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又将毛笔递到祝如疏手中,祝如疏却还在愣神,盯着指尖轻轻摩挲。
虽说他看不见却总是喜欢用无神的双眸盯着正在感受的地方。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10,当前好感-45。】
上一刻林鹭还在心中乐,下一刻提示音一出来,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这样下去,我多久才能回去?】
【宿主,每个人体质是不一样的。】
林鹭将这句话理解成别人的攻略对象很容易,很快就能攻略,谁像她,忙活半天倒欠人家45。
林鹭看着眼前的攻略对象,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祝如疏没在意她的去留,林鹭悄然从房中退出来,打算将身上这件全是笔墨的衣裳换了再去找女主沈若烟。
原著中的沈若烟是冷艳美人,正派之光,济世救人,比她那虚伪的攻略对象有同情心多了。
沈若烟还未睡,在屋中读书,窗外盈盈月色,她模样专注认真,林鹭见了踩进屋子的动作都轻了好一些。
“师妹这么晚来有何事?”
虽说他们修仙之人不动神色便能察觉有人进院子,抬眼看到林鹭之时她还是稍稍惊讶。
林鹭垂下眼帘,只留睫翼弧线下一片月光阴影,再抬眼时双眸通红,似乎下一刻泪水便要滚滚而下。
少女似乎在忍耐着不肯跟她说,只是抿紧唇瓣摇摇头,神色可怜兮兮。
沈若烟心中一片柔软。
她自小就是父亲和师伯养大的,周围也只有一个祝如疏是同龄人,却也是个男子。
虽说也有许多师弟师妹,因为她不擅长同人来往也时常板着脸,故而他们皆怕惹怒了她。
要么就是顾及她的身份,从未同她亲近,偏偏这小师妹虽是才认识,却愿意信任、依赖她。
少女小心翼翼同她讲。
“只是…夜里做噩梦了。”
沈若烟手忙脚乱,因为她常年沉默寡言便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人。
“我让医师给你开些安眠的药?”
少女摇摇头,小声道。
“我想…同师姐一起睡。”
在沈若烟心中林鹭自然是个小妹妹,到一个新的环境不适应也正常。
她不知道少女是如何让一个人到这里的,只是少女看上去脸圆圆的,娇憨可人,犹如一个微粉的脆桃,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
“我家中并非贫困,只因我是妾生子,在家中便不受重视,家道中落后,便一路到了这里,在山下听闻山中有个门派便想着碰运气上来了。”
林鹭编起故事来一套又一套,眼泪珠子连成串儿说落便落。
沈若烟听后面色凝重,虽说她自小没经历过这些,又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
只是她大概也听闻过人间的大户人家重男轻女,还轻视践踏妾生子,她下山除魔也见过,用妾生子献祭妖魔的。
再说,师妹身上经脉尽短,莫说是修炼,就是普通人活着也很难,而她这个师妹却能支撑着一个人上山。
她握紧林鹭的手自是同意了,只说。
“若是师妹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第10章 来访
林鹭就在沈若烟屋子里呆着,她暗暗观察了一下。
沈若烟的屋子同祝如疏区别很大,至少什么书柜、桌子、床都有,这里也不像祝如疏的屋子四面漏山风。
这样一比较起来,林鹭觉得祝如疏似乎少了些人情味,不仅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
她坐在沈若烟身旁,沈若烟看书,林鹭经了同意也随手在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来看。
林鹭此人看书不大专注,尤其是古人的书弯弯绕绕,只看几眼便哈欠连连。
林鹭再抬眼,灯盏下沈若烟的面容秀美,她粉黛施得淡,妆点天成。
深更夜半,祝如疏都未曾来。
林鹭估计他是被方才的事吓着了,不过不来也没关系,她今夜跟女主住一夜也未尝不可。
主要是今夜不做噩梦就行了。
没等来祝如疏,却等来了南宫信。
“师妹也在若烟师姐这里?”
南宫信推门进来,他身上沾染山间的寒气,却也挡不住眼眸中的少年光亮。
沈若烟板起脸教训。
“越发没规矩了。”
“我知道错了,师姐。”
虽然林鹭听得云里雾里,南宫信怎么突然被训斥没规矩的,他又怎么就突然认错的。
南宫信这人偏偏在沈若烟面前就如同一把软骨头,说低头便低了头,看神色似乎还颇为委屈。
林鹭站在一旁觉得自己犹如一个又大又亮的灯泡。
“下次进我屋子记得敲门。”
林鹭这才了然,原来是进屋子没敲门。
沈若烟面色微冷,却闻言稍有缓和。
“身上的伤口又肿又疼,似乎裂开了,我着急来找师姐帮我换药,便没有敲门,不知门中还有他人。”
南宫信像低眉顺眼的小狗。
林鹭觉得南宫信这话说得暧昧,出现在此处反而是她不对。
一听南宫信说身上的伤,沈若烟便将他唤过来,检查伤势自然要先脱下衣裳,她侧目看向林鹭。
“师妹要不先出去?”
只一个眼神,南宫信却先读懂了,便同林鹭说道。
林鹭吹不得风,沈若烟说话远比南宫信温柔。
“我屋子旁边还有一间空屋,师妹可以先去那里,等师弟的药上好了后,我再唤师妹过来。”
南宫信见着,在一旁有些吃味,小声嘟囔。
“师姐可从未对我如此温柔的说话。”
沈若烟也不恼,只看了他一眼。
“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林鹭被赶到旁边的屋里,她自然没有乖乖呆着,而是戳破了纸糊的窗,观察屋内的动静。
此番只为了得些情报,若是见着不能看的,她自然会别开脸。
等吹起她的发稍,少女趴在窗前,模样有些别扭奇怪,她本人却听得相当认真。
屋内二人却没有在说什么重要之事,只听写南宫信连连哀嚎,希望他的好师姐下手轻一些。
“师姐你轻一些。”
“已经很轻了,你忍一下。”
“嘶——师姐我好疼。”
“该你疼。”
林鹭:…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听了半天什么没听到,净是听到二人打情骂俏去了。
只是林鹭有些不理解,方才从水仙阁出来,南宫信便跟着沈若烟一起来的,为何方才不换药,这大半夜的却又来要换药。
少女愣神之时,南宫信已然穿好衣服推门出来了。
他有些惊讶林鹭站在门口,林鹭回神,二人虚伪地互相应承招呼,南宫信看向她的模样甚至有些说不上的得意。
林鹭:?
她心中复杂,因为南宫信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宫斗剧中,争了皇帝宠爱后来对着其他妃子耀武扬威的。
看上去就像…她对沈若烟有所图谋。
开玩笑,好歹她林鹭是铁打的直女,美女再美也仅供欣赏。
她内心复杂,并对南宫信翻了个白眼。
心道,这小说里还有正常男人吗?
怎么男一男二一个神经病样。
送走南宫信,林鹭刚一只脚踏进屋子,那屋外的蝉鸣声中便夹杂着棍棒轻轻在地面上敲击的清脆声响。
祝如疏走得很稳,林鹭回眸看到他白衣后萦绕着苍白月色。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少年唇边是无瑕的笑容。
他问:“师姐,林师妹可在你这处?”
沈若烟先一步站在林鹭身前,将林鹭护住,林鹭觉得沈若烟似乎神色紧张,连眉心都紧蹙着。
“这么晚了,你找她有何事?”
“我有一处不懂需请教师妹。”
林鹭在沈若烟身后小声道。
“午间同祝师兄一起练了字,他大概是要问我那些。”
沈若烟转头看着林鹭神色复杂,她不知这个才来山中的师妹怎么就突然跟祝如疏熟起来了。
另一方面是,她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放人走。
她再看林鹭的神色倒是毫无变化。
祝如疏却在沈若烟背后敛了脸上如假面般的笑容。
他面无表情,却犹如一层厚厚的乌云压在林鹭头顶。
她有些不自在。
祝如疏轻敲盲杖,林鹭觉得自己如同被这声响勾走了魂,只知道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看,其他的似乎都忘记了。
林鹭突然在想,自己在祝如疏心头究竟是个何种形象?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当时好感度-35。】
林鹭回过神,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却加了这么多好感度,就像是从路边走过,偶然低头却在地上捡到一百块钱。
她有种自己下一刻就要攻略成功飞升回家的感觉。
一下便有些飘飘欲仙起来。
就是盯着面目可憎的祝如疏都觉得他顺眼多了。
林鹭忽然惊觉自己是不是被祝如疏pua了!
“师姐,我同祝师兄去一会儿就回来。”
林鹭朝着沈若烟递了个没事的眼神。
确实也是,至少祝如疏目前还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等到那一步再说吧。
沈若烟似乎不太愿意林鹭同祝如疏去,再怎么说孤男寡女大半夜的,她估计是怕祝如疏对林鹭做出些什么。
只是她完全多虑了,一般都是林鹭对祝如疏做什么。
“等会儿将师妹送回来。”
祝如疏笑着答应下:“好。”
林鹭看着两人,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就像是什么物件,在供他人交易似的,一个想要一个不想给。
得了沈若烟同意,林鹭跟在祝如疏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沈若烟的院子。
头顶上是朗朗月色,祝如疏走得速度不算快,因为他需要走一步就用盲杖探一下路。
盲杖在地面上敲得轻微作响,跟着无尘空气中一些夜间细微的声响形成了无名的奏鸣曲。
七分诡异三分动听,还有一分敲在林鹭心头。
祝如疏虽看不见,却能够轻松越过障碍,和弯弯绕绕的路,脚下也很稳,林鹭仗着他眼瞎,便一直盯着他看,几次险些跌倒。
谁知祝如疏突然停住脚步,林鹭没注意看就撞在他的后背上,那若有若无的气息萦绕着鼻尖,片刻消散,林鹭没嗅出个所以然,只觉得额角疼痛。
眼神幽怨,盯着走在前面突然停下来的少年。
第11章 闭眼
祝如疏指尖苍白,他伸手时,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抚动,生了风。
少年将眼眸上遮住的白布取了下来,狭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再抬头看向林鹭,他觉得有些好笑地问。
“师妹何故一直盯着我看?”
林鹭看书时便知,祝如疏虽说看不见,但他的五感却相当敏锐。
少女甚至觉得若是他那双苍白的眼能看得见,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判断。
即便知道,少女还是不仅盯着他看,不到如此还理直气壮。
就是欺负他眼瞎。
“你有何证据说我一直盯着你看?”
少女只觉得他一双眼眸虽然晦暗无光,却能够照出盈盈月色的轮廓,眼眸中像藏了一弯即将溢出来的清澈湖泊,煞是好看。
林鹭从前以为,双眼定是要有神才算得上好看,却不知即便是有人双眸无神也能好看成这般模样。
像清透无比的琉璃,不含任何杂质只是纯粹,林鹭觉得就算是未经世事的孩童也不一定会有这么一双眼眸。
若是她在看小说时便知道祝如疏的长相,估计就去喜欢祝如疏去了。
再加之这么一张谪仙容颜,还有胜雪白衣,很难有人不被蛊惑。
祝如疏呵笑一声,似乎觉得有些新奇,他的语气温吞。
“还在看?”
御云峰上的人都有些许怕他,自然也就不敢看他,林鹭稍加盯他看了几眼,突然有人这般他便会觉得新奇。
只是林鹭不知,祝如疏只是觉得她又怯懦,又抱着不知名的目的靠近他。
偶尔又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还会颤得抖耳朵的模样很有意思。
少女尝试着靠近了些,甚至踮起脚,又抬起细嫩的手腕尝试抚上祝如疏的双眸。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这指尖冰冷细腻又小心翼翼的触感。
林鹭觉得,只要是自己靠近祝如疏,他身后的剑必然是会出鞘的。
果不其然,“哐当”一声,林鹭手下一顿,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
没人能比他更不讲道理了。
反应完全靠心情。
少女强装镇定,语气天真地说:“你眼中藏着月色,自然是美的,又有何看不得?”
祝如疏微微一顿,笑得更是生动。
只说。
“你在发抖。”
“没有,你感觉错了。”
林鹭这话说得僵硬,是硬着头皮说的。
这横竖就跟有一把剑比划着她的脖子一样,她能不害怕吗?
跟祝如疏相处的每分每秒就像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行。
她侧身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距离拉开。
祝如疏觉得好笑,又将剑收了回去。
林鹭拉着祝如疏手中那一节如软玉的白布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端从祝如疏手中抽出来系在他的手腕上。
祝如疏的手很冰,他似乎随时体温都很低,林鹭觉得贴着他就像贴着一块巨型大冰块。
饶是她再笨,再没有谈过恋爱也知道,要与人产生羁绊,首先要让两人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她赌气似的将祝如疏腕上的绳子系得紧紧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摆弄。
“天黑路滑,不若我拉着师兄走吧。”
祝如疏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林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月光缠绕着两人亦步亦趋的影子,身后的少年高出她许多,身影却被拉长了折叠在一起。
祝如疏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死结,心中越发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不明白。
只是觉得少女系得很紧。
身后的盲杖也没有再响过,林鹭松了一口气,毕竟每次她自作主张做出些什么的时候,祝如疏虽然脸上笑着,心里却偷偷减她的分,这次却没有。
不知为何,反而越是这样,林鹭心中越发不安。
—
御云峰背面靠山,宗门内自然也都承袭“自然”的说法不让去路阻着植株花草生长,便将来来去去的路弄得有些弯绕,来一两日的人便不太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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