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碰上敌军时,保持队形的整齐,听从指令一齐向前推进或是一齐后退是十分重要的。很多新兵仗着自身刚勇,随意失位冲杀上去。抑或看不懂将领旗子的指令,造成阵脚混乱。这些全是兵家大忌。
穿越前,洛若兮身为三国爱好者也曾仔细研究过。什么埋伏、袭营这些计谋,之所以屡试不爽,大多都是打一个措手不及,对方还没来得及排好队列就冲散了,自然也就无法阻挡攻势。
别说这帮新人了,洛若兮看见县里原来的老兵也将队列站得歪歪扭扭,只觉得头大。
怪不得那天剿匪时,中途跑掉了许多人。关键问题是他们心里对真正的行军打仗似乎没有什么概念。
每日在军营好吃好喝的供着,又无需在田间劳作,偶尔还能给家中补贴些钱粮。平时的任务不是真刀真枪的练习,而是去拉架。
就像昨天王家和李家打群架,一般人不敢上去,怕伤到自己。这时候就派几个官兵拿着武器上去吓唬一下,便拉开了。
不仅如此,今天这家丢了只鸡,明天那家丢了头牛,对于这些人来说也算大事,组成若干小分队一找就是好几天。
洛若兮已经可以想象到,待到过几年,真的天下大乱了,这样的士兵根本拿不出手,于是广招天下豪杰平乱,四方豪强也随之蜂拥而起。
很好,这剧情很熟悉,洛若兮抽卡抽的不就是这些人嘛。
如果她是欧皇,手里一沓能征善战的SSR,或许还真的可以期待一下。但依目前的情况,她发自内心地希望这一天晚一点到来,不然她一个小小县令也不知道要如何苟全性命了。
马谡见到将士们的懒散姿态,也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这跟诸葛丞相交到他手里的士兵可差得不止是十万八千里啊。
士兵见到马谡,有人笑着起哄道:“马县丞,今日给我们多讲点儿吧!昨日听了马县丞的行军之道,我回去琢磨了一晚上,十分有趣!”
马谡一听这话,瞬间心情变好了,眉头舒展,得意洋洋地说道:“洛县令已经同意了,以后我会经常来此跟大家聊天。”
洛若兮顺着马谡的话说道:“马县丞自小熟读兵法,颇有心得。各位以后可以多向他请教。”
马谡把头仰得更高,大声道:“今天就给大家伙讲一讲《孙子兵法》里的作战篇。”
洛若兮在一旁坐下,发现马谡还真有几分讲学的天赋。
他先用一个通俗易懂的生动故事把士兵们逗得哈哈大笑。然后突然面色严肃,镇住场子,止住笑声,把刚刚故事中的道理娓娓道来。
许多新兵也侧着耳朵仔细听,生怕漏下一个字,不少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最后,他还不忘总结一下。
“第二排右数第四个出列!说说从我刚才的讲解里学会了什么?”
洛若兮突然回忆起自己穿越前上课被老师点名的恐惧感,条件反射似的坐直了身体。
出列的小兵大声说道:“马县丞告诉我们队列要齐整,不可懒散!”
马谡满意道:“不错,那你为何刚刚没有站齐?”
那小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连忙回到队伍里,与前面的人对齐,站得笔直。
其余士兵也反应过来,原本歪歪扭扭的队列现在看上去有点正规军的样子了。
洛若兮也不由得感叹,马谡或许真的天生就适合做这个。
刘备说他“言过其实”,但也从某个侧面说明他真的很能讲,口才很好,很能忽悠人。忽悠上司让他带兵,会惨败;但忽悠将士学习兵法,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教书先生。
把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笑谈的废材放在另一个位置,也许真的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
暖洋洋的春日总是过得很快,日头一天天毒起来,县衙里时忙时闲,却也没遇见什么特别的棘手的案子。
这日,她正在耳房里小憩,却被“咚咚咚”的鼓声吵醒。鼓点很急,一听就知道击鼓人的心情无比急切。
“报——!县令,有人在门口击鼓鸣冤!”一个衙吏直冲进来,禀告道。
洛若兮从午睡中惊醒:“什么?快将击鼓人请进来!”
急切的鼓声不仅惊醒了洛若兮,还将附近的百姓也一同招了来。张大娘进入县衙的时候,门口已经满满地挤了许多看热闹的民众。
张大娘满脸泪痕,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跌跌撞撞扑进堂内。见到洛若兮后更是直接摔在地上,呜咽道:“求县令救救我家阿宝!我家阿宝一定还活着!”
洛若兮先命人将她扶于座上,然后安慰道:“张大娘别急,慢慢将前因后果告诉我,你家阿宝怎么了?”
张大娘一边抽噎一边说道:“我家阿宝昨日下学就没回家,我跟他爹一直等啊等,始终不见踪影。原本还以为他贪玩忘了时辰,没想到孩儿他爹今早上山去砍柴,在山坡上拾到了阿宝平日戴着的护身符。”
说罢张大娘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洛若兮接过她递来的护身符,不用仔细瞧就能发现上面沾着干了的血迹,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不过只要有一丝幸存的几率,她就该派人尽全力去搜。
她看向堂下候着的阮常林,吩咐道:“此事就交予子贞,即刻带人去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阮常林爽快地答了一个是,然后又转向张大娘,问道:“不知阿宝昨日穿的是什么衣服,样貌如何?”
张大娘看见了希望,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家阿宝生得又黑又瘦,昨日穿了一身玄色布衫。”
洛若兮则将案上纸笔递给张大娘:“大娘不如画下来,我们也好照着画像寻找。”
“好,好,”张大娘终于停止哭泣,在纸上简单勾勒了一个人像,勉强能分辨出几分样貌。
洛若兮将其递给阮常林,不忘嘱咐他:“山中有狼,子贞搜寻时万分小心。”
阮常林抬眼,正对上洛若兮的目光,然后小心翼翼地移开,回了一句:“主公放心,我去去便回。”
初夏的天气,一过午后,热气就上涨。
洛若兮坐在堂上,一边扇扇子一边整理卷宗。张大娘不肯离去,一定要在县衙等到阿宝的消息,坐又坐不住,站起来在大堂内绕来绕去,口中念叨着保佑阿宝的话。
一个时辰后,阮常林带兵回到县衙,神色凝重,见张大娘没走,于是走到洛若兮身边,附耳道:“主公,在山上找到了阿宝,形状已经惨不忍睹,大概是...被狼叼过了。”
洛若兮不敢置信地看他,阮常林眉眼低垂,微微点了一下头,作肯定状:“主公考虑一下该如何告诉张大娘。”
张大娘见两人小声说话,不让她听,心中已经凉了半截,眼眶瞬间又红了:“县尉就直说了吧,我家阿宝是不是已经没了?”
随后腿一软,又跌在地上。
阮常林无奈将她扶起:“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大娘节哀。”
张大娘的语气立刻变得歇斯底里:“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了我儿啊?学堂离山那么远,他不可能没告诉我就自己去了山上!”
此时,堂下围观的民众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站出来,喊了一句:“他会不会又是被公孙翰欺负了,想不开所以才......”
洛若兮听他话中有话,便将那少年叫进堂内:“你刚刚说他被公孙翰欺负,你认识阿宝?公孙翰又是谁?”
那少年进了大堂,脸上露出惊惧和后悔的神色,不似刚刚喊话时的样子。
“没...我不认识,我...我瞎说的!”
张大娘却一眼认出那少年,拉住他问道:“诶,这不是阿俊吗?你是我家阿宝的同窗,怎么说不认识他?”
阿俊一听更害怕了,连忙躲着张大娘往堂外跑:“我不认识你,你别拽我!”
洛若兮却从中发现了关键,命人拦住阿俊,对他道:“你不要怕,我向来秉公办案。出了人命,其中内情非同小可,你既然知道便不该隐瞒。”
阿俊急得直哭:“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洛若兮见他油盐不进,只好拿出些威严,正色道:“县衙门口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你可以选择不说,但回去之后,你害怕的那个人也早已听说了你今日举动,你依旧没有好果子吃。莫不如全都告诉我,我可派人保你无忧。”
阿俊骑虎难下,痛哭道:“我一时嘴快,求县令救我!”
“你放心,有我在,这县里还没人敢动你。你若害怕,这几日可以先在县衙住下。”
阿俊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慢慢开口道:“我只告诉县令平日学堂里的事,或许跟阿宝的死并无关联。”
“无妨,你说便是。”
第8章
◎佳酿◎
阿俊继续道:“阿宝不爱说话,长得黑,身材又矮小,所以总是被人嘲笑欺负。”
张大娘听得心惊:“你说阿宝在学堂被人欺负?我怎么不知道?他从来都没跟我和他爹提过。”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公孙翰和他的几个小跟班总是喜欢欺负他,大家都知道。”
洛若兮打断他,问道:“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学堂的先生?”
阿俊挠挠头:“大概先生也欠了公孙家不少债吧。”
洛若兮忽然回忆起,之前去昌兰山剿匪时,被劝降的众人也提到因为欠了债,不得不拿田地去还,才被迫上山为匪的事情。债主正是公孙家。
公孙家也算是荣西县当地一个比较有影响力的富商了,早年经商致富,后来遇上灾年,倒卖粮食又赚了一大笔。
公孙家的小儿子公孙翰便是全县出了名的纨绔。因为出手阔绰,身边总有几个小跟班,在学堂里无法无天,先生也不大敢管。
时间久了,他看谁不顺眼,便带着几个人去羞辱,发现无人敢言,就越发猖狂起来。
洛若兮又问:“昨日散学后,你看见公孙翰又去欺负阿宝了?”
阿俊回忆道:“是,他们总是在散学后堵他。”
“你有没有看到他们去了哪里?”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敢跟着,就径直回家了。”
洛若兮点点头:“无妨,你说的这些已经对本案大有助益。这几日你都可以住在县衙,若是想回家,我派人保护你。”
阿俊谢了恩,最后还是打算先在县衙住下,观察形势变化。
洛若兮逐渐理清了事情原委,吩咐道:“来人!去公孙府,带嫌犯公孙翰来县衙!”
不到一刻钟,一个身着锦衣,腰间系着玉带的公子哥儿便被带进堂内。
公孙翰第一眼就认出了张大娘,又抬头看了看洛若兮,脸上已经流出冷汗,面上却故作镇定道:“不知洛县令抓我是何意?”
公孙家的人来了不少,都挤在堂外,原本路过看热闹的百姓见到他们都默默地走远了。
其中一男子衣着华丽,大腹便便,喊道:“为何抓我儿子?原以为洛县令最是秉公办事,没想到如今也听信他人污蔑之语。”
说着就要进堂内拉走公孙翰,对衙役的阻拦熟视无睹,甚至还推倒了守在门口的士卒,嚣张至极。
此时一柄剑却拦住了他的去向,阮常林立在一旁,眼神镇静地瞪着他:“公堂重地,岂是你想进便进,想走便走的地方?”
公孙朗被阮常林的气场镇住,盯着剑柄道:“县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先把剑放下。洛县令要问什么,我让翰儿答话便是。”
阮常林紧盯着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剑:“别想耍花招。”
公孙朗转过身面向洛若兮,说道:“哪里敢跟县令耍花招。”然后拍了拍公孙翰的肩膀,对儿子使了个眼神。
一系列小动作逃不过洛若兮的眼睛,但她假装没看见,从头问道:“昨日散学后,你带阿宝去了哪儿?”
公孙翰一听到问题,双腿不由得发颤,支支吾吾道:“我...我...”
公孙朗却抢话道:“县令你瞧这孩子,平时就这样,见了生人胆小不敢说话。”
接着又装模做样地引导公孙翰:“昨日你散了学,不就直接回家了嘛?你娘特意为你准备的烧鹅,你忘了?”
公孙翰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对!我昨日散学后直接回家了。什么带阿宝去哪儿?我没看见他,我也不知道。”
父子俩一唱一和,装得像模像样。
洛若兮冷哼一声:“有人看见你散学后跟阿宝在一起。而且,听说你总是欺负他,可有此事?”
公孙朗换上一副不服气的神情,高声道:“洛县令这么说可就不讲道理了。谁知道那人是不是污蔑我家翰儿?”
洛若兮将醒木一拍,嗔道:“如果整个学堂的人都看见了呢?况且,我问的是公孙翰,这里没有你答话的份儿,出去堂外候着!”
公孙朗看了看一直站在身旁眼神紧盯着他的阮常林,眼珠上下转了一圈,小声在公孙翰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公孙翰每听一句就轻轻点一次头。公孙朗觉得嘱咐得差不多,便大摇大摆地向堂外走去。
洛若兮继续问公孙翰:“你散学后对阿宝做了什么?如实招来!”
公孙翰面如土色,却依旧狡辩道:“我什么都没做!他是我的同窗,我找他说了一会儿话而已。县令为何一口咬定阿宝的死与我有关?您有何证据?”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公孙翰又大声重复道:“对!洛县令你没有证据!你不可以随意扣押我!”
想必公孙朗出去之前教了他如何对答,现在公孙翰笃定洛若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敢对他怎么样,语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他想的没错,洛若兮手中的确没有实证,公孙家咬死不承认,她还真不能拿他怎么办。
洛若兮只好后退一步:“我只是问问,没说马上就扣押你。不过你是此案重要嫌犯,我需要立刻派人去你家中搜查。”
公孙翰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他爹,嘴硬道:“任凭洛县令去搜,我就在此等候!若是搜不到证据,你须得放我回去。”
洛若兮见他语气坚定,心中也不是很有底,但面上不显,只回复道:“那是自然。”
夏日的午后原本十分漫长,但负责搜查的衙役一来一去,日头也渐渐落了。
快到傍晚时分,几个衙役默默地回来,对洛若兮摇了摇头。
看来公孙家昨日出了事便早有准备,她不能过于着急。
一直在堂下的公孙朗见此情形,气焰更加嚣张,拉起公孙翰就走:“县令既然搜不到证据,我便带翰儿回去了。众位父老乡亲们都看着呢,我们公孙家跟阿宝的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围在县衙外看热闹的百姓却无人叫好,都鸦雀无声地看着,然后默默散去。
洛若兮心知,此事必有蹊跷。只是无奈于今日搜证无功而返,反倒打草惊蛇。
刚刚审案时,蒋干一直在旁边听得很认真。此时见洛若兮眉头紧皱,便来到她身边,说道:“主公请换个角度想,虽然公孙家搜不到东西,他的几个小跟班家中未必没有。请主公下令,干愿亲自前往搜证!”
5/36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