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几岁了我的大小姐,求您醒醒吧。”宁挽霁接着道:“快到地方了,我这还没回家呢,不打算先做白日梦。”
*
车子刚一停稳,宁挽霁就从车上跳了下去,随手把车门关上,何清秋将车落了锁,又接着道:“我们挽挽要有自信啊,那个相亲男眼瞎,但你要相信你自己肯定能让季学长喜欢你的,不要自卑。”
这话说得其实很有道理,宁挽霁在p大同级学生里也算得上是过分出挑的好看,沦落到需要别人介绍相亲的地步,何清秋也是不解的,她觉得如果宁挽霁愿意去钓凯子,那真的会钓不少男人,但问题是她不愿意。
所以当得知戴微说宁挽霁穿高定是要钓凯子的时候,她还是老大不乐意的。
坐在烧烤摊上,何清秋撸着串喝了一口果酒道:“我就跟你说,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去相亲了,那男的好low啊,不过季学长能替你解围我真的想不到。”
“你不是要开车吗?”宁挽霁开口道:“还敢喝果酒?”
北城市交警抓得严,酒驾十有八/九会被抓,抓到了就是要进局子喝茶的事,还会被扣分,宁挽霁实在想不到何清秋喝酒到底是要干什么。
“哎呀。不重要。”何清秋扯着她的手道:“我们不是可以找代驾吗?人一高兴,就得多喝点酒,不然怎么能畅所欲言嘛。”
这家烧烤夜市在北城相对不算那么偏僻的地方,开车出去不可能不被堵酒驾,再者,就算何清秋敢开,宁挽霁也不敢去坐她的车。
听到她说找代驾之后宁挽霁的心才略微的放了下来,幸好她的钱包里存过几张代驾的名片,不然她们两个晚上可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总不能就在烧烤店过夜了。
果酒度数不高,但宁挽霁和何清秋显然都不是什么酒量好的人,不过小姐妹要喝酒,大半夜的,宁挽霁只能舍命陪君子。
“话说回来,挽挽。”
何清秋咬了一口羊肉串,又接着喝着青梅果酒开口道:“你那天回去之后,就真的没试过加加季学长啊?你高中那会儿,我记得不是挺喜欢缠着他的嘛,时隔多年,你总不能口味高成季学长你都看不上吧。就算你看不上他,那更奇怪了,你都能让我帮你看相亲男,季时景不比相亲男强很多?”
“……”宁挽霁觉得她需要解释:“不是我眼光高看不上季学长,而是我俩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与其做白日梦,不如想点现实的升官发财呢,幸福是要靠兔子勤劳的双手创造的,比起玛丽苏言情,还是奉劝你多看点《那年那兔那些事儿》,兔子要自己赚钱。”
她俩吃烧烤没进屋里,是在敞开的棚子下吃的,空气微凉,远处有灯火闪烁,车辆窸窸窣窣的穿行在北城的街道上,何清秋用手拄着头,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她低声道:“挽挽,真没可能了?”
宁挽霁咬了一口鸡翅,脱掉社会女精英的假象,接着闷了青梅酒道:“可不可能又不是我说了算的,都过了爱做梦的年纪,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你这就和论坛帖子一样,知道吗?”
微凉的夜风吹到宁挽霁的侧脸上,将她鬓边的碎发吹起,昏黄的路灯照耀着她姣好的面庞,她声音已经带了一点飘忽,面庞也微微泛红道:“网上总有人发帖说如果给你五百万,或者说中了彩票一个亿你会干什么,还有给你一千万愿不愿意在荒岛里没有社交过一年?贴主也没先把钱打过来。”
“这就是做梦的事情,你搁那里反复想,还浪费时间。”宁挽霁接着道:“我为什么要去幻想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可能的人?”
“哎。”
何清秋也有点感慨,她家庭条件虽然不算很差,是北城土著,但多多少少也了解宁挽霁的心路历程。
季时景那样的天之骄子实在是和她们这些底层小市民,八竿子打不着一撇,她鼓励宁挽霁自己去努力追求,却也知道她的顾虑。
不过说到这里何清秋也有点感慨:“说得对,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儿?但你喜欢他,不就要试试?否则,你真打算和你爸妈说得一样,到时候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就结婚吗?”
这话没法谈,原本宁挽霁也不想那么早相亲,但是奈何家里催婚逼得太紧,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相亲失败就当做是职场面试失败的想法,她硬着头皮告诉舅舅同学给介绍了人,她打算慢慢相亲。
说到底就是为了应付。
但往后的事不能不考虑,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宁挽霁觉得想那么多,人类大概会很早灭亡,她就干脆不想,能偷一天算一天。
“不开玩笑。”何清秋接着道:“我问你,为什么有些人会觉得什么样的人都能将就啊?我妈也催我,但我直接告诉她了,我是不婚主义者。”
“……”宁挽霁道:“我也想,但我觉得我妈大概率会以死相逼。”
在中国,孝道是传统,一想起自家父母,宁挽霁就开始头疼,她总不能真让她妈寻死觅活,无动于衷。
虽然她也觉得,低质量的婚姻,不如高质量的单身。
一提起各家父母,两个借酒浇愁的人直接不约而同的端起了酒杯,碰撞在一起。
虽然李白那句诗说得好,借酒浇愁愁更愁,但是目前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
除了借酒浇愁,宁挽霁也想不到用什么别的办法可以麻痹掉自己的神经,一想起来上次相亲失败,舅舅又拿了一长串名单让她接着挑选,被支配的恐惧,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孩子,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痛苦了一阵,她又接着举起酒杯道:“来,当浮一大白,为了我们的革命友谊,远离相亲男,不然会变得不幸。”
结果事情到了最后,最开始嚷着要喝得欢的那个人反而没宁挽霁喝得多,但也没什么差别,两个人将几十串烧烤一扫而空,酒也喝得一干二净。
直到深夜一点半,才结束战场。
账单是何清秋去结的,宁挽霁迷迷糊糊的从钱包里随便掏出一张卡片。
想起来还有代驾没叫。
她手指有些不利索,看了好半天才把名片上的数字看清,title她也没心思再去仔细看,按下了拨出按钮,电话就打了过去。
第一个电话,对方没接。
夜风把宁挽霁的脸吹得有些燥热不堪,她摸了摸脸颊,不信邪,心想这代驾还挺没有职业道德。
连着打了三个电话之后,漫长的滴滴声结束,就在宁挽霁准备再换一个代驾打电话的时候,对方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等了这么久,宁挽霁火气也有点大,她喝了酒,也没控制情绪,在对方清冷的一句:“您好,请问?”中直接回怼。
“你们代驾不都二十四小时服务吗?”
“为什么我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们公司才有人接线,你这个业务员真的不行,信不信我明天跟你们老板投诉你?”
第6章 摸摸
季时景有轻微的错愕。
夜已经很深了,他电脑屏幕仍然亮着,在公司里加班。
这个时间段,他刚刚准备结束工作。
手机深夜响起的时候,季时景刚出去接了杯水,没看到手机响,回来的时候宁挽霁的的第三个电话已经响了起来。
知道他电话的人不算多,一般的合作伙伴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给他打电话,通常普通人找他都要经过预约,因而打电话的人他就算不熟悉号码,也一定认识。
季时景把水杯放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刚接起电话,询问对方身份还没询问完,就接到了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宁挽霁喝多了,但他没有喝酒,一直都还是清醒的,男人离开办公桌,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恢宏的夜景,声音冷淡而又静默:“你喝酒了?坐标。”
他今天手腕上带着的是一块劳力士的表,借着灯火,男人看向表盘,时针已经隐约指向两点钟,这么晚的时间出去喝酒还想着叫代驾,真不知道该嘲讽一句她胆子太大,还是说交通规则安全意识太高,毕竟能想到不酒驾,找代驾。
对面应该是没听清楚他的话,还在借着酒劲吐槽道:“你烦不烦啊,就叫个代驾,你还管我喝不喝酒?”
季时景不喜欢和醉鬼打交道,宁挽霁现在这样,八成是听不清楚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把他的电话当成代驾打,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承包了代驾这份职业,换做是别的什么人,在深夜这么无理取闹给他打电话,他恐怕会直接挂断。
但或许是由于对方是相识且有过交集和羁绊的宁挽霁,季时景什么也没说,耐着性子听完了她在电话那边的一堆胡话。
看来是真喝多了。
季时景侧靠在窗户上,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道:“宁挽霁,你知道我是谁吗?”
宁挽霁有些头疼,她喝酒喝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就容易犯迷糊,也没仔细去分辨对方的声音,只是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你一个代驾怎么能知道我叫什么?”
她人是真喝糊涂了,就连话都说不利索,而且聊了半天愣是连他的声音也没听出来,季时景揉了揉发皱的眉心,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便听到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道:“挽挽,你怎么叫个代驾这么费劲啊?我都结完帐了。”
“不要吵。”宁挽霁从桌子上爬起来,看向何清秋道:“他问我坐标,所以我们这是在哪来着?你知道吗?”
她是真的喝迷糊了,现在坐标在哪里她都不清楚,好在何清秋智力还算正常,没完全喝到不省人事,但也有点五迷三道,北城市地形太复杂,本地人也不一定能完全摸清楚路,全靠导航,但这一片何清秋来过,因此还算有点记忆。
对方拍了拍她,接着道:“这还不容易吗?”何清秋打开高德地图导航的定位,把她们所在点放大给宁挽霁看:“诺,就是这里,赶紧报地点吧,不然我们晚上就要在这过夜了。”
四月份在北城,本来天气就只是初春,夜里还吹着凉风,宁挽霁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她扶着桌子,从座位上勉强站起身来,看着何清秋递给她的手机定位,一字一顿的报出了所在坐标。
季时景侧靠在窗边,飞速的用笔将宁挽霁所说的地址记录了下来。
倘若宁挽霁现在清醒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胆子很大,但她现在不清醒,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还是和中学时代一样软糯,带了点甜甜的酒劲,季时景将手机的听筒外放,起身将搭在椅子上的西装拿了起来,接着开口道:“你在那里别动,等我开车去接你。”
宁挽霁嗯了一声,整个人的身体趴在了桌子上,她还没回过神来,季时景便已经把电话挂断,夜色昏暗,路灯照在她的侧脸上,宁挽霁轻轻抬头道:“奇怪……代驾怎么还会自己开车来啊?”
何清秋挠了挠头,接着道:“有吗?是不是你听错了?”
……
应该不是听错,嗯,还有,为什么这个代驾声音这么耳熟,她该不会是打错电话了吧?
刚想到了这里,小姑娘的脑袋又跟拨浪鼓似的摇头,她这么聪明,才不会打错电话呢。
*
季时景开着兰博基尼到宁挽霁指定的地点,用时并不算太长,好在北城市深夜交通环境还算ok,没有那么拥堵,不然车程起码要一个小时。
他将车停在路边,下车的时候,看到宁挽霁正坐在马路边上,将头埋在了膝盖里,旁边的何清秋倒是还清醒一点。
季时景跨步从车上下来,揉了揉发皱的眉心,逆着光影,走到宁挽霁面前,他声音放得很轻:“宁挽霁。”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宁挽霁摇了摇头,手掌按着柏油马路,从地上挣扎起来,她额头的碎发将黑曜石般的眼睛挡住,见到季时景来,她抬起头,大胆的扯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的代驾吗?”
何清秋比宁挽霁清醒得还早一点,听到季时景的声音,她就已经酒醒了一半,大概是中学时期经常淘气被季时景执勤扣分,何清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口道:“学长好。”
季时景轻瞥了她一眼,接着淡淡道:“你们两个就这么大半夜的出来喝酒吗?”
本来何清秋是不太心虚的,但是被季时景这么一说,她就觉得有些变得心虚起来,好像两个女孩子大半夜喝酒喝得烂醉如泥是不太好。
宁挽霁不是说她要找代驾吗,怎么把季时景给找来了?
想到这里,何清秋刚想去扯宁挽霁的手,却发现身旁的小闺蜜已经站了起来,直接扯住了季时景的胳膊不肯撒手。
看来唯一清醒的人只有她。
宁挽霁喝得太多,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季时景俯下身子,漆黑的眸子凝望着她,声音浅淡道:“喝多了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当我是代驾。”
这个梦做得还挺真实……
说话声音很像是学长,但是他绝对不可能会大半夜因为自己一个电话就跑过来接她。
昏黄的路灯打在面前人过分冷峻的侧脸上,他下颌冷白如玉,让人看起来很想咬一咬,男人衣着整齐,只有西服的袖子被宁挽霁扯得皱皱巴巴。
宁挽霁抬头看他,他的眉眼很漂亮,就是微微冷了一点,但她读书的时候最喜欢他这个模样,他黑眸深邃,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似乎是有万千星辰闪烁。
宁挽霁把头靠在他的西装上,开口道:“唔,学长,你身上好凉啊,不过,比我的暖和一点。”
季时景的身上当然会凉,他接到了宁挽霁的电话,直接披上了西服就从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开了车出来。
毕竟只是初春,这个点外面很冷,宁挽霁的身上比季时景的身上还要凉。
她的手指很大胆,描摹了季时景的下颌线,男人喉结微微滚动,眸色低沉道:“放手。”
季时景声音很淡,听不出来情绪,宁挽霁平时没这个胆子,但是她喝了酒胆子就变得很大,手指描摹他的下颌线还不够,还要去摩挲他的薄唇。
面前清隽的男人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抚摸,宁挽霁声音带了点抱怨在里面:“真小气,做梦也不让我摸摸。”
她仰着头,想去够他漂亮的眼尾,数清楚他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季时景轻叹一声,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副驾驶上。
空气有片刻死一般的寂静,都到这个时候了,何清秋也不敢问季时景她的车怎么办,大不了就明天下了班,自己开回来,反正这地方有免费停车场。
她觉得明天早上宁挽霁醒来,如果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概会怀疑人生。
北城里敢对季时景这样做的人没几个,或者说,季时景也不会容许有人这样对待他,宁挽霁大概是独一份,就说季学长对她特殊这人还不信。
如果说他俩清白,何清秋觉得她家的猫或许都不干。
上了车之后,何清秋手忙脚乱的把车门关上,接着听到季时景声音低沉,开口道:“地址?还有她家的。”
何清秋缓了一会儿,接着开口报了一串地址给季时景,而后又摆摆手开口道:“学长,那个,挽挽能不能麻烦一下您?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还有,我先说!我和我爸妈住一起,带她回去不方便,所以就交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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