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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宁将她扶起来坐下，“你说什么傻话，真的没问题吗？他们母子俩看起来都不是肯善罢甘休的。”
翠娘抿了抿唇道：“你忘了，我手里还捏着他的把柄，不会有事儿的。”
宋宁见她似乎已经有了决定，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翌日清晨她出门时翠娘已经不在了，她心事重重地去了酒楼，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便将事情告诉了周文。
“你带两个人去翠娘家里看看，她一个姑娘家，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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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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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带着人急匆匆地赶回家，只见陈家大门紧闭着，拍了半晌也不见一个人出来。
反而是他娘冉老太太在隔壁听见拍门声赶了过来。
“阿文，怎么是你？”
周文走过去扶住拄着拐棍的老娘，满头大汗道：“娘，你见着翠娘了吗？”
冉老太太闻言皱眉道：“翠娘，已经好几日没见着那孩子了。你们不是在一处干活儿吗，连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周文擦了擦额上的汗，“娘，先不跟您说这个了。陈家母子呢？您看见他们了吗？”
冉老太太点点头：“方才我出来倒水好像见到他们娘俩大包小包地朝着渡口那边去了，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周文闻言又惊出了一身冷汗，让老太太先回屋，自己带着人一路向着码头奔去，追了好几条街终于在渡口见到母子两个的身影。
董氏母子俩正在码头上跟人为船钱讨价还价，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喝道：“站住，你们站住！”
董氏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追债的人追过来了，忙攥着船夫道：“快快，快开船，你说多少就多少。”
船夫早就被这母子两个磨得没了耐心，见她突然改了口有些怀疑地伸出手：“先付钱，再开船。”
陈荣抡起拳头，“少啰唆！”
船夫骂骂咧咧地挑起竹竿，将船撑离了岸。
周文赶到岸边时，那船已经离岸几丈开外了，他恨不得跳入江水中将人拦下。
“翠娘，翠娘！”
跟来的两个小伙计见他真要往水里跳，吓得一激灵忙将人死死拉住。
“你们放开我，要是翠娘有个什么好歹，我……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周大哥，你别激动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也没办法跟三娘姐姐交代。”
“周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三人齐齐回头，就看见翠娘好端端地站在他们身后。
周文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冲上去抓着翠娘的肩膀。
“翠娘，真的是你？你没有被他们绑走，也没有被卖给赌坊的人？”
翠娘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见他眼眶通红，手上青筋暴起，红着脸道：“原来你……这么担心我。”
周文怔了怔，收回手，讪讪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翠娘笑了笑，将跟来的两个小伙计先打发回去了。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她才开口解释道：“我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同意把我从那个家里分出来，从今往后我立了女户，就跟他们彻底没关系了。”
周文捏了捏拳头道：“那些钱都是你这些年一点一点辛苦攒下来的血汗钱……”
翠娘苦笑着摇摇头，“那笔钱是我叔叔临终前偷偷塞给我的，说是给我日后成家用的。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我叔叔没了，我对那个家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他们养我一场，就当是全都还给他们了。”
周文点点头，“钱没了还能再赚，只是，他们为何要逃？往后还会不会回来找你麻烦？”
翠娘笑了笑，同他解释道：“他们欠了赌坊的钱，人家说了不给钱就要断他一条腿，他们不想给钱，就逃回老家去了。那帮人也不是吃素的，将来如何，就看他们造化了。”
况且那个陈荣从前在大户人家做事，偷了人家的东西，她有证据，他们敢来找麻烦，她就去报官。
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两人一同回了朱记。
宋宁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忍不住担忧道：“他们走了也好，只是原来的地方是不能再住了。赌坊那边的人找不到他们母子，很有可能会上门找麻烦。”
翠娘点点头，“孟婶儿已经托人帮我找到了新的住处，我收拾好东西就搬过去。”
周文挠挠头，“你还是别一个人回去了，我陪你。”
翠娘红着脸点点头，宋宁也跟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两人的事儿算是有着落了。
冬至那日，北方下了一场大雪，九江府也跟着下起来小雪。
宋宁一早起来裹着厚厚的大棉袄跟钱掌柜一块儿去了趟集市。
“下雪了，年前蔬菜瓜果可能要涨价了，咱们趁早买一些萝卜、芋头之类的蔬菜囤进地窖里以备不时之需。”
钱掌柜揣着手，哆哆嗦嗦点头道：“是呀，下雪天运粮食的路不好走，米面油盐也得囤一点儿。”
宋宁看了看他冻得红彤彤的鼻头，忍不住笑道：“这天儿冷得出奇，您老人家别忘了叫人多买些炭放在家里。”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采办了一车物资让小伙计们拉回去了。
刚回到酒楼，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一个穿石青锻银鼠褂的妇人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含笑朝宋宁和钱掌柜打了声招呼。
宋宁认出那妇人是徐家的赖嬷嬷，忙上前应道：“赖嬷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府上的小公子们想吃什么您派人过来说一声便是了。”
赖嬷嬷接了丫鬟递过来的手炉，笑道：“今日这件事儿是老夫人吩咐的，我害怕底下人交代不清楚，总得我这老婆子亲自跑一趟才放心。”
宋宁和钱掌柜将人请进楼上暖阁里说话。
赖嬷嬷接了宋宁递过来的茶，尝了一小口后，忍不住称赞道：“这牛乳茶尝着倒新鲜，宋娘子果然是心灵手巧。今日我来是想请您腊月初六到府上给两位小公子过生辰。哦，我们府上的厨子负责菜肴，宋娘子负责糕点就好。”
宋宁点头应下，徐家养着一大帮厨子，这种事情原是不需要从外头请人做的。
只是因为两位小公子爱吃她做的牛乳糕，老夫人疼惜孙子才特地派了人来请她。
晚上杜蘅照例过来接她，宋宁同他说起徐家的事儿。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杜蘅问道：“想好做什么了吗？”
宋宁摇摇头：“对了，相公，你知道老夫人和两位小公子有什么喜欢和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杜蘅仔细想了想道：“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吃软烂的东西，六郎喜欢吃甜食，七郎有些挑食。”
宋宁忍不住笑了笑，街角的冷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杜蘅牵起她冰冰凉凉的小手握进掌心里轻轻搓了搓，皱眉道：“手怎么这么凉？”
宋宁摇摇头，这副身子一到冬天就这样，手脚冰凉，十分怕冷。
杜蘅在她面前蹲下身，回头道：“雪天路滑，我背你回去。”
宋宁微微一怔，见四周无人，乖乖趴到他的背上，双手搂紧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耳朵边轻轻蹭了蹭。
“相公，你冷吗？”
杜蘅摇摇头，“不冷。”
她软绵绵的身子趴在自己身上，他丝毫不觉得冷，手心还微微出了些汗。
宋宁伸手去接了几片雪花：“你知道吗？从前有个人说过，今朝若能同沐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杜蘅笑了笑，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一团一团扑进领子里，有些痒又有些难耐，就这样背着她踏着一地的碎雪往回走。
时间很快便到了腊月，初六这日宋宁早早便带着周文和翠娘到了徐府。
徐府的宅子很大，后厨也很宽敞，翠娘一路上屏息凝神垂着头跟在管事身后，大气儿也不敢喘，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丢了朱记的脸面。
周文比她更紧张，走起路来都开始同手同脚了。
宋宁进了后厨，见他俩不苟言笑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们放轻松一点，咱们是来给人干活的，又不是来做贼的。”
周文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后脑勺，翠娘见四下无人才敢说话。
“三娘，我还是第一回 到这样的人家给人做菜，今日是徐府的大日子，咱们可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放心吧，按照咱们说好的做，不会有错的。”
宋宁洗干净手，系上围裙，清点了案上的食材，舀了水开始和面。
翠娘也就过去帮忙，周文在一旁帮着一块儿生火、打水。
虽说是给小公子做生辰宴，老夫人只请了自己家里的几房人，再有就是同徐家交好的一些世家，但来的人非富即贵，都是见过世面的大户人家。
这一场宴席办得好是徐家的脸面，办不好是也会落人口实。
徐家几位夫人原是不赞成从外头请人来做糕点的，毕竟家里养着后厨这一大帮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就算不出彩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但徐老太太坚持要请朱记的人来做，几个儿媳妇只好妥协。
饶是如此，作为六郎和七郎的亲娘，徐四夫人仍有些放心不下，暗地里让人前去打探朱记的人做了些什么。
不多时前去打探的小厮回来禀报道：“夫人，他们那头有个傻大个一直守在门口，神神秘秘的，小人看不真切。刘管事那边又提前吩咐了朱记的人到府上做点心，府里的人不得贸然前去打扰，小的就不敢走近了看。”
四夫人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下去吧。”
言罢又望向身后的李嬷嬷道：“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这个朱记不比那些老字号，那个主厨的宋娘子年纪又轻，也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
今日她娘家来了许多人还有府城的贵夫人们也来了，她既不想在哥哥嫂嫂面前丢了面子，也不想沦为那些贵夫人们的笑柄。
李嬷嬷欲言又止。
“娘亲！娘亲！”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四夫人紧蹙的眉舒展开来，一抬头见小丫鬟带着两个儿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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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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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身上都穿着簇新的红绫袄，胸口用金线绣着七彩祥云，袖口领口都滚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更衬得兄弟两个唇红齿白，像是一对儿粉雕玉琢的小仙童。
李嬷嬷看得笑弯了眼睛，“哎哟，两位小公子慢点，慢点！”
七郎、六郎乖乖唤了声“李嬷嬷”便一前一后缩到了母亲身边。
屋里烧了地龙，两个孩子是又是跑过来的，此时都热得去扯脖子上裹得紧紧的毛领子。
四夫人捧着两个儿子的红扑扑的小脸抽出帕子细细替他们擦去额角的汗，笑嗔道：“瞧你们，这满头大汗的模样回头叫你们爹瞧见又该被数落了。”
七郎笑嘻嘻地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娘亲，这里好热，我要出去玩儿。”
六郎也点头点头。
四夫人替他们整理好被抓乱的领口，嘱咐道：“去吧，别走远了。还有，别太淘气，当心弄脏了衣裳！”
这两身衣裳都是她特意请滨州的绣娘提前做的，光是胸口的图案就绣了两个月，放眼整个九江府也没有比这更仔细的活计了。
两个孩子点点头，笑嘻嘻地往外跑，刚跑到门口，又听四夫人在里头唤道：“诶，小六、小七，回来，回来！”
六郎、七郎停下脚步跑回娘亲身旁，四夫人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瓜。
“祖母请了朱记的厨子给你们做糕点，你们去小厨房帮娘看看做好了没有？”
六郎咽了咽口水，点头点头，回头一看七郎已经跑出去了。
宋宁和翠娘正在小厨房里忙着，忽然看见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口冒了出来。
宋宁微微一怔，走过去在两个孩子身前蹲下，看着两个孩子相似的眉眼，试探着道：“你们是……六郎和七郎？”
两个孩子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
六郎往后缩了缩，七郎小胳膊叉腰道：“你是谁？”
宋宁含笑摸了摸他头上的小揪揪：“我是朱记的厨娘，也是你们杜先生的娘子。哦，从前你们吃的糖葫芦和牛乳糕就是我做的。”
七郎眼睛亮了亮，“真的吗？今天还做牛乳糕吗？”
六郎也一脸期待地看向宋宁，宋宁摇摇头，“今天不做牛乳糕，做点别的。”
恰逢这时翠娘揭开来锅盖，一股浓郁的香味儿飘了出来，两个孩子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宋宁忍不住笑了笑，牵着他们俩进了灶房。
翠娘的视线在两个孩子身上不转了一圈，诧异道：“他们……他们怎么这么像？”
宋宁笑道：“忘了告诉你们了，六郎和七郎是双生兄弟。”
翠娘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徐家的两位小公子，哎哟，长得可真像画像上的仙童一般漂亮。”
七郎踮着脚望了一眼热气腾腾的蒸笼，眨巴着眼睛道：“这是什么？”
翠娘道：“是栗子糕和红豆糕。”
六郎轻轻舔了舔嘴唇，七郎想要伸手去摸。
“小心烫！”
宋宁夹了两块儿新鲜出炉的糕放进碗里晾凉。
兄弟两个眼巴巴地望着碗里的糕等着她宣布可以吃了。
宋宁看了看他们身上簇新的衣裳，给他们系上小围裙，看着两个孩子很快就将碗里的糕吃完了。
“好吃吗？”
七郎、六郎都有些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还想再去看看锅里在煮什么，就听见母亲派来的人在门外唤他们。
“六公子，七公子。”
七郎朝窗外吐吐舌头，“你们做的糕很好吃，谢谢。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还十分有礼貌地朝宋宁和翠娘挥了挥小胳膊，然后就牵着六郎走了。
两个孩子回到母亲身边，四夫人牵过儿子的手问道：“看见他们做什么了吗？”
六郎点点头，七郎抢先道：“栗子糕、红豆糕。”
四夫人忍不住问道：“就这些？”
七郎点头，“嗯。”
他和六郎的确只看见这两样。
四夫人有些无奈地叹道：“原来都是些市面上随处可见的东西，看来，这个朱记也不过如此。李嬷嬷，叫王大厨准备几样拿手的糕点，原料、食材都要捡最好的，免得叫人看了笑咱们寒酸。”
很快便到了中午，徐家的宾客们都到齐了，赖嬷嬷来后厨吩咐仆妇们准备上菜。
等到一桌十六道主菜上了席，前厅那边又来了人通知宋宁这边可以准备上糕点了。
“宋娘子，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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