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战弯腰,盯着显示屏。
瞳仁猛地一扩。
果然是他!
-
颜荔带饭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骆战没在病房。
姥姥已经醒了。
“姥姥,我听阿战说您喜欢吃手撕牛肉和煎豆腐,今天我特意给您做了一份,您快尝尝?”
颜荔展出病床上的小桌子,把饭菜一一摆上去。
老太太年纪大,又因为化疗,头发已经掉的只剩几缕,鼻下戴着氧气管,脸色苍白,一副病弱之态。
老太太见她来了,一脸欢喜,抓着她的手不放:“我们的荔荔来了呀,辛苦你了,给我这老太婆做饭。”
“不辛苦不辛苦,您喜欢吃,我天天给您做!”
老太太一脸感动,眼眶一红,竟然哭了。
颜荔一慌,连忙抽来纸巾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荔荔,阿战有你陪在身边,姥姥即使走了,也就放心了。”
颜荔笑着轻声责备:“说什么呢,姥姥您一定会好好的!”
老太太摇头:“自己还有多少时日,我是知道的。我这病啊,已经是晚期,治不好了,我早就劝阿战放弃,但这孩子执拗,一直坚持给我化疗。”
“为了攒化疗的钱,这孩子一直很拼命,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即使受伤了也不敢跟我说。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啊!”
颜荔抓着她的手一紧,秀眉紧蹙,心头的刺痛感几乎要把她淹没。
老太太看向她,因说太多话导致呼吸困难。
她猛吸了几口氧气,看着远处,喃喃道:“阿战命苦,从小就摊上那么一个人渣父亲。”
颜荔眸色一紧。
突然想起骆战曾说过他父亲在坐牢的事。
“他爸爸……”颜荔呼吸一凝,“怎么了吗?”
老太太收回视线,看向她,叹了声:“他爸是个人渣,好喝好赌,每次不是喝的伶仃大醉,就是把家里的钱全部输光。每次输钱就喝酒,喝醉就喜欢砸东西。我大丫头命苦,嫁给这么一个人渣。人渣每次喝醉就打她,骂她不给他钱,骂她是贱人,骂她是婊子……”
说起这些,老人心口疼得难以呼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老人目光悠远,像是陷入自己痛苦的回忆中:“那次人渣又打她了,大丫头身材瘦小,无力反抗,被他打的满脸是血,最后活活被打死!”
说到这里,老人情绪激动,哭着捶打胸口:“我悔,我恨啊,如果当初阻止大丫头嫁给他,她就不会落得被活活打死的下场!”
悲痛的声音声声砸落,颜荔眼眶红润,抓着她的手:“不是,姥姥,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自责,不要打自己。您这样,阿战会心痛的。”
老太太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双眼空洞地望着远处,喃喃自语:“十年了,那人渣坐了十年的牢,现在竟然出来了!”
颜荔双眼一睁:“您说什么?!”
骆战的父亲出狱了吗?
-
颜荔安抚老太太安抚了很久,老太太才平稳地睡去。
那顿饭,老太太也没胃口吃多少。
她把剩下的饭菜收拾好,转身,身形一顿。
骆战?
骆战在病房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看见她时,眼神一躲,转身离开。
颜荔立即追出去:“骆战!”
两人来到走廊。
骆战停下脚步,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肩膀微弓,背影落寞又悲戚。
颜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想到他姥姥说的那些,心头一疼,抬步跑过去。
她来到他跟前站定,目光触到他脸色的刹那,眼神一紧:“骆战,你……”
下一秒,男人搂住她腰肢,把她往怀里一带,紧紧抱住。
颜荔身体趔趄了一下,跌进他怀里。
脑袋磕在他的胸口,耳畔紧贴心脏,听到他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
“骆战,你怎么了……”
“让我抱抱。”
颜荔没敢再动。
男人脑袋微倾,埋进她的颈窝。
就这么深深地抱着她。
属于女人身上的独有馨香萦绕在鼻间,像是一剂镇定剂,抚平他身上的所有伤口,镇定他所有的心慌和害怕。
那男人出狱,他从未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害怕和担忧。
人心中一旦有了软肋,就会生出颤栗的心魔。
仅仅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草木皆兵。
-
不知道抱了多久,颜荔感觉身体被热出一层薄汗,男人才放开她。
骆战没说什么,而是牵着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颜荔断定,姥姥在病房里跟她说的那些话,他听到了。
但这会儿他没说什么,颜荔也不好主动提。
骆战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他今天是开车来的医院。
两人走出医院,骆战去拿车。
颜荔坐上副驾驶,车子缓缓离开医院门口。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颜荔侧眼,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侧脸。
她没想到,骆战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往。
很快,车在颜荔住的小区大门口停下。
小区门口距离颜荔租的那栋楼有一段距离,两人步行走过去。
橘黄色路灯洒下,光亮铺满地。
两人走进光中,他们的影子被拉长,随着步伐前进,影子慢慢被拉短。
颜荔垂眼看着那影子。
好像看到了骆战小的时候。
黑暗的世界里,把他影子全部浸透,他被黑暗侵蚀,身边没有一个人,只剩下孤独、落寞和悲恸。
男人突然出声说——
“我十六岁那年,亲眼看见母亲倒在血泊中,怎么也叫不醒。”
第52章 觊觎了你十年
颜荔脚步一顿,转脸看他。
骆战没有转身,而是走到旁边的一条长行休息椅上坐下。
他上半身向前倾,两手手肘搭在膝盖上,敛眼,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居民楼,那股浸透他全身的痛感逐渐麻痹全身。
颜荔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听着他讲。
“当时我很害怕,手指都在抖,120这三个数字,我摁了很久才拨通这号码。”男人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她被推进抢救室抢救,抢救时间明明只有几个小时,我却觉得很漫长,漫长到像是度完我这一生。”
颜荔呼吸一凝,柔声问:“她最后没抢救回来吗?”
“嗯。”男人点头,“她身上有多处刀伤,伤口很深,因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
颜荔身体一麻,伸手抓住他的手。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真切感受到他的痛,他的苦。
男人身体一颤,收回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他眼眶一热,拉过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
闷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最后走了,那人渣因此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一夜之间,我成了孤儿。”
“人渣这边的亲戚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我,只有姥姥,在我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出现,把我拽出这痛苦的泥潭,带我离开那座城市,来到这立江市。”
说到这儿,骆战松开她,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脸颊,眸色温柔,似这人间最美色。
“十年前,你还记得你跟你父亲来到风雲市第一中学,找校长确定资助学生名单的那次吗?”
颜荔一愣,仔细回想,发现没有印象。
十年前,她刚十岁。
她十岁的年纪,意气风发,活得宛如城堡里的公主,时常跟着父亲去各个城市的中学,寻找成绩不错、家庭贫困的学生进行资助。
这是父亲维持了很多年的慈善善举,帮助了很多贫困学生考上大学,走出困境。
颜荔摇头:“不记得了。”
猜到她已经不记得,骆战也没有失望,而是再次把她抱的更紧。
“因家里的事,我在学校时常被欺负。我初见你的那天,我正好跟那群小孩打了一架,皮破了,脸脏了,全身的衣服也破了。我看见你从你父亲的车上下来,美的像公主一样。”
男人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弯唇:“那天你穿着白色纱裙,头戴漂亮的簪花,穿着精致的公主鞋,宛如星辰耀眼。”
“当时你走过来,给我递来一张纸,说:哥哥,你脸脏了,擦擦。”
记忆像是冲破了牢笼,闯进颜荔的脑海里。
她隐隐记起那次,有个哥哥全身脏兮兮地站在学校办公楼前,不知道在等什么。
她见他可怜,便给他递了一张纸。
难道那个哥哥是……骆战?
颜荔双眼一喜,从他怀里出来:“你是那个哥哥?!”
“你记起来了?”
小姑娘傻笑,摸了摸脑袋:“隐隐记得,但不是很清晰。”
“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
记得她像是他黑暗世界里的那一轮明月,在她递来纸的那瞬间,他的世界骤亮。
“那这么说……”颜荔诧异,“你记了我十年?”
男人点头,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颜荔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说你心中有个白月光,那这白月光是……”
“是你。”
颜荔双眼睁大。
骆战被她模样逗笑,忍不住抓着她亲了好一会儿。
“不相信吗?”男人低低的笑声传来。
颜荔傻笑,知道他心心念念自己这么多年,那种幸福感袭来,惹得她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笑得这么痴,觉得傻傻的,颜荔迅速敛笑,淡淡哦了声:“那第一次我在体育馆拳馆里见你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骆战直接承认:“没认出你来。”
“什么?”
“十年前的匆匆一瞥,只记得你十岁时的模样。”骆战解释,“加上你父亲对家人保护得很好,你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我也只认识你是颜立竣的女儿。”
颜荔盘了一下逻辑,隐隐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
“那就是说,那次我和言言在派出所,你带我们去拳馆留宿,也是因为你知道我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孩?”
“嗯。”
“所以你帮我,到底是因为我父亲曾经资助过你,还是因为你……”
骆战脸色微羞,把她抱进怀里。
“嗯,一来是因为你父亲,二来是因你是十年前的那个姑娘。”
“哪个原因多点?”
“……”骆战笑着叹了声,“后者。”
“所以你觊觎了我十年?!”
也就是说,他喜欢了她十年?!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颤。
她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长情,在暗处偷偷喜欢她十年。
原来这世上最幸福的事除了双向奔赴,还有对方比自己多喜欢自己十年。
骆战轻笑,不想承认,但这姑娘不依不饶,一直缠着他,直到让他承认自己喜欢了她十年。
“是是是。”男人侧脸,薄唇在她脖颈上一压,“所以你啊,以后得好好对我,否则我会……”
颜荔被他亲的很痒,笑的不行,从他怀里钻出来,凑近他脸,笑眼弯弯:“你会什么?”
男人两边嘴角往下一撇,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会哭。”
颜荔笑出声,忍不住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男朋友,你好娇啊!”
“……”
猛男委屈哭会是什么样子?
她该死啊,竟然有点期待。
-
四下无人,骆战压着她吻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
“很晚了,上去吧。”男人托住她屁股,站起,轻轻把她放下。
颜荔牵着他的手,摆了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转身上楼。
目送她上去,骆战才转身走出小区。
走到门口时,一个男人突然从暗处走出来,拦住他的去路。
骆战被迫停下脚步,眼一抬,瞳仁猛地一睁。
暗处,那男人背着光,声音粗粝,宛如百年老化的机器齿轮,正僵硬地启动着——
“阿战,好久不见。”
第53章 同居
骆战眼露凶狠,大步跨前,一手揪起对方的衣领:“骆名德,你他妈昨天来医院的那人是不是你?!”
骆名德眼一眯,一脸讪笑:“别别别,阿战,我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骆战收紧力道:“是不是你?!”
“是是,是我。”骆名德掰开他的手,结果发现他力气很大,赔笑,“我这不是刚出来,来看看老人家嘛。”
“骆名德,如果你敢伤害她,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骆战甩开他,厉声呵斥,“滚!”
骆名德被推的趔趄了下,站稳后扭了扭脖子,整理衣领。
他脸上的笑意骤敛,见骆战要走,眼中阴狠之色尽显。
“骆战,那个女人是你女朋友吧?”
骆战身形一僵,慢慢地转过身来。
男人笑意更深,气定神闲地看着骆战,仿佛想激怒他。
果不其然。
骆战跨步上前,再次揪起他的衣领,逼视,咬牙切齿道:“骆名德,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要钱。”
“做梦!”
骆名德耸肩:“阿战,我是你父亲,你身为儿子,应该赡养我吧?”
“赡养?”骆战冷笑,“在你杀了我妈的那一刻开始,我跟你只是仇人,不是父子!”
骆名德一脸不惧,冷笑了声:“我只是错手杀了她,不是故意的。怎么就没人愿意相信我呢?那老太婆不相信我就算了,毕竟死的是她女儿,但你是谁,你身体里流着跟我一样的血,你是我的儿子!身为儿子,就连你也不愿意相信老子的话吗?”
“你当警方和法官眼瞎,冤枉你是吗?”
“哦,对对对,他们也不相信我,判了我十年。”骆名德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但我现在出来了,但你妈已经死了!”
“砰”的一声,骆战直接给了他一拳。
骆名德被打的后退几步,脸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珠。
骆战的力气很大,他整个左脸火辣辣的疼。
这一刻,骆名德才意识到。
骆战已经不是那个十六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了。
“骆名德,你不配提她!”骆战双眼喷火,作势再打他。
骆名德是真害怕,连忙举手挡住:“别别别,别打了!我不提,再也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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