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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话，惹得汪星哭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男人这么哭，不丢人！
听说在路上，陈杰的妈哭的肝肠寸断，眼睛都差点哭瞎了。
汪星抹了两把眼睛，说：“傅砚，你的身体还未痊愈，别让我们大家担心。我们不希望，有人再倒下。”
傅砚说：“你出去吧。”
傅砚：“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会儿。”
汪星知道傅砚难受，没再说。
汪星离开后，傅砚把自己闷在屋里。
很少抽烟的傅砚后背靠着墙，人坐在地上，一只腿弓着，一只长腿伸直，整个人低着头，情绪很低落。
窗帘拉着，遮住了光线。
男人手里的烟忽明忽灭。
醒目的红，除了傅砚手里的火苗，还有傅砚的双眼。
屋里烟气缭绕，傅砚咳嗽两声。
手指夹着的烟烧到了手指皮肤，傅砚都没感觉到疼痛。他的心很疼，满脑子都是大火现场，爆炸现场。
大火，哭声，浓烟。
还有陈杰。
朝夕相处的队友，人说没了就没有了。
叫人如何不难受！
傅砚手掌盖住了眼睛。
从没哭过的傅砚，认为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傅砚，这一次忍不住想流泪。
如果可以。
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陈杰的生命。
至少，他牺牲了。
家里还有大哥。
可是陈杰，他走了，他的父母中年丧子，再也没有了孩子，血脉就这么断了，再也没有为老两口养老送终的儿子。
陈杰的父母该有多伤心。
又该多绝望。
傅砚手拿开，忽然朝自己脸上。
狠狠扇了一巴掌。
第80章 不会离开你
陈杰的追悼会是第二天。
下午陈杰的父母从火车站打车赶到了北城区消防队，陈父搀扶着陈母，最后从车里面出来的，还有陈杰年迈的爷爷。
老人家头发白的，走路颤颤巍巍。
年纪约摸七十岁了。
小赵接待的，知道是陈杰的父母和爷爷，眼睛一瞬红了。
家属接待室，陈杰的遗物摆放在桌子上。
陈杰的母亲在哭。
“儿子，我的儿子……”
陈杰的父亲红着眼睛问：“阿杰呢，我儿子在哪儿？”
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从洗的干净而发白的旧背包里掏出一堆东西，自言自语道：“新闻我看了，我的儿子没了。我不要什么英雄，我只要我的儿子。听他开口叫爸，喊她妈一声想要吃红烧肉了。”
队员默不作声，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辈子从不流泪的陈父，流着眼泪说：“我给阿杰带来好多东西，这些奖状荣誉。你们看，三好学生，短跑第一，长跑第一，还有见义勇为奖，无私献血奖。
阿杰是个好孩子，也很孝顺，可我的儿子没了，没有了。”
说着，腿一软就要跪下。
手臂被傅砚握住了，傅砚稳扶着陈杰耳鬓有了白发的父亲。
傅砚声音沙哑：“叔叔，陈杰在殡仪馆，明天的追悼会，我们会送他最后一程。”
陈杰母亲哭晕过去。
陈杰的爷爷一言不发，慢慢走到外头，老人家望着消防大队的旗帜，红色的砖瓦，两眼浑浊的流出一滴眼泪。
颤抖着抬起手，敬了个礼。
傅砚差点没落下泪。
——
第二天，殡仪馆。
陈杰和其他两名烈士的追悼会默默举行，公安，消防，还有很多群众都来了，摘帽致敬。
烈士们的家属哭的泪流满面。
有的父母哭晕了好几次，忍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很多从火里被救出的人穿着黑衣，远远的望着，一些人忍不住哭了，心里默念：英雄一路走好。
队员里，数李航哭的最大声。
像个孩子一样掩面哭。早知道，他就不和陈杰打架了，不和他争女孩子了。
陈杰想要什么，都给他。
“我不和你打架了，也不和你抢鸡腿了。”
“我站着不动让你打好不好，呜呜……”
傅砚把帽子往下一压，挡住了李航的脸，他手掌用力的压了压李航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也说不出什么话。
傅砚只觉得喉咙一口腥甜，身体微微一晃，眼前是一片火光。
他没掉泪。
只是眼睛红的不能再红。
——
追悼会结束，来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
舒夏和江晚柠站在一棵树下，远远的望着一个人一个人的离开，直到看到烈士们的家属哭着被人搀扶出来，送到车上，江晚柠低头，抹了把眼睛。
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舒夏转身抱住了江晚柠，心疼安慰说：“柠柠，你选择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就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你知道吗？你应该庆幸，你的傅队长他人没事。”
“可他的队员牺牲了。”
江晚柠吸吸鼻子，有些难过说：“傅砚一定心里不好受，他一定很难过。我想去安慰他，可我不敢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你刚刚看到陈杰的女朋友了吗？
她哭着把手上的求婚戒指扔掉了，说陈杰负了他，下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他了，早知道就早早分手了。”
“柠柠。”
江晚柠眼睛红红的，“夏夏，你说，经历了这件事，傅砚会不会后悔，他不要我了？”
毕竟在这之前，傅砚一直不交女朋友。
要不是她死追硬撩的，傅砚跟她就没有关系。
江晚柠知道很多消防员在经历过重大事故或者面临生死考验后，容易出现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尤其是身边的最亲近的人牺牲。
一些人有心理阴影，走不出来。
傅砚这个年纪，一直不谈恋爱，是这个原因吗？
舒夏心疼死了，说：“他为什么不要你，既然娶到手了就要负责到底。这个世界上，危险的工作那么多，除了消防，还有警察，缉毒警。难道就因为潜在的危险，他们就不配谈恋爱娶老婆结婚生子吗？”
舒夏望着离开的送行车，说：“除非是你先放弃，不要他了。”
江晚柠摇摇头，“不，不会放弃的。”
舒夏能明白江晚柠此刻的心情，知道她难受，想见傅砚又不敢去见傅砚，劝道：“等两天，他好受一些，愿意接你的电话再说吧。那么大的事，他不会冷落你，只是顾不上。牺牲的是他带的队友，才二十二岁，可想而知，他有多难过，也许更会自责。他现在应该很脆弱，男人脆弱的时候，最不想让自己的女人看见。”
舒夏：“柠柠，给他一些时间，别胡思乱想。”
江晚柠点头，“我不会打扰他，我只想远远的看着他，他平安就好。他活着，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后续那些报道，起火原因。
网上铺天盖地。
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江晚柠守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傅砚。
一身的火焰蓝常服，穿在他身上，挺拔，英俊。
像是太阳下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火焰。
然而，傅砚的身影却看着有些沉重，一言不发，罩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
他的情绪，看着确实很不好。
真的很不好。
江晚柠下意识地想冲过去。
紧紧的抱着傅砚。
告诉他她的担心，告诉他不要难过。
只往前走了一步，她冷静下来，生生的克制住冲动。
停下脚步。
江晚柠又哭又笑，心里五味陈杂，像心里倒了一盆的柠檬汁，酸酸的，甜甜的，又涩涩的，还苦苦的。
对着傅砚离开的背影比了个心形的动作，江晚柠轻声，声音落进了风里：“我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呀。
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我在。傅队长，我不会离开你。”
喜欢一个人，会接受他的全部。
爱一个人，会接纳他所有的正面反面，无论是阳光，还是暗沉面。
爱能战胜一切的苦难。
她对他的感情，就像是遇到了火，消防员只会义无反顾勇往无前的冲进去，而不是选择退缩。
所以，傅砚。
也请你，不要放弃我！
第81章 投喂
一辆辆车离去，江晚柠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舒夏拿出防晒喷雾在胳膊和腿上喷了一圈，又对着江晚柠胳膊喷均匀后，收起防晒伞，说：“走吧，别跟个望夫石一样痴痴的望着，人已经看不见了。”
江晚柠点点头。
她转身，树上开着的小花飘落下来，落在她及腰的海藻般的长发上，还有几个轻轻砸在裙子的边角，从江晚柠白皙均匀的小腿上滑掉到地面上。
到车上，江晚柠捯饬着手机，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
舒夏启动车，问：“你奶奶再过两天就生日了吧，你打起精神，别让你家人发现异样了。柠柠，你和傅砚结婚的事，打算一直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江晚柠说：“我想要公开。”
舒夏握着方向盘扭头，“公开？你确定？”
“嗯。”
舒夏眨了眨眼，有些惊讶。
不明白江晚柠突然一时转变的原因。
“柠柠，不打算隐婚了？”
江晚柠抿抿唇，轻轻的眨眨眼，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这个时候，车里的音乐开了，放着一路向北。
“不想隐婚了，不然就会让人觉得，傅砚有多见不得人似的。而且，这样做本身就对傅砚是一种伤害。是我做的不对，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上为他考虑。”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不被承认。
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隐藏。
而且，傅砚还是合法的。
既然合法，有什么不能说。
舒夏看着江晚柠，不觉得她是一时冲动的想法，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说：“不用太在乎别人的意见，做你自己喜欢的，走你认为对的路就好。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江晚柠笑着说：“夏夏，你真好。”
舒夏调侃：“我要是男的就好了，一定把你追到手。”
江晚柠笑笑：“恐怕让你失望了，在我眼中，我只沉迷于三件事，一是跳舞和香水，二是爱傅砚。”
舒夏感觉到了一股爱情的酸臭味。
她自言自语说：“看你这样搞得我也想谈恋爱了，我这么喜欢警察，又是制服控。要不然，我也去追陆警官好了。”
正好江晚柠降下车窗。
一阵风和外面的声音，一起跟着传进来。
江晚柠没听清楚：“你刚说什么？”
舒夏认真开车：“喔，没说什么。对了，你去哪儿？回家还是工作室？或者去商场逛逛？”
江晚柠想想：“去商场吧。”
去商场逛一逛，买一些男士衣服什么的。
另外，还要去水果店一趟，买些应季水果。
江晚柠觉得热，把裙子外套脱了。
舒夏看到她的手腕，“柠柠，你手链怎么跟之前的不一样，还有个小石头，什么时候加的？”
江晚柠解释：“不是加的，这不是我原先戴的那条，是我家傅队长过生日时送我的。”
舒夏消化了一下她的意思，“你意思是，傅砚生日，送的你生日礼物？你送他什么了？”
江晚柠懵了下。
而后反应过来，一脸憨憨的看向舒夏。
“我好像什么都没送，忘了。”
那天因吃辣胃痛进医院，后面傅砚有了任务就离开了，生日礼物的事，江晚柠抛到脑后面去了。
舒夏：“真有你的。”
江晚柠心想，礼物没送，可她送亲亲了啊。
好像，傅砚很喜欢的。
——
下午五点半，舒夏把车停在消防队门口。
不到两分钟，有两辆消防车回来。
舒夏车往不碍事的地方挪挪，江晚柠下车。她腰细人美，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李航一眼就看见了。
消防车停下，李航跟着就跳下车。
“江小姐，是来找队长的吗？”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江晚柠看一眼李航，关心问一句：“刚出任务回来了？傅砚呢，是不是在车上？”
因为没看见人下来。
李航挠挠头，说：“队长没有跟去，就是去小区树上的马蜂窝，那小区有很多人都被大马蜂遮了，都不敢出门了。”
说完，才发现话题跑了。
李航绕回来，“这不是前不久出了火灾嘛，队长身体不适合跑动，而且，还需要心理干预。”
心理干预？
江晚柠心里明白，也就没多问。
她转身喊舒夏，打开后备箱，和舒夏一起把买的新鲜的大包小包的水果，还有牛奶什么的拿出来放地上。
箱子里两个大榴莲。
还有三个大西瓜，两个女生也拎不远。
江晚柠说：“你们把这些吃的拿进去吧。”
李航摇手，拒绝：“使不得，拿回去吧。”
江晚柠没应声，又从车里拿出几个包装袋，递给李航：“这是给傅砚的，麻烦你帮我拿给他。水果也是给你们买的，不用跟我客气，就当我投喂我家傅队长了。”
李航：“这……”
江晚柠淡声：“不许拒绝，不要就拿去扔了！”
说完，就转身上车，没多停留。
舒夏也接话：“你们傅队长家属送来的，放心吃吧！”
回到车旁，舒夏打开车门，隔空喊话说：“消防小哥哥们，你们辛苦了！告诉你们傅队长，有空回家一趟。
他的人在等他！”
说完，进了车里。
直到车离开，李航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望着一地的水果箱牛奶，喊其他人过来。
“哇塞，大榴莲，太豪横了吧。”
“李航，那女的是傅队长女朋友吧，真漂亮！跟个大明星似的，比那些网红明星都还要漂亮！”
“看着挺有钱的！”
“白富美啊，听指导员说是调香师。”
“真羡慕傅队。”
一群年轻小伙子一箱箱的把东西搬进消防队。
不知道的，还以为消防队这是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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