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单独喝了几次酒的缘故,佐藤私下里对玉菜的态度稍有改变,像这样抱怨工作的话毫无顾忌地就顺口说了出来。
在日本,成天对工作不满会被认为不够坚强、没有出息。能这样没有负担地交流,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信赖的表现。
前辈的信赖在企业中是绝不能辜负的存在,玉菜果然相当配合地露出了无懈可击的苦恼表情:“是啊,原本临近夏季就已经很忙碌了,还闹出这样的事,那些大人物果然对我们这样基层人员的辛苦毫无概念吧。”
“对吧对吧?”
两人交谈着走向了会议室。
然而天不随人愿,五条玉菜和佐藤加修一个作为五条家出身,一个作为五条悟的前辅助监督,当仁不让地被选为了特别问答小组成员。同样被选入的还有宿醉被叫来、一脸状况外的富崎刚三,由他作为倒霉鬼的组长。
作为政府的秘密部门,在这件事上他们最终的态度当然不能是鼓励的,但是因为上层的态度莫名暧昧,会议上也没有明确表示要阻止其事态发展。既然没有被定性为恶劣事件,对五条悟当然不会有所处罚。
所有被判定为与两面宿傩有关的纷争和最终都会交到问答小组手上,由他们进行跟进:发布新的通缉令也好,追踪诅咒师的行迹也好,如果有手指的讯息还要代表总监部出面交涉收购,六眼那边还要确保高专的正常教学不被打断、时不时需要维护治安,工作量骤然增加了一吨。
咒术界是人手极为不足的艰难职场,作为三人小组的抚慰,他们的职位和薪水都会为之上涨。
但是等到真的有人收集到十九根手指站到五条悟的面前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这次事件的收场遥遥无期,因此定下的升职也不过是空口白话,只有上涨的薪水才是真的。
“唉……”
“唉……”
“唉……”
会后,被留下的三人低头掩面,发出了疲惫的叹息。
但其中只有一人在认真觉得自己倒霉,而另两人在捂着的脸下,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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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叛徒吧?”
“我不是啊!这样急迫地指责别人真的不是因为心虚吗,看起来你才是吧!”
“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按照关系远近来判断,你比较像叛徒。”
“怎么会扯到我身上来?这一轮根本没有我的份额吧?”
碑文谷公园碧绿的草坪上微风习习,踏青野餐的人们提着三明治篮子闲适地坐在一张张五彩缤纷的防水垫上望着盛放的晚樱,年幼的孩子们和大型犬快乐地互相追逐奔跑。
其中一张防水垫上,穿着私服的高专前后辈们正举着桌游人物卡,一脸凝重地互相猜疑。
作为游戏鬼才,他们活着就是一种威胁,所以在第一轮就被集火攻击致死的杰和硝子咔嚓咔嚓啃着黄油饼干,笑看其他人菜鸡互啄。
冥冥八风不动地微笑着,歌姬则在仔细地观察着他人的表情,七海将人物卡盖在掌下、波澜不惊的脸上毫无破绽,灰原一脸爽朗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你觉得是谁?”杰悄悄斜向硝子。
硝子喝了一口果汁,不着痕迹地用兰花指指向其中一人:“TA吧。”
“英雄所见略同。”
有透视眼作弊的悟一直是桌游的唯一指定禁止参赛选手,在开始就拉着八轩准备一起去放风筝。
可惜八轩看了无数推理小说,至今都没有用武之地。
披着针织披肩的少女身着一条仙气飘飘的纱制吊带裙,看着娴静优雅,手中却握着一只咸蛋超人的卡通风筝。非常高挑的白发少年戴着气质诙谐的圆墨镜,一脸笑容地在弯腰给风筝绑线。
不难看出这只风筝是谁的趣味。
真是让人不自觉就回忆起了自己的青春往昔啊……
坐在一旁防水垫上的一家三口看到靓丽的少年少女,其中的父亲促狭地搭话道:“今天的风有些贫弱啊,风筝会很难放起来吧?”
“没事没事,一会就会有风了。”少年绑好线站起身来,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阵狂风从他身边刮过,咸蛋超人舒展披风,高高地飘在了空中。一旁啃饼干的杰收起超小型芭蕉扇,冲他比出一个大拇指。
八轩满意地点点头,将线
卷的把手扎进地里,再不失仪态地踩上一脚,确保它绝不会被乱跑的孩子和狗狗踢飞。
那位父亲看着只冒出一根线飘在空气中、完全陷进了土地中的线卷,大脑陷入了疑惑的迟疑……
果然他是到了该得白内障的年纪了吗?
这边风筝顺利地上了天,那边的游戏局却还未分明。
被判定死亡的人又多了一个满头雾水的灰原,他倒没有什么不甘,反而好奇围在‘活着’的三人后面想要偷看到他们手中的卡面,结果被三人一人塞了一块饼干按在了硝子和杰身边。
“少吃一点,等会还要去吃自助的不是吗?”杰哭笑不得地给被饼干噎住的冒失后辈递上了乌龙茶。
一周之前,他们去京都参加了姊妹校交流会。
悟在会上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直接让众人遗忘了交流会的初衷。然而有比赛自然需要决出输赢,变身一级咒灵的原二级咒灵被教师们联手祓除,团队赛便按惯例以三级咒灵的计数来算分。
三级咒灵全都被稀释过后的八岐瘴气所毒杀,符纸的火焰全都显示红色,所以最终东京校被判为胜利方。
[下次人家可不会轻易地上当了!]驹场凉子当天给她发来了这样的邮件。
然而在那一刻,八轩和硝子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可以摸到会动的熊猫了!
可是夜蛾老师在事后就被总监部一同电话匆匆叫去开了一连串会议,连之后的体育课和咒术课都没露面,当然没时间来履行他的承诺。
具有隐藏的绒毛控属性,平时就喜欢对悟毛绒绒的白发摸来摸去的八轩当然失望不已,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周不要和他说话的决定。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扰人程度――仅仅只是偶然相交的辅助监督,这家伙都足以成为他们的压力之源;她这个被重点关注的女友当然要比别人承受更多千倍,而她的心脏强度差不多刚好是常人的百倍。
这中间还差了十倍。
一开始他只是自顾自说话,后面似乎从中感悟到了什么乐趣,开始企图用语言来令她破功。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
“其实我在你的鳗鱼派里注了糖浆。”
八轩拿起春华堂的鳗鱼派来眯起双眼观察包装上面有没有针孔。
两秒钟后,她狐疑地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发现悟根本就是在骗她。不过鳗鱼派的赏味期很短,拆了也就拆了。
“那两片指甲被京都校的忌库收入了,我在上面打下了咒文,你猜猜有什么效果?”
八轩正吸拉面吸到一半,一个咬牙就咬断了面。
“你看看扉页?”
八轩翻到了崭新的推理小说的扉页,发现上面用油性笔写了大大的凶手姓名。
她捏紧拳头,开始深呼吸。
“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结婚吧?”
八轩、八轩忍不住按下了电影的暂停键,转过头来瞪大了双眼:“哈??”
第90章 秩序
电脑前,紧挨着坐在一起的少年少女面面相觑。
八轩深吸气、吐气,默默铲起了一勺冰块,准备看情况决定要不要把它们塞到悟的后领子里。
看电影当然不能缺少零食和冷饮。
八轩的书桌上,裹着油炸糖馒头、铜锣烧和御手洗丸子的纸包团在瓷碟中,装着炸鸡、烧鸟串的外卖袋挂在桌边贴的挂钩上。
两杯饮料摆在笔记本电脑的两边,一杯可乐属于悟,一杯柠檬水属于小八,屏幕后还放着一桶凿碎的冰块,继能给电脑降温还能随时往冷饮里添冰。
只是现在,它莫名其妙成为了八轩的攻击手段。只能说,冰真是美妙的东西啊。
电脑屏幕上,一个暂停图标挡在了《侏罗纪公园》初登场的腕龙身上,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生物考古学的博士正激动万分地凝望着这亿万年前就已灭绝、却在现代借由人类智慧再现的史前生物。而屏幕外,八轩手握铁勺,忍无可忍地斜视着吹起了口哨的悟。
她是个喜欢说到做到的人,决定了一周不要和悟说话就会尽力做到,但是一旦破功,她也不会拘泥于已经被打破的约定。
于是八轩举着冰块逼近了悟,扬起眉梢道:“结婚?”
这是个神圣的话题吗?好像是。
这是种平凡到随处可见的生活关系吗?好像也是。
或许正是因为这是一种处在‘凛然不可侵犯’和‘一起吃喝拉撒’两者中间无法定性的模糊概念,让八轩的脑筋在解读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转过弯来,措手不及下就给出了语言反应。
等到回过神来:又耍我玩?看看你这回有什么说法。
“那个、嘶――”悟既得意又难办地吸起了牙龈。
在这种时候如果大叫‘你和我说话了!你输了!’,他的领子里绝对会被塞满冰块再加暴揍一顿,他才不会这么傻呢。
但是这回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没有准备好后面的说辞来着!
想想以前,他抢她叉烧要挨打、吃一串烧烤也要挨打;半夜给她打(20通)电话,结果整个宿舍房间都被瘴气腐蚀了个精光,根本没有狡辩的机会。
交往后,他倒是学会了怎么点燃小八的引线再在她爆炸前把火星吹熄。
别问,问就是熟能生巧,再问就是少年的嘴再硬也没有少女的拳头更硬(再再问就是其实少女的宽容度暗地里对他提高了一整个维度)。
自认顺鳞经验逐渐丰富的悟灵光一闪,煞有其事地竖起了食指,故意用客观的口吻道:“你看,再过几个月我们就符合法律规定的结婚年龄了,是不是该考虑这件事?”
认知出现偏差,八轩狐疑地看着他,握着铁勺的手松了松:“不是二十岁吗?”
“那个是成年年龄啦!结婚只要男十八岁女十六岁就行了啦!”
“诶、啊,是吗。”八轩眨眨眼睛,眼见就要把冰块放下了。
“被绕进去了啊!!”时丸从窗边的巢穴里探出小脑袋尖声大叫起来,“又上当了,笨蛋小八!”
每次都是这样,这个主人真是让人根本没办法放心!就不能让小乌鸦好好享受一个安稳的午觉吗!
“住嘴啊!”悟从凳子上一跃而起。
“!――想跑?”八轩额头上爆出青筋,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T恤领子一把将冻手的冰块塞了进去。
冰块的温度不是重点,重点是悟今天穿的是数码宝贝十周年的首发纪念版T恤,正面画的是简约的数码徽章,被面则印着八神太一和搭档滚球兽的图片,被淋湿了他绝对会痛心疾首。
果然,被塞了冰块,悟捂着后颈发出了哀嚎:“我的滚球兽
!”
“活该!”身穿哥斯拉文化衫的八轩一脚踢到他的小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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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学后,每周都期待着双休日能被奶奶带回产屋敷宅邸玩耍的野蔷薇兴奋地坐在副驾驶位上。
一架风格可爱中莫名透着恐怖氛围的四驱车被她捧在手里――现在的小学生之间正因为《四驱兄弟》而在风靡这种文库本大小的遥控车,她手中的这架正是她自己用铁钉和蝴蝶结改装的得意之作!外表美丽、杀伤力又大!
这回见到了悠仁绝对要向他炫耀一番!
可是到了宅邸,粉发的男孩不见踪影。日和姐姐说他被银古大叔带走去进行虫师修行了。
将其替代的是,有一个黑发的男孩乖巧地坐在廊下,这让野蔷薇既失望又新奇。
奶奶似乎认得他,牵着她和蔼地冲他打了个招呼:“是惠啊,跟着父母一起来的吗?”
黑发小男孩连忙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一躬:“钉崎奶奶好。是的,爸爸和妈妈在和辉利哉爷爷谈话,说很快就会离开,让我在这里等一下。打扰您了。”
“一如既往的神秘主义吗?”奶奶轻松地说笑了一声,转身从袋子里翻出一根雪糕递到懂礼貌的好孩子手中,“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吃一根雪糕也没关系吧?”
等男孩道谢后接下雪糕,一起去厨房放置菜蔬冰品的野蔷薇好奇地抓着奶奶的袖子问道:“那是谁?”
这座古老到仿佛被时间遗漏的宅子总是可以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来拜访,带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久而久之,野蔷薇也习惯了在这里看到各种各样的陌生人。
奶奶却惊讶地看着她:“不记得了吗,你以前见过的。”
“诶?”野蔷薇的脸上空白。
她发动起小脑筋左思右想,终于在自己稚嫩的回忆中翻找到了一个同样海胆头的身影――只不过那是个奄奄一息的阿姨,被一个身材格外壮实的叔叔抱在怀里横冲直撞进来,当时夜斗哥哥他们还没有来到这里,是锖兔叔叔拦住了他们。
第二天,不知道为什么恢复了元气的阿姨精力满满地陪她一起扮了过家家……角落里好像确实有一个模样差不多的男孩子一脸抗拒地看着满地的玩具茶壶和厨具。
“是那时候的阴沉家伙啊!”野蔷薇皱起了鼻子。
“你这孩子真是的,我要去辉利哉大人那里了,你要和惠好好相处啊?”钉崎奶奶收拾出一碟冰淇淋大福,想了想,从里面拿出一颗递到了她面前,“这是提前的奖励。”
野蔷薇一口咬上甜甜的大福,顿时高兴了起来:“知道了啦!”
和室内,辉利哉、夜斗、雪音与日和坐在一边,另一边则坐着锖兔和一对夫妇。
钉崎奶奶拉开障子门,将点心和茶水放在矮桌上,也跟着落了座。
原本室内稍显沉重的氛围为之一轻,几只手同时伸向大福,其中一只宽大的手掌速度飞快,越过众人一把抓走了三枚大福,将一枚递给妻子,另外两枚塞进了自己带疤痕的口中。
夜斗瞪大了双眼,冰蓝色的竖瞳里分明写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甚尔!太失礼了啦。”英利咬着大福的糯米皮,拐了拐身边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丈夫。对于让她能够活下去继续和家人一起生活的这座宅子的人,她总是充满了感激。
原本甚尔并不喜欢将她扯进咒术界的事来,可是因为她如今的体质问题,最终不得不对此妥协。
禅院甚尔因为被妻子责备,含着冰淇淋的嘴模糊地发出了一声不讲究的‘thank you’。
辉利哉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年轻人多吃一点不是坏事。”
“习惯了啦,”钉崎奶奶不在意地将一杯麦茶放到辉利哉面前,“之前在说什么
?”
“还不是那个狂妄小鬼搞出来的事。”甚尔一口把冰淇淋咽了下去,状似头痛地说道,“最近总监部的家伙们总是开这个会开那个会的,可把我累得不轻啊钉崎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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