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儿一见娘来了,更是兴奋得一头砸在娘身上。
“这小子快会说话了。”当爹的在一旁说。
看她一边给儿子擦口水,那小子还绵延不绝往外流着口水,纪景行不禁露出嫌弃神色。
颜青棠嗔了他一眼:“你嫌弃他做什么?他正长牙。你当年这个月份,大概也是如此。”
她将儿子抱过来,先摸了摸他屁股上的尿布,见是干的,又扶着他站起来。
快一岁的娃娃,已经开始想走路的,却又走不了,只能让大人扶着锻炼腿劲儿,而且精力特别旺盛。
颜青棠扶了一会儿,就扶不住了,于是换当爹的来。
“你去宋府了?”
“去跟二舅舅交代一些事情。”
纪景行看了她一眼,没多问,而是又逗起a儿来,一时间卧房里全是父子俩的笑声。
这时素云来了,她是来问摆不摆饭的。
“摆吧,时候也不早了。”
又把奶娘叫了过来,让她把a儿抱下去喂奶换尿布。
用罢饭,也没什么事可做,两人去了西间的书房。
一个看账册,一个看邸报。
一张书案,一人坐一头。
橘黄色的灯光下,纪景行看了看她格外娴静的脸。
“你有心事。”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颜青棠看了他一眼。
“是在担心去了京城以后?”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纪景行突然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从书橱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颜青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盒子。
盒中放着一张纸,卷成桶状。
她打开来看。
他说道:“如此,可安心了?”
不知何时,她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想掩饰一二,竟有些无措。
她眨了眨眼,眨了好几下,眼前才逐渐清晰起来,想说些话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他却又道:“这是给你的保证,也是给我的制约。我觉得自己不会变心,毕竟我体内流着父皇的血脉。可谁知道以后会是怎样,又或是以后我当了皇帝,随着岁月流逝而变了心性,你拿着这个,进可攻退可守,哪日我即使变了,也不会厚颜无耻不认自己的手书。”
他说得坦荡,笑得爽朗,一如当初两人相识时。
她嘴唇嗫嚅了下,有很多话想说。
想问他是不是看了自己当初写给颜瀚海,让他画押的契与和离书,才写出这么一份东西,却又觉得说了太破坏气氛。
最终化为了一句:“算你识相!”
他笑开了,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
临行的前一日,颜青棠告别了吴锦兰、苏小乔,以及马姨娘和三个妹妹。
吴锦兰虽不舍她,到底这是人生大事,也只能支持她。苏小乔如今怀着身孕,她是去年和窦风成的亲,现在也有快五个月了。
在得知颜青棠要进京后,如果说吴锦兰和苏小乔是全然的不舍,马姨娘几人则就是恐慌了。
大姑娘是家中的主心骨,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不要担心,你们在家好好待着,给爹守孝,待孝满后,我就接你们进京。”
很快就到了十八这日,这一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这一天,前来送行的官员无数。
不过纪景行一行人并没有跟着官船走,而是上了船后就分开队伍。一如以往,官船队伍在后面慢慢走,而他们则乔装先行。
由于这一路几乎是逆流而行,他们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看到通州城的城墙。
通州素来有京师门户之说,也是运河的起点,通州历来是漕运重地,地位不言而喻。
到了通州,再往京城去,就要走旱路了。
不过坐马车的话,走快点大半日就能到,走慢点一天也就到了。
他们下船后,并没有当即就往京城去,打算在通州停留了两日,一来是休息调整,二来也是给京里送信,告知已经到了。
“这里是京畿重地,驻军众多,到了此地,就不用再隐匿踪迹了。”
这一路他们先行于大队人马,不外乎为了隐匿踪迹。隐匿踪迹有两个好处,一是避免沿途官员铺张接驾,二也是为安全着想。
用纪景行的话来说,若说一年多他出京前,大约是个无害、草包、也就是张皮的天潢贵胄。
这一年多来,他把下面折腾得够呛,估计恨他的人不少。谁知有没有哪个人突然犯了混,对他做点什么,他倒是不怕,但带着她和孩子,还是低调为宜。
事实证明他说得没错,他们刚到通州驿,当地官员和驻军统领就匆匆赶至。
本来颜青棠还想如纪景行所言,去逛逛看下北方的城市到底生得什么模样,这一下去不成了。
因为负责驻守通州的京三营之一五军营的统领,怕太子在通州地界出了什么事,派人把通州驿重兵把守了起来。
这通州驿本就是京城门户最重要的驿站之一,也是地方官到京城前的前站之地,如此一来,几乎整个驿站的人都知道太子下榻此处了。
“外面的事你不要操心,好好歇一歇,坐船坐了这么久,猛地一下到了陆地,怕是不能适应。待你调整一日,明天我们就回京城。”
颜青棠点了点头,揽过因为累了也显得十分安静的儿子。
“a儿陪娘一同睡。”
小家伙似乎也听懂了,见娘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就一头扎进娘的怀里。
纪景行有些嫉妒地看着儿子。
他自然不能睡,因为外面的事还要他去忙。
第98章
◎还未入京就被人惦记上◎
这一觉睡到下午才起, 颜青棠醒来后,发现怀里的儿子不见了。
素云进来说:“小公子饿了,奶娘便把他抱走了, 没敢吵醒姑娘。”
又服侍颜青棠起来。
“姑娘饿不饿?你还是上午吃的东西, 要不奴婢让人准备些吃食来?”
“不饿,等会再说。”
穿衣洗漱梳妆后,颜青棠走出屋子, 去院子里看了看。
这通州驿占地面积颇大,之前进门时她只是惊鸿一瞥,估摸着占地有十几亩,此时看到自己所住的这座院子, 她估计十几亩打不住。
“这驿站里好多人啊,南来的北往的。”鸳鸯兴致勃勃地从外面走进来说,“姑娘我方才还看见几个西域人, 开始还以为是洋人呢, 但他们的眼睛珠不是蓝色的,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这些人是从西域那边小国来的使节, 住在驿站是为了事先学习宫廷礼仪, 也好进京面圣。”
颜青棠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笑道:“驿站里人多,你别四处乱走,也免得走丢了找不到你, 到时我们就自己走, 把你留在这。”
鸳鸯忙撒娇道:“奴婢没乱走, 方才去外头, 也是随人去看着食材。”
他们一行人虽入住驿站,但吃饭还是自己做的,尤其是两位主子和奶娘莫姑姑她们的吃食,是绝不会经过外人之手。
也因此看似上午就住进来了,其实下面人都忙着,莫姑姑才会派了鸳鸯去盯着拿新鲜食材回来。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这时有人来报:“山西布政使姜遂良之女姜蕊求见。”
颜青棠讶然抬过头,这是谁,求见她做什么?
莫姑姑听到动静来了,一边扶着她往屋里走,一边低声道:“这姜遂良大概是入京述职的,随行带有家眷。奴婢PanPan之前在宫里有耳闻,这位姜大人任满后,会入京做官,估计是他去拜见殿下,其家眷才会来拜见您,但一般都是当家夫人携带女眷而来,倒未听说过有哪家贵女这般行事的。”
莫姑姑这番话,不可谓信息不多。
既点明了姜遂良的身份,又道明他入京应该是升迁而来。一方布政使升迁入京,打底也是六部侍郎起步,是可以入阁的。
这般重臣求见,身为太子的纪景行自然不可能不见。
对方携家眷而来,是礼节,女眷来拜见她,也是礼节,但一般规矩是当家夫人携女眷而来,偏偏姜蕊一个未嫁女独自前来,说明此处有异。
之前那些天在船上赶路时,莫姑姑教过颜青棠不少宫廷礼仪,也是方便她之后进宫,不会因为失仪惹来笑话。
可关于这些官员官眷之类的交际,却不曾说过,一来也不知是否会碰见这种场面,二来那么多官员,也讲不过来,只能临时提点,倒也无伤大雅。
“这位姜大人可有夫人?”
莫姑姑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很是欣慰,道:“有夫人,是个续弦。这位姜姑娘大概是原配之女,奴婢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却是不知。”
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要知道莫姑姑不过是东宫一管事姑姑,身在内廷,却知道这么多。
此刻,颜青棠再一次感激皇后娘娘。她派来的这些人,无形中帮了她很多。
“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只是我这身份怕是有些尴尬。”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虽纪景行早已承诺会娶她,但两人还未办婚礼,私下倒无所谓,此时碰上这种见官眷的场面,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夫人不用妄自菲薄。”
这时莫姑姑却突然改了口,没有再唤‘姑娘’,颜青棠虽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明白莫姑姑的意思。
以前她们叫‘姑娘’,是为了随了颜家那边的称呼,是不敢妄断,如今不叫‘姑娘’,是怕被有心人听见笑话。
毕竟孩子都给人生了,还叫什么姑娘?未免显得矫情。
“夫人如今虽没和殿下行礼,但您生了皇长孙,岂是一个小小的布政使之女可比的。”
剩下的话,莫姑姑未再说,但颜青棠听懂了。
见就是,不用怯。
其实颜青棠哪是怯,不过是因生活即将发生剧烈变化,一时不太习惯罢了。
没见着素云和鸳鸯两个丫鬟,以前在她面前都是以‘我’为自称,如今不知何时就改为了‘奴婢’,怕是莫姑姑私下没少教她们。
说话间,那位布政使之女已被引进来了。
见到首位上坐着的女子,姜蕊微微一愣。
无他,此女容貌气质十分出众,但未免穿得太过素淡。
一袭牙黄色苏稠对襟夹袄,淡青色的马面裙,几乎没有刺绣,只有领口和袖口、裙摆和[幅间微微点缀了一点刺绣。
脂粉未施不说,身上连件首饰都不见,也就头上那枚白玉簪看起来价值不菲,但在喜欢奢华富丽的官家小姐眼里,未免太不入眼。
难道说此女不如传说中那般得太子殿下宠爱?不然为何如此寒酸?
不过姜蕊毕竟身份在此,也不会一见面就失仪,而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并道:“小女山西布政使姜遂良之女姜蕊,参见夫人。”
“起来吧,不用多礼。”
又示意了一眼,便有人端来一个棉墩子,供其落座。
姜蕊坐下后,含羞带怯道:“说起来也是小女贸然了,爹爹去拜见太子殿下,我听闻夫人在此,便贸然前来拜见,还望夫人勿怪蕊儿唐突。”
颜青棠含笑说:“怎么会?我与殿下也是上午才到,没想到倒是巧,竟和姜大人一行撞见了。”
“可不真是太巧了。”姜蕊笑着说,“爹爹进京述职,留在此地暂做调整,万万没想到会碰上太子殿下大驾。”
她生得圆脸杏目,十分讨人喜欢的长相,一笑起来娇憨之气迎面扑来,但规矩极好,笑不露齿,动不摇裙,一副大家闺秀的仪范。
她也没有借机多留,与颜青棠说了一会儿话后,就以不能打扰夫人休息,恭恭敬敬告退了。
当然,走时也没忘留下明日再来拜见的引子。
待其走后,颜青棠略有些感叹:“姑姑,这就是大家闺秀吗?”
言谈举止滴水不漏,规矩礼仪度极好,让人生不了恶感。即使你明知她此趟前来是怀着目的。
莫姑姑走上来扶着她往里面走,并道:“夫人,这些勋贵大臣家出身的女儿,从小就被长辈们约束教养,要学习女德女戒,学习各种礼仪、待人接物以及规矩。一般规矩没学好的女孩,是不会放出来,怕出来丢人现眼,被人笑话,或是给家里招祸。不过她们也只会这些,和夫人是不能相比的。”
颜青棠失笑:“姑姑,你又何必夸我。”
“奴婢并不是夸夫人。”
莫姑姑语气很轻,但说得很认真:“夫人与以前奴婢在宫里见到的那些夫人和贵女们绝然不同。她们看似尊贵体面,言行举止得体,其实也只是表面上,实际京里各家各府上的一些小道传闻,宫里也能听见一些,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
“她们依仗男人为生,一生的眼界都在那一方小天地里,未出嫁前便与姐妹争,出嫁以后与妾室争,与隔房妯娌争,庶的跟嫡的争,嫡的和同是嫡的堂姐妹争,争一辈子斗一辈子,不过为了本身利益。”
“不像姑娘,您做的是大事,悯的是众生,利得是百姓。殿下为何对您情根深种,非你不可?自然是因为夫人与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夫人勿要妄自菲薄,与和她们相比。”
“你这么说,倒让我有些惭愧了。”
颜青棠在次间的炕上坐下,笑了笑:“我倒不是妄自菲薄,只是有些感叹,觉得她们小小年纪就这般厉害,与我以往见到的女子都不同,以后若都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大概会很累。”
“夫人现在是在宫外,等进了宫后,这样的人也到不了您面前去。”
这时,雪竹来了,说是有事要禀。
莫姑姑让她说,她却犹豫地看了颜青棠一眼。
“无事,本身这些都是要让夫人知道的。”莫姑姑意有所指,“夫人进了京后,难免会碰到类似的事,娘娘当初既将我们派了来,你们就该懂得背后的意思。”
雪竹当即不在犹豫,低头将打听来的事说了。
“因为时间短,奴婢打听来的消息也不多,只据说这位姜大人原配多年前便去世了,娶了姨妹做续弦,但这位姜大姑娘与后母不合。另外,据驿站里的仆妇说,姜家人其实早就到驿站了,但一直停着没走,似乎在等什么人。”
“等人?等什么人?”颜青棠挑眉问。
闻言,雪竹没敢说话,低下头。
颜青棠看了她一眼:“你们与我相处这么久,也知我并非不听人言之人,若有什么猜测,但说无妨,我不太喜欢身边人与我说话卖关子。”
“夫人让你说你就说。”莫姑姑说。
雪竹有些委屈道:“夫人,并非奴婢与您卖关子,而是一些话都是奴婢猜测,说出来就怕误导了夫人。”
“但说无妨。”
这次雪竹未在犹豫,说:“这位姜大姑娘今年十八,但并未婚嫁也未定下婚事,这在官宦之家是极为罕见的,他们一般在女儿十三四岁时便会为其物色亲事,若及笄了还没物色,说明对女儿另有安排。”
87/99 首页 上一页 85 86 87 88 89 9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