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鸢给星渊下的禁制没多久就解开了,他快速的追着长鸢离开的方向而去。可是刚运气一会,就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疼。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竟然发现掌心散发出一道红色的雾气。
再定睛一看,整个身子便朝着下方坠落。
坠落到一片密林之中,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掌心,看着那团红色的雾气开始由掌心蔓延至全身。他用术法阻拦,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脑子一转,莫名的想起师傅的那本书籍中曾记载过红乙蛇族。
红乙蛇族的毒,是剧毒,无解,只有下毒者为其解毒,才可以解开。
他这手,只有被那只小蛇妖咬过,可那只小蛇妖的父母都是普通的蛇族,不可能有如此高品级的红乙蛇毒。
难道……那条小蛇妖,是红乙蛇族?
……
长鸢与琉儿在客栈里住了有半月,星渊都未曾追来。她不认为是自己对他下的禁制起到了作用,以她当时的情况,是没有办法下太厉害的禁制的。
按理来说,星渊应该追到此处了,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长鸢本来想离开的,可是见星渊没有追来,也就没有选择离开。后来身体好了些后,就与琉儿离开了小镇,一路往南,来到了喜乌镇。
她顺着喜乌镇的南边走去,终于找到了严容霜口中所说的槐树。
她走到槐树跟前蹲下,顺着一个方向开始挖,挖了一会,就出现一个黑色的木匣子,她将木匣子拿了出来,打开后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严容霜与刘子钟的结发。
严容霜还未出阁,竟然已经与刘子钟结了发,俩缕发丝,一缕多,一缕少,多的明显是严容霜的,少的应该是刘子钟的,看样子还是严容霜偷偷剪裁下来。
或许是早知道自己一去无回,所以才用这样的手段来挽留刘子钟。
好在刘子钟为她,也做了不少事,想来这一对在来世,必然会有好的结果。
都说结发为夫妻,将夫妻的结发燃烧殆尽后,这二者便再也分不开了。
严容霜让长鸢来这里,肯定也是想让她这么做。
她随意的抬手,燃起了火,将那俩缕发丝燃烧。不一会,俩缕发丝就在她跟琉儿的眼下慢慢去的烧成了灰。
“神女姐姐,这是什么呀?”
“这是有情人的爱。”长鸢扭头看着琉儿,微笑道:“琉儿将来也会遇到这样的男子,你便可与他结发为夫妻,这样一来,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下,身后就传来一句,“神女还真是心善,一个小小的蛇妖都舍不得杀,听说你受了重伤,那魔界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还有甚者正欲攻打神界呢。”
长鸢猛地回眸望去,就看见一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河岸边,穿着一身浅红色的烟纱裙,这不是清祀,又是何人?
长鸢受伤一事,早已经传回魔界,东南西北四大昶主,自她上任起,便看她十分不顺眼。他们四位怎么说也是追随前任魔尊一起打拼天下的霸主,就算洸衵退位,也轮不到一个半路跑出来的她做主。
因此,东南西北四大昶主对长鸢不满,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但碍于她高强的法力,也只好在她的统治下度日。
可现在不同了,她若受了重伤,那便是他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内心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魔界,就是觉得东南西北四大昶主会当着她的面造反,她如今没有了往日的法力,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你怎么找到这的?你想怎么样?”
“你觉得我能怎么样?”清祀冷笑着说,“自然是要将你‘请’回神界,毕竟你做下的事情,罄竹难书!”
长鸢知道此战在所难免,她快速的握住了琉儿的手,压低嗓音,“快走,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这块吊坠乃是神界的静玄神尊赠予我的,你拿着,日后我找你,只需要通过这个吊坠便可,快走!”
她用力的推了一下六儿
琉儿也并非痴傻之辈,她看得出来清祀是来为难长鸢的,自己一个孩子留在这里,恐怕只会给长鸢找麻烦。
她握紧了她给的吊坠,转身就跑了。
清祀的目标是长鸢,所以并不在意琉儿的离开。
她慢慢的看着清祀,运起灵力,“清祀,你我之间的恩怨,是该算一算了,往日我看在你是神界的仙子,对你一再忍让,可如今,却是没必要再忍,你与星渊勾结一事,我早已经心知肚明,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长鸢快速的幻化出了碧玄剑,指着清祀,“当初,我逃离仙玉台,误打误撞跌落至魔界,遇到了洸衵,你还记得你那会与我说了什么吗?”
长鸢与清祀,并非毫无交集。
当日她逃离了仙玉台,误打误撞的跌落至魔界,掉落在洸衵的寝殿中,那时的洸衵法力正盛,只可惜一直无法突破,眼看着长鸢掉落下来,他本意想将她直接杀死,可是双手碰到她时,发现了她额间的印记。
她竟然是神女。
神女用来练功,恐怕是再适合不过。
于是洸衵便将她囚禁在西魔海里,日夜吸食她的神力,此痛苦,比仙玉台的酷刑更甚,每日犹如刀割水呛,并且那刀锋还像带着倒刺,每次洸衵吸食她的法力时,都会让她痛不欲生。
她本以为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直到那日,她看见意外闯入西魔海的清祀。
清祀见她惨状,眼里充满了震惊。
这种法阵,以及长鸢身上受的伤,很明显能得出发生了怎样的事。
长鸢开始哀求,求她救她。
清祀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神女,你与魔界勾结,为何还要求我救你呢?反正这里是魔界的地界,那也就是你的地界了,这是魔界的事,我不插手。”
长鸢没想到清祀这般残忍,她嗫嚅嘴唇,“那,那我求你杀了我,我不想再日夜受这种折磨了。”
“杀你?我怎么敢呢。”清祀冷笑,“神女,你从仙玉台逃脱一事,在神界已经闹得人仰马翻,所有人为了寻你,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既然你已经来到魔界,那就不管神界的事了,你就好好在这里过你的日子吧,另外,你也不用费心去找你的师傅和师兄,他们早就放弃你了。”
长鸢怔怔的看着清祀的脸,双手紧握,眼里充满了愤恨与不安。
清祀并没有停留,说完这些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而长鸢满脑子都是她说的那些话,神界放弃她了,师傅和师兄也早就放弃她了。
那么,她活着还有意思?
那日,洸衵又来吸食她的法力,长鸢闭上双眼,准备自毁神原,消灭于天地之间。
可没想到,神女之身,并非说死就能死的,她催动神原的那一刻,洸衵吸食的法力开始倒流,不仅如此,就连洸衵本身的魔力也开始不断的注入她的体内。
锁住她的枷锁顷刻之间被断毁,她的身躯也慢慢升入空中。洸衵身上的魔气开始被反噬。他惊恐的看着半空中的长鸢,震惊的说:“神女,你疯了不成,竟敢吸食我的魔力!你可知吸食了我的魔力,你会坠魔!”
长鸢慢慢的睁开双眼,看着洸衵的面容,一字一句:“我早已经坠魔,何须害怕?洸衵,这些日子来,你每次吸食我的法力,吸食得可还开心?如今,便是我要你偿还之日!”
伴随着无尽的白光与黑光的闪现,洸衵体内的魔力犹如大海倾泻,一滴不剩的全部流进了长鸢的体内。
而他的身躯也逐渐变得苍老,脸上的颧骨开始突出,他疯狂的遏制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怎么都无法遏制。
神女的力量,厉害得惊人。
到最后,一统魔界的魔尊洸衵,就这么死在了长鸢手中。
而吸食了洸衵所有法力的长鸢,慢慢坠落到地上,眉间也出现了与洸衵同样的印记。
从那日起,神女长鸢彻底消失,出现在魔界的,便是一位来历不明、年纪尚小,却又法力高强的魔尊长鸢。
长鸢与清祀之间的恩怨,不是简单的一言两语说得清的。
如今两人看着对方,都像是看着仇人般,清祀的右手慢慢抬起,一道白色的玄光缠绕掌心,她面无表情地说:“长鸢,今日你是强弩之末,与我争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放下兵器,投降为好。”
“我长鸢还没有投降的时候。”
“是么?”清祀挑眉,“那就要得罪了,神女。”
清祀将掌心的玄光朝着长鸢打了过去,长鸢一个侧身躲过去后,跳跃到旁边的槐树上,从槐树上拿着碧玄剑朝着清祀刺去。
清祀一个闪躲,一掌就搭载了长鸢的胸前,好在长鸢及时反应,用碧玄剑挡着她的手。
但即便是这样,她的身子也因为清祀的那一掌而频频后退。等退到了槐树边时,清祀快速的出手,一掌打在了她的肩胛骨上。
只听到骨裂的一声,长鸢整个人如宣纸般,朝着远处飞去。
长鸢跌倒在地上,只觉得满腹的气血翻涌着,没一会就‘哇’的一声,吐了一大滩的鲜血出来。
想要爬起来时,清祀已经走到她的跟前,慢慢的蹲下,掐着她的咽喉,并未用力,“瞧瞧你如今这副模样,当真是可笑,三界中唯一的神女,落得这般下场,可怜呐。”
“清祀……你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又如何?总归是要你的命。”
话音落下,她一个反手,便带着长鸢的身子飞入空中。
长鸢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如今三界之中,确实没有能容得下她的地方了,去神界也好,她还能见静玄最后一面。
清祀带着她来到神界后,并没有带着她直接去了天帝那里,而是带着她来到了神界的牢狱之中。
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罪仙,但都是一些小错罢了。
她带着她走过一条非常幽静的廊道后,就来到了一个牢门前。
牢门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么人,但隐约能够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弹。
清祀取来了火把,将牢门两侧的烛火点燃,而点燃后,长鸢才彻底看清牢门里的是什么——是一只火毋兽。
不对,是湛襄!
眼前的湛襄,幻化出了火毋兽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整个身躯蜷缩在角落里,鼻孔冒着热气,看起来十分可怜。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清祀,“他怎么在这?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当初长鸢让湛襄出去布结界,可他这一走,就没有再回来。她以为他因为她的消失,所以回魔界了,没想到……竟在这。
“战神不是说了吗?魔界与神界的那道封印之门是火毋兽所为,你身边就这么一只火毋兽,所以我们就抓来了,只不过他嘴巴硬得很,什么话都不肯说,你瞧,他每次就这样,受完刑了,就躲在角落里,瞧着真是可怜啊。”
长鸢听到这话,心仿佛在滴血,她抓着牢门的栏杆,喊道:“湛襄,湛襄……”
许是听到了长鸢的呼唤,湛襄慢慢的睁开双眼,看见了她的身影,眼神之中顿时燃起了些许的欣喜,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四肢却不听他的使唤,爬了很久才爬起来,踉跄的走到长鸢跟前,然后爬下来,对着她的脸舔了舔。
“湛襄……湛襄……”长鸢把手伸了进去,抚摸着他的头,“你受苦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卷进来,是我的错。”
湛襄没有见过长鸢哭,她一向是高高在上,坚强又狠厉,她在他面前,只有刚硬的一面,没有这般柔弱的一面。
他伸出自己的舌头,舔舐着她的眼泪。
而这一幕被清祀看在眼里,她却忍不住露出笑容,“神女长鸢,你也会哭吗?你也会因为一只兽而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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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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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鸢愤恨的扭头看着清祀:“你为何这般恨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与静玄的婚事吗?你就因为这样,恨我到这种地步?”
清祀看着长鸢的面容,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她慢慢的蹲了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声说道:“长鸢,事到如今,你还不懂我为什么想杀了你,还是不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蠢,你配得上神女的位置吗?”
长鸢痛苦的说:“我早已经不是神女了,这世间,没有神女。”
“只要你在一日,你就始终是神女,湛襄落得如此地步,皆因由你!你的族人沦落到如此地步,也是由你!”
长鸢自从坠魔后,这几百年里,神女一脉的族人散落在三界之中,逃的逃,躲的躲,杀的杀,唯独只有琉易老君,因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幸免于难,但是这几百年里,也因为长鸢受了不少的白眼。
所有的仙者都在后面乱嚼舌根,说琉易老君养出了一个魔神来。
琉易老君全当没有听见,每次回到寝殿里,总是要去神女殿中坐一会,拿起长鸢玩过的物件,放到手心中把玩着,一遍又一遍念着她的名字,他后悔,后悔听了星渊的话,后悔没有在星渊做出那些事时,去救她。
才会让事情走到这么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一点,长鸢无法反驳,她心知肚明,她的那些族人因为她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绝望的闭上双眼,“清祀,你若这般恨我,便杀了我吧,如今我落到如此地步,我不怨任何人,是我自己没有看清眼前人,才会一步错,步步错,但我求你放了湛襄,他跟随我多年,品性温良,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若死了,你将他放生,不要为难他。”
“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长鸢,你一心求死,我却偏偏不让你死!你不是会难过吗?我带你看更难过的事!”
清祀一把将长鸢提了起来,朝着长廊外走去。
而长鸢早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扭头望着牢笼尽头的湛襄。
湛襄趴在牢门前,两只爪子拼命的抓着栏杆,鼻孔喘着粗气,不断嚎叫着。长鸢趁清祀不注意,将自己的仅有的灵力全送给了湛襄。
只见一道非常微弱的光芒朝着湛襄飞了过去,没过多久,那道光芒飞入了湛襄体内,他可以勉强的化作了人形。
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鸢被清祀带走,无可奈何。
他紧紧的抓紧了牢笼,看着那坚硬无比的墙壁,再次化作兽形,往后退了退几步,鼻孔喘着粗气,又踢了踢后脚,铆足劲的朝着墙壁撞去。
一下、两下……
撞得头顶开始冒出鲜血,也没有停下动作,终于,在撞了十来下后,墙壁轰然倒塌,露出一个非常小的孔洞来,他化作人形,从那个小小的孔洞爬了出去。
纵然满脸鲜血,他也没有在意,只是用手擦了擦,混着泥灰爬到了宫墙外。
他记得长鸢说过,静玄住在晶元八府,如今能救她的,只有静玄了,他要快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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