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的小哥捧着面碗,在蒸腾的热气中想起伤心往事,心中苦痛、泫然若泣,真是惹人怜爱,让大姐姐们想要以身陪伴。
在日本,拉面铺都是中年大叔的天下,能顶着异性戏谑的目光来面馆吃饭的女性都有一颗勇武之心。
杰看着又一位妆容精致的强势女性上前搭讪又铩羽而归,无语地对悟说道:“你也该差不多一点了。”
“是她们误会了,也不是老子的错吧!”悟‘可怜’地吸吸鼻子。
不能怪他装模作样,因为再不这么做的话,他就要被辣得流出鼻涕了。
对辣味同样苦手的八轩吸着面。这已经是她的第三碗面了,辣味的积累终于在她从墨镜后流下了清澈的泪水。
娇弱可怜的少女坐在三大五粗的异性中间一定非常不安吧,雏鸟一般颤巍巍地发抖着,甚至惊慌到落下泪来,正是需要大哥哥关怀之时!
然而前来想要给她递上纸巾的男性全都被她无视到底,面对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不,她根本就没有面对,只是一闪而过地感到她呼吸的空气沾到了不该沾的气味而已。
“你们两个到死都不可能和别人结婚的了。”硝子一边悠闲地给她拭泪,一边下了肯定的判断。
杰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悟当即反伤:“你就可能吗!”
硝子顿时感到棘手地啧了一声:“如果对我百依百顺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那不如找条狗算了。”悟翻了个白眼。
硝子竟然思考了起来:“听起来不错的样子。”
没救了,真是没救了,为什么他妈会觉得他找了不错的朋友啊,杰一巴掌拍上自己额头。
就在话题滑向人和狗的深渊的时候,异性观念淡薄、被他们认为无欲无求的小八扔下了一颗惊天巨雷――
“我会结婚的,因为我要想生孩子。”
另外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生存和繁衍,野兽在自然界活动的原动力,也是所有生命最原初的欲望,在生命还没有从海洋爬上岸前,这一冲动就镌刻在了亘古的基因中。
少女非人的蛇眼透过墨镜望着他们,竟流露出一股魔性的魅力。
要让自己的血液延续下去,并不是为了家族,并不是为了强大的术式,而是让八轩八辩的概念永远存续于这世界。
这个世界,不该将她遗忘。
哪怕是这世上最无私的奉献也被她扭曲成完全的自我主义,少女无言地诉说着这狂妄的野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五条悟。
他一拍桌子,愉快地提议:“我家不知好歹的老东西也一直希望我能娶妻,不如我们一起生下孩子吧!”
下一秒,他的头被杰和硝子联合一起按进了面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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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这样让人误会的话,可五条悟反而是最不受影响的那一个。
虽然如果是他的话,开出这样的玩笑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常人觉得过分的东西,在他的字典里连‘分’都够不上。
‘少年纯洁的只有被理发师剪掉的发梢’这句话完全没错,偶尔杰和悟也会看一些深渊内容的东西,手机里也有动人的写真,也会说出‘想要和大石惠交往’这样妄想的言论。
总而言之,他并不是一个会对欲情感到羞怯的人。
甚至剥开活泼少年的表象,里面的慢心能将人淹没。
之前针对小八玩弄他少年心的报复还没有结束吗,吃个面的功夫也要在言语上占点便宜。
虽然不合时宜,但杰和硝子当时的反应就是‘这家伙又来了’。
而被开玩笑的小八不以为意地‘嚯――’了一声,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一行人深夜回到高专后,在男女宿舍的分叉路前告别。
八轩接受完硝子的晚安,洗漱回到自己房间搂住被磨得光可鉴人的树枝,闭上了双眼。
鼻梁上好像还留存着墨镜的重量,刚接触到时,少年肌肤的体温还未消散。
从出生起就被悬赏挂在暗网上、从两岁起就开始遭到刺杀的少年大喇喇地用无解的六眼看着她,接着伸出修长的手,在她冰凉的手腕上印下灼热的掌印。
恐怖的眼睛和灼烧的手。
‘不如……一起……生下……吧’。
从不曾回响起任何人的任何话的识海弥漫起断断续续、虚无缥缈的扇翅一般的呓语。
恐怖的眼睛、灼烧的手,和鳞翅上的嘴。
它们、他们吹拂着她一万米之外的真空带,将月光投射在幽深的海面。
似美梦又似噩梦,最终归于原始的潮汐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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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周,高专的一年生终于迎来了安稳的文化课:文化课老师安稳地读着教科书,讲台下四颗人头安稳地发出鼾声。
前一天是最终幻想11的版本更新,悟和杰当然和千万玩家一起首当其冲、猪突猛进拱进服务器,然而野人治疗被他们嫌菜,于是拖上了硝子;轻锐小队缺一个输出角色,于是又拖上了小八。
最终结果就是‘你不睡、我不睡,为艾欧泽亚大整备’。
不必出勤的日子真是悠哉,绿叶在窗外被暖风吹出沙沙声,一只小虫停上玻璃窗,在阳光中留下一粒剪影。
课间的时候,杰擦擦下巴,还在回味例大祭那天他们在空中看见的彩虹般的诅咒。
“那个就还挺漂亮的诶。”杰可惜地说道。
硝子无语地瞥着他:“都念叨了好几天了,你这家伙是又收集癖发作了吧。”
一个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虫]当然漂亮啦,毕竟还没彻底变成诅咒嘛,这不是常识吗。”
杰和硝子一顿,齐齐转头盯着一脸理所当然的五条悟:“才不是啊!”
悟惊讶道:“诶,你们不知道吗?就是[虫]啊?”
“不知道啊!”
“[虫]是在生命体和无机物之间的概念模糊体,存在也在有形和无形之间,是‘若有似无’的最佳诠释,就算是我也没见过几回。你们就当这是原子或者粒子一类的东西就可以了。
[虫]是很容易被影响的东西,吞噬了负面情绪的[虫]就会像珊瑚一样堆积起来构筑成实体的诅咒,不然光靠人类的三两个下作念头就能破坏客观世界,不觉得太魔幻了吗?”
这个解说才魔幻啊,这种像别的漫画嫁接过来一样的三流设定是怎么回事!
“小八也不知道吗?”悟转头寻找同盟。
‘同盟’从桌面上抬起头,安静地摇了摇。
对诅咒解析到这个地步的情报虽说算不上什么秘辛,但也不是什么广而告之的东西。
普通人出身的杰和硝子不知道情有可原,而八轩一族中没有相关文献……纯粹是因为这一族太孤高,根本没人愿意和他们分享这些。
“总而言之,是种大家隐约知道理论,但没人见过所以也没人相信的东西啦。没长眼睛的家伙偶尔遇到还没有变成诅咒的[虫],也只会当做这是没有杀意的奇怪诅咒而已。”悟不讲道理地说道。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刷啦’一声拉开,面容严肃的夜蛾正道走了进来。
在少年少女不情愿的长音中,他宣布――
“有任务。”
“[窗]监测到在青森县的树林住着一个可能拥有咒力的普通人少年,据说他拥有将所画之物都变为现实的能力。”
“小八,悟,你们两个去那里看看,如果真的是咒术师的苗子就对他发出入学邀请。”
第11章 无限列车(捉虫)
“所以说,在青森县的林子里……在青森这种70%都是树林的地方用这种描述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啊!”五条悟站在一望无垠的林场前,对远方的夜蛾发出跨空间的控诉。
对家里有山头和林地的八轩来说,这里倒是有种回到快乐老家的熟悉感:“用[半F相]搜查?”
悟立即不知廉耻地答应下来:“那就拜托啦,小八!”
其实夜蛾正道没有明说的是,一般交由五条悟和八轩八辩此二人出面的任务,多多少少会涉及到动摇普通人道德观的局面。
例如此次,据他所知,不仅东京和京都校派遣了人员前去,连诅咒师都有活动的痕迹。
将所画之物化为现实的能力吗……
如果是真的,那将是没有止境的强技,不说金山银海、华服美饰,画出究极神兵、灭世天启也不无可能。在见到拥有能力的孩子之前,夜蛾作为一个咒术师,不吝惜用最坏的可能来揣测人性。
这是和人的欲望所紧紧维系的能力,而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可想而知,这孩子的能力甫一现世,想要将其据为己有的人便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了出来。
争抢必导致伤亡,咒术界的战斗中绝无心甘情愿的退场,人和人的纷争其实比人和诅咒的纷争来的更加难堪。
留下手中未沾上鲜血的杰和硝子,这是夜蛾正道作为教师最大的体贴。
虽然对悟和八轩来说并不公平:在泥潭中出生,就要这样永远行走在泥潭中吗?
但是他们一个无所谓,一个更无所谓,倒让心怀愧疚的夜蛾显得矫情了起来。
然而那两名让他头痛不已、却也万分信任他们足以摆平任何局面的问题儿童,却在青森的密林中,不见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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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晖光终于闪耀于大地。
这漫长到令人绝望的黑夜、这燃烧到使人悲鸣的黑夜、这无论如何呐喊也无法释放心中苦痛的黑夜,终于被薄雾般的朝阳所驱散了。
终于……结束了。
粉发的上弦之鬼畏惧于太阳,自断双臂逃入树林。
与他激斗的炎柱炼狱杏寿郎则受了致命伤,跪在无限列车的残骸边,即将垂垂死去。
二百名乘客无一人有性命之碍,炼狱先生用尽全力守住了他的承诺。
这是他的胜利!
然而、然而,他自己却――
“炼狱先生,快用呼吸法止血……”灶门炭治郎眼含热泪,无能为力地颤抖道。
然而回应他的并不是炼狱杏寿郎的临终之语,而是重物落地的‘扑通’一声。
在密林边,身穿漆黑制服的少年少女互相怀抱着,不省人事地摔倒在地。
众人还未惊讶于他们的突然出现,就发现他们身下很快蔓延出一滩猩红的鲜血,炭治郎下意识用鼻子一闻,就发现这二位也受了不亚于炼狱先生的致命伤,他赶紧上前为他们查看、按住伤口。
是被刚刚逃跑的上弦之三伤害的吗……可恶!要是他再强大一点,能够把鬼彻底留在这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恶啊!!
“哈哈,这就是三途川的使者吗。”视线早已模糊的炼狱杏寿郎在濒死中爽朗地一笑。
三途川的使者怎么想都不应该比受引之人死得更快吧!都这种时候了不要突然再说冷笑话了啊炼狱先生!明明、明明都这种时候了……
泪水从炭治郎的眼眶滴滴答答地坠落,滴在他按住伤口的粗糙手背上。
自从重伤少年少女的突然掉落后,奇怪的人也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悟,小八?!”一个发型怪异的细眼少年喊着亲密的昵称从密林中跑了出来,当他看见倒于血泊的少年少女时,神色顿时变得极为恐怖。
相当强劲的体术被他使出,炭治郎只能驱动自己已到极限的身体勉强躲避。幸好他急于查看同伴的伤势,不然炭治郎恐怕没法再撑几下。
他戒备的眼神一一划过同样重伤濒死的炼狱、奇怪的野猪头套,最后落在此前神情愧悔、替二人捂着伤口的炭治郎身上。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炭治郎忽然闻到了一股极为威胁的气息、伊之助也浑身一个激灵。
“在开打之前姑且问一句,是你们干的吗?”他面色不虞地问道。
“不不不,”炭治郎急忙挥起手,但很快手又无力地落了下去,“但若不是我的无能,他们也不会……”
细眼少年、夏油杰虽然表情还是很难看,但最终收起了架势:“是吗,想也是,就凭你们的实力想要把他们伤成这样我想应该也是不可能的。”
嘴好毒!炭治郎急忙拦住想要冲上去决斗的伊之助。
紧随少年其后出现的是一位眼下有泪痣的少女,她拨开树枝探出上半身,不像话地吸着烟,神色非常烦躁,在看到一众伤者之后,更是发出了恼怒的啧声。
比起让人分不清深浅的少年,她显得非常无害。
“真会给人添麻烦。”她咕哝了一声走上前,蹲下的同时伸出手,神迹一般的光晕顿时遮盖住重伤的同伴,白发少年和纤弱少女紧绷的神色很快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拥有野兽感知力的伊之助惊骇地道:“这种能力……!”
然而炭治郎无法窥见更多,因为那位给他带来巨大威胁感的细眼少年向前一步,遮住了背后的泪痣少女。
这四人都穿着相似的黑色制服,胸前别着金色的漩涡纽扣,看起来关系匪浅,就像家人一样互相保护着彼此。
治疗完同伴后,使出了神的力量的少女漫不经心地指着炭治郎的背后:“喂小鬼,那个男人快死了哦。”
被形容为‘快死了’的炼狱杏寿郎却毫无被冒犯的不快,那张满是鲜血、左眼失明的面孔上露出一如既往耀眼的笑容:“是吗,这就已经治好了吗,真是惊人。这是阁下的力量吗?您的同伴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继续微笑着说道:“虽然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在这里死去,但是这种程度的力量应该需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吧。如果会伤害到自己,就请不要管我了。”
“我这一生并无遗憾,今后也不想活在偷窃他人健康的愧疚之中!不必为难,就当做是我的自私吧,少女。”
“炼狱大哥!?”伊之助不解地大喊。
明明已经失血到浑身泛冷,明明已经连洪亮的嗓音都维持不住,明明已经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抖,为什么还要笑、为什么还要拒绝,真的会有人用这样豁达的态度面对死亡吗?
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不后悔吗?面对起死回生的神迹不贪婪吗?
已经到了这份上,还要用‘自私’的借口为后辈、为陌生人的她开脱,这家伙是笨蛋吗?
炭治郎转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炼狱杏寿郎,咬住了自己的腮肉,用力到甚至满嘴血味。
他动摇地看着家入硝子,瞳孔中的期盼几乎满溢而出,可是因为炼狱的意志,他即使咬牙到出血、即使泪流满面、即使这一决断必然会令他悔恨终生,也没有出声恳求。
这家伙也是个笨蛋!
杰轻松地把仍旧昏迷中的悟和八轩扛到肩上,小声嘀咕:“好像都是不错的家伙的样子……”
硝子的脸上爆出青筋,难得被同级生以外的人牵动了怒火。
“看不起我吗,你这点小伤对我来说,还不到要称作负担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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