想到血腥画面有些打怵。
这样也好。谁让他们是坏人?坏人当然要受到惩罚。
这时候,外面有些吵。宝来朝外面扫了一眼,就说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瑟瑟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宝来走后,她玩了一会儿珍珠,等注意到时辰的时候,才觉察到宝来好像一直没有回来。
她有些疑惑,正准备抱着珍珠也出去瞧瞧,这时来喜突然从外面奔进堂屋。
“不好了。姑娘!宝来他,他被官爷抓走了!”
瑟瑟“腾”的一下从椅上站起来,怀里的珍珠可能受到惊吓,“唰”的一下跳开远去了。
瑟瑟也顾不得去找珍珠,她神色有些家紧张不安,“抓,抓他做什么呀?”
遭了,宝来把人家舌头割了,会不会也要被抓起来?
国有国法,官兵衙役不清楚前因后果,只知道那二人被割了舌头,然后就查他们被谁割了舌头,然后就查到宝来了?
瑟瑟其实是多虑了。
宝来确实被官兵带走了,但不是抓他的。
之前雨花村发生了人贩子事件,当时村民将人绑送到了官府。因为这个地方是帝都直管辖区,治安管理更加严格些,所以这件事自然惊动了城内府衙。
于是派了几个巡捕过来了解情况。
但也只是例行问话而已。
他们将宝来带到事发地点,然后让他从头到尾叙述一遍,看是否与之前村民们说的一致。
身穿统一官府的巡捕高大威猛,在人群中很惹招眼,特别是那个头头,衣服颜色要深些,眼神也较旁人心思多些。
宝来大致描述了当天的情形,有巡捕在旁边边听边记,在此期间,那个头头一直盯着宝来,上下打量。
倒不是觉得他在撒谎,而是,觉得有些可疑。
为何?因为气质不对。刚刚见到这位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人是那庄子的主人,还好自己稳住了没有上前打招呼,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样貌出众,背脊板正,谈吐不卑不亢,哪儿哪儿都无可挑剔的样子。要不说还真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
越看越觉得有些可疑。
最近上头似乎在找什么人,神神秘秘的,又不说找谁,只叮嘱遇到可疑的人要留意。
什么是可疑的人?
这不就是可疑的人?
“确定不是往那边逃跑的吗?不是往山上?”记笔录的巡捕抬头,拿着笔指了指上山的那条路。
宝来跟着斜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确定。那两人,赶了辆,马车,走的大道。”言外之意,不是走的上山那条小路。
巡捕也是随口这么一问,因为之前村民们都是回答的大道。所以他点了点头,正要跳过,就听得旁边有人插话。
25/51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