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气道:“他身上有你爹爹的感觉,那我呢,我是不是你姑奶奶啊?”
捏在耳朵上的手没有弄疼他,少年才有空隙认真的思考,想了一会,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少女。
垂下眼眸,嘀咕说:“娘亲,好凶。”
呃……嗯……?
余溪忽然语塞,无言以对。
第28章
短暂的沉默后,余溪转头去抱住了衡芜的胸膛, 枕在他肩膀上羞愤道:“阿芜,你看他。”
比起迟钝少言的少年, 明显趴在身上撒娇的少女更像个孩子。
衡芜抱住她的后背抚摸, “好了, 跟他置气做什么。”
说着, 抬头看向少年, 温柔道:“你既然已经恢复了力量,是去是留便由你自己做主吧。”
“怎么能放他走,我还没报仇呢。”余溪嘟起嘴, 转头直勾勾的盯着少年。
看过来的两道视线一个温柔一个气愤,黑发少年在他们的注视下低下头,跪坐在床榻上, 双手拘谨的握住自己的衣服, 半晌才回答。
“我不走, 我想跟着……你们。”
衡芜又一遍问他:“你想留下?”
“嗯。”少年肯定的点点。
“那就告诉我,当时为什么要强占我的身体。”余溪忍不住追问, 她要是弄不明白这件事, 心结是怎么也放不下的。
少年没敢在她面前抬头,呢喃答:“因为……很孤单。”
“?”
这算什么答案?
余溪皱起眉, 她转而问他:“你不是很亲近姬云意吗, 为什么不去占她的身体, 反来抢我的。”
胆怯的少年偷偷看了她一眼, 嘀咕说:“她很强, 你没那么强。”
余溪咬紧了牙。
虽然是实话, 但听了是真让人生气。
少年垂着脑袋继续说:“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的存在,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你却能看见我。”
或许是因为她的体质能让她更容易看到魔物?余溪只能暂时这样理解,又问他:“所以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少年呆了一会儿,抬起眼睛看了看衡芜,后者用温柔的眼神安抚他不必害怕,他才敢开口说:“不知道,我没有记忆,只记得一些感觉。”
“什么感觉?”余溪追问。
少年如实答:“喜欢爹爹,喜欢云意,不喜欢你。”
又一次被“童言无忌”给气到,余溪忍着心中的不悦说:“为什么?我又没有欺负你。”
“不知道。”少年熟练的摇摇头。
一到关键时候,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余溪有些气急败坏,紧紧的攥住了抱在美人身后的手,冷哼一声,不高兴地扭过头去,再也不看他了。
反正她对这小东西也没有什么好感,被讨厌就被讨厌吧,她才不在乎。
抱着美人结实又软弹的胸膛,极力想要把少年抛到脑后。
衡芜知她是被少年的直言率语给伤了心,轻搂着她安抚,视线看向面前的少年,问询:“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听是衡芜问话,少年的情绪明显比方才高涨了许多,抬起头来积极道:“爹爹给我取个名字吧。”
衡芜没有拒绝他的请求,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叫墨玉,可好?”
“好。”墨玉开心点点头。
听到二人的对话,余溪靠在他肩膀上偷笑,墨玉?不就是她之前说的“墨鱼团子”吗?
既然叫了她给的名字,就只能让他继续跟在他们身边了。
——
正午时分,天空中透下的微光勉强照亮昏暗的环境。
庭院中,少女蹲在井边用磨刀石磨剑,院子另一旁的树下,白发的男人正在教少年修炼心法,两人时而静下打坐时而动身作舞剑。
少年天分极高,初时还跟不上衡芜的动作,不过两个时辰,动作便完美地与他同步。
余溪擦拭着已经磨好的剑,看着对面两个人默契十足的修炼,吃味道:“他只是个弱小的魔物,竟也能劳动阿芜教他修炼。”
“你吃醋了?”一身清爽的问情慵懒地说。
余溪把头一扭,不悦道:“我才没有,我只是心疼阿芜的身体,好不容易有所好转,有这时间教一个魔物,还不如好好休息。”
问情:“可我看真君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
听他这样说让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余溪愤愤地说:“阿芜就是心太好,竟然一点也不跟他计较,还真把他当成孩子养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问情从她手中飘起来,转了两圈,甩掉身上的水。
余溪抬起手臂挡住它身上溅过来的水,揶揄道:“有什么好的。”
问情解释说:“现在真君要控制修为才能保持清醒,养宠物也好,教徒弟也好,能让他分分心,做什么都好。”
一向聒噪的剑灵偶尔也会说几句有道理的话。
“你说的也是。”余溪收回了视线。
问情落回她手里,一边寻思着一边补充说:“而且我总觉得墨玉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或许曾经跟他见过吧。”
对阿芜和姬云意都很有好感,还是问情见过的人……
余溪正一门心思琢磨墨玉的来历,就见对面本来对坐着修炼的两人不知面对面说了什么,少年羞怯着站起身来,小跑到了她面前。
看着眼前逐渐低下的脸,她满心疑惑地外头绕过少年看向还坐在原地的衡芜,露了个不解的神情。
衡芜示意她看墨玉。
余溪这才回过视线来,面前的黑发少年藏了一只手在身后,当她的视线聚焦回来后,他从身后掏出手来,在她面前张开手掌,手心燃起了一朵以火焰勾勒出的花朵。
火红的颜色在手心烧了一会儿,花朵逐渐凋零,最后化成烟雾消失了。
看完了他送的“礼物”,余溪仰起头来,“你这是……”
墨玉低着头,小声说:“爹爹说你是他的道侣,我不该讨厌你,要对你好,这样……你就会喜欢我了。”
听这话,倒真像个孩子。
余溪一时心软,问他:“你想让我喜欢你?”
“没有人喜欢我。”墨玉垂着头,只到肩膀长的头发压在肩颈上,乱糟糟的。
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说这种话……
她站起身来,见剑收回剑鞘,摸了摸少年的发顶,俯下身问他:“阿芜不喜欢你吗?”
墨玉绞起了手指,“我怕他会不喜欢我,但他刚刚告诉我,他很喜欢我。”
“谢谢你的花。”余溪轻呼了一口气,微笑说,“如果你能不再任意伤害别人,我就原谅你。”
“我答应你。”墨玉扬起了头,看到她的脸时还是有些不敢直视,只看了一眼便低下眸去。
两人化干戈为玉帛,余溪的心结渐渐解开——墨玉连他自己的来历都不清楚,或许她以为的作恶,在他眼中就只是一次寻常的躲避,因为孤独,所以才找个人依附。
能够相聚在一起就是有缘,最重要的是,有阿芜教墨玉,那墨玉一定能长成个好孩子。
视线隔着少年与对面的美人相望,余溪嘴角勾笑,古灵精怪的眼神正盘算着要怎么去他面前讨个亲亲。
“咚咚咚。”院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余溪警惕起来,让墨玉回了衡芜身边去,自己走到门边,打开了个门缝。
看清来访的人后,她稍微松了口气,放心的打开了门。
“小渚?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们家里多了一个人,我特意来多送你们几瓶灵药啊,那两瓶只够两个人吃两天的,这些给你,你们可以慢慢吃。”小渚站在门外,不断从怀里往外掏药瓶,一股脑的塞给她。
余溪不得不接下她热情的馈赠,心中却没什么好感。
连家里多了一个人,他们都知道,可见他们并非只是在晚上监视,白日里也未断过。
若监视不断,那这些药该怎么处理?
头脑里面犯难,面上还要好言相谢,客气说:“谢谢你。”
小渚眼看着她把药收进怀里,这才往院子里张望,视线落在陌生的少年身上,疑惑问:“那个孩子是哪里来的?怎么昨天不见他呢?该不会是你们故意把他藏着,不想让我们看到吧?”
说到最后时,热情的笑脸变得僵硬。
“你误会了。”余溪早已熟悉了她不断变换的态度,从容解释说,“他是我们养的小宠物,之前一直睡着,就没让他出来。到了这里后,他涨了些力量就变成人形了。”
听着她的描述,小渚露出向往的表情,赞叹道:“果然,在星黛大人的治理下,所有人都会变得幸福。”
“是啊。”余溪随身应和。
“你现在有什么事吗?”小渚转过视线来问她。
余溪一怔,“怎么了?”
“如果你愿意,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小渚两眼放光,笑容满面。
少女小心的凑来她面前,伏在她耳边说:“按理说,那里只有久住在这里,绝对信仰星黛大人的人才有资格去,但是你为人坦诚又能对我们的幸福感同身受,我真的很想带你过去。”
有点意思。
刚巧她也觉得这里有太多古怪的地方,想找机会一探究竟。既然被邀请了,哪有不去看的道理呢?
余溪开心答:“好啊,我也想去看看小渚会带我去哪儿。”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渚又看向院里,对她说:“你的同伴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余溪回头看了一眼衡芜和墨玉,转回脸来微笑说:“他们还是改天再去吧,小宠物刚化成人形不久,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再去也不迟。”
“说的也是。”小渚没有强求。
二人一同出门,余溪关门时,极为平常地对院里的衡芜说:“阿芜,我和小渚出去一趟。”
知她用意,衡芜没有阻拦,只对她说一句:“早去早回。”
“嗯。”余溪应声,关上院门。
在整洁的道路上前行,从街道拐进小巷又从小巷走上土路,路边生长着极为茂盛的野草,空气中仍旧飘着那股花香气。
穿过镇子,她们走进了一片树林中,树林并不很长,逐渐就看到一座小山。
走在前面的少女脚步轻快,心情显然很愉悦。
跟在她身后的余溪却开心不起来,思考良久,闲聊般开口道:“小渚,我在第四层的时候,曾经被戚非打过,他趁我不在,想要杀了我的同伴。”
“怎么会有这么粗鲁的人呢。”小渚回过身来倒着走,面对着她说,“你放心,星黛大人绝对不会允许欺凌,你们在这里很安全。”
她好像不认识戚非。
但正如她所说的,思考太多只会带来麻烦,所以不会去关注无意义的人。
余溪观察着她的表情,好奇问:“小渚,为什么……你不问我的名字?”
少女很快答:“因为星黛大人要为你保留初次问候的礼节。”
“什么意思?”余溪不解。
小渚停下脚步,笑容一如既往,“她会亲自问你的。”
两人停在了一座背倚着山的宅院前,院门半开着,隐约能看到院子里不断有人在来回走动。
有一人从里面打开了门,邀请她:“请进。”
余溪看向小渚,“你不一起进去吗?”
少女在门前躬下腰身,没有回答她。
渐渐习惯了这里的人时不时显露出的古怪模样,余溪不再多问,走进了院中。
一路被指引着走到正厅门前,推门走进去,里面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大上十倍,不像是宅院的正厅,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四周墙壁上筑满了放书的架子,地上隔着几步的距离就放置着一张书案,上面堆着高高的书卷,一条长长的卷轴铺过了大半个地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身后的门被关上,余溪借着昏黄的灯火往里瞧,“请问有人在吗?”
声音落罢,面前不远处,一堆书里坐起来一个女子,她头发散乱,姜黄色的衣裳堆起褶皱,眼下一圈厚厚的黑眼圈,眼神疲惫的看向她,忽然来了精神。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会愿意到这里来。”女子提起衣裙,赤着脚丫小跑到她面前。
余溪愣在原地,认了半天才敢问一句:“您是星黛大人?”
女子随和道:“我叫楚星黛,你可以叫我黛黛,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叫我余溪就好。”回想楚星黛方才的反应,她试探问,“你是在等我?”
“当然了。”楚星黛抓了抓散乱的头发,蹲下身去随手摸了一根地上的毛笔,将长发盘在脑后。
整理过头发后,她人稍微柔和了些,解释说:“戚非从第三层路过的时候告诉我,说他碰到了一个会吸取别人修为的小姑娘,被吃掉了一半的修为。”
“那为什么要找我过来?”
余溪已经反应过来,所谓的小渚要带她去好地方,实则是楚星黛命令或者说是控制小渚将她带到这里的。
楚星黛拉过她的手往里去,意味深长道:“因为只有你才有可能改变这里,改变万魔窟的一切。”
“什么?”余溪跟在她身后,依稀记起,好像有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可她穿书来是为了衡芜,为了和他拥有一个完美结局,跟这个万魔窟貌似没什么关系。
走在身前的女人语气悲切道:“即使我竭尽全力也就只能维持第三层的和平,第四层的混乱拥挤,第五层的无奈凋敝,还有第二层的暴力纵//情,大家都活在痛苦之中。”
情重之处,不由得抓紧了手。
余溪被抓痛,低头看过去,才发现女人的手苍白细长,握着她的指节有些发肿,似是因为长期的案牍劳形,她都能感受到楚星黛手掌发硬的粗茧。
楚星黛:“我一直想要改变这一切,为什么魔修和魔物就不配得到幸福呢?明明大家也都知道,身体吸取的魔气太多就会失去意识,最后死去,落进极乐天中。痛苦也好,快乐也好,都不属于自己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道:“你从第四层走上来的时候应该也看见过吧,这里的人并不都是极恶之徒,大部分只是误入歧途或无辜被魔气侵染的普通人。”
见过四五层状况,余溪点头说:“的确如此。”
“大家都被困在这里,浸在魔气中,不得不忍受痛苦。”楚星黛说着,眼眶湿润起来。
紧接着,她激动道:“但是我早已经找到方法,现在只需要一个转机,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看他眼中闪光不像是在说谎,余溪好奇问:“你要做什么?”
楚星黛平复下情绪,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知道太阳和月亮吗?”
“知道啊。”余溪一头雾水,修真世界的日月应该和她的世界是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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