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白没有嫌弃她做的白粥,喝完最后一口,他放下勺子, 洗净了手, 看起来却像是还有话要和她说。
言月整个人现在依旧是呆滞的。
她听到许映白的声音,“我对家庭很看重。”
“会忠于我的伴侣,尽自己在家庭中的职责。”
“我也希望家里可以不要出现其他无关男人的名字。”他漆黑的眸子凝着她,“希望我们可以保持有一定的独处时间和一定频率的交流。”
言月呆若木鸡, 她的脑子依旧一直处于宕机状态, 直到捕捉到那一句。
希望家里可以不要出现其他无关男人的名字。
她脸红如烧, 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到, “……嗯。”
她现在已经和许映白结婚了,不管这场婚姻性质和动机如何,她如今身份都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在自己合法丈夫面前提起自己的前男友,怎么看都是不合适的。
秦闻渡之后到底还会不会继续纠缠她?
言月本能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许映白。
他肯定可以帮她解决,让秦闻渡再也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要知道了她的想法,也一定会这么做。
可是,言月不愿。
她不愿意让别人来收拾她的烂摊子。
她回到卧室,缩到了被子里。
室外安安静静,她拉开窗帘,见到一隅璀璨的星空,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上。
想起刚才那个吻,她心跳又骤然加速。
……他以前有过经验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又沉了下去,有些发涩。言月知道,自己没道理要求许映白二十多年一直给她守身如玉。她发现,自己对他不了解,对他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从少年长成为男人的那重要的几年,她完全一无所知。
这是她以前从没体验过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可是,又不可能对许映白问出口。
一整晚,她人都晕飘飘的,直到二半夜才睡着。
一大早,言月爬起来时,整个人都是蔫的。
昨晚许映白刚说希望和她有多一点的独处时间。言月也不好意思再延迟起床,故意避开他。
家里并没没有全职的住家保姆,许映白喜欢安静,他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喜欢安静和独处。
言月拾掇好下楼后,餐厅里只见许映白。
她垂下眼,装作若无其事下了楼。
今天早餐依旧很是丰富,似乎和刘清萍平日里做的味道有些不一样,但是,非常好吃。
和她昨晚做的晚餐居然恰好是一样的菜式。
不过,和她昨天做的一塌糊涂的成品相比,早餐的荷包蛋被煎得非常漂亮,粥是海鲜粥,浓淡适宜,喝下去满口鲜味,口感和火候都非常到尾,
言月喜欢喝海鲜粥,好喝到她早上忍不住都多吃了小半碗。
“今天早餐真好吃。”言月由衷说,“和阿姨平时做的口味好像有点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刘清萍新学的菜谱。
许映白说,“是我做的。”
言月原本还在喝粥,闻言直接被呛到,被粥烫得嘶了一下。才注意到对面男人视线还停留在她的唇上,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神情很沉静,分明什么都没说。
言月脸却一下更热了,强撑着胡乱喝完那碗粥。
“很好喝,谢谢。”她不敢再和许映白单独相处下去了,小声说了句,“我,我有早课,现在先去学校了。”
去了学校后,她摸着自己的唇,脸红红的。
……为什么,一点也不反感。
和秦闻渡接吻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一想到这里,她厌恶地闭上了眼睛,把秦闻渡和他比较,简直是对许映白的侮辱。
上完上午的课,言月去学校琴房练习了一会儿大提琴。
乐器和舞蹈一样,都是用进废退,一停止练习,水平就会飞快下降。
对言月来说,这么多年,除去病得实在动不了之外,她每天都会保持练习。即使是和秦闻渡吵架分手,她难受到哭得一塌糊涂的情况下。
以前,唐姜说过,说她看起来柔弱得像是像莬丝花,柔软又脆弱,风一吹就飞走了,其实骨子里无比坚强。
纵然有崩溃的时候,她却从来没有任由自己沉沦在谷底过。
言月把昨天谱的曲子练习了一下,简单录了一个视频,还是和上一个视频一样,没有露脸。
不过,因为琴房地方比较宽敞,而且是公共场合,不会暴露私人空间。因此,她这次就把摄像头挪远了一些,自己上镜部分也随之变多了些。
镜头里的少女穿着格子百褶裙,细白修长的小腿上裹着及膝袜,蓬松的长发被她掖在玉白的耳后,落了几缕到镜头里,怀里抱着吉他。
言月倒是没有对自己打扮太在意,她正在琢磨着旋律。勿忘我原曲并不是吉他曲,谱子是她自己写的,要完完全全贴合原旋律很难,对于音乐,言月向来是有耐心而细心的,可以耐心打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改进的瑕疵。
录好视频之后,她自己终于满意了,不过还没先上传,而是先存在了手机里。
她回了一趟宿舍,有点紧张地把视频先给自己的舍友过目一下。
米琪一拍大腿,“真不错啊啊啊!这几段和弦绝了。月月你水平又涨了,是不是在故意炫技啊!!”
言月有点不好意思,羞赧地笑了笑,眸子亮亮的,但也没否认。
贺丹雪说,“够了够了,这水平完全可以了,而且你又不是要上音乐会,网上发个视频而已!不要紧张!自信起来。”
“好!好听!”黄娆不太懂音乐,只知道好听好看就完事了。
她拿来自己的平板,“对了,月月,我帮你设计了一下你的主页,还帮你画了个头像,你不是暂时先不想露脸嘛,可以先用着这个。”
她给言月发来了两张图。是她自己画的,一张是背景主页图。还有一张是给言月画的肖像,是个
是个背着大提琴的少女侧脸,神情和言月很像。
“哎不用和我说谢谢啦。举手之劳。”黄娆说,“希望你每天可以过得开心!忘了那些破事,开开心心过日子。”
言月轻轻点头,把话咽了下去。
她又有点想哭,感觉自己被幸福包围。
其实她很容易感动,也很容易流眼泪。从小她从不缺物质,却很少有人真心地爱过她。
大一是言月第一次住宿,因为想和秦闻渡拉近一点距离,所以选择了住宿。
上大学以前,言月的朋友只有秦闻渡和唐姜两个人,选择礼大也未尝不能说没有秦闻渡的影响。现在,她当秦闻渡已经死了,礼大给她带来的这一群好朋友,却是她会珍藏一辈子的财富。
见她上传完视频。
米琪托着腮,忽然问,“对了,月月,你男朋友长什么样子呀?我特别好奇。”
米琪前段时间不在宿舍,昨天听贺丹雪和黄娆说起,言月有新对象了,比上个优质无数倍。今天见到言月,实在按捺不住八卦之心。
黄娆也来劲了,“我们也没见过呢,上次没看到人。有照片吗?我也想看看。”
被三双眼睛盯着,言月实在招架不住舍友的恳求。
她没有许映白的照片。
她和许映白唯一一张合影,似乎还是结婚照上的,但是她又不能把结婚照拿出来给舍友看。
见大家盛情难却,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只能硬着头皮打开手机,不报什么希望想去翻翻许映白朋友圈,看看里头有没有他自己发的照片之类的。
想都知道不可能有。
打开微信,她翻找到许映白,手指在对话界面停留了半晌。
她没给许映白改备注,依旧是原名。
不知道她在许映白的通讯录里,会不会有个备注。
“月月,找到照片了吗?”黄娆的一声把她从沉思里惊醒。
她手指陡然一滑,一不小心就拨出去了一个视频电话。
言月脑子一空,正准备按断,却没想到,已经即刻被那边接起。
他似乎正在公司,背景是办公室。
镜头正对着男人那张清俊的脸。
“言月。”声音也很好听,或许因为午休刚过,素来冷调的声线里透着一点点淡淡的哑,他只在她面前这么说话。
这是言月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在许映白的手机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免打扰模式,言月是他的置顶。
黄娆凑巧站在言月背后,一眼看到屏幕上的男人。
随后,言月已经飞快挂断了视频。
她手忙脚乱打字给许映白解释,“对不起,我刚不小心按错了。”
“是不是打扰你了?”
半晌,许映白回复,只有两个字,“没有。”
言月松了一口气。
黄娆才缓过劲来,“月月,刚那是你男朋友?”
“我还以为是哪明星呢。”她兴奋不已,“我说看气质又不太像混娱乐圈的。”
五官英俊不说,还显得极为贵气,一看就出身不凡。
“靠,照片在哪,还有没有看?”贺丹雪和米琪刚错过了,听到黄娆这么一说,都迅速围了过来。可惜言月羞愧难当,怎么说也不愿意再给许映白打电话了。
“真的大帅哥。”黄娆说,“骨相绝了,气质也绝了。”
她学美术的,本来是个颜狗,对人物长相特别挑剔。
“比那渣男帅?”秦闻渡其实也算帅哥了,虽然和言月分手之后,她们寝室都骂他是个大丑比。
“不是一个档次的。”黄娆言简意赅,“身材看起来也很好。”
“月月有福气啊。”米琪笑得有点促狭。
言月脸蛋通红。
“就是,大家可以帮我保密一下吗?”言月恳求道,“因为一些原因,现在还不方便对外说。”
她们都知道言月家里情况复杂,那个男人看起来来头也不小,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对外保密,但大家还是都一口答应了。
因为第二天是礼大的开学典礼,言月是学生会礼仪部成员,被指派了一些任务,要早起过来化妆。
加上昨晚的事情实在让她羞赧。现在,再让她和许映白共处一室,她真的会羞愧难当。
和舍友也很久不见,于是,言月给许映白发了一条短信。
“我今天可能暂时不回来了,在宿舍住一晚,明天早上学校有活动。”
想起昨天他才说过,希望他们可以保持一定的独处时间,言月还是硬着头皮把短信发了过去。
……
“这套设计庭院很大,美观舒适,可以种植花卉,也适合养大型宠物。”胡秋正对男人介绍着自己的最新设计,“里面是复式的,安静空间大,给您太太专门设计了衣帽间和琴房。”
眼前男人是大客户,正在选购婚房,就是眼光极高而挑剔。
许映白看向手机屏幕。
是言月发来的短信。
按照预定计划,今晚他剩下的时间,打算都留给她,两人一起度过,然后和言月商谈新房的事情。
秘书昨天告诉他,谈家老宅的产权问题已经谈妥,他预备等下个月敲定后告诉言月。
目前,他们还缺一套合适的婚房。
之前他和言月提起过这件事,问她理想房子是什么样的,言月好像没意识到这是他们之后要住的新房,但是还是描述了一番。
首要就是要有一个面积充足的庭院,她想养宠物。
其次还需要琴房,便于她练习。
因为言高咏有轻微的毛发过敏,而且讨厌动物。所以之前一直严禁言月养宠物,她那会儿在网上看宠物视频羡慕得不行。十几岁时,一个人待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她经常感觉很孤独害怕,假设可以有一只宠物陪伴在身边该有多好,可惜被绝对禁止。那时候的执念,却也一直保留在了现在。
言月眼睛亮亮的,“我以前做过研究。”
庭院面积大,养大型犬也方便一些,比起猫猫,言月更加喜欢狗狗一点。她一直渴望被浓烈地爱着,被忠诚地选择,被需要和维护的感觉。
“我想养德牧,给人安全感,又帅。”言月说的眼睛发亮,“或者萨摩耶,笑起来特别可爱,而且抱起来毛乎乎,暖融融的。”
许映白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没说什么,但自然而然把她说这些作为首要标准考虑。
*
给许映白短信发过去后,言月也很忐忑,不知道那边会怎么说。
半晌,却等来了一个电话。
许映白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他径直问,“很忙吗?”
许映白平日说话声线很冷,很难听出情绪,但是每次,对她说话时,她总感觉,他的语调似乎会有略微的不同,言月却也描述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同。
言月有些心虚和结巴,“活动七点半开始,我怕明天赶不上迟到……而,而且,昨天有点失眠,没睡好。”
女孩声音听起来糯糯的,柔柔的。
“可以吗?”她小声问。
许映白沉默了。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从很早很早开始,但凡她用这种语调和他说话。
……
晚上,言月睡在宿舍,忽然还是觉得有些睡不着。
之前,明明都也没有和许映白在一个卧室睡着。但是,只要知道他就在隔壁,不知为何,心里也会很安稳。
许映白是一个可以给人强大安全感的男人,也不全是因为地位或者财产,大部分来自他的性格。
他话很少,但是言出必行。经过他手的事情,无论大小,几乎每件都能做到近乎完美。
少年时代的他,就是这样了。
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她就这么觉得。
……奇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认识许映白有多久了?
言月默默翻了一个身。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几天前许映白不在家,刘清萍问她到了打扫日子,可以不可以叫清洁人员过来打扫。
许家宅邸都是由专人定期上门打扫的。
家里的帮佣和司机都对她非常客气,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家里的女主人,很多时候,即使是一些她看来的小事,都会要先征求她的意见。
言月当然说好。
她恰巧空闲,加上也对许家的事情好奇,于是刻意和刘清萍攀谈了几句。刘清萍说话很有分寸,从不主动提起什么,但是但凡言月问起,她都会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详细告诉她。
关于许家的事情,言月确实不是很了解。
她没有见过许映白的母亲,但是,对许映白父亲印象很深刻,虽说,也就见过几次。
以前言高咏模糊提起过,许明川并不是栎城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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