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糖崩溃般的哽咽出声,却又不得不佯装镇定:“大师兄,你——你明日再来吧!”
话音刚落,长姝终于愿意放过她了。
不过,雷电与风雨虽然有所收敛,却并没有停下来,白海棠虽躲过一劫,却没有躲过这漫漫长夜。
杨鸣羡什么时候消失的,许糖根本不知道,漫长的时间里,许糖已经没了理智。
意识朦胧间,许糖听到长姝说:“师姐,等等我,给我一点时间,很快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第27章
◎蝶梦◎
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铺天盖地的钻进了许糖的眼睛里。
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许糖有点懵,看着眼前的环境,竟然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昨晚……昨晚她和长姝都做了什么?
意识慢慢回拢,许糖的脸色爆红,昨晚长姝、长姝竟然用嘴……
用嘴亲遍了……甚至到后面,长姝还想……
最后,是许糖真的知道了害怕,哭着求着,长姝才没有进去。
想到这里,许糖的面色微微一白,昨晚当真是太过火了!
这时许糖突然注意到,一节修长的胳膊正放在她的腰间。
许糖这才发现,她此时正趴在长姝身上,双腿紧紧缠绕住长姝的腰肢,双手也正搂住长姝的肩膀。
乍一看去,二人好似亲密无间的恋人。
许糖立刻想往旁边退去,却不想不知道碰到了长姝的哪里,后者的手突然掐住了许糖的腰。
许糖便只能跪坐在长姝身上。
长姝的身体比许糖硬,许糖坐在她身上,只觉得十分难受。
“长姝,你快点松开我,我不舒服。”
许糖红着脸去推长姝,长姝笑了一下,脸上浮起潋滟的春光。
“师——”
长姝刚要说话,突然吐了一口血。
许糖浑身一僵:“长姝!”
长姝眉头微皱,似是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吐血,她稳住许糖的身体,缓缓起身。
这时候,她又吐出了一口血。
猩红的血水滴在苍白的皮肤上,如同生长在白骨上的红玫瑰,美丽却也让人心惊。
许糖颤抖着去擦长姝身上的血:“长姝你怎么了?”
长姝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却在下一瞬昏迷了过去。
许糖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长姝在许糖心里永远都是美丽又强大的存在,无论何时何地,长姝都能救许糖出水火。
许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长姝会突然昏迷。
“长姝!长姝,你怎么了!”
一股恐怖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许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愣愣的看着长姝倒在床上。
浓密的黑发遮住了长姝□□的身体,她美丽的眸子紧闭着,像是世上最圣洁的存在。
许糖清楚,这时候她没有能力为长姝做什么,必须赶快出去找人帮助长姝。
可是许糖没有动,她的身体好似自己钉在了原地。
许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的思想和身体在这一瞬间,好似被分割成了两个独立的存在。
一个拼命的叫嚣着要救长姝,一个则强硬的要求许糖不要动。
在这混沌的时候,许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恐怖的事——她不想救长姝。
许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为什么不想救长姝?她怎么可能不想救长姝?
下一瞬,理智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许糖慌乱的把衣服穿好,想出去找人救命。
刚刚打开房门,许糖还未看清楚外面,便被人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只见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快步冲到床边,看到床上人事不知的长姝,音色顿时尖锐起来:“快!快把药峰的长老叫来!”
许芳瑶等人紧随其后,看到长姝唇角有血,俱是面色一变。
杨鸣羡当即唤出本命剑,头也不回的去药峰。
李弘远桃花眼里笑意不再,他迅速冲进去,手指按在了长姝的经脉上。
许瑶芳控制住许糖,不让她动作:“你做了什么!”
·
许糖被扔到了思过崖下。
思过崖是长清宗关押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崖下终年飘雪,苦寒无比,汇集了众多犯人的戾气,因此只要来过这里的人,不过一天,就会被思过崖下面的戾气折磨的精神崩溃。
许糖只觉得冷,真的好冷。
但是她更关心的是长姝,长姝突然吐血昏迷,不知道药峰的长老们能不能把长姝治好。
空中传来隐隐的哀嚎痛哭之声,许糖被吓得一个激灵,原本还想来回走动取暖,这下她根本不敢动作了。
偷摸钻到一块大石头后面,然后悄悄探出头观察声音来源的地方。
“我好惨啊……”
“快放我出去……”
“这里好冷,快让我出去!”
“啊啊啊!让我出去吧!求求你们了……”
“好冷,求求你们……好冷……”
空中传来阵阵惨叫声,男女老少皆有,有时那声音在远处,有时候那声音就在耳边。
许糖仔细观察,才发现这声音似乎并不会伤害她,这些声音好像……好像是曾经待在这里的人,留下来的声音。
许糖并不敢完全放下心,不过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她只好在大石头后面小幅度地跺脚,想让自己暖和一些。
许糖穿的衣服还是之前胡乱套上的,根本没有保暖的作用,此地的冷风像是冰刃般,刺在她身上的时候,让许糖感觉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感。
这里没有出口,想要离开,也只能通过仙族御剑带她离开。
然而让这些人带她离开是不可能的,许糖将想要溢出眼眶的眼泪擦干净,这里太冷,眼泪如果流下来,很有可能会冻坏她的脸。
努力将无助的情绪压下去,许糖拼命去想开心的事情,让自己的状态好起来。
可是这里太冷了。
抬起头望向苍白的天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她站在这空荡荡的天地间,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白色之外,好像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
许糖感觉自己被世界遗弃了。
耳边的哭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这些声音好像在拼命的往许糖的耳朵深处钻,她不得不捂住耳朵。
好冷。
为什么她就要遭受这些?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
世间人人都说仙族仁善,是为拯救苍生而来,可是许糖却没有感觉到仙族的善意,他们都是一群比恶鬼还要恐怖的存在!
许糖的心里无法抑制的生了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恨谁。
蓦地,手腕上的镯子突然变得温暖起来,这份温暖其实并不明显,只是许糖太冷了,于是她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温度。
许糖猛地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正躺在雪地上。
许糖连忙想起身,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身上又没有仙族都有的灵气护体,身体此时已经冻僵了。
许糖没办法动弹,她已经隐隐的预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一边落泪,一边笑出声。
真好,她死了还能来个冰葬,这也算是为天下开创了一例新的丧葬方式,也算是死的有意义。
不对,这里这么多哭嚎声,想必这里也死过不少人,她也不算第一例。
许糖的意识逐渐朦胧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冷地产生了幻觉,还是睡着了做的梦。
许糖看到了长姝。
这个长姝和许糖认识的那个长姝不太一样。
梦里的长姝真的变成了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他站在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一半脸隐藏在阴影里,一半脸暴露在光亮下,阴影里的那半张脸上,似是附着无数细小的黑线组成的“迷雾”。
那黑雾将他的皮肤衬托的苍白至极,像是话本里美丽惑人的怪物。
他的眉眼里比许糖认识的长姝多了几分英气。这份英气让他看上去侵略感十足,像是某种藏在阴影里的恐怖野兽,许糖莫名的对他生出了惧怕之意。
长姝的手里拿着一根漂亮的金链子,他的手生的很漂亮,金色的链子在他手中并不显得俗气,反而将他衬得越发不染尘埃,尊贵华丽。
金链子的一头锁在一个巨大的鸟笼里,另一头就在长姝手中,他的目光盯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许糖心里满是害怕,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却不想身后的人更快。
许糖的后背被迫贴入了一个满是檀香味的怀抱,身后的人轻笑着,冰冷的呼吸洒在许糖的脸颊。
低哑的声音响起:“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许糖被强行按坐在长姝的腿上,长姝抓住了她的脚踝,他的手冷冰太冷,许糖被他触碰的瞬间,便想将脚抽回来,他却用更大的力气将她镇压。
他温柔的,慢条斯理的将金链子绑在了许糖的脚踝上,最后在许糖的脚背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梦里的许糖害怕地在哭,大滴大滴的泪水打在长姝的胸口,恐惧让她不敢面对他。
可长姝却在笑。
他笑得癫狂扭曲,脸上的黑雾在空中沸腾,他紧紧的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之中。
这时,长姝身后突然出现了铺天盖地的黑雾,它们迫不及待的冲向了许糖!
许糖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身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还未等许糖反应过来,又是一鞭抽在了她身上!
痛!
好痛!
许糖瞬间清醒过来,她惶然抬起头,只见周围站着杨鸣羡等人,而拿着鞭子抽她的是个穿红衣的少年。
少年虽相貌俊秀,声音却尖锐无比:“许糖!你对长姝做了什么!她为何还是醒不过来!”
头顶是烈日,太阳照的许糖难受至极。所有人都在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许糖。
他们将她围起来审判,许糖好似回到了刚穿书的那日。
许糖这才意识到,她和长姝待在一起的日子太高兴,让她差点忘了这长清宗对于她而言,就是一个恐怖的魔窟!
她下意识的想要蜷缩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绑在了惩戒台上。
许糖笑了笑:“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把我……从思过崖放出来了?”
“啪!”
又是重重一鞭下去,许糖看向了红衣少年,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红衣少年就是许泽生,原身的亲弟弟。
太阳太刺眼,许糖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看清楚周围人的脸。
她看到原身的亲妹妹许瑶芳,看她的时候像是在看一堆垃圾,原身的母亲顾长乐神色鄙夷,原身的父亲许一洲漠然旁观。
许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做错。
也许是有的,就是她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
在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许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想,她没有错,错都是别人的,是他们太坏。
可是许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这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万人嫌许棠。
许糖昏了过去。
第28章
◎蝶梦◎
灵清峰。
长姝轻声说:“师姑,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药峰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事关你的性命,她万一又是个不知道惜命的,将来倘若她受更重的伤,那些伤再缓慢转移到你的身上,到时只怕我也没办法救你。”
长姝抿了抿唇,她的眼眸微垂,漂亮的眼睑被勾勒成一抹倔强的弧度。
“师姐对我恩重如山,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她不需要知道。”
药峰主脸上满是心疼,想起当年长姝被送到她面前时的可怜样子,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小的长姝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漂亮的脸被钝器划的根本没了人样,灵根更是被长姝曾经的师父毁得乱七八糟。
那时长清宗根本没有人在乎长姝,还嫌弃长姝会死在长清宗晦气。如果不是她想尽办法保住了长姝的命,不然世上早就没有什么名动天下的长姝仙子了。
想到这里,药峰主不由得更加难过:“长姝,当年你上一位师父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这世上之人大多不可靠,你将一腔感情倾注在许棠身上,未来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听药峰主提起旧事,长姝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整个人身上的气息更加冷淡了些:“不过是旧事罢了,我早就忘了。”
药峰主连忙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长姝总是这样不记仇,只记得别人的好,当真是个好姑娘。
“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你身上的情.毒有一部分来自许棠身上,这段时间你必须远离她,否则毒素只会越来越难清理。”
长姝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藏在袖子里的指尖愉悦地轻点膝盖。
“不会的。”长姝轻声说。
这时,药峰主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们以为你一直未醒是因为许棠害的,许棠现在应该还在受刑!”
长姝骤然抬眸。
·
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许糖冷的睁开了眼睛,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沉睡许久的黑线感应到了什么,它迅速清醒,悄无声息的游走在许糖的脊背上。
许糖并未感应到身后有东西,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众人身上。
所有人都在看她,他们都想杀她。
“许棠,你可知错?”
顾长乐和许一洲坐在高台之上,好似最大的审判者。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是长清宗的掌权者,是许棠的父母。
今日的太阳份外炙热,风也并不温柔,吹晒在许糖的伤口上,难受的让她想流泪。
滚烫的地面折磨着许糖,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她的父母是书塾的教授,一个教诗书,一个教算数,他们通情达理,不求许糖成龙成凤,只求许糖平安快乐。
是的,她的父母很爱她,高台上坐着的人不是她的父母。
许糖忍着身上似是逐渐麻木的疼痛感:“你们问我知错没有,我的回答是,请问——”
“请问她犯了什么错?”长姝突然出现,她神情冷硬,快步走到许糖身边。
长姝分明是在为许糖说话,可她的眼神却并没有看向许糖。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长姝站的略靠前了些,正好将众人看向许糖的目光全部挡住,也如同巧合般没有碰到许糖流在地上的血。
长姝像是刻意的在克制着什么。
没了那些恶意的目光,许糖终于松了一口气:“长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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