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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从中午就没闲下来过，忙得晕头转向，刚才客人太多没来得及跟你叙旧，你别介意！”
初小蕊话比她弟弟还多，只顾自己说着，也不在意别人答不答话。
“秦枫，你过来一下，好好和陈醉打个招呼。” 初小蕊直接拽住秦枫的胳膊，动作是难以言说的自然亲密，“秦枫是瑞士留学回来的高材生，专门学酒店管理的，我也是费了好多口舌才把他弄来店里的呢。”
秦枫对这一举动仍旧纵容，笑着说：“刚才小年已经介绍过了。”
“是啊，那可太好了！” 初小蕊扭身拿了两杯酒，朝身侧两人递出去，“来，那你们俩互相敬……”
“姐！” 初小年瞬间冒了一身冷汗，抢先接过杯子，“来，让我们共同干杯！合作愉快！”
陈醉仰头喝完那杯酒，温热的液体入喉，身体却逐渐僵硬。这种硬着头皮社交的感觉让她实在太不舒服，相比之下她会选择裸奔。
她和初小年对视一眼，片刻过后，两人趁初小蕊不注意开溜了。
陈醉脚步没停穿过后厨，终于驻足在储藏室前面。她落荒而逃的速度太快，身后的初小年差点没跟上。
看着陈醉眉头微蹙的表情，初小年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她的肩膀问：“刚刚感觉怎么样啊，chef？”
陈醉揉了揉耳朵，“头皮发麻。”
此话一落初小年又笑得东倒西歪，陈醉不理他，转身进到储藏间。
初小年拦住她，说：“你躲社交不至于躲到储藏间里头吧？”
陈醉没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今天你付了我工资，还是做点什么比较安心。”
况且，她必须远离人群。
也最好远离某个给她留有身体记忆的男人。
可惜，藏到了这里终究没有躲过。
“Tequila，你说秦枫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初小年压低了声音，“听说他身边就从没安生过，刚刚你都没看见，我姐那几个贵妇圈里的朋友，看他的眼神简直如狼似虎！”
想到刚刚别人评价秦枫和初小蕊的关系，陈醉若有所思。
可没等她说话，初小年又说：“不过咱们副厨景樊长得也不错哈！”
陈醉想到什么，忽而接话，“他看着挺年轻的，没想到有孩子了。”
“他啊，当时刚过法定结婚年纪就结婚生娃了，但没过两年就离婚了。”
“不过你要说景樊带着个五岁的娃呢，其实市场还是很好，他爸妈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都不介意当孩子的小妈。”
“果然，脸好可破一切啊！”
陈醉听完睨了初小年一眼，调侃说：“怎么，你也看上了？”
初小年和陈醉摆手，说：“我只是想到，当时咱俩上蓝带那会，有个疯狂追你的代课老师，那个意大利人，他和景樊还真是一个类型的。”
陈醉回忆片刻，说：“身材是挺像的。”
“不过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初小年说。
“嗯。” 陈醉承认。
刚承认，就有下一句。
“其实秦枫是你喜欢的类型，对吧？”
陈醉整理货架的手停滞片刻，沉默几秒，回答：“我好像没有喜欢过谁。”
初小年被这份正经逗笑，赶忙纠正，“对对对，是我说的不好，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是你可以一夜情的类型，对不对？”
须臾间，陈醉脑中闪出了有关秦枫的画面。
她想到了那晚那双含着水雾的桃花眼，还有今天充满禁欲气息的金丝眼镜。
眼前顿时布满千丝万缕的线条，陈醉喉咙吞咽一下，否认：“不是。”
“嗯？可是我怎么记得之前你宠幸过的都是……”
“把你旁边的梯子递给我一下。”
“哦，好的。”
敏感话题结束，陈醉和初小年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储藏间的架子很快被整理好了一半。
这是他们之前一起上班时最喜欢做的工作，每次二人被分到储藏间整理货物，都是他们一周之中最开心的划水时刻。
几年过去，仿佛又回到当初的日子，那时陈醉总站在高高的梯子上面，初小年则坐在地上点库存，顺便耍赖偷懒。
“小年，外面操作台上的盒子帮我递一下。”
过了不久，身后有声音传来，陈醉没回头，手向旁边伸去。下一秒，有人在她另一侧说话。
“Chef，你后腰的翅膀纹身露出来了。”
是好意提醒，但属于另一道声音。陈醉呼吸瞬间停住，浑身的血液细胞在一秒之内又活了过来。
她下意识整理衣服，初小年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什么翅膀了。
可是。
她今天穿的是运动时的瑜伽裤，腰线在肚脐以上，而她的翅膀纹身，在后腰的尾椎位置……
“秦枫，你来啦，外面客人都走了吗？” 初小年显然没对他刚才说的话产生怀疑，还贴心地帮陈醉拽了拽衣服。
“差不多结束了，就剩咱们自己的员工，有些人喝多了，一会我叫车把他们统一送回去。” 秦枫目光放回陈醉的身上，语气客套自然，“主厨聚会还不忘工作，实在让我自惭形秽。”
说完又露出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陈醉跳下梯子，终于对上了秦枫的眼睛。
可他的眼神温和平淡，陈醉读不出任何破绽。
“还是秦经理更辛苦。” 要忙着跟贵妇交涉，还要忙着哄老板开心。
秦枫听完笑了笑，将不知什么时候变出来的盘子递过去。
“我拿了点抹茶生巧，听说这个做的不错，来尝尝？”
陈醉视线落到那团绿色粉末，淡淡说：“谢谢，不用了。”
秦枫眸中神色微不可差变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吃我吃！” 初小年接过那个盘子，“Tequila 不爱吃抹茶类的东西，你就别为难她了。”
“哦，是么。”
不爱吃抹茶类的东西，那个景樊给的却可以吃。
秦枫没有从陈醉眼中看到任何波澜，更寻不出那晚情欲登顶时那副让人欲罢不能的样子。
完美的食物一旦吃到嘴里，味蕾便会长久地记忆这种味道，直到再出现另一种能与之相较的食物去超越它。否则，就会让人辗转反侧。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有事随时叫我。” 秦枫朝他们笑笑，将初小年没吃完的又接了回去，走出储藏间。
然后转身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把剩下的抹茶生巧连同盘子一起扔进垃圾桶。
 抹茶生巧～图片来源于网络。
第4章 第四道菜 法式黑椒牛排（一）
在夜生活丰富的上海，从一个喧闹置身于另一个喧闹中只需要走出一道门。
傍晚觉出倒春寒的冷意，陈醉迈出后门，一阵风吹过，带着空气中夹杂的食物味道。像发酵过的面点，也像掺着蒸笼香气的小笼包。
听说餐厅附近有家很好吃的早点，是上海人钟爱的各式包子，只可惜她已经不吃早餐许多年了。
初小年在店里忙着安排将所有人送回家，“团建”终于接近尾声，她这才舒了口气。
陈醉顺着巷弄悠悠走着，忽然停住脚步。
昏暗的路灯下，她和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对视了。那人倚靠在车上打电话，看到她的时候颔首笑了笑，于是陈醉也点头回应。
犹豫要不要越过这道障碍物继续向前，面前的人挂了电话，一步步朝陈醉走来。
“Chef，还记得我吧？” 又是刻意轻柔的嗓音，吊人胃口似的，这人平时说话倒不这样。陈醉“嗯”了声，他又笑，“看你今天的反应，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现下只剩他们两个人，陈醉没有再回避。
“没有。” 她说，“之前给你转账被退回来了，我再转一次，你收一下吧。”
本来她没在意这回事，如今两人又见面，不提好像是占人便宜。
可秦枫脑中却不合时宜蹦出许多画面。
比如，陈醉穿他那件衬衫的样子，再比如，那晚当他撕开陈醉抹胸裙的布料，那条鬼魅的蛇就从她胸口钻了出来。
“上车说吧？” 秦枫说，“外面风大。”
陈醉没作他想，跟着上了车。
“你这车在国内是什么价格。”
上车后陈醉没由来说了这句话，秦枫愣了一秒后笑出声，他报了一个数字，问：“你喜欢这个车？”
“嗯，想买白色的。” 她算了算这些年工作攒下的钱，怎么说也能凑一辆。
谁知秦枫却给她泼了冷水，“在上海买车不难，买车牌比较难。”
陈醉没听过这说法，一脸疑惑看过去，秦枫耐心跟她解释。
几句话后，她放弃了买车的念头。
“不过，你要是不嫌弃黑色，以后我的车借你开。” 秦枫忽而说。
这一刻，陈醉脑中蹦出一个念头——包养。
这个她听说过。
毕竟如果不交换点什么，谁会愿意把自己钟爱的私有财产大方借人。
“谢谢，不用了。” 陈醉想到还有事情没处理，于是又提起，“衬衫的钱……”
“我不折现可以吗？” 秦枫的手轻轻触碰她的指尖，有点凉，像小孩子试探撒娇似的，让人厌倦不起来，“我那件衬衫是限量版的，恐怕再买不到了。”
陈醉沉思几秒，“知道了，那我洗好后还你。”
想抽回手，面前的人又将她握住。
她抬脸，对上那双封在镜框中的桃花眼，让人不禁想打破这份衣冠楚楚的伪装。
初小年说的没错，秦枫的皮囊是她喜欢的类型。
狭小密闭的空间暧昧升腾，隔着冰冷的玻璃镜片，秦枫的眼神意味明显。但陈醉不信，在店门口他难道真的会……
下一秒，他吻了上来。
和身上的淡淡香水味一起，黑咖啡混着烟草，味道就像法国街边最普通可见的咖啡馆。
陈醉胸腔轻颤一下，仿佛回到十年前的冬季，在第一次打工的小店被人吻住的瞬间。
天生情感缺失的人，物理感官总会尤其敏感。对于陈醉来说，她所有的记忆都有关于味觉和嗅觉。
秦枫在床上很温柔，他的吻也是。舌尖侵入，混着水声小心试探，却带着浓浓的情欲。陈醉被取悦，喉咙不禁发出一声细碎的轻哼，这道声音就成了对方攻城略地的理由。
静谧的车室将亲昵声音放到最大，感官调动着那晚的记忆，同时还要担心外面会不会有人看进来。刺激和兴奋并驾齐驱，成年人身体发出的信号最诚实。
“我实在没想到你会是店里的主厨。”
秦枫还和那晚一样，喜欢肌肤相贴在她耳边说话，这一点和陈醉截然不同。
“你穿成这样也很好看……”
他说着，手已经滑到陈醉后腰处，顺利找到了那处翅膀纹身的所在，施力捏了一下。
尾椎传来轻微的疼痛让陈醉骤然清醒，让她记起来现在身在哪里，面前这个人是谁。
“等等……” 她侧脸躲过秦枫的吻，同时抓住那只还想深入的手。
不得不说，面前这人能轻易调出自己的兴奋点。如果他们之间不是共事关系，那么这人应该会经常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怎么了。” 秦枫嗓音很沉，眼中都是意犹未尽。
陈醉对上他的目光，毫无避讳地说：“秦经理，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保持同事关系。”
“为什么。” 秦枫顿了顿，“是想避嫌吗，chef？”
“不全是。” 陈醉摇头，两人恢复到安全距离，“毕竟今后我们要一起共事，还是公私分明比较好。”
“公私分明啊……” 秦枫思索片刻，笑了下，“中文博大精深，公私分明的定义有许多种，你指的是哪一种？”
有人想借着陈醉不善咬文嚼字逞逞口舌之快，顺便再试探一二。陈醉往旁边睨一眼，又听到他解释，“上班和下班，也属于‘公私分明’。”
这句话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陈醉听懂了。但想到她有失败的先例，还是拒绝。
“应该会很难做到。” 她如实回答。
许多年前，陈醉曾和一个同事维持过床伴关系，结果对方总无法拿捏分寸，经常不分时间地点想要和她亲近，给她造成困扰。
陈醉觉得这很不专业，于是和那人结束关系，谁承想处理这层竟也是一件麻烦事。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在循环往复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健身，偶尔又挤出时间和床伴呆在一起。陈醉曾欣然接受这种生活上的平衡，可一旦平衡被打破，她便会毫不犹豫舍弃最不重要的那一项。
秦枫没有沉默太久，也不再追问。
他看着陈醉认真的眼神，不禁失笑，“知道了，我和你想的一样。” 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陈醉想开口拒绝，他又说，“刚刚小年发信息给我，说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让我先送你回去，你可别让我这个打工人为难啊。”
话说到这里，陈醉同意了，她不想和同事为了这种小事周旋。
再说，从秦枫的回应来看，他好像不怎么难缠，比之前有过关系的都容易处理。能看得出来这人懂世故，情商也高，希望今后一起共事也这么顺利。
陈醉报了自己住的酒店，秦枫开车，随口问她，是不是还没找好住的房子。
陈醉对住宿条件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如今没有车，也不想每日挤地铁。餐厅附近的房子租金高，也难找到可以随时入住的空房，于是回国一周仍没有眉目。
秦枫给她报了几个合适街区的房子，也不在意陈醉是否每句都回应，两人一路闲聊，竟也找到一些相处的平衡。
“之前我刚回国的时候也为了房租发愁，每天通勤三小时真的很辛苦。”
“嗯……”
旁边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弱下去，秦枫侧脸，这人居然已经睡着了。
斑驳的灯光照进车窗，落到陈醉身上后变得柔和。阖上的眼睛不再写满疏离，反倒显出睫毛更柔软纤长，让她看上去温和地根本不像胸口的冷血动物。
秦枫想，好在今天忍住了，不然恐怕她不会这么不设防地睡在自己旁边。
那夜过后，秦枫本不想对一夜的床伴费什么心思，却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重新遇见，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短短的两次相处，陈醉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未知对手会激起人的好奇心和挑战欲，看着陈醉离开的背影，他拨通了初小年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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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式上班的日子，陈醉仍是早起健身，回家收拾一番便提前出发去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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