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年轻帅气多金,不管是在商场还是名媛圈中可都是红人。”
大概是川禾董事长正在向顾屿深介绍自己妻子,他视线也投过来,南知只感觉自己手腕被人一挽,董事长妻子在旁说:“走,我介绍你认识。”
南知:“……”
她现在觉得自己哪哪都别扭。
川禾董事长妻子全然不知两人的实际关系,还十分热络的给他们介绍对方,俨然是因为太喜欢南知想介绍给她在场这个最被视为天之骄子的人。
董事长妻子问:“顾总,听说您还没女朋友啊?”
男人嗓音偏低:“没。”
“那你看看我们南知怎么样?她可是现在国内最厉害的芭蕾舞者之一呢。”
“……”
南知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尴尬的呼吸不畅了,“禾夫人……”
她推脱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说话了,嗓子有点哑,带着极淡的笑意:“凑合。”
伴随着轻佻的视线扫过她全身。
南知受不了了,低声:“顾屿深!”
周围几人皆是一愣,董事长妻子懵问:“怎么,你们之前认识啊?”
“认识。”顾屿深漫不经心,混蛋得要命,“以前有过一段。”
他那不管不顾的混蛋劲儿又出来了,自我又自大,混不吝的痞气,完全不考虑别人。
南知懒得在这被人消遣,和禾夫人说了声便转身到别处去了。
她不知道,这些年顾屿深身边就是连个母蚊子都没有,突然听说个前女友,这可了不得。
这简直是难得一闻的新闻啊!
禾董没那番细腻心思,还调侃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儿啊顾总,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禾董,甭笑我了。”他懒散时京腔偏重,“读书时候不懂事儿。”
竟然是读书时候的了。
那种时候最容易有白月光。
禾董又侧头看了眼南知的背影,忍不住问:“顾总,你这么多年也不交个女朋友,不会是因为有放不下的人吧?”
顾屿深笑了,轻点烟卷:“都分了多少年了。”
轻飘飘的。
无所谓的。
落到了南知的耳朵里。
-
整个酒会在南知眼里很乏味。
觥筹交错间都是利益和人际关系的碰撞,地位低者曲意逢迎想攀附权贵,地位高者才能真正如鱼得水。
顾屿深属于后者。
到后来她拿了杯饮料到一旁角落坐着去了,穿着高跟鞋站久了还腰疼,实在是难受。
既然已经见过禾夫人,她无意再多留,跟团长说一声就悄然离席。
原想酒会上兴许要喝酒,南知没开车过来,兜兜转转地终于从迷宫似的汉秋府出来,外面车流穿梭,但这附近都不能停车,要打车还得去前面。
南知按着腰叹了口气。
得吧,走。
她身上穿的是礼服裙,过分显身材,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
正走着,忽然鼻间萦绕过一阵烟草味,随即,一件西服外套压在她肩头,带着分量和温度。
男人走在路灯下,混在酒色灯光中,手里夹了支烟:“腰怎么了?”
他看出她的异样。
南知没答,看了眼肩头的西服,直接问:“干嘛?”
“穿着。”
她偏跟他对着干,将衣服还回去,他没伸手接,只黑沉的眸子看着她白皙的手。
两人僵持在马路旁。
酒色灯光、车水马龙。
她们沉默中对峙。
南知回忆起他方才不带丝毫感情轻飘飘那句话——都分了多少年了。
是啊,都分了多少年了。
夜风卷着北方霜寒冷气,只一件晚礼服的确冷,南知露在外的小腿被吹得发冻。
但她还是坚持要将衣服还给他。
她仰起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男人流畅刚毅的下颌线。
她看向别处,淡淡:“顾屿深,当初是你让我走的。”
一句话砸在了波澜无惊的水面上,向外泛开层层涟漪。
作者有话说:
人前混蛋:都分了多少年了。
人后卑微: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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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买药
◎是他亲手熄灭了那一盏灯。◎
今年冬日北京的雨超乎寻常的多。
南知在深夜被窗外的淅沥雨声吵醒,她睡觉时忘记关窗,雨水打进卧室,窗台上一滩水迹。
她裹上一条披肩起身,走到窗前,潮湿又刺骨的水汽密密麻麻席卷而来,像是要将她困在六年前的那个雨天。
她关上窗,觉得喉咙烧灼,出去倒了杯温水,喝完后回到床上。
在梦中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六年前。
-
胧湖湾是大家熟知的富人区。
当地很多有头有脸的商界人物都住在那儿,大家平日里寒暄问候,表面祥和一片,实则暗流涌动、尔虞我诈。
高三那年,她父亲南兼石被别家公司抢去了一项巨头生意,资金周转失灵。
对方几代的势力,而南兼石发迹不久,怎么可能斗得过,结果自然是惨败。
一朝失势,周围冷嘲热讽皆有。
就连学校里对南知也同样,不过当时她身边有顾屿深在,大家忌惮着,也不敢太过明显,可风言风语依旧挡不住走漏的风声。
南兼石决定离开另谋他路,母亲也在那时准备她的出国资料。
南知没有任何拒绝反抗的余地。
她年纪还小,没有自己生存的能力,也知道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父亲的公司就再没有转圜余地。
她去跟顾屿深道别,说自己要走了,要出国。
也许她们得坚持几年分别的日子,等她回国,他们就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当然,后面这句她没有说出口。
那天倾盆大雨,她和顾屿深站在学校顶楼天台,雨丝斜着打进楼檐,地上一半湿一半干,划开一道分界线。
她站在干的这头。
顾屿深站在湿的那头。
他倚在窗台抽烟,烟的火光照亮他半边侧脸,在缭绕的雾里,他没表情的偏头看她。
南知还记得那天的风刮得她脸颊都生疼。
过了很久,顾屿深将烟按灭在窗台,抬步走向楼梯,只经过她身边时无所谓地说了句:“那你走呗。”
那你走呗。
南知剩下的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她曾经是大家青春时光中最为惊羡的那个人,有顾屿深这样的少年宠着、护着,好像活成了大家都期望的样子。
谁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决绝的离开。
班主任告诉大家南知转校之时,除了凤佳没有一人知道这个消息。
她消失得干脆利落,好像连阵风都没有带走。
那段时间,大家课间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南知,除此之外便是顾屿深。
所有人都目睹得知这个消息的顾屿深是怎么失控的,
那个最傲慢凛冽的少年是怎样冲出了教室,分不清到底是惊怒还是悲伤,也无法再顾及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
而这些,南知也不知道。
-
醒来时昨晚那场雨已经停了,但空气还有浓重的水汽,湿漉漉的,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南知在睁眼的瞬间就觉得自己疼了好几天的腰痛感更加剧了,空气里刺骨的水汽也往骨头缝儿里钻似的。
她皱着眉“嘶”了声,缓了片刻才坐起来。
手机里有凤佳和陈峰俞发来的信息,都问她在做什么。
她回复完后又跟团长请了个假,直接开车去医院。
她连妆都没化,但本身底子好,用如今时兴的词来形容,她属于浓颜系,脸部立体,黑葡萄似的杏眼,睫毛卷翘浓密,唇不点而红。
到医院,拍了腰部片子。
医生看着片子说:“你这腰损伤已经很严重了啊,还有点发炎,有没有觉得头晕?”
“有点。”
医生拿了支温度计给她:“哎,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忒不爱惜自己身体,都发炎了才来看,也不怕再晚点来看会有并发症。”
量了体温,果然有点炎症引起的发烧,38度。
南知配了退烧药和消炎药,又做了个腰椎理疗,离开医院时正好收到妈妈的短信,叫她回家吃饭。
-
她开车到御嘉华庭。
如今南兼石的生意虽不像之前那样突然如日中天,但也尚且称得上富足,回国后没再去胧湖湾住,住在御嘉华庭。
“爸、妈。”南知将围巾挂在门口衣架。
南母:“滋滋来啦,唷,我怎么看你瘦了一圈?”
“您又夸张。”
南母凑过来在她身侧嗅了嗅:“什么味儿啊?”
“腰上贴了药膏。”
“又疼了啊,我看人家跳舞都是锻炼身体,怎么到你这还伤身体了啊,也不知道平时护着点。”
听妈妈又要唠叨,南知岔开话题:“爸呢?”
“书房呢,你先坐,我去叫他。”
很快,南兼石便也出来了,这一生的起伏坎坷让沧桑的痕迹刻在他脸上。
“滋滋怎么穿这么少。”南兼石说。
南知哎呦,受不了地说:“我都不小啦,自己知道。”
南兼石笑着说:“是不小啦,该找男朋友了。”
这话在南知耳朵里过了一圈,一字不留地又被抛出去了,很敷衍地应了声。
妈妈敲了敲她面前的碟子:“听到没啊?”
“什么啊?”
“可以找男朋友啦!”
她笑:“哦。”
“哦什么哦,妈妈问你,你身边有喜欢你的男孩子没?”
南知半点不谦虚:“废话,您也不看看您女儿多漂亮多优秀。”
“那里面有你喜欢的没?”
“没有。”
妈妈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下:“你这不还是白说!?”
“……”
南兼石插了一嘴:“滋滋,你易叔叔倒是有个儿子,比你大两岁,模样周正,爸爸觉得挺好,要不你去见见?”
南知佯怒:“爸,我今天回来吃饭您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呀。”
南兼石笑:“欸,爸爸不就是跟你提一嘴吗。”
妈妈也打辅助:“那个男孩子我看过照片的,模样跟滋滋你挺般配的。”
她低头扒饭,叫停:“行了啊。”
这才没继续说下去。
吃完饭,南知又陪了二老一会儿。
父母察觉到她对谈恋爱这事儿的排斥,既不好继续明说,但也少不了暗示,到最后南知只好随口答应了他们见一面的提议,想着到时找个理由推脱了便是。
这才安安静静地看了会儿电视。
等天暗了她才起身离开。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都没将医院配来的药拎上去,就丢在车里,这会儿才就着矿泉水咽了两颗药。
-
天色浓云密布,黑压压的,像是又要下雨。
也扯着南知的情绪往下跌了几分。
开车回公寓楼下,她接到凤佳的电话:“喂。”
“滋滋,干嘛呢?”
凤佳的声调跳跃,看来是从短暂的失恋中走出来了,连带她心情也好了不少,笑了声:“刚从我爸妈那回来,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荔枝说明天有个班聚,问我你愿不愿意来。”
他们高中班级关系不错,每次年末都会有班聚,大家一块儿出来唠唠嗑。
南知:“她知道我回国了啊?”
“我不是发过朋友圈嘛,挺多人都知道了,只不过你后来换了电话号码,大家才没法跟你联系的。”凤佳说,“那你去吗?”
她还在犹豫,凤佳补充:“你放心,顾屿深不会去的,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来过。”
顾屿深。
南知忽然想起前天半夜接到的那个无人应答的电话。
会是他吗?
可她换了电话号码。
应该不会是他。
她低头任思绪随意飘散,忽然余光捕捉到一人,她脚步一顿,攥紧了手里的药盒袋子。
凤佳没听到回应:“南知?”
她回神,“嗯”一声。
“你陪我一块儿去吧,我看你天天窝在舞团里可不行,姐姐带你出去找乐子。”
南知笑了声:“好啊。”
等挂了电话,她再看去的时候,那个身影早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
-
顾屿深站在一盏熄灭的路灯下,看着南知走进公寓,手里提了一袋药,袋子上是市医院的标志。
他自嘲弯唇,黑睫虚阖而下,提起手里那一袋膏药贴和消炎药,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昨天在酒会就看出她腰不舒服,南知从小就练芭蕾舞,高中时就经常出去比赛,顾屿深自然清楚她有腰伤。
本来懒得再管她,但还是忍不住去药店买了她以前的常备药,在她公寓楼下等她。
以前她总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这种事他都得多留心。
可原来现在她已经能够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自从得知她回来后,顾屿深就觉得自己越来越矛盾,既不想看她过得太好,可又怕她着凉、怕她病痛。
腆着脸凑上前,还不被人待见。
他靠在灯柱上抽烟,直到身后响起两声车喇叭。
周越从车窗探出头,故意往人心上戳刀子:“这儿是我们南大舞蹈家住的地方吧?”
顾屿深也没半点儿被人看穿的窘迫,依旧原样,手拢着风点上烟:“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去了你公司一趟。”
顾屿深便明白了,之前让助理查过南知的信息。
助理知道他跟周越的关系,口无遮拦了。
他享受烟草带来的松懈感,浑声道:“明儿就让他滚蛋。”
周越笑了:“还以为你以前疯是因为年轻,没想到现在都顾总了碰上她还这么沉不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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