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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吴氏两个在屋里听见外头吵闹哪里还躺得住，也都跑出来劝架。
姚氏一边抹泪一边劝亲娘少说两句，吴氏也劝婆婆看在弟妹有身孕的份儿上别同他们计较。
赵氏见葛氏把话说得这样绝，心中本有几分悔，如今她家小儿子才刚成了亲，处处都缺银子，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真把人领回去了，倒贴银子不说，还得遭人笑话。
可要她向葛氏低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两个人又争吵了几句。
拉拉扯扯间，姚氏被自己亲娘胳膊肘撞了一下，脚下一晃摔倒在了地上，当即捂着肚子喊起痛来。
“相公，我肚子好痛！”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最揪心的还要数宋安了，他抱起来姚氏甩下众人大步往屋里走去。
“玉娘，你坚持住，我马上就去给你找大夫。”
宋宁快步跟上去看看自己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说到底她二哥是男人，对妇人怀孕生产之事也一窍不通。
赵氏先是被吓到，后来又觉得姚氏肯定是装的，心道这丫头还算有几分机灵，这时候装病好好吓唬吓唬他们。
葛氏瞪了一眼赵氏，在心里暗骂姚氏摊上这么个娘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她这个当婆婆的见姚氏疼得脸都白了，心里也是又急又怕，一把拉住跟着往里走的老大两口子，怒吼道：“你俩别跟着进去添乱了，快去你四爷爷家把大夫请过来。”
不知姚氏算幸运还是不幸，这几日宋大山腿脚不好，他那个当大夫的儿子宋明从镇上回来了，此时正在家里。
宋平两口子急匆匆地上门将人请了过来，路上也将事情的起因掐头去尾地同他说了一遍。
宋明提着药箱进门，也来不及同众人寒暄，径直进屋里查看了病人状况。
姚氏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疼得冷汗直流。
宋明把了脉，问了些情况就开始为她针灸止痛，宋宁在一旁帮着掌灯、递帕子。
宋安见姚氏一时还不见好转急得团团转，葛氏也是提心吊胆，一屋子人大气儿都不敢喘。
赵氏看着姚玉娘愈发苍白的脸色，心里也明白了这是真疼不是装出来的，也有些忐忑了。
“大夫，我闺女她怎么样了？这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吧？”
姚氏迷迷糊糊听见孩子两个字，眉头皱得更紧了。
宋明蹙眉，淡声道：“你们今日可是给她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葛氏看了一眼大儿媳吴氏，吴氏心头突突一跳立马解释道：“娘，六叔，咱们家里给弟妹吃的饭菜向来都是最新鲜的，咱们自己不也吃了吗？连昨个儿的剩菜我都没敢拿给弟妹吃。”
葛氏点点头，十分肯定地道：“对，给她吃的我这两个小孙子也吃了，没什么问题。”
宋宁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赵氏，今日赵氏母女两个吃住都在一处，姚氏是否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旁人或许不知，但赵氏心里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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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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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眼神闪躲，心底有了一丝慌张，面儿上却是强作镇定道：“也没吃什么别的东西，就傍晚时候你家三娘回来那会，老大媳妇端了盘儿西瓜进来，玉娘一时贪凉多吃了一块儿，许是……许是吃坏了肚子。”
吴氏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是自己害了弟妹？
宋宁沉默了一瞬，孕妇脾胃虚弱，倒也是有这个可能。
宋明却是摇摇头道：“那瓜可新鲜？你们其他人可吃了？”
吴氏和宋宁都不约而同地点头。
吴氏道：“那瓜是今早上才从地里摘的，这事儿娘知道。我和小妹，小满、小福都吃了”
葛氏点了点头，这地里的瓜果她都心里有数，她不点头儿媳妇不敢擅自做主。
宋明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那就不是瓜的问题，你们再不肯说实话教我如何用药？”
针扎下去，姚氏感觉一口气缓过来了，缓缓睁开眼看了眼亲娘赵氏。
赵氏却是一个劲儿朝她摆手，姚氏有些认命地闭了闭眼睛。
宋宁看出姚氏脸上的异常，起身对葛氏、赵氏道：“娘，婶子，大夫看病需要安静，你们和其他人都先出去，留我在这里照顾二嫂就够了。”
宋安还有些放心不下，姚氏虚弱地朝他点了点头，葛氏不由分说地将所有人都赶了出。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姚氏、大夫和宋宁了，宋宁才开口问道：“二嫂，你要说实话大夫才能对症下药。”
姚氏抓紧宋宁的手，垂泪道：“我娘从村里的马神婆那里替我求了一道符，说是将那符化水喝了就能保佑我顺顺利利为相公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宋宁心中五味杂陈，姚氏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如今这样求子心切可以理解，却险些弄巧成拙害了自己，实在可怜可悲。
宋明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我说老二媳妇，这生男生女都是天命，往后少信那些有的没的。好了，这次权当长个教训，我替你开两副药，吃了好生歇着，过两日也就好了。”
姚氏含着泪点点头，颤声道：“六叔，那我这肚里的孩子没事儿吧？”
宋明道：“暂时是保下了，往后你再这么折腾，神仙来了也不定救得回来。”
姚氏心中羞愧难当，忙不迭地朝他道谢。
众人见姚氏这一番有惊无险都暗自松了口气，两个老婆子也不吵了，各自心里忍着一口气看对方较以往更加不顺眼了几分。
吴氏想着大家伙儿还都饿着肚子，忙系了围裙去灶房生火做饭。
宋宁想去帮忙，奈何姚氏眼泪汪汪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小妹，你再陪我坐一会儿吧，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宋宁又安慰了她几句，同她说了些有孕的妇人需要注意的东西。
“二嫂，这妇人有了身孕，头三个月一定要注意。尤其是你这样身子弱的，要吃好睡好。不能提重物、不能吃不新鲜的东西，更不能整天郁郁寡欢，凡事儿想开点。还有……”
宋宁红着脸同姚氏耳语道：“最好不要行房。”
姚氏脸颊发烫，羞赧道：“小妹，这些也是你从书上看来的吗？”
宋宁含糊地点头应了一声，又听她不无羡慕地道：“小妹，这识字儿就是好，我要是也能识文断字就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儿了。”
宋宁道：“这个也不难，若是你真想学，往后小满小福两个进了学堂，让他们回来教你，你回头给他们买两块糖吃就成了。”
宋宁话音刚落就看见两个小豆丁探头探脑地从门后钻了出来。
“小姑，你在叫我和弟弟吗？”宋小满歪着小脑袋问道。
宋宁含笑朝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到跟前，拉着他们的小手问道：“往后你们上了学，学了字，回来教二婶婶和肚子里的小宝宝好不好？”
宋小福抓抓小脑壳望向哥哥，宋小满突然有些害羞地捂着脸道：“要是我们教错了，二婶婶和肚子里的宝宝会笑我们吗？”
姚氏心头一软，捏了捏他俩的小手道：“二婶儿怎么会笑你们呢？你们教得好，二婶给你们买糖吃。”
宋小福吸溜着口水，重重点头。
宋小满眨巴眨巴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姚氏的肚子，小心翼翼地道：“二婶，方才你肚子里的小宝宝摔疼了吗？我能不能帮他吹一吹？”
姚氏看着两个小奶娃，心都快化了，忙点了点头让他们到自己身边来。
宋小福先一步蹬掉鞋子爬上床去朝着姚氏的肚子轻轻吹了一口气，宋小满则是小心翼翼地趴在床边上朝着肚子里的小宝宝呼呼。
这一夜大家伙总算是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赵氏吃完饭就怒气冲冲地回去了，连宋安赶去送她都被撵了回来。
宋宁忍不住问道：“娘，她这是怎么了？”
吴氏转头看向婆婆：其实我也很好奇，但我不敢问。
葛氏撇撇嘴角，“谁知道她又发什么疯？”
姚氏扶着腰慢吞吞从屋子里出来，“娘、大嫂、小妹，这两日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让我娘先回去了。”
宋宁：二嫂，你终于支棱起来了！
吴氏：弟妹，你变了！
葛氏一副云淡风轻地摆摆手，“嗨，没什么事儿就散了吧。对了，老大家的，去后院逮一只鸡回来，今儿个咱们吃点好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来她家老二这个媳妇还有救。
送走了赵氏，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姚氏也开始帮着大嫂、婆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有时候吴氏怕她累着，劝她还是去躺着休息。
姚氏却道：“小妹说了，老躺在床上也不好。大嫂，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吴氏现在看宋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一整个大写的“服”！
晚上宋宁用自己带回来的咸鸭蛋做了一道蟹黄豆花又在院子里架了块石板子做烤鱼，另外还做了红烧茄子、凉拌青笋丝、鸡丝凉面和皮蛋瘦肉粥。
自打天气热起来，大家伙都没啥胃口，平时吃饭也都只是勉强填饱肚子。
这一顿难得一家子吃得停不下筷子，三个大男人很快就分完了一大碗面，两个小豆丁抢着将最后一块儿鱼肉放进自己嘴里，连害喜的姚氏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
饭后，大家伙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儿坐在院子里摇着扇子乘凉。
宋宁拿出自己从府城买回来的礼物分给大家，给葛氏的是一只沉甸甸的如意纹银镯子，给两个嫂嫂的是一支做工精致的花鸟纹发簪，给宋贤和两个哥哥的是回春堂的壮骨酒。
葛氏摩挲着手腕上沉甸甸的银镯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哟，我就说咱们要享闺女的福吧。明儿我就戴出去，让村里那些老婆子好生羡慕羡慕。”
宋贤听得直皱眉，敲着烟杆儿道：“常言道财不外露，你还嫌咱家不够招人惦记吗？”
葛氏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儿，“你个糟老头子懂个啥？”
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却已经默默将腕上镯子退下来，小心翼翼地收好。
吴氏、姚氏两口子都没想到他们也有份儿，都捧着自己那份喜滋滋地同宋宁道谢。
两个小豆丁见大家都拿到了自己的礼物，眼巴巴望着宋宁，乖乖等着自己的那一份。
宋宁含笑揉了揉他俩的小脑袋，从包袱里拿出两本小册子。
册子上画的是栩栩如生的小人儿和长毛大耳朵的妖怪，兄弟两个捧着书咯咯笑作一团，连晚上睡觉都舍不得撒手。
翌日一早，宋宁辞别家人准备回白水村。
宋贤将闺女拉到一旁悄悄问道：“三娘啊，你这次进府城花了不少银子吧？身上钱还够不够啊？”
说着就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塞进宋宁手里，“这个你拿着，爹悄悄给你攒的，喜欢吃什么穿什么自己买去。”
宋宁眼眶发热将银子退给他，“爹，我家的酱菜买卖如今赚到钱了，况且家里鸡鸭也开始下蛋了，比从前宽裕了不少。”
宋贤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自家老婆子一把掀开。
“去去去，糟老头子哪儿那么多废话？我还有正事儿要同闺女说，你一边去。”
宋贤忍不住嘟囔了两句还是走开了。
葛氏拉着宋宁的手道：“上回那个李老头到处胡咧咧说你怀了身孕，娘已经骂过他了。不过啊，乖女儿，你不要嫌娘啰嗦。等这回姑爷回来了，你们还是抓紧怀上一个孩子才是要紧的事儿。”
宋宁有些羞赧地歪头靠在葛氏肩上，“娘，您不是说我还小吗？不急着要孩子。”
葛氏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傻丫头，多少女子在你这个年纪当上娘了。从前娘是觉得你在那个杜家也待不长久，这孩子没有更好。如今呐，不一样了。”
宋宁有些不解道：“杜家还是那个杜家，相公也还是那个相公，哪里就不一样了？”
葛氏摇摇头，“一则你这丫头既然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人家了，早点抱上孩子不是应该的吗？二嘛……你相公跟从前不一样了，那杜家也跟从前不一样了，往后还不知道要招多少人惦记呢。男人嘛，对给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总是不一样的。”
宋宁有些好笑地问道：“您是想让我用孩子来拴住相公的心？”
葛氏不置可否，也跟着笑道：“你就跟娘说说，你如今喜欢杜家那小子吗？愿意看别的女人接近他吗？”
不知怎么的，宋宁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位端庄娴静的陈家小姐，想到她看向杜蘅的眼神，想到杜蘅若是也送她琉璃手串、牵她看戏、为她穿鞋……
也不知怎的，她这心里就跟吃了酸葡萄似的。
她不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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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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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台郡。
院试之日，考生们依然是天不亮就出门排队入考场，再经过严格的搜检入场、廪生认保、拜圣人像最后再入座。
院试由皇帝钦点的学政主持，学政大多出自翰林院，监考人员也较府试更多了一倍。
杜蘅的位置就在学政眼皮子底下，考试期间，巡考官也是频繁走动到考生身旁巡视，有时候一站就是一两刻钟。
这样的行为给大多数考生都造成了不小的干扰，有的考生一听到巡考官的脚步声就紧张得手脚冒汗，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考题脑中一片空白。
入六月以来天气本就炎热，考场内人人心浮气躁 ，有的考生偷偷脱了鞋袜，更有甚者解了衣袍图一时凉快。
一开始还有人稍作提醒，让他们注意读书人的形象。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考试的时间越来越长，学政和巡考官们也有些受不了了，也顾不了那么多，索性脱了官帽、松了衣襟，手里拿着扇子不住地摇。
杜蘅擦了擦额上的汗，摸出一颗圆圆的糖块放入口中，唇齿间一股凉意蔓延开来，顿觉神清气爽，心底的燥热也被压下去几分。
这是他们出门前，宋宁自己在家做的薄荷糖，她做的时候他就守在边上替她烧火，她的手很巧，似乎总能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素来不喜甜，却没有办法拒绝她的好意，却未曾料到这小小的糖块竟有如此妙用。
几场考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考院门前一头是抱头痛哭的白发童生，另一头是神采奕奕、志得意满的青年人。
“听说那位刘老爷都考了十多次了，这次再考不上只怕是要抱憾终生了。”
“十多次？大半辈子都搭进去了，可怜呐。师兄，你考得如何？”
“勉勉强强，但求不辜负恩师家人的期望。”
江澄依旧是三人中出考场的，考棚内又闷又热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他感觉自己再多待一刻就要被人抬着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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