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弋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一眼就锁定人群中的陈忆棉。
陈忆棉像是受到某种感召似的,手拢在嘴边,大声喊:“周弋加油!给我冲!”
周弋乐了,浅笑了声,两指并拢抬起,对着陈忆棉帅气地敬了个礼,算是回应。
哨声响起,男生们又回到场地上。
在后排女生感慨周弋那个敬礼很帅的时候,陈忆棉面无表情:“就知道耍帅。”
但不由自主的,她也慢慢扬起了嘴角。
不知道是周弋的整顿起了效果,再上场,(3)班的男生们都像是脱胎换骨了,配合到位,没有任何一个人掉线,很快欢呼声中周弋就中了一球。
这一球就像定心针,打在全体(3)班同学心上,全场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喝彩声。
陈忆棉听见对面实验班有人喊:“不就一个球嘛,没见过世面啊,这么激动?”
杨欣蔓不客气地拿起了扩音器回怼:“你睁大狗眼看看后面,到底是几个球?”
全场哄笑,实验班的那个男生被杨欣蔓噎得脸通红,默默退到人群后。
陈忆棉朝杨欣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后来,正如杨欣蔓所说,周弋在全体男生的配合下,进了一球又一球,比分再一次拉开,最后三分钟的时候,随着周弋手上的球划过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入球框之后,比分定格在了98:88。
实验班急急喊了暂停。
但整个(3)班的氛围,却像是已经赢得了比赛。
陈忆棉依稀还听见周弋对着几个男生说:“稳住,对面可能搞心态,最后几分钟以防守为主,都再加把劲。”
实验班商讨了很久,最后上场的时候,好像前锋和中锋还起了争执,前锋把喝完水的塑料瓶捏得劈啪作响,随手往垃圾桶的方向一扔,也没进。
杨欣蔓说:“得,我看他们全面崩盘了。”
杨欣蔓倒也没说错,实验班不仅没在最后的三分钟里追回比分,甚至在最后裁判吹哨判定(3)班获胜的时候,他们还起了内讧。
前锋陈元培就是那个和想要和周弋一较高下争取这场篮球赛的人。
比赛结束后,实验班输了比赛,中锋脸色不太好,说了句:“真特么浪费时间,全班人陪着一个人浪费时间。”
陈元培当即就炸了,两人推推搡搡,说话也越来越难听,场面一度很尴尬。
杨欣蔓小声吐槽:“状元们也就这点肚量啊……”
陈忆棉跟着人群走到球场中心,(3)班的庆祝硬生生被截断。
不知怎么周弋又在人群正中,他似乎正在劝架。
他说话总有几分分量,到底吵得不可开交的两边还是听了进去,不再脸红脖子粗地动手动脚。
周弋:“行了,都散了吧,等下老师看到也不好。”
实验班的人才悻悻离去。
陈忆棉对着周弋没头没脑来了句:“还好你转来(3)班了。”
“嗯?”周弋挑眉,有些疑惑。
“你要跟这群人待一起久了,会不会被同化?”
“少以偏概全。”
周弋这样说,却摇着头没忍住笑了。
周弋:“那你还得感谢你自己。”
这回轮到陈忆棉困惑不已了。
周弋身上大汗淋漓,太阳已经渐渐落入西山,风微微一吹,寒意立刻沁入心脾,他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陈忆棉一边拍他的背,一边追问:“所以你转班为什么要感谢我?”
“没什么。”
周弋抿唇笑笑,人群中有人喊了他一声,他回头应着,没留神被(3)班一群男生给举了起来。
男生们合力将周弋抛至空中,一边喊着:“弋哥牛逼!弋哥威武!”
每个人都呲着一口大白牙,就属纪松笑得最欢。
陈忆棉也慢慢笑了,周弋被抛到空中的时候她与他对视一眼,夕阳余晖下她恍惚觉得周弋眼里的流光溢出一点柔□□彩来,她不自觉摇摇头。
赢得篮球赛带给男生们最质朴最直接的快乐,而陈忆棉的快乐则是被这样简单满足的快乐感染而来。
-
日子一晃进入阳春三月。
陈忆棉第二次月考的成绩还说得过去,虽然比不上期末考试的水平,但在柴晶那里交差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她最近在忙别的事。
一开始她会下意识回避周弋,不知怎么,她依稀感觉到一点周弋对于她喜欢Notte这件事的不支持,也许是因为担心以她这样的水平,一旦分心在其他事情上成绩就会一落千丈。
四月江临有一场漫展,据说Notte会出席,为此,陈忆棉在准备要当场送给Notte的小礼物。
流感过后,她也照旧时不时给Notte发私信,十次大概有两次会收到回复,她越发开心,既满足又不满足。
关于在漫展上送给Notte的礼物,陈忆棉也考虑了很久,想送一个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可她的水平实在有限,织围巾她不在行且天气越来越热,其他手工品例如手机壳之类的她也完全没接触过。
最后,她选了看起来最简单的毛线娃娃。
是她自己画的Q版Notte然后以此为原型编织的毛线娃娃。
毛线编织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她学了很久,在学校里课间的时候抓紧时间做,回到家里还要挑灯继续。
时间久了,自然露出端倪。
杨欣蔓倒是一早就知道陈忆棉要送Notte小礼物,只是她试探性地阻止陈忆棉:“我好像之前听说过,Notte不喜欢收粉丝的礼物,他只收明信片和信件之类的,你觉得是不是写封信更好呢?”
彼时陈忆棉陷入了“Notte偶尔会回复她的消息,两人几乎是朋友”的错觉里,她并没有觉得送小礼物有什么不妥。
“应该不会吧”陈忆棉茫然眨眨眼,“Notte人很好的,而且娃娃也是我自己做的呀,又不是很贵重的礼物。”
杨欣蔓欲言又止:“好吧,那到时候我陪你去。”
“好。”
周弋是在她的娃娃已经完工了一大半的时候发现的。
陈忆棉日以继日地编织娃娃,白天自然显得有些没精神,且经常有些恍惚。
这天她趁着午饭后教室里还没人,头枕在桌上在桌底下编织,她织错了一个纹路,正在想着怎么补救,太过于认真以至于完全没发现周弋就站在她身侧,勾着脑袋仔细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周弋也很奇怪,看半天不出声,陈忆棉发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哇哇乱叫地打了他几下。
“你能不能出个声啊出个声啊?”
周弋笑了,从陈忆棉手里夺过那个完成了一半的娃娃,挑挑眉说:“给我的?”
“你配吗?”陈忆棉不断地拍着胸脯,还在为刚刚被周弋吓到的事而耿耿于怀,没注意说话重了些。
“那你织给谁?这不是个男娃娃吗?”
“给Notte的。”
周弋忽然就没有了声音,动作也停滞了。
陈忆棉恍惚间在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受伤破碎。
周弋轻声问:“你就这么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嗐今天又是心碎小弋,明天可能是心碎小棉了(不是)
第48章 漫展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陈忆棉被问得都不好意思了, 耳尖都烧红了,她挠挠头说:“我答应你不耽误学习不行么?”
周弋没吭声,他的沉默反而让陈忆棉有些发憷。
他却无视她探询的眼神, 只是将娃娃放回陈忆棉桌上,低声说:“行, 随便你。”
陈忆棉无措地撇撇嘴。
不知为何, 她感觉周弋最近的情绪真的称得上是阴晴不定。
……
陈忆棉赶在漫展之前终于将娃娃做了出来, 虽然她第一次做手工制品, 娃娃的形象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表面凹凸不平,仔细看甚至有些大小眼。
“好丑啊。”她嘀咕着。
“但是像Notte这么温柔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想到这,好像已经看到了Notte对她温柔笑着说谢谢的场面, 没忍住用脸颊蹭了蹭毛线娃娃,甜甜笑了一声。
漫展是周六,陈忆棉难得起了个大早, 她很早就跟柴晶打过招呼, 非要说这次漫展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奖励。
柴晶气笑了:“你不是说期末考试的奖励是新衣服吗?”
陈忆棉对答如流:“新衣服难道不是新年礼物吗?”
柴晶摇头:“得得得小祖宗, 我算是服了你,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去吧去吧, 也算是你集训前的狂欢了。”
“谢谢母亲大人!”
陈忆棉讨巧地笑笑,哄得柴晶也不想跟她计较, 乐得直摇头。
……
周六陈忆棉起了个大早, 她早早跑上楼找到杨欣蔓, 按照原计划让杨欣蔓帮她稍微打扮一下。
其实杨欣蔓会的也很有限, 从她不太熟练得捏起陈忆棉的头发时, 陈忆棉就有些后悔。
她怯怯开口:“蔓蔓, 你真的会做发型吗?”
陈忆棉看见杨欣蔓拿起的电卷发棒“滋滋”往外冒烟,没忍住咽了咽口水,颇有种上刑场的感觉。
好在最后谁也没有烫伤,头发卷出弧度,杨欣蔓关掉开关放下卷发棒的一瞬间,陈忆棉松一口气,说:“万幸万幸,感恩老天爷。”
杨欣蔓:“?”
“你居然不相信我!”
她说着,故作凶狠地一把掐住陈忆棉的脖子来回摇晃,陈忆棉连连求饶。
出门的时候,陈忆棉再三向杨欣蔓确认:“我这样没问题吧?有没有哪里看起来怪怪的?”
杨欣蔓推着她往前走,笑着说:“没有啦,你就是今天最闪亮的崽。”
两人说说笑笑往下走,走到三楼的时候,周弋家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陈忆棉吓一跳,看见他清清爽爽穿着一件衬衣,低头扫了她一眼。
杨欣蔓帮她卷了头发,打了底画了眉毛,还给她涂了口红,被周弋这样注视着,她有些不自在地往杨欣蔓身后躲了躲。
周弋微眯了眯眼,开口却是问:“什么时候回来?”
陈忆棉眨眨眼,没有听到周弋嫌弃的挑刺,有些意外,木木地答:“应该下午吧?”
“中午吃什么?”周弋又问。
杨欣蔓把周弋眼底暗涌的情绪全看在眼里,笑嘻嘻说:“行了行了,不会饿着你家陈忆棉的,去迟了可要排很久队的,那时候你再心疼不迟。”
她说着,带着陈忆棉飞奔下楼。
陈忆棉在楼梯转角处,抬起手来挥手跟周弋告别。
-
休息室内。
Notte拿起手机,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打算发一条跟漫展相关的微博。
刚点击发送,弹出一条消息显示他收到一条新的私信。
他平时收到的微博私信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他并不是每一条都看,只是有的时候会从上至下划拉一遍,在看到一些比较特殊的开头的时候,他会点进去查看一下,但回复就很少。
这次消息提示,显示又是那位@棉棉成长日记发来的私信,他对这个粉丝有印象,一开始是因为有人@他去看这个粉丝发布的他的插画的临摹作业。
这个粉丝的作业虽然稍显青涩,但确实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他看了,但是从来没有留下过痕迹。
后来,这个粉丝偶尔会给他发一下私信,与那些毫无意义的“啊啊啊啊老师你太牛逼了”又或者是网络上流行的土味情话私信不同,这个粉丝通常像是自言自语,给他发一些日常生活中的趣事。
她对这个世界有些最质朴的热爱,带着一点细致的观察,洞悉着万物变化,在她的描述里一切稀疏平常的事都显得有趣得多。
Notte偶尔回复过她,她的练习他也会抽空查看,像是养成了习惯。
而今天,刚刚,他又收到了她的私信。
【哈哈哈哈漫展门口这只猫真的好妖娆,好想抓回去当模特,可惜没带麻袋,而且考试也不考画猫/doge】
她也来漫展了。
Notte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他刚想要不要回复她,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跟他闲聊了不到两句,立刻进入主题,问他最近有没有发展对象,需不需要介绍。
Notte:“差不多得了妈,我工作忙,真没时间考虑这些事。”
说着,他拿起了咖啡杯,却因为分神回母亲的话而忘记咖啡是他刚冲泡的,舌尖感受到烫意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抖了手,三分之一的水泼在了他衣服下摆。
他“啧”一声,感受到肚皮也有些发热,他匆忙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妈,我这边有点事,晚点再打给你。”
他说着,把手机放下,对着镜子,撩开了自己衣服下摆,小腹的位置果然红了一片,他皱皱眉,却被一道闪光灯闪了一眼。
他朝闪光灯的方向去看,看到休息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一条缝,一个手机正对着自己。
他大步走出去:“谁?”
门口的人听到动静,收起手机拔腿就跑。
Notte走到门口,看到那人的背影,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穿着一件粉色卫衣,斜挎包上有一个显眼的铃铛挂件,跑起路来叮当作响,他没继续追出去,只站在门口皱眉。
那女生跑远了些,迎面撞上前来找Notte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哎你谁啊?你怎么跑后台休息室来了?”
“走错了走错了。”
女生避开人,没两步跑开了。
工作人员看到Notte表情不太好,解释道:“估计是粉丝,这年头粉丝也真离谱。”
Notte点点头,转身又回了休息室内,嘀咕着:“最烦这种人。”
……
漫展场地很大,陈忆棉好不容易找到Notte的活动场台,迎面一个女生飞速朝她们跑来,撞得陈忆棉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女生低着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赶时间”
然后就跑开了。
杨欣蔓看着女生跑开的背影,又看看陈忆棉,惊讶道:“哟,你俩还撞衫了呢。”
“好像是诶,不过这个牌子的卫衣确实挺多人买的。”
陈忆棉揉揉自己的肩膀,低头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卡包,卡包上还坠着一个铃铛挂件。
她捡起来:“哟,这是刚刚那个女生的吧?”
“可能是?我听她跑起来挺响的。”
“服务台好像在北边,有点远,活动快开始了,要不等下咱们再送过去?”
“可以。”
……
Notte这次受主办方邀请,在漫展活动舞台上参加一个环节。
他上台的时候,台下的掌声不断,陈忆棉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无法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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