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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等唐卿回客房休息后才抓着他打算一问究竟。
“老公，姐姐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朝他笑。
“姐姐就是个普通人。”颜逸之也朝我笑。
我笑了几秒钟，立马拧了下他的胳膊。
“老婆，你这样我可是会叫的。”颜逸之“嘶”了一声，表情委屈。
“你再说她是普通人，信不信我揍你？”我瞪他一眼，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特别耳熟。
“实际上她就是个普通人――但是。”见我开始撸袖子，颜逸之神色一整，“她跟普通意义上的凡人不一样。”
我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她没有前世，也不会有来生。”颜逸之顿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
如无外界干扰，灵魂应当不生不灭，循环往复于六道轮回之中，直到某天修成得道继而跳出六道、不再轮回。
可是造化万千的天道自然，却总会孕育出别样的生灵，天生不入轮回，不踏道途，朝生暮死，犹如蜉蝣。这种生灵有别六道，不信天命，一世沉浮皆由己定，他们的命永远只在他们手中，而他们的生活也就只有一世。
“姐姐就是这样？”我震惊莫名。
不仅仅是因为得知人世间还有这样的存在，更因为得知姐姐不会再有来生。修道者对生死看得比一般人淡，这是因为修道者知道世有轮回，此生如果缘分未尽，来世轮回终会再见；可是姐姐……如果姐姐没有来生，那么此世我们的相处便是过一天少一天，若感情深沉，待到真正离别时，又怎么可能洒脱放下？
毕竟这样的离别，就是真正的永诀。
“所以不管是原来的颜逸之也好还是现在的颜逸之也罢，总不愿和颜逸安太亲近。”颜逸之苦笑，眼里情绪很是复杂，“虽然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姐姐，但总归是要永诀的存在。”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这样的存在越是疏离，在分别时才越能减轻痛苦。
“那当初成为她的弟弟，是你自己选择的吗？”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是。因为她是特别的存在，只有一魂一魄的颜逸之在她的庇护下才能行动自如。”颜逸之摸了摸我的头，“也只有她，可以从那么多变数当中保护你。”
我陷入沉默。
突然发现，姐姐对颜逸之和我付出太多了。她明明还是单身，却经常帮我们照顾我糖，在我遇到事情时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就算颜逸之老是莫名其妙地躲着她她也不恼，反而经常给我糖送好吃的过来还陪她玩――我不想只为了几十年后那一瞬间的不痛苦，就断送了这几十年的阖家欢乐。
我喜欢姐姐，我十分清楚这一点。
“明天我就跟姐姐说糖糖暂时放她家住几天，”见颜逸之点头，我继续说，“然后，周末我们去姐姐家聚餐。”
颜逸之有些惊讶地看向我。
“就算永诀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可现在这几十年，我想跟姐姐在一起好好地生活。”我与他对视，目光平静，“如你所言，她真是个顶好的姐姐，我喜欢她，不想为了这点儿事就与她疏远。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几十年后的分别会让我痛苦万分，我也不想她这几十年因为弟弟一家的疏远而过得不快乐。”
“你决定了？”颜逸之看了我半晌，眼中渐渐有了笑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昂首挺胸。
然而下一刻，面前这货就掏出了手机。
“姐，明天中午我们去你家吃饭啊，你新交的男朋友一块带回来我们帮你看看。”颜逸之笑着拨通电话，我瞬间蒙圈。
“你……你不是不想亲近你姐吗？！”我瞪着他，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我是想起这一切之后怕你受不了永诀之苦，所以才不想让你和我姐太亲近。”挂了电话的颜逸之，笑起来像只漂亮狐狸，“我自己倒是还好，毕竟承人恩德总不能以怨报德，既然姐姐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便要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世，了无遗憾的离开。”
“你又骗我！”想起刚才自己那么义正言辞地和他说话，我的脸简直就烧着了火。
“善意的谎言，怎么能算骗呢。”颜逸之骤然敛去笑容，表情严肃。
――我信你个大头鬼！
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
“老公，你说，要是我们叫上姐姐一块去长沙，那会怎么样？”
第44章 肆拾肆
听见颜逸之和姐姐的通话后，我决定先将去长沙的事放在一边，因为现在我对姐姐新交的男朋友比较感兴趣。
据我所知，姐姐的择偶标准很高，比自己矮的不要、比自己丑的不要、工资没自己高的不要、打不赢自己的不要――所以，她才会一直单身至今。
这些条件里工资是最次要的。姐姐身高1米7，长得又漂亮，一般来说比她高又比她好看的男人本来就很少；加上她又是刑警，长得比她好又打得过她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能被姐姐看进眼中的人着实让我非常好奇，非常非常的好奇。
唐卿本来不想参加我们的家庭聚会，但碍于现在修为不济，又有颜逸之的邀请，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同意与我们同行。
“我姐炖的鱼汤很好喝。”路上，颜逸之笑着向她卖安利。
唐卿打了个冷颤，在后座上挨近了我一点。
“你不别扭？”她小声问我。
“别扭什么？鱼汤吗？”我低头看她，“姐姐又不炖胖头鱼，而且她炖的鱼汤的确很好喝呀。”
唐卿：“……”吃货。她脸上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未免姐姐太麻烦，我们极力推荐了几个小菜加鸳鸯火锅的聚餐搭配。
一进门就闻见了诱人的香气，但我和颜逸之惊讶地发现，在厨房里大展身手的竟然不是姐姐。
“怎么，傻了？”姐姐看我俩一脸的不可思议，嘴角微挑，笑了。
“姐，你男朋友也会做菜啊？”我一边将顺路买的一些食材递给她，一边好奇地张望厨房里的高挑身影。
“总不能我一个人做一辈子，更何况我还经常加班出差。”姐姐将食材拿进厨房，交代了几句便又出来了，“走，我们到客厅喝茶去――顺便也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是哪位。”
“姐，这是我一位堂哥家的闺女，叫……叫唐沁沁，今年八岁。”未免以后成年唐卿和姐姐见面时发生尴尬，我觉得现在给她杜撰一个身份比较好。
唐卿不着痕迹地踩了我一脚。
“那沁沁就是你侄女啦？”姐姐于是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格外亲切，“沁沁乖，叫阿姨，阿姨请你吃雪糕。”
“阿姨。”唐卿顿了一下，朝姐姐甜美地笑了。但我分明感觉到她背后的杀气变成了一片黑雾，死死将我缠绕。
不就是占了个口头上的小便宜而已嘛，也太小气了。
我在心里撇了撇嘴。
姐姐家有一套茶具，但因为她工作太忙，所以很少拿出来玩。这会难得有时间，她早早已将茶具洗净，水壶已经隐隐有沸腾之势。
将茶巾铺好，姐姐打开茶罐开始向茶壶里入茶。很快，普洱的香气四下蔓延。
“姐，你的新男朋友，不先跟我们透透底？”品了一口茶，颜逸之笑着提起话题。
“算是任务中认识的吧。”提起男友，姐姐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红晕，“上周我在蹲一名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对方听见风声，在我们实施围捕前跑了；我在追他的过程中遇到我男朋友，他不仅帮我拦下了犯罪嫌疑人，还缴了他私藏的改装土枪。”
能够单枪匹马制服凶徒，看来这人身手的确不错――我更好奇他长什么样了，刚刚瞥了眼厨房里的背影，比姐姐高是肯定没跑的。
“就因为这样，姐你就一见倾心了？”颜逸之语带调侃。
“你姐是这样的颜控吗？”姐姐横他一眼，不等回答又自我拆台，“可能真是，毕竟跳跳要是不够好看，我可能也没这么喜欢她。”
突然被夸，我一时非常不好意思；目光闪躲时又对上颜逸之似笑非笑的眼神，我的脸瞬间就红了。
而后我不经意瞥见唐卿，脸上霎时恢复如初――这位，似乎，好像，大概，把茶杯捏出了裂缝。希望只是我的错觉吧，毕竟姐姐的茶杯是冰裂纹的。
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火锅汤料已经备好，所有食材也已处理完毕，等几道小菜热腾腾地出锅后，厨房里的身影卸了围裙，端着最后一盘菜出了厨房。
“开饭了――”他笑着出现在餐厅，我们抬头，正好隔着一道装饰置物架四目相对。
平心而论，他长得的确很好看。五官清秀却不女气，皮肤白皙却并没透着病态，一双眼睛带着微微的弯，就像时常带着笑，叫人一见就生出好感――只是，这人太特么眼熟了。
他看到我们时也是一愣，再与颜逸之对视片刻，脸色霎时惨白。
“师――”他喉头滑动半晌，刚挤出一个字，姐姐已经迎上去接过了他手里的菜。
“顾盼你没事吧，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她摸了摸他的额头，露出担心神色。
“我没事，大家……大家吃饭吧！”顾盼可能也觉得现在这个场面已经没有挣扎的必要，好像开始破罐破摔了。
但现在这个情况我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顾盼怎么成了姐姐的男朋友？他故意的？但从他见到颜逸之的反应来看也不像啊？――这些都撇开不谈，说好的为爱成魔呢？孟师姐那边怎么办？？
颜逸之倒是没什么反应，和姐姐照常说说笑笑；期间不经意提起顾盼，我觉得顾盼的反应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毛，恨不得把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唐卿全程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她慢条斯理地吃着火锅，还总在顾盼被颜逸之搭话时开口夸火锅好吃，姐姐听得心花怒放，自然也就没空去管顾盼和颜逸之之间的异样。
“顾先生现在是从事什么工作？”颜逸之笑得温和亲切，但我看顾盼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我……我现在在林羽大学任教，收入还行。”顾盼脸上笑容僵得啊，我都看不下去了。
“哦。”颜逸之喝了口可乐。
顾盼紧张地等着他再次开口，但他就这样开始继续吃火锅了。
我见顾盼进退维谷，出于师兄妹的情分，决定给他个台阶下：“顾先生，你和姐姐是怎么开始交往的啊？”但谁知我话一出口，顾盼的脸色却更差了。
“跳跳啊……”颜逸之呛了一口，看我的表情很是微妙。
哎？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等再看顾盼时就见他正伸手揉着额角。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见他嘴唇微动，好像在嘟囔这么一句话。
我还想再说话，顾盼已咳嗽一声重新开了口。
“我和逸安是……一见钟情。”顾盼的声音很低，我差点跌破眼镜。
一见钟情？？
“顾盼，你说什么呢！”姐姐一听，脸立马红了。
顾盼扭头看向姐姐，一双带笑的眼眸深情脉脉。
我看向颜逸之，见他此时面上虽笑着，眼里却并无笑意。
“既然顾先生这么有诚意，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等姐姐红着脸给我们倒满饮料干过杯，颜逸之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盼。
“逸之你……”姐姐不知道他想干嘛，刚要阻止，却被我和唐卿拦下了。
“姐姐，没事，让颜逸之替你把把关。”我笑嘻嘻地安慰她。
“阿姨，火锅很好吃，我们一块吃，不要管他们啦。”唐卿则不惜低龄化撒娇卖萌。
――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看向她。
――当然，我很想知道这次顾盼死不死。唐卿也看向我。
姐姐显然没get到我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叹了口气，继而露出笑容：“好吧，我们继续吃，最好不给他们留一片肉。”
顾盼见自己已然被所有人抛弃，看看我们再看看颜逸之，只得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起身随他走去了阳台。
我和唐卿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八卦，各自分出一缕灵识延向了阳台。
“师父，抱歉，我不知道逸……颜逸安是您姐姐。”不等颜逸之开口，顾盼直接认怂。
“啧。”我和唐卿都有点恨铁不成钢。
“怎么了？”姐姐抬头，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
“没，我吃到了辣椒。”我连忙笑着道。
“我吃到了姜。”唐卿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呵。”阳台上，颜逸之不置可否。
“师父，不管你信不信，但我和颜逸安在一起真的没有其他心思，因为――”顾盼顿了一下，突然压低了声音，“因为和她在一起时，我能暂时忘记前尘往事，只记得当下的真实。”
我心下一惊。
“对你来说，孟星尘是负累？”颜逸之突然问。
顾盼的脸色瞬间白了。
“……如果我能忘记她，这对我和她来说都是好事。”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姐是你用来忘记孟星尘的一个工具？”颜逸之笑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喜欢逸安，我――”顾盼手足无措，看起来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应该就直接跪了。
“她让你的前世记忆淡化了。”颜逸之继续道。
顾盼瞬间沉默，我和唐卿也是一愣。
过了半晌，顾盼呼出一口气。
“是。”他再次看向颜逸之时，表情平静，“和她在一起时，我总觉得孟星尘、法海和许宣不过只是我某天夜里的一场梦，此时此刻、此时此地，有她在的现在才是真实。”
“顾盼，你真的喜欢她吗？”颜逸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虽然现在的喜欢还不及孟星尘，但她的存在对我来说，从今往后，独一无二。”顾盼倒是不怕挨揍，实话实话。
颜逸之朝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知道他察觉得到我和唐卿的灵识，但他现在看的是姐姐。
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顾盼。
“我相信你，所以我姐姐以后如果受到丁点委屈，你就彻底凉了。”颜逸之又笑了，他伸手拍拍顾盼的肩膀，就像是看着青蛙的蛇，“敢撩就要负责，姐夫。”
顾盼脚一软，果然跪了。
我和唐卿突然有点同情他，毕竟有个动不动就日天日地的超记仇小舅子啊，以后的日子他到底该怎么过？
“不过东皇的决定……说实话我挺惊讶的，毕竟是他现在的姐姐。”唐卿收回灵识，小声对我说。
我却很能理解。姐姐只有这一世，只要力所能及，颜逸之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她心想事成，快乐一生。
仿佛是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和顾盼从阳台进来的颜逸之看了我一眼，我们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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